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在朱英的謀劃中,是很穩固的局面。妎 事實上也是如此。
在軍事上,五萬大明精銳,絕對是安南境內極強的存在。
魏興這樣的人在大明雖說排不上號,那也是因為大明現在的優秀將領太多了,可放到安南這樣的地方,絕對是一等一的名將。
畢竟也是跟著朱元璋四處征戰過,戰爭經驗極其豐富,曾經平定云南也立下了不少功勞。
在政治上,劉勝曾經于西域合縱連橫,表現優異,不大的群英城一直是固若金湯。
年歲是大了點,可思想上極為清晰,且因為跟朱英的時間很長,對于很多方面也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
在情報上,趙元弘扎根安南數年,憑借著暗中發展下線,金錢色誘等手段,操控了不少安南的朝臣。妎 這樣的三管齊下,安南理論上來說,是不可能有什么翻天的機會。
計劃不敵人心。
叛徒的出現,是劉勝,趙元弘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因為從各方面的待遇來說,這邊已經是足夠好了。
“是他嗎,李老四。”
微微沉默過后,劉勝開口問道。
趙元弘沒有立即回答,陰暗的角落里看不出表情。妎 空氣微微凝固之后,這才回道:“應該是他。”
李老四,是最早一批跟著趙元弘來到安南的人。
本身是群英商會里的護衛,是當初安南帶兵統領的親信。
原本趙飛也是跟著來到安南的,畢竟對這邊情況熟悉,不過因為玄甲衛那邊缺少統帥的緣故,最終趙飛并沒有過來,而是由魏興為統帥。
“為什么是他呢,他可是副指揮使。”李秀才有些不明白所以的問道。
普通的背叛,是不可能達到這個效果,唯有高層的背叛,才會有如此之大的影響。
李老四作為目前的副指揮使,身份地位上,已經足夠高了,李秀才很難理解為什么要背叛大明。妎 “人都有弱點,而李老四的弱點特別明顯,那便是好色。”
“他自從當上指揮使后,就一連納妾五人,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
“便是因為這些事情,李老四在軍隊的威信下降,副指揮使有名無實,而女人耗費了他大量的錢財,去年年底,更是因為私下參與買賣之事,遭到魏指揮使的呵斥。”
“當時還是我念在舊情上,為他說了幾句好話,這才繞過他。”
“可惜,我竟然沒有注意到他。”
趙元弘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責。
從這里頭的分析里,可以推斷出來,目前來說李老四大概就是叛徒人選了。妎 雖說沒有證據,但是可能性很大。
也只有李老四同時符合這些特點,能夠接觸到一些極為機密核心的事情。
一般的人員,根本不可能把趙元弘都牽扯出來而沒有半點風聲。
胡季牦的下手太準,在行動的時候,趙元弘就是首先被抓的。
那個小院子外,突然就有了幾百精兵包圍。
趙元弘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帶到這地牢里來。
在趙元弘剛來這地牢的時候,環境可還沒有現在的好。妎 或許是胡季牦那邊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百年難得清理一次的地牢,也是來人進行了清理。
趙元弘的話,讓劉勝和李秀才的心沉入了海底。
尤其是劉勝,面色鐵青,極為難看。
只是微微側頭看了一下趙元弘的方向,嘴巴微微張開,想要說些什么,話卻卡在了喉嚨里沒有出來。
因為他非常清楚,在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是徒勞的。
胡季牦根本不會給他們任何傳遞情報的可能。
關進來已經有大半個月了,也沒有見任何人來進行過詢問和探望。妎 這擺明了是要一直囚禁的意思。
只是這李老四,可是目前大明駐軍的副指揮使,對于五萬精兵,同樣有著很大的權力。
現在外面,極有可能李老四還沒有暴露,潛伏在大明的軍隊里,作為胡季牦的臥底一般。
魏興那邊,大概是沒有察覺,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以胡季牦這個老狐貍的辦法,在和李老四里應外合的情況下,魏興的五萬精兵,必然是很難招架。
“這...這要是他的話,咱們必須得想個辦法啊。”
“不然太孫殿下那邊,可是要怎么交代。”妎 李秀才在這個時候,急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一旦安南有失,那么他們這些人,都是罪人。
從前的好日子,那便是一去不復還了。
想著想著,李秀才竟然嚎哭起來。
“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
“難道你哭給那胡季牦聽,他就能放你出去嗎。”
“別煩了老子的心情。”妎 劉勝別這哭聲搞得是心煩意亂,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
雖是隔著牢房,李秀才對于劉勝還是很畏懼的,當下壓制住自己,只有輕微的抽泣聲。
劉勝轉頭看向趙元弘那邊,問道:“先生可是還有什么辦法可想。”
趙元弘聞言,一臉的苦澀:“事發突然,這邊沒有任何的準備。”
“主要這人是李老四的話,那么肯定早就已經全部把我的暗線給抖出去了。”
“哪怕是有一些殘余的,也沒有辦法組織起來。”
“如今的事情,便也是無能為力,只能是聽天由命了。”妎 這話落下,劉勝重重的嘆息一聲,朝著牢房里面走去,顯然已經沒有了再聊下的心思。
李秀才也止住了抽泣,出神的蹲在牢門前發著呆。
劉勝等人是在地牢里,而安南王室成員,則是被軟禁在別院之中。
胡季牦這個人雖然現在是野心大,但多少還是有幾分情分,不至于將自己曾經效忠的安南王等人,搞什么折磨。
除了被軟禁之外,其他的什么宮女仆從都不曾少,包括飯食的標準也沒有絲毫的降低。
“太上皇陛下,您何苦如此呢,不若是親自下一道諭旨,讓臣來重新收拾這破碎江山。”妎 “若是臣敗了,便也是牽扯不到陛下,等大明大軍過來的時候,陛下還是曾經的太上皇。”
“可若是臣勝了,那安南再也不用附庸于大明之下,成為獨立的國家。”
胡季牦站在安南太上皇陳颙面前,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他現在的做法,無疑是狹天子以令諸侯。
當然,就安南這些分裂勢力來說,遠遠是比不上中原的標準,安南太上皇也不是什么天子。
只是受到中原王朝文化的影響,在這里也是要講究幾分名義的。
胡季牦如果可以取得安南太上皇陳颙的真心配合,后面的事情自然是要順利許多。妎 安南太上皇陳颙冷哼一聲,道:“我還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胡季牦啊胡季牦,我當真是看錯了你。”
“當年父皇讓你統攝朝政,對你如此的信任,便是我就位之后,也是對你信任有加,沒想到你是如此的狼心狗肺,包藏禍心,亂我安南。”
“現在還癡心妄想要我來配合你,哼,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說到這里,陳颙冷冷的審視了一番胡季牦,繼續道:“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還是說有人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你利令智昏到這般地步。”
“反出大明,這等法子也是你能夠想出來的?這是要將我安南拖入到戰爭的泥沼中去啊。”
“大明現在正是中原王朝最為巔峰之際,老老實實的聽話,才是對我們最有利的選擇,我那月兒回來省親,這你也是親眼所見。”
“那等精兵強將,是我們安南能夠抵抗得了的嗎?”妎 “我怕是消息傳至大明京師,如今的大皇帝陛下必然是龍顏大怒,說不準征討我安南的軍隊,都已經是在路上了。”
“我勸你不要執迷不悟,若是你還肯回頭,我必然想盡辦法也要保全你的性命。”
胡季牦聽聞此言,眼神堅定沒有絲毫的動搖之心。
已經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還有什么其他話好說,就算是敗了,那也只能是敗了。
“陛下,臣胡季牦一生都為安南鞠躬盡瘁。”
“可是這是我們的安南,而不是大明的安南。”
“那各個城池中,不斷開設的漢學堂你可是看到,他們教導咱們安南子民的書籍,陛下可是翻閱查看過。”妎 “臣已經老了,半截身子都埋在了土里面,便是篡奪這安南,又能享受多久呢。”
“就安南來說,臣是真的不甘心,拱手讓給大明。”
“原本在臣的心中,一直還有著幾分猶豫遲疑,感覺可以對抗得了劉勝他們。”
“可是當安秀公主回來省親之際,其大明的這些駐扎在我安南的精兵們,已然是士氣更為旺盛。”
“臣要是再這么一直隱忍下去,這安南將會再也不屬于我們。”
“臣不甘心啊。”
“憑什么我們的安南,就要這樣去讓給別人。”妎 “是以在安秀公主走后,臣晝夜難眠,最后總算是下了這個決定。”
“哪怕是臣死了,那又何妨,只要能夠保住安南,臣,萬死不辭!”
胡季牦的話聲情并茂,極具感染力。
這也是他能夠在兩代安南朝廷中,一直都占據這個宰相位置的關鍵。
便是現在的陳颙,原本極為排斥的情況下,也變得多了幾分復雜的神情。
其實關于安南的現狀,陳颙最為清楚。
名義上是維護自己王室的大明精兵,實則相當于另一股新生的勢力,對于他們,陳颙完全沒有半點權力。妎 “你能贏嗎,有幾分把握。”
“臣不知,尚且僅有十之一二。”
“就這點把握,你反了其作甚?”
“臣老了,如若再不反的話,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君臣一番對話之后,又再度沉默了下去。
陳颙的面上浮現出幾絲掙扎。
誰還不想擁有更多的權力呢。妎 尤其是現在大明對于安南的侵蝕非常厲害,這往后陳颙都不知道自己這個所謂的安南太上皇,還有什么作用。
胡季牦沒有說話。
但他的心中已然是放松下來。
畢竟跟著干了這么多年,胡季牦本身精通于察言觀色,當然是知道這件事,基本上就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果然,半炷香的時間過去后,陳颙輕輕搖頭,當即走向書架上,拿出自己的印璽。
“我可以幫你,但這些事情最后,如若是失敗,這些事情必然是要你盡數攬下。”
“不得牽扯到我這邊來。”妎 陳颙思來想去,最后還是決定讓胡季牦去沖一把。
其實陳颙的心里很清楚,胡季牦是很難說對抗大明軍隊的。
這安南里,可是還有大明五萬精兵,加上再過來不知多少遠征軍,陳颙是看不到胡季牦半點勝利的可能。
而胡季牦得到承若之后,朝陳颙行跪拜大禮,而后轉身離去。
需要用到印璽的時候,他自然會再度過來。
門外聚集了很多安南的文武官員。
這個時候能夠在這里的,自然都是站隊胡季牦的。妎 胡季牦出來之后,朝著已經期盼已久的眾人輕輕點頭。
下方立即傳來一陣歡呼之聲。
胡季牦雖也笑著,只是笑起來并不怎么開心。
他目前還有一個事情要做,就是盡快的收拾掉大明駐扎在這里的五萬精兵。
夜黑風高下。
于某處野外,胡季牦帶著兩個隨從,在馬車旁等候。
沒過多久,有馬蹄聲傳來。妎 離得近了可看清楚,來人正是如今大明駐安南大軍副指揮使李老四。
胡季牦見來人后,躬身作揖:“李指揮使大人。”
李老四本來臉上還有幾分不爽。
這個點正是他跟小娘子們溫存的時間,被叫過來的時候,還沒有完事呢。
心里頭正是憋著一股火氣。
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剛想給幾分顏色讓胡季牦瞧瞧,現在一下子就不好開口了。
無疑李老四是很喜歡指揮使這個稱呼。妎 “又是要怎樣,老子快活到一半被你拉扯過來,當真是掃興。”
翻身下馬后,李老四嘀咕著埋怨,倒是沒有要針鋒相對的意思。
胡季牦聽到這話,自也不在乎,而是聲音略帶低沉的說道:“李將軍恕罪,是老夫冒昧了,只是事情緊急,也是出于無奈。”
“如今時間倉促緊急,老夫這里全部都是準備妥當了,便就看李將軍這邊,已然是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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