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四號。
張青家里來了三位陌生客人,風塵仆仆。
氣色看起來,都不怎么好。
是不是王志所說的能干英才還不知道,但郁郁不得志是肯定的。
當然,從三人狐疑的眼神里,也看出來他們對自己的不信任。
外院正房暫做會議室,王志給張青介紹道:“這是原江京紡織廠的張愛國、原江京市鼓風機廠的趙援朝和原江京市鍋爐廠的李振邦。我沒到市政府上班前就聽說過他們,到市政府后,正好幫二號負責這幾家企業的破產重組改制工作,了解的更深了些。不夸張的說,如果這三家企業,早些讓他們三人全權負責,那么好的企業,就走不到今天這個地步!”
張青點了點頭,張愛國年紀稍長,四十多歲,他苦笑道:“王主任,您高看我們了,至少高看我了。整個紡織行業都不景氣,我也沒什么法子。機器破舊,技術落后,賺了錢上交,可那么多的退休工人的退休工資和看病醫療,卻要廠子自己負責,工廠不堪重負……不說了,總之各種問題一起爆發,神仙難救。”
王志微笑道:“老張,不要這么氣餒。我知道你對你們廠有很深的感情,為了救工廠,還主動召集工廠職工集資,維持生產運轉……”
張愛國聞言眼睛都紅了,道:“可是那些錢沒用來生產,狗日的領導拿去……”
一旁趙援朝攔住,勸道:“不說了,都這樣。而且那幾個也沒落到好下場,不都進去了嗎?王主任是好領導。”
張愛國深吸一口氣后,道:“我知道王主任是好官,所以您一打電話,我就過來了。我得盡快找個活兒干,還欠那么多工友集資錢沒還呢。”
趙援朝和李振邦的情況也差不多,來的火車票錢都是借的。
王志沒有客氣,將張青的情況大致介紹了下,開門見山道:“現在有三攤子事,一個就是造紙廠,一個是印刷廠,還有一個,各地倉庫的籌建,負責和港島那邊的人對接。你們能不能做好,有沒有信心做好?能做,就立軍令狀,不能做,我換人。”
現在國企大規模改制重組,高級干部還好說,另有任用。
可處級以下的干部不歸人市局管,在分流、調動不成的情況下,就只能去街道報到。
報到后不是領取失業金、就是自己在人材市場、勞動力市場爭取再就業。
而這樣的干部,占絕大多數。
張愛國三人連忙表態,眼下這樣的機會,和天上砸下來金元寶掉他們頭上沒區別,怎么可能不死死抓住?
王志滿意他們的態度,問張青道:“你怎么看?”
張青搖頭道:“我沒什么看法,等師姐回港島,在那邊成立公司把資金轉回來后,按部就班的干就行。我只提一點:你們都是國企老員工了,非常清楚國企的那些弊病。所以等廠子買下后,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去調研,結合你們原工廠的弊病,寫一份調研報告,以及你們今后治理工廠的初步簡章。一個月后交一份,半年后再交一份。
王老師說你們都有大才,只是以前被壓制束縛的很了,無處施展才華,我相信王老師的話。所以,會把廠子全權交給你們,除了財務之外,其他一切由你們抉擇。
另外再多說一句,公司的未來肯定不只是一處印刷廠、造紙廠,下一步肯定還有服裝廠、玩具廠以及更多,甚至包括紡織和機械類……
前途到底有多遠大,不止在我,也在你們自己手里。”
十月七號。
港島。
王梓桐回家后的第四天,又返回了這座處處流淌著金錢氣味的城市。
趙薔看到從天而降的王梓桐,都以為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后問道:“你怎么又回來了?”隨后面色微變,有些焦急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王梓桐面無人色,癱坐在出租屋的沙發上,從包里拿出一個大大的文件袋,遞給趙薔。
趙薔接過打開后,站在那看了起來,越看眼睛越明亮,她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個。
最后看完一封張青寫的信后,趙薔對王梓桐驚喜道:“梓桐,你爸爸真是大才啊!不是圈里人,居然能想到周邊這個概念,不枉青子這么疼你這個師姐!”
王梓桐簡直像是受了奇恥大辱,炸毛叫道:“我靠!我是靠我老爸的人嗎?”
趙薔忙安撫:“冷靜冷靜!你是靠你的貌美如花!”
王梓桐卻又嘆息,道:“就我還貌美如花?趙總,你見過青子身邊那個叫周艷艷的姑娘了沒有?”
趙薔搖頭道:“沒有,不過聽說過有這么個人……怎么了?”
王梓桐笑道:“港島這些女明星,都不夠那個姑娘一只的。連我這個女人看著都覺得漂亮到沒天理,你自己想吧。這么跟你說吧,咱們兩部電影的女主角要是她,票房估計還能多上一千萬。”
趙薔不信:“真的假的?你這也太玄乎了。我就不信,能好看到這么夸張。”
王梓桐道:“你還別不信,古往今來那么多明君偉人,最后為什么栽在女人手里?等你見了就知道了。還有一件事,張青和齊娟分手了。”
趙薔面色一變,吃驚道:“因為這個女生?”
王梓桐搖頭道:“因為青子在這邊投拍了部《賭神》,齊家老頭子知道后,氣的心臟病都復發了差點沒過去,當場逼著兩人分手。”
趙薔聞言,臉色很是難看,道:“那齊娟呢?”她只聽張青說,齊家比較反感他們拍賭片。
王梓桐搖頭道:“不知道,已經去美國了。不說這些了,沒所謂,憑我弟的才華品相,什么樣的女孩子找不到……說說看,這攤子事怎么辦?張青說這些都由你來管,你不點頭啥也白搭。可惜了,你要是年輕幾歲,你們倆湊一起多完美?”
趙薔俏臉登時飛紅,上前撲倒道:“我撕了你的嘴!我看是你這浪蹄子動春心了才對,看見齊娟不在跟前,你想鳩占鵲巢?”
兩人鬧騰一會兒后,王梓桐笑道:“可拉倒吧,我還想多活幾年,那樣的男人,我有自知之明,罩不住。”
趙薔笑道:“哪有那么夸張,張青老實的跟小老頭兒一樣。”
王梓桐好笑道:“你是沒見過那個周艷艷看他的眼神,我把話放這,他要是能忍得住,不是圣人就是太監!行了,不說這些了,說正事。”
趙薔笑道:“你爸爸把思路說的那么明白,連人手都幫著挑出來了。兩個廠又是在江京市,我們要是再干不好,干脆也別干了。明天我就去招人成立公司,快的很。再隨便找個經理人,跟著去內地轉一圈就完事了。
梓桐,你爸真是及時雨,我正想著回去后該怎么擴大經營呢,單一個唱片公司還是太單薄了些。青子又不準備招兵買馬,就那一兩個歌手頂什么用?”
王梓桐笑道:“你才是真能干,那些事我聽著都覺得暈,你居然覺得簡單不夠用。怪不得青子放心把什么事都交給你,說術業有專攻,他就好好上學。”
趙薔笑道:“他是核心,這些工廠能不能成,全看他能不能寫出好歌。周邊工廠周邊工廠,就是圍繞著杜鵑文化轉的。不然那么多造紙廠、印刷廠,憑什么咱們能賣得動?
這兩天我辦好公司找好人,和內地聯系一下,你就帶人先回去,資金我會打到公司戶頭上。我要留在這,等母帶送來后,和華星交接完再回,不過應該也用不了太久。
忙活了這么久,終于要見真章了。”
王梓桐笑道:“兩部電影賺了幾千萬,還不叫真章?”
趙薔搖頭道:“這是快錢,無根之木,都是借喬氏的光。這種便宜多占不得,讓人瞧不起不說,也容易落下麻煩。
所以這一次專輯發行,一定要給足發行費。內地才是我們的根,一步一個腳印走踏實穩當了,才能壯大起來。而且,已經很快了。只要張青這張專輯真的能大爆特爆,以點帶面,一下就起勢了!
哎喲喂,累了這么久,終于能見著光咯!萬歲!!”
“嗚嗚嗚”
悠揚的鴿哨聲盤旋在四合院上空。
張青、金星、李楚東三人仰躺在房頂上,看著一群白鴿飛舞。
兩人到底還是不死心,在假期結束前,又跑來找張青,而且不知私下里多少次壯膽,總之到來的時候,一胖一瘦兩張臉都繃的好像要上法場一樣。
直到聽說周艷艷已經走了,才瞬間垮下來。
也海松了口氣……
“張青,我們把第一學期的課本差不多都看完了,覺得還是要進行社會實踐。你有沒有路子?”
等將手里的葡萄吃完,金星忽然開口說道。
張青道:“怎么想起這一出了,也太早了吧?”
金星道:“人文社科號稱是華清養老院,我們也不能真的剛上大學就養老吧?我和阿處發現,有些理論還是要結合實際去社會上觀察驗證一番才能真正理解。”
李楚東點頭道:“是啊。譬如說文化反功能,說是與社會整合功能和社會導向功能的作用相反的文化,也會對社會整合和社會進步起阻礙甚至破壞作用。我們想去調查調查,什么樣的文化具有這樣的反功能。”
金星嘿嘿笑罵道:“這狗日的想去錄像廳兒,還找出一個社會學理論來支持。”
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