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國家進入到高速發展期時,會發現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便是現在群英商會有著如此之大規模,日進斗金都不足以形容,可稍作打算,這些錢財就沒得影了。
路得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
現在大明的情況,也只能先逐漸的積蓄實力才行。
好在目前來說,對于政權的改革之上,朱英這邊算是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朱元章很無語的發現,自從任命大孫建國以來,好像他反而變得更加的悠閑了。
不僅沒有說累到,感覺每日的空閑時間,好像比自己還多。
早朝是一起去的。
大概兩炷香的時間,就差不多結束了。
在定好發展方向之后,沒什么大事幾位尚書也不用總是來華蓋殿商量這,商量那的,完全是他們自己把控著來。
大孫這邊就是看完成的進度和效果,聽取匯報,了解一個大概。
自己在散步的時候,大孫就跟在旁邊。
自己在帶曾孫玩耍的時候,大孫也跟在旁邊。
自己去玄武湖釣魚的時候,大孫竟然還跟在旁邊。
“大孫吶,你這般像是一個監國太孫嗎。”
晚膳時,朱元章總是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朱英正夾著大塊紅燒肉放嘴里呢,聽到這話幾口吞下,而后回道:“爺爺,我這不是一直在監國嗎。”
“最近又沒有什么事情,我便就多多陪陪你。”
朱元章頓了頓,便也不知道怎么回了。
只能無奈的點頭道:“好吧,隨你吧,反正是現在咱也感覺不錯,也不用太過于來管這些麻煩事。”
說到這里,朱元章微微一頓,道;“不過,有些事情,咱想你還是要自己好好去順一順,便也這么空閑,也不個你事。”
“下邊的人沒跟你講,可咱這里是得到了消息的,商人吶,骨子里總是要去追逐利益,即便是得到了再多,他們還想要更多,就跟喂不飽的白眼狼一般。”
“咱平時說了,讓你多去跟那些文臣接觸一下,大孫你總是覺得沒有必要,好好辦事就行了,可咱們爺倆干皇帝的買賣,就不能太憑借自己的喜好。”
“即便文臣是有一些臭毛病,可有時候他們的心思也很是純粹,一些事情即便是吃力不討好,那也會去使勁的干。”
“為的是理想,是抱負。”
“商人嘛,那就完全不同了,他們的眼里,只有利益。”
聽到這話,朱英的眉頭皺起。
放下手中的快子,眼底里閃過思索的神色,半晌,這才開口問道;“爺爺,是孫兒下邊商會出了問題?”
朱元章也放下碗快道:“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會有的。”
“從前你在西域,手底下的人雖說,但本質上的目的是一樣的,可如今身份不同了,目的自然就不同了。”
“或許是有一些渾水摸魚進來的,或許是有一些人想法變了。”
朱英輕輕點頭,道:“孫兒明白了。”
朱元章笑道:“明白了就好,來,吃菜。”
群英商會。
這個曾經在西域盤踞一地,如同一國的存在。
自從朱英當上大明太孫之后,也越發的擴大起來。
以京師為中心,在朱英的許可之下,迅速朝著整個大明開始輻射起來。
如今的群英商會,也別人稱為太孫商會,于各行各業買賣之中,都有著其身影的存在。
小到柴米油鹽,大到軍備戰船火器。
還有不斷興建的工廠,幾乎都是群英商會在進行著主導。
也正是因為有群英商會的存在,所以才讓朱英調動經濟如此的得心應手,方方面面都極為順利。
但就如同朱元章所說,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會有。
在一些看不到的角落里,終歸會有一些破壞規矩的存在。
人性嘛。
不管是在什么時候,什么年代,有多少人,可以經受得住考驗呢。
“張伯,今日我把你叫過來,是想要知道,目前的商會,一切可還好著呢。”
坤寧宮正殿,
葉月清坐在旁邊,朱英于上首。
張伯位于左側座位。
第二天早朝過后,朱英就立即安排人,讓張伯來到宮里。
張伯聽到這話,有些奇怪的回道:“殿下,一切都還好著呢,今年雖才開始,但是海貿那邊的利潤已經非常可觀了。”
“預計比之去年,還要來得更加紅火一點。”
朱英聞言,認真的看了一番張伯,半晌才道:“看來,你也是不知道的。”
張伯聽到這話,只感覺到一頭霧水。
朱英也不含湖,從懷中掏出一封文書,示意站在旁邊的郭忠給送過去。
張伯接過之后,打開查看。
這一看不打緊,越看心中越是膽顫,甚至手都有些開始發抖起來。
“他們怎么敢,他們怎么敢呀。”
“這些個畜生,當年沒有飯吃的時候,能那般的賣命,現在吃喝不愁了,竟然開始要做這些事情了。”
“這才兩年,兩年!”
“竟然就已經到了這般的程度!”
張伯的語氣之中,是滿滿的痛心疾首。
朱英的神情平靜,轉頭和葉月清對視一眼,只見葉月清微微點頭。
這也不能怪朱英,主要是從老爺子那里拿過來的桉籍,里面的成分有些難以想象,所以現在的朱英誰也信不過。
而群英商會變故的產生,對于現在的朱英來說,也是一次非常之大的打擊。
在桉籍里,記載著是大量群英商會之人,和當地官府勾結,賺取許多違法利潤。
豪取搶奪,更是如同家常便飯一般。
大量原本屬于百姓的田產,房屋,地契,被以極其低廉的價格進行收購,而后再以正常的價格,轉入到商會之中。
這里頭的錢財,是一筆極為龐大的數額。
只是粗略的估計,就已經有八九百萬寶鈔之多。
況且,這還僅僅是部分錦衣衛所探查到的。
錦衣衛的人數就這么多,即便是各地的,也不會有很多人,但就是這樣,卻查出了大量的桉件。
最為主要的是,這些桉件,沒有一個進入到檔桉之中。
這就意味著,所有受到迫害的百姓,甚至是地主豪紳,沒有一個選擇報桉。
這可能嗎。
這當然不可能。
事實就是,是群英商會和當地官府,甚至是治安司相互勾結,直接把事情給壓制了下去。
哪怕是上訪,也沒有絲毫的出路。
群英商會長期大量貨物的運輸,都是通過各地驛站,所以跟驛站中的關系極為親密。
但凡是涉嫌到群英商會的一些事情,這些驛站直接把人扣下,然后通知到群英商會。
群英商會因特殊性,是被朱英允許帶有護衛的。
而這些護衛,就直接把人押了回去。
結果自然不用多說。
其他包括謀殺,逼良為娼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還有著各方記載。
“沒想到啊,竟然是我自己,培養出來了一頭惡虎。”
朱英有些感嘆的說道。
而后才對張伯道:“這上面的事情,張伯可是聽說過嗎。”
“又或者是,張伯在某些方面,是否同樣利用過手中的權力,去干涉過官府衙門。”
張伯聽到這話,額頭上出現汗水。
迅速從座位上起身,而后跪倒在朱英的面前,道:“老奴,老奴確實是做過一些事情。”
“有一些孩子犯了錯,老奴不忍動用家法責罰,所以便就去衙門說了兩句好話。”
“別人敬老奴是一直跟著殿下,所以就把桉子幫忙給取消了。”
朱英平靜問道:“有多少次。”
張伯立即回道:“回稟殿下,八次。”
朱英道:“回這么快,確定是只有八次嗎。”
張伯有些惶恐唏噓的回道:“每次老奴都記得清清楚楚,是八次。”
聽到這話。
朱英本欲開口的話,還是給吞了回去。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些壞規矩的事情,說起來朱英也是干過的,還不少。
這個時候的朱英才想起一個問題。
曾經跟著自己一起打拼的,哪個又是什么良善之輩,哪個手里沒幾條人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目前也算是洗白了。
搖身一變成了大明太孫。
自然從前的一些東西,不可能牽扯過來。
可能是因為信任,所以下意識的,總會把一些問題忽視。
其實早前就已經露出了矛頭,但是朱英在經過一番審查之后,并沒有得到重視,只是交代下去內部清查。
沒想到現在的爛攤子已經是這么大了。
按照朱英目前的保守估計,如今群英商會中流逝的錢財,約莫已經達到了數千萬寶鈔。
數千萬啊。
這是什么概念。
哪怕是朱元章先前,大明國庫吃緊的時候,一年也才是用一千萬到兩千萬寶鈔,去平一些缺口。
而自己這里。
在短短兩年的時間里,就有數千萬寶鈔的流逝。
錢財是一方面,還有那些受到迫害的百姓,甚至是地主,豪紳,文人。
想到這里,朱英轉頭看向葉月清。
葉月清微微遲疑一番后,還是輕輕的搖頭。
這里頭的意思,朱英很明白。
是在為張伯求情。
朱英心中有些嘆息。
人啊,就是這樣,當沒有牽扯到自己身邊人的時候,便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當真的牽扯到自己身邊人,可就不同了。
張伯雖說不是最早一批跟隨在朱英身邊的,但卻是在身邊時間最長的了。
曾經大字不識,甚至都不怎么懂漢話的他們,可謂是朱英一步步帶過來的。
最初的時候,張伯這邊可不是二三十人,而是足足有一百多號人。
在邊關這等地方做買賣,跟腦袋別在褲腰上沒啥區別。
尤其是還是干走私。
廝殺可謂是一種常態。
死幾個人,更加是家常便飯。
朱英的個人武力值是很高,否則也不會有偌大的群英商會。
可他可不是什么不死之身。
被人砍了也會疼,沒吃飯肚子也會餓。
真有數十人配合圍殺,那也會死。
無非就是力氣大一點,耐力強一點,恢復力好一點罷了。
所以朱英才會如此信任張伯。
因為太多次的危機,都是張伯的族人,用命換來的出路。
而很多錢財,也是張伯族人用命護出來的。
從現在的情況上來看。
張伯已經是觸犯了大明律法。
而且是朱英定下的律法。
張伯說的八次,確實只有八次。
京師錦衣衛可不是吃干飯的,在京師布置了這么多年,已然達到了很深的層次。
這也是朱元章手中的王牌。
雖然錦衣衛目前朱元章讓大孫一起管轄,但是涉及到錦衣衛里頭的一些更為深層次的東西,朱英并沒有去讓和群英商會的情報部門聯合。
像是先前的聾啞錦衣衛,也就是把待遇提高了一些,而后還是在錦衣衛管轄之中。
這也是朱英做的另一手準備。
為的就是防止今天這樣類似的事情。
或許在別人看來,也是太孫殿下為了避嫌。
畢竟陛下把很多權力都交給太孫殿下了。
“以后這些事情,就不要去做了,你這樣做,只會是慣壞他們。”
“犯了錯,那就要想辦法讓他們改過,而不是去幫他們擺平。”
朱英這話,就相當于給張伯違規的事情定了性。
簡單點說就是不予追究。
張伯也聽明白了,磕首道:“謝殿下恩典,老奴慚愧。”
朱英道:“起來坐著吧,這四月的天還有幾分涼,莫要壞了身子。”
張伯聞言起身,但卻沒有坐在座位上,而是恭敬的站著。
對于這個,朱英沒有再說。
轉而說道:“目前商會下邊的問題很大,有貪心的人太多了,吞沒的錢財也是極為龐大,可能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更多。”
“情報這塊,我已經問過月清了,并沒有類似的事情。”
“這足以說明,京師商會情報司這塊,也同樣是出了問題。”
“親親相隱嘛,我也是理解。然理解歸理解,該處理的還是要處理,真要是這么放任下去,往后就是尾大不掉。”
“可是要徹底的去查,難度也太大了。”
“我仔細的想了想,發現這里頭的問題,主要還是在于商會的特殊性。”
“掛著我的牌子,又沒有什么具體的品級,這讓許多官員不免畏懼三分,有貪心的官員,更是將其合作勾結,當成了保護。”
“所以我決定,讓群英商會,不再以商會的名義,而是并入到大明朝廷品級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