“這是真的?”
大使館的一間小房間內,原本是留給客人們私下密談的,這一刻張青停下手中記錄的筆,甚至將記錄的一行字劃了去,他看著喬月一臉震驚的說道。
喬月點頭道:“我在我爺爺書房外聽到的,你說是真是假?”頓了頓,她又遲疑道:“不過張青,不到萬不得已,這個還是不要輕動。趙家老人還在,多少門生故舊先不說,交好的人都不知道多少。老人家一世奔波,功勛不少。”
張青點頭道:“我知道,這東西要是從我手里炸出去,我自己也得跟著粉身碎骨。”
喬月天生媚兒眼中,忽然就落下淚來,自責道:“我也沒想到會鬧的這么大,你放心,一會兒出去我來說。”
張青搖頭道:“我說今天趙建國情緒怎么不對,有些歇斯底里發泄的意思,下三濫招術都用上了,原來他家出了這么大的事。所以,你也只是個由頭。”
喬月還要說什么,張青擺了擺手,拿出手機撥出了電話,沒一會兒電話接通:“沉姐,我是張青。”
電話另一頭,沉欣笑道:“剛說放我三天假,這就來事了?”
張青歉意笑道:“是出了些事。沉姐,能不能麻煩您現在就趕到六號院?我讓人送一份紙箋回去,您發一封國際傳真到趙姐那邊。咱們公司因為出口業務大增,所以國際線路今天正式申請下來了。您給趙姐打電話,就說鐘曲先生不是想要我們表個態,證明我們將來不會為了遮家丑而壓制客觀公正的《明報》報風么?我們現在就可以展示我們的態度。紙箋上前三條,明天就可以送去《明報》見報。后面的,等我電話。”
沉欣聽出來什么,聲音一下嚴肅起來,道:“青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事了?”
張青笑了笑,道:“有一些小麻煩,不當緊。沉姐,您現在有時間么?”
沉欣道:“當然有時間,我現在就趕過去。”
張青掛了電話后,將紙箋遞給喬月,道:“你會開車,麻煩送一趟。”
喬月徹底震驚了,她沒想到,張青會走這個路數。
不過,再想想,他也沒其他路可走,而這一條路,似乎可見光明……
對于港島輿論,尤其是中立紙媒的報導,上面向來關注重視。
眼見喬月的狐貍眼越來越明亮,目光中惱火散去,反而多了不少崇拜和傾慕,張青沒好氣道:“趕快去!”
喬月抿嘴一笑,道:“好,我快去快回!”
兩人剛出門,就看到李子君正迎面走來。
李子君面色嚴肅,看到兩人后居然先打量了下兩人的衣服,見整齊無異后,嘆息一聲道:“怎么搞到這個地步?小月你沒和青子說咱們的規矩?自己人打打鬧鬧不算什么,你們兩個就算把建國給打倒,再給他戴頂帽子……我是說高帽,那也是內部矛盾。可現在事情就不一樣了,岳二哥和渠姐都來了。走吧,出去說事。青子,岳二哥可能說話有些難聽,你忍忍,千萬別還嘴。岳二哥那個脾氣真急躁起來,天王老子都攔不住。小月知道。”
喬月聽說是這兩人來,剛放下的心一下又提了起來,在這樣的人面前,她連個跟班兒小尾巴都算不上。
張青點了點頭,道:“小月你先去吧,我沒事。岳大人是受人尊敬的大人物,他兒子總會講些道理的。實在不行,我會給白老師打電話的。”
喬月一聽,眨了眨眼,反應了稍許才反應過來,隨后眼睛明亮道:“對啊!還可以告老師!”
李子君在一旁眼角狂抽,無語道:“先不說管不管用,這也太丟份兒了吧?”
喬月這會兒才不管,當場就要翻包拿手機,被張青攔下道:“不急這一時。”
喬月看著張青,想了想道:“也是。叫老師,能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我信你。”
李子君在一旁牙酸怪笑,張青看他一眼,道:“她信我,和信你是一樣的。”
只要劃清楚這條線,最好周圍人也都明確這條線不亂起哄,那么時間長了自然也就澹了。雖然慢一點,好過撕破臉。
李子君忍笑道:“看到你們還能這樣,我就放心了。行吧,咱們快出去,越慢越壞事。”
安家路對面,印度大使館旁邊的一座小二樓印度菜館內。
一樓內咋咋呼呼的,都是一群小年輕,看穿著家世應該都不錯。
許是閑的蛋疼,今日尋了個由子,來打美帝二鬼子漢奸。
連岳二哥和渠家大姐頭都驚動了,聞風而來的大小衙內們越來越多。
不過趙建國看不出一絲高興來,他現在連上二樓的資格都沒有,就坐在一樓的角落里,悶著頭喝著從外面帶進來的二鍋頭。
雖然印度飯店是不允許喝酒的,但今天這陣勢,三哥們也有些怕,知道什么人得罪不起,所以都乖乖的閉嘴。
“原來是他……”
“不大好搞吧?前些日子祿米倉胡同那邊不是才出面……”
“兩碼事。老太太是不讓人欺負那個丫頭,不是讓他打著旗號欺負人。瞧瞧王明義,被人欺負到頭上了,倒了一腦門子龍蝦湯!”
一陣哄笑聲中,王明義居然沒有說湯是孔莉倒的,他咬牙道:“我就是顧忌那件事,才讓人給欺負到頭上的!本來也就忍了,他敢出來和我單挑打一場,不管輸贏,我王明義多一句廢話我就是丫頭養的!可誰知道,這孫賊居然讓美國老出來趕人!諸位哥們兒,咱們什么人?咱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啊!不提祖輩的功勞,換咱們生在那樣的年代,一樣拿起刀槍和鬼子們干!誰想到頭來,讓一鄉下腿子請了美國鬼子來趕咱們。這口氣我要咽下去,我爺爺都要從公墓里爬出來打我的臉!”
這番話一出,不少人真被扇呼的同仇敵愾起來。
一時間“臭農民”、“泥腿子”、“臭大糞”各種污言穢語四起。
直到二樓下來一人,在樓梯上往下掃了眼,隨安靜。
二樓。
一個年輕平頭男子,身上披了件皮襖,正蹲在一把椅子上,手里抓著印度飛餅蘸著咖喱醬吃的歡實。
旁邊兩個年輕男子,倒是一身名貴西服,皮鞋錚亮。
對面坐著一個寸頭,打扮中性的年輕女子,正摟著一清秀的女孩子說說笑笑。
年輕男子就是被喬月等忌諱莫深的岳二哥,女子自然便是渠晴渠家大小姐。
岳二哥身邊一年輕人笑道:“二哥,你說齊家那姑爺真有這個膽子,敢打王明義?”
岳二哥沒有開口,另一年輕人呵呵道:“上回因為李素芝跑去祿米倉胡同告了一狀,邱三哥他們費了多大氣力弄起來的會所,到現在還在歇菜整頓中,這么長時間,得虧多少錢,能不能再開起來都說不定。人家多威風,四九城里敢同時壓得那四家抬不起頭來的,能有幾位?這樣的威名下,別說王明義,我們站過去,人家不也想打就打了?”
一直和妹子玩笑的渠晴忽然對岳二哥道:“岳小二,你這身邊有奸臣啊。這黃超是宋家那邊的親戚吧,他倒是把邱家抬出來說事。回頭我給邱老大說說,有人拿他邱家當槍呢。”
岳二哥身邊的年輕人聞言,頭上冷汗都下來了,苦笑道:“姑奶奶欸,您這是恨我不死啊!我哪句話說的不對?”
渠晴樂呵呵道:“我怎么聽說,是趙建國見喬家小丫頭黏著那小子不放,打翻了醋壇子,才讓王明義才一盤子東西砸那小子的?結果人家還真是魅力無窮,還沒還手,孔家那個小奶妞就替他出頭了,倒了王明義一身。”
黃超啞口無言,岳二哥咽下嘴里的印度飛餅,看了看左右,尤其是那位名叫黃超的年輕人,讓他盯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好在他是出了名兒的義字為先,沒有當著人面問罪,而是看向渠晴道:“晴哥兒,聽你這話,門清啊。那洋鬼子又是怎么回事?”
渠晴哈哈笑道:“還是個小妞兒辦的,一個美國回來留學的華裔女孩子,好像是大使館里一個參贊的侄女兒,人家都沒經過張青開口,就自己安排了。嘖嘖嘖,看看那小子,再看看你們。”
她神通廣大,早一步就了解的明明白白。
其他人臉色各異,羨慕嫉妒恨皆有之。
岳二哥好奇:“你什么都知道,那過來干什么?”
渠晴得意道:“賺好處唄,不趁這個機會,怎么能把他MV里那個漂亮姑娘給收過來?有齊家在,只能智取,不能力敵。小二,一會兒你狠狠收拾他,把他弄怕了,我再出面,就不信我得不到那妞!”
岳二哥還沒開口,就聽下面一陣騷動:
“哎喲,丫挺的來了!”
“嘿,我當什么三頭六臂,就一丑八怪,瞧著還沒我好看!”
“丫就一臭農民,跑四九城來撒野來了!”
“閉上你娘的臭嘴!!”
一道暴怒的女聲響起,二樓渠晴哈哈大笑道:“孔莉不錯……這脾氣,像我!”
岳二哥卻又皺起眉頭來:“嗯?孔家的丫頭?她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說喬月么,怎么還準備玩兒二女共侍一夫?”
渠晴瞪眼道:“合著在你們眼里,只有男人才有義氣,茬架幫忙是兄弟,女人幫忙就是想被睡?”
岳二哥嘿了聲,沒想和對面的瘋婆子辯論,他道:“晴爺說是義氣,那就是義氣。”
渠晴罵了聲:“德性!這丫頭有我當年的風范,當然我也這么打抱不平。岳小二,今兒你怎么說?”
岳二哥吃完最后一塊飛餅后,道:“這小子不地道,齊家姑娘也就算了,怎么到京后越發不規矩?趙家小子追喬月追多久了,喜歡孔莉的也不少,他一個外來戶不安分點,還勾三搭四起來了。”
渠晴笑道:“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還好意思說他?”
岳二哥也不在意,道:“他要真憑真本事,我也懶得理會。可他一個靠齊家站著的鄉下小子,還在外面勾三搭四,就有些下作了,我看不慣。先叫上來,看他怎么說。”
而且還是借著爭風吃醋把事情隱晦的寫一下,避免和諧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