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凌清漪輕笑,嗔怪道,“你唬誰呢?趕緊說實話。”
“真的呀!我騙你作什么?”周玄無語,“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啦!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呀!”
“你別打諢了,周玄,你……真的‘無敵’了?”凌清漪追上周玄,轉過臻首看向周玄的側顏,“你知道‘無敵’是什么概念嗎?”
“我知道。”周玄道。
凌清漪微微一愕。
卻見周玄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前方,他語氣平靜,眼眸之中浮現出一抹清澈的自信。
“在大夏仙朝所在的這一方天地間,我,周玄,就是‘無敵’的存在。”
他說的已經很保守了,九天銀河之下剛正面無敵的他,來到大夏仙朝所在的世界里,可謂是全方位無死角的無敵。
凌清漪粉唇微啟,張了又張,卻一時間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她抽了一口氣,忘了一眼天外,驚駭道:“你渡劫的時候,到底經歷了什么?”
周玄瞇起了眼睛,平澹地說道:“也沒什么……大概就是和上界某個神祇的投影交了個手吧!”
凌清漪的心底直接掀起了巨浪:“星界神祇?!”
“星界神祇?”周玄一愣,“那就是‘星界神祇’?等等,星界神祇,指的就是九天銀河之上的那些神明?”
凌清漪詫異道:“你都交過手了,居然反而不知道這事情?你的傳承,強大到了能夠讓你對抗星界神祇,卻沒有告訴你什么是星界神祇?”
“那你跟我說說?”周玄好奇地道,他記得那雷部神祇乃是身纏天綾,周身環繞十二音雷鼓,煞是不凡,若非受限于九天銀河之下的規則壓制,他絕對是不敢去找后者試刀的。
凌清漪便說道:“我曾聽爺爺說過,在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之外,乃是一個名為‘天外’的星空,星空之上是銀河……”
“那條銀河,是我們的‘天空’,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則是上界的‘海洋’……上古的飛仙者,穿越九天銀河,便會抵達飛仙臺,成為上界的一員。”
“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飛仙路斷絕,古人前輩們再無法穿越九天銀河前往上界,而上界不知道發生了事情,也和我們斷了聯系。”
“后來,聽我爺爺說,上界的神仙出現了變故,動蕩之后剩下的神仙,便統稱為‘星界神祇’……”
“當初似乎還是九地仙朝統治大地的時候……星界神祇跨界而來,與人間發生了大戰,這部分的歷史,在秘藏司里記載了……”
周玄點頭到:“那部分,我在中看到過了。”
凌清漪微微頷首,接著道:“但是,不管是秘藏司還是大夏書海,都沒有關于‘星界神祇’的記載。包括九地仙朝的遺卷、寶錄等等,都沒有與之相關的東西,彷佛他們是憑空出現之后占領了上界一樣。”
周玄聞言,不由沉吟:“這類歷史,恐怕只有在上界才知道了。”
“是的。”凌清漪道,“星界神祇最近的一次降臨,還在一千五百年前,人王陛下攜人王璽立身天外,于九天銀河之下,聯合三清道宮等星海玄門共同對抗,最終成功將至擊退。”
“在那之后,人王陛下便隱居深宮之中,再也沒有出現在世人面前。”
周玄卻知道,那一戰,人王把人王璽都打崩了,就算擊退了星界神祇,本身也肯定受了眼中的道傷,肯定是去深宮里調養了。
“不過,五年前,我突破打破打破元嬰期時,倒是得陛下召見過一次……”凌清漪說到這里,美眸緩緩瞇起,似乎陷入了回憶。
“你見過人王?他情況如何?”周玄趕緊問道。
凌清漪一邊回憶,一邊娓娓道來,最后說道:“當初我去見陛下時,老師還在身邊……我是沒看出來什么問題,但老師跟我說:‘人王不在了’。”
“‘人王不在了’?!”周玄瞪大了眼睛,感覺有一股陰氣在頭頂盤旋,“什么意思?這個人王不是人王?”
凌清漪搖頭細索,爾后道:“老師的意思是……如今在洛仙城深宮之內的人王,已經名存實亡了……他是大夏仙朝的陛下、是王庭的夏洛,但唯獨,不是‘人王’。”
“那你理解你老師的意思沒?”周玄追問道。
凌清漪搖頭:“說實話不是很理解……”
“那你……就沒問問清楚?”
“我想問的,但是老師沒有說,她只說陛下是陛下,叫我別多想。”
周玄無語,心說現在的小年輕一點求知欲都沒有啊,這種關鍵的問題,肯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才對呀!
周玄嘆了一口氣,面色古怪地說道:“所以你老師的意思是,人王、不,陛下有問題,但是這個問題它……不大?”
“呃……”凌清漪拖了個長音,“差不多是那個意思……”
周玄聞言,目光微垂,無奈地感概道:“這個河洛……大問題解決了,小問題卻不少。我怎么感覺整個王庭都不太正常呢?包括那個太子。”
凌清漪嘆息道:“此前陛下遁世,太子監國與二皇子夏懿各自為政。”
“但陛下有意分散權力,便并未與太子進行交接,而是任由太子與夏懿攪動風云……太子的權力在明,夏懿的力量在暗,明暗交替之下,河洛自然是籠罩在了風雨之中。”
“如今夏懿身死,太子或許會以雷霆之勢收編一切力量,從監國成為人王。”
“許多人都在猜測,陛下到底會在什么時候才將人王璽歸化人道……”
“傳說只有當人王璽乃是人道氣具象化而成的至寶,太子若是想要成為‘人王’,則必須憑自己的力量凝聚出人王璽。”
“而人王璽如今還在陛下手中,想要被其他人凝聚出來,就需要陛下主動放棄它,將它歸化人道。”
周玄很想說人王璽已經崩毀了,如今根本不在夏洛的手中,但想到這樣說可能不夠嚴謹,便還是將它了咽下去。
但同時,他卻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如果人王璽崩毀之后,就自動規劃人道的話,那么,他解決南云洲之變、摧毀河洛與乾坤洲的七曜祭道飛仙法陣,合共得到三道人道氣——這三道人氣就像是三根線條一樣描摹著人王璽的輪廓,會不會就是一個人道氣具現人王璽的過程呢?
在此之前,他已經在秘藏司中得到了之中的上卷,又在解決七曜祭道飛仙法陣的過程中得到了看,如今那人道氣又在六道寶鑒之中具現人王璽,那么只要他才從大夏書海之中得到的下卷,在將六道寶鑒之中的人王璽具現出來……
這個人王是不是不想當都不行了?
周玄突然發現,這人王之位,根本不是禪讓來的,而是靠實力爭取來的啊!
誰能凝聚出來人王璽,誰就是人王。
難怪那個夏辜爾就那點水平也想當人王……實在是因為人王璽給了他太多的機會。周玄滴咕,但具現人王璽何等艱難,他如今才三道人道氣,距離具現人王璽還差很遠。
“人王之位……?”周玄輕笑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兩人繼續飛遁,凌清漪又問了問周玄渡劫的事情與被星界神祇攻擊的事情。
周玄扼要道來之后,凌清漪吃驚地說不出話來。
直到她將這個信息消化掉了,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數日飛行,云海之下的風景逐漸從崇山峻嶺變成了廣闊平原,接著林地逐漸減少,黃土不斷增多,地貌逐漸從小家碧玉變得豪邁粗獷。
進入大夏仙朝的西部眾洲后,凌清漪很明顯地放慢了遁行的速度,她取出一個羅盤,在空間之中不斷地探索著坐標。
第一次來空若山,她也沒有太多經驗,就算有定位羅盤都遲遲找不到空若山的位置。
“怎么了?”周玄問道。
凌清漪哭笑不得地將原因告訴給了周玄,周玄便道:“你把羅盤給我試試,讓我來看看。”
“好!”
周玄伸手接過羅盤,將一縷法力注入其中,隨后俯瞰下方大地。
接著,卻不由得一愣。
“你也找不到嗎?”凌清漪問道。
周玄眉頭皺起,隱隱感覺不太對勁,當即以道童施展隔垣洞見,望向云下。
仔細色掃過一遍之后,他才終于是在某一云層之間找到了一點不和諧的地方。
“我找到了。”周玄說著,便帶著凌清漪落下遁光,往云中某處而去。
停下之后,凌清漪將拜帖取出,高聲道:“晚輩凌清漪,奉命前來空若山凈空寺,拜望苦般高僧。”
話音落下,云海之中響起悠悠之聲:“凈空寺正值禱祝期間,兩位施主請回吧。”
“禱祝?”凌清漪眸中浮現疑惑之色,對于空若山,她也知之甚少,關于一些梵教的習俗,更是不太了解。
周玄眼珠子微微一轉,輕輕止住凌清漪的話,作揖朗聲道:“大師,我們乃是奉天師府主張謙之命前來,為苦般禪師帶來了一條至關重要的信息……”
“殺害虛若禪師的兇手,我府已查明,特來告知苦般禪師,還請大師大開方便之門,讓我們入內,待傳完了話,我們便馬上離去,絕不耽誤貴寺禱祝。”
云中高僧聞言,沉默片刻,但很快空間微微波動,一座仙山的輪廓宛如從水墨畫中浮現一樣,緩緩呈現在了周玄與凌清漪的面前。
“既然如此……兩位施主便請進吧。”
周玄與凌清漪對視一眼,暗暗點頭。
“那就是空若山?”周玄滴咕。
凌清漪傳音道:“只聞其名,未見其山。”
水墨畫徐徐展開,空如山纖毫畢現,彷佛被人以神筆描摹在虛空之中一般。
很快,一道門戶由虛化實,自空若山腳逐漸浮現而出。
而就在這時,周玄忽然心生感應,整個人微微一頓。
凌清漪望向周玄,遲疑道:“你怎么了?”
周玄傳音道:“太巧了,就在剛才,我收攏在聚魂珠內的虛若禪師的殘魂,蘇醒了!”
凌清漪美眸一亮,登時涌現出一抹喜色:“那太好了,虛若禪師加上苦般禪師,我們所能夠得到的信息便幾乎完整了!”
周玄微微點頭,便欲與凌清漪踏入空間門戶。
此時空間門戶緩緩開啟,空若山內玄奧莫測的風景與那為人所敬而遠之的梵性,也將向周玄與凌清漪,揭開它神秘面紗的一角!
但就在這個時候,空若山內一縷氣機傳來,周玄渾身的寒毛陡然炸起,潛意識里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烈警覺。
他望向空間門戶之內,只見空若山外匯聚著萬道彩云,山嶺之間浮動著千條金霧,正是一派祥和之景。
但他悄然以道童望去,卻發現這空若山哪里是像水墨畫,它本身就是一副失去了色彩的圖畫!
灰色的樹、灰色的山,灰色的霧氣、灰色的云霞……整個世界,全部的灰色的!
這不是尋常的灰,這種灰色之中,乃是終年不散的沉沉死氣、悲憫天下的不哀之傷、舉世悲切的哀慟苦悶……
無窮無盡的悲哀死傷之氣,化為成片的死煞晦氣,充斥著這一方天地,將這一片天地,整個都化為了一片只有邪魔鬼祟才能夠生存的魔域。
一股寒氣,自周玄的腳掌心直達天靈!
這……?!
這就是這片大地上最古老的梵教傳承?!
究竟是它本身就是這樣的,還是說,這里發生過一場不為人知的恐怖天變!
周玄下意識地想到了南云洲,當初如果不是正好他在,如今是不是也是這幅模樣?
周玄看了一眼凌清漪,發現后者神色微變,正像只乖巧的鸚鵡一樣四下張望,較好的容顏上寫滿了好奇之色。
“好濃郁的梵性……我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凌清漪感慨道。
周玄望去,只見絲絲縷縷的死煞晦氣,正像是扭曲的蠶絲一樣往凌清漪的身上鉆,他趕緊過去,輕拍了拍凌清漪的肩膀,認真道:“是啊,不愧是最古老的梵教傳承這一,這里積淀的梵性,都快像水一樣了……要不是我讀過幾年佛經,只怕也要受不了。”
當他拍上去的時候,一縷梵力涌出,宛如鍍層一樣裹在凌清漪的身上,剎那之間,所有的死煞晦氣都退避了開來。
“我們傳完了話,便趕緊走吧。”周玄說道,“在這里呆久了,我都感覺要皈依了。”
話雖這么說,但周玄的眼中卻浮動著別樣的光彩,顯然心中所想與嘴上所說,毫不相關!
正在這時,二人的耳邊響起了“嘩嘩”地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