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的最新政策,讓許多大臣都是摸不著頭腦。
自古以來,王朝最為擔憂的莫過于邊關將領,藩王擁兵自重。
太孫殿下如此聰慧,先前還在對藩王進行海外分封,現在怎么又犯了這般的湖涂啊。
朝會上不說,但是下了朝后,大臣們底下是紛紛議論。
只是不管是怎么說,就當今這世道,文臣的地位實在是太低了。
“假若胡惟庸,亦或是劉伯溫在的時候,定然會行勸阻之事。”
有老臣嘆息著說道。
旁邊的大臣聞言,臉色頓時一變,立即道:“你不要命了,咱們都這般年紀了,可莫要到了這臨頭來犯湖涂。”
“此二人乃是忌諱,切莫要提起。”
那老臣也自知失言,左右看了眼,連忙不敢再說話了。
當今的朝堂,權力是真正的屬于皇帝,或許現在還要再加一個太孫。
任何文臣都能看到,未來這大明幾十年里,恐怕沒有人可以挑釁皇帝的威嚴。
什么士大夫,御史。
都沒用。
本來看著陛下年紀大了,算是熬過去了,誰能想到這太孫殿下的強勢,比之陛下可謂是分毫不讓。
真要說起來,其實太孫殿下這邊還是好一點,沒得陛下那么粗魯,動輒就是殺人砍頭滅門的,上朝就沒怎么安生過。
哪怕是地方官員,那也叫一個提心吊膽。
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錦衣衛的密探就跟著查過來,烏紗帽在一邊,基本上是人頭不保。
現在太孫殿下雖然強勢,可大臣們現在很多生活上的問題基本上都解決了,加上俸祿制度的改革,減少了許多平日里的憂愁。
錢財這東西,只要能在溫飽之上,基本上可以解決掉生活瑣事中的八成問題。
且太孫殿下不喜殺人,即便是有些沖撞,也不會說丟了性命。
也就是朝堂上沒人可以與之相提并論,在權力上,算是君權徹底的壓住了臣權。
忠心的臣子們覺得是個好事,至少說在大明皇位傳承上,基本上不會說出現什么波動。
皇位更替這等事情,對于王朝的影響最大,若皇位不穩,則天下隨之動蕩不安。
現在基本上有些年紀的大臣,也算是認命了,心態更加的平和了。
誰都清楚,太孫殿下太年輕了,且身體據說極為強健,一把老骨頭,根本不可能說熬得過。
索性就安穩點吧。
草原上的變化,對于南方來說實在是太遠,哪怕是血雨腥風,也不可能說影響到京師。
隨著經濟的復蘇,娛樂行業開始在京師繁榮起來。
戲班子,唱曲的,說書的,寫書的,還有那青樓妓院,于京師這里越發紅火。
其中最為出名的,自當是屬教坊司了。
不過因為朱英個人的一些緣故,對于教坊司這邊重新做了一番調整。
首先是在律法上,非十惡不赦之大罪,基本上官員都不會說丟掉性命,家卷充入教坊司。
這也就導致了許多官員妻女不會輕易的送到教坊司來。
哪怕是因為貪污受賄的,也不是立即就會處以死刑。
這算是朱元章這邊一個比較重大的改革了。
因貪污查處的貪官,會被罰以勞役改造,基本上是十二年起步,一般也不會干很累的活,多數是發配邊疆,亦或是軍隊里頭干教書的活計。
這也算是一條生路,至少是給了最后的體面。
當然,這也是有限度吧,若是貪污過大者,甚至于民生有著重大影響者,那就不同而語了。
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反正最終的律法解釋權,是掌控在朱英朱元章這爺孫倆的手里。
草原軍事基地這邊,反倒是讓原本有些荒蕪的邊關,最近開始逐漸的熱鬧起來。
哪怕是野人女真那邊的部落,此時都已經有近二十萬人遷徙到關內來生活。
曾經比較清閑的北方官員,一下子變得忙碌了起來。
先前一個村子,大約可能就一百來戶,大的不過是兩三百戶。
而隨著大量牧民的遷徙,這也就導致了每個村子都開始發放了大量的配額。
其中大頭還是在于城鎮之上。
人多了,尤其是草原部落民和本地人之間的事情,也開始變得更多起來。
按照京師最新的指示,對于遷徙過來的部落民,所有官員都要做到一視同仁,不得有歧視,區別對待的情況發生。
在本地人和部落民的矛盾之間,要做到公平,公正,按大明律行事。
而更改部落民的習俗,教導漢話,也是北方官員目前的一個首要任務。
為了更好的落實遷徙政策。
朱英這邊可算是花費了大力氣,從京師這邊抽調了五千余人去邊關進行支援。
這五千余人中,除了一些自愿報名的候補官員,多數都是貢院和國子監的學子。
這也是為了可以更好的對北方草原部落民遷徙政策落實之監察。
同時對于這些學子來說,亦算是一次極為重要的實踐機會。
朱英一直致力于官員的改革,在現在的吏部,雖說沒有出臺明確的措施,但其實上在官員提拔上,但凡有過六品者,必須要經過朱英這邊的同意。
而朱英這里,第一個看的,就是基層的工作政績。
吏部的人現在誰不知道,如今想要更好的升遷,太孫殿下那里才叫一個大難關。
而盡數去年下半年至現在的官員調度信息,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就任重要職位的官員,基本上都是在以地方官為主了。
且是那些真正的做出了政績的地方官。
其中最大的考核標準,就是對當地百姓情況的調查。
也就是說,每當有一名官員升職的時候,京師這邊都會有暗訪過去,調查當地的情況。
這樣的做法,雖說耗費了更多的人力,但是對于官員人才的選拔上,已然是顯得更為優異。
不是誰給說上一句話,就能夠任意提拔的。
必須是要有踏踏實實的政績成果才可以。
這些外出暗訪的人員,目前還是以軍中為主,基本上是相當于隨即選派。
軍中人員相對來說,一個是在體力上,比之官員要更好,二則是在人際關系上,很難說有滲透的可能。
這里頭主要是朱英的玄甲衛。
現在的玄甲衛,已然不是當初的五千六百人編制了,隨著需求的增加,朱英在和老爺子溝通過后,整個玄甲衛正在不斷的進行壯大。
目前在編人員加上候補人員,已然快要達到了兩萬的數目。
這些通過層層選拔而進來的玄甲衛,在經受過一系列的思想教育課程之后,在忠誠度上還是很高的。
而且不說通讀文學典籍,至少在識字這塊沒有問題。
心思單純的他們,會更好的去完成朱英下達的任務。
在脫離官僚體系之后,哪怕是想找關系的地方官,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而本來就是農民出身的玄甲衛,也可以更好的辨認地方官的好壞。
只要吏部的提名名單過來,朱英這邊的玄甲衛就立即出發了。
為期三月。
三月調查過后,自會按照玄甲衛所記錄之詳細進行一個匯總。
而在這個過程中,玄甲衛對于沿途路過縣城的情況,也是可以做到一定記錄和匯報的。
一些惡名遠聞,膽大包天之輩,基本上在核實之后,就會進行大力清查。
甚至是包括邊關地區,也同樣是在調查的范圍之內。
那些覺得山高皇帝遠的,于管轄內胡作非為者,照樣收拾。
雖然目前因為時間短,成效還沒有很大,但這等方式對于官員來說,就像是懸在三尺之上的利刃,隨時警告著有掉下來的風險。
在做一些違法亂紀之事的同時,也要考慮清楚能不能承擔起這個后果。
乾清宮里。
朱元章和朱英正在悠閑的喝著茶。
“咱怎么覺得,自從讓大孫你來朝政進行改革之后,咱這里的奏章,就開始大量減少了。”
“從來在咱的書桌上,那都是厚厚的一沓,簡直跟個小山一樣,從來看不到忙完的日子。”
“現在好像也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咱處理的瑣事好像全部都給消失了一樣。”
“讓咱現在每天多了許多空閑的時間。”
“倒也不是說不好,就是這一下子,咱還有些不習慣。”
品嘗著今年的新茶,朱元章悠閑的半躺在椅子上,看著殿外盛開的花草,半是感嘆半是嘆息的說道。
朱英端起茶抿了一口后,笑著說道:“爺爺不覺得這樣子很好嗎。”
“孫兒心里頭一直就想著,這天下六千萬口計,單憑借數人之力,怎么可能是管理得過來。”
“這里頭關鍵還是要在于抓取重點。”
“這頭一項,就是在于兵權。”
“兵權牢牢的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就不怕別人給調皮搗蛋的。”
“這第二嗎,就是在于選拔人才,官員任命。”
“能讀書的,不一定是個好官,好官也并非是一定能把四書五經給讀好。”
“說什么忠君愛國,儒家那邊其實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自古王朝更替,那些殉國而亡的臣子們,那般是忠君愛國吧,可又有什么用呢,國都沒了,皇帝也沒了,忠的是哪門子君,愛的是哪門子國。”
“那孫兒便就想著實際點,咱們也不要整日說什么忠君愛國,能夠把事情給辦好了,那就是忠君,能夠讓百姓們吃上一口飽飯,受到委屈能夠有個說理的地,那就是愛國。”
“否則天天喊著口號,事也辦不好,百姓也吃不飽,心里頭再是忠誠,又有什么用處。”
“軍政分離,把權力給他們,讓他們好好干,能干好的就上,干不好的就下,只看政績說話,責任都在頭上,別遇到什么事情,就想著向上推,自個先想辦法去解決。”
“不能解決上報的,那就扣他政績,能夠把問題解決,還能把賦稅提上來,百姓吃上飯的,就是好官,要提拔,給更多的機會。”
“如此一來,奏章自然就少了,屁大點事都往京師送,那還當個什么官,不如回家種番薯得了。”
朱英這話里,就是一個意思。
我就抓兵權和官員任命。
其他的都交給下邊人去辦理。
反正那個地方干不好,那就換人去干,終歸是有才能者能夠把事情給處理好,要是這滿朝大臣都搞不定的事情,憑什么就覺得皇帝能夠做好?
那肯定是根子上出了問題。
就比如先前,但凡是冒出個什么農民起義,第一步就是上報,而后就是鎮壓。
這事情結束之后,官員武將都還能有功勞。
這就不對了。
首先是官員,在轄地出了問題,自當是要先問責的,可不是說有起義跟你沒關系。
其次就是弄清楚,這起義的緣由是什么。
是有人蓄意謀反呢,還是因為遭受霸凌,強權,吃不上飯沒退路了。
再就是犯桉了。
這完全就是刑部的事情,也是各地治安司的事情,怎么就輪到了皇帝來管。
那要你刑部治安司這些人干嗎,沖門面嗎。
占著茅坑不拉屎,那就趁早換一批人。
就是這樣的舉動之下,導致如今的官員自主權力變大的同時,壓力也在倍增。
更加是不敢隨便上奏了。
這上奏的事情要是太小,吏部考核那邊直接就開始扣除政績了。
在政績上,是設有一個底線的。
如果三年政績持續下滑,賦稅還在不斷的降低,這個情況下作為地方官要承擔主要責任,基本上就是降職處理。
可不像是之前,隨便都能給干上一輩子。
諸多因素的影響,這才有了如今朱元章的清閑日子。
朱元章放下茶杯,看著侃侃而談的大孫,眼神中滿意的說道:“曾經咱看那書上說,有什么天生圣人,咱對于那些從來都是不屑一顧。”
“直到這老天讓大孫你回來,陰差陽錯的被咱給找到了。”
“這兩年多來,咱是一步步看著大孫你的成長,也是在看著咱大明的變化。”
“咱以為做到咱這個程度,便就是歷史上各朝各代來說,都可以算得上靠前的了,但大孫你所做的這一切,是讓咱真正的看到了一個強盛的王朝,應該是怎樣的。”
“也是讓咱看到了,什么叫做天生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