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大兄的提議,朱高熾這邊并沒有其他的選擇,自然只能是同意。
其實這也是原本就已經定好的事情,如今不過算是正式通知。
不管是歷史上來說,還是現在朱英自己所了解到的情況,朱高熾本身內政的才能是擺在這里的。
而燕王朱棣,可以說完全就是一個純粹的武人。
腦子里滿是建功立業的心思,對于治理這等事情,心里頭沒有半點感覺可言。
朱英心里頭非常的清楚,對于倭國,不管是晉王朱棡,還是齊王朱榑,都不是什么好相與的,天高皇帝遠的,兇殘的本性自然就暴露了。
在老爺子的這些皇子里,除了幾個心地還算正常的,大部分性格都不怎樣,即便在京師的時候表現得溫爾文雅,隨和懂禮。
可一旦只要遠離了京師,性格就會發生一個極大的變化。
歷史上多數皇子藩地上生活的百姓,可沒幾個日子過得好的。
可能是平日里在京師被朱元章給壓狠了,一朝放開便是無法無天。
也有可能是因為所有的良善,都全部匯聚到老大朱標那里去了。
像朱高熾這樣的,當真是皇子皇孫中的異類。
倭國那邊,雖說封了三城為國,但若是對倭國百姓積壓得狠了,極為容易引起反彈,怕是鎮守不了太久。
但過于仁義也不行。
便是朱高熾這等去調劑一下,算是較為合適。
安排好燕王這邊的事宜,朱英便就打算好生陪著葉月清過年了。
今年的年,定然是不一樣的,葉月清已然是到了臨產期了。
就在數天十數天左右,基本上就算是差不多了。
輪值的太醫,產婆,算是十二個時辰都等候著,稍有任何問題便能立即應對。
其中各有六人,兩人一組,按照四個時辰輪班守候。
洪武二十六年十二月二日。
朱英沒等來自家夫人的臨盆,卻等到了老爺子的妃子臨盆了。
這便是朱元章最小的兒子,第二十六子出生了。
后宮這邊也變得忙活起來。
好歹是自己的兒子,老爺子便拉著朱英一同過去,算是提前了解一下流程。
“爺爺,我這真是沒想到,這邊我又是多了一個小叔,你這真是寶刀未老啊。”
大堂外,朱英感嘆著說道。
這話讓朱元章哈哈大笑起來。
“大孫,關于這一點上,你就可得跟咱好好學學,老朱家開枝散葉,可就靠著咱們吶。”
“咱是年紀大了點,可在生兒子這塊,咱就沒輸過,你看那些跟咱差不多的,哪有咱這般能生,就是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了。”
“不過這對咱來說都不算重要了,兒子女兒關系不大,都已經是有這般多了。”
雖說是死了幾個,但還有二十來個呢。
朱元章極為信奉人多力量大,在打仗的時候,就收過大量的義子,這些義子為打下大明江山,可是幫了不少忙。
待大明趨于穩定之后,朱元章自然要生更多的兒子來守護大明疆域。
外臣皆不可信,自家人才是最信得過的。
很快,在這閑聊之中,房間里傳來了一陣陣驚呼聲。
原本還滿是笑容的朱元章此刻眉頭皺起。
有了多次生兒女的經驗,朱元章立即就明白這是遇到了難產。
如若一個不小心,一尸兩命都是很有可能的。
氣氛變得緊張了起來。
良久,屋內這才終于傳出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只是這哭聲并不怎么響亮,隨后就有宮女出來稟告道:“啟稟陛下,太孫殿下,麗妃娘娘生了,是個皇子。”
葛麗妃只是普通的妃子,所生之子自然屬于庶子。
不過對于皇子來說,嫡庶之分在朱元章這里不算是太大的差別,先前朱元章的第二十五子朱,也是葛麗妃在洪武二十一年所生。
可見葛麗妃還是極為能討得朱元章的歡心。
第二十五子朱,本來是在洪武二十四年被冊封為尹王,就藩洛陽。
現在尹王的名號是保留了,不過藩地按照朱英這邊新立下的規矩,已經是把藩地給取消了。
如今的尹王朱,也就堪堪六歲,自然沒什么影響可言。
第二十六子出生后,自由太醫前去查看。
而后回來對朱元章道:“陛下,二十六皇子的身體并不是很好,如今又是冬季,且無法服藥,應提防二十六皇子受寒。”
朱元章問道:“麗妃那邊情況如何。”
太醫回道:“麗妃娘娘一切安好。”
朱元章點點頭,對于麗妃他還是比較喜歡的,尤其是接連給自己生個兩個兒子,這也算是有不小的功勞了。
不過朱英皺眉道:“可是仔細探查過二十六皇叔的身體情況了,可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這番問話下的意思很是明顯了。
今天是臨盆,自然不好說夭折的話,這也是朱英在提點面前的太醫。
因為歷史上的二十六皇子,在沒有滿月的時候就已經夭折了。
朱英自然不要說在知道其會夭折的情況下,還會熟視無睹,沒有未來的二十六皇子才剛剛出生,作為皇子,即便是庶出,那也是天生貴胃。
朱英希望他能夠活下來。
太醫聽懂了這話里的意思,連忙說道:“太孫殿下,臣已經認真的探查過了,雖然二十六皇子有些體弱,但元氣未失,自當可以健康成長。”
朱英卻是搖搖頭,對旁邊劉和吩咐道;“去坤寧宮,把李太醫叫過來。”
李太醫是皇宮里在千金科,小兒科最為享譽盛名的太醫。
也一直是葉月清這邊主要負責的太醫。
現在朱英讓劉和把其叫來,其目的不言而喻。
那太醫心中極為不滿,但在太孫殿下面前,可沒有說話的資格。
朱英也沒必要去慣著他,擺明了就是不信任。
“大孫,你的意思是?小二十六可能會有危險?”朱元章皺眉問道。
方才大孫一直跟自己在一起,連房間都沒去過。
嚴格來說,朱英可能連麗妃是誰都不知道,現在突然叫停面前的太醫,更換新的太醫過來,這讓朱元章有些奇怪了。
當即眼神中露出一抹兇光,掃向旁邊的太醫。
大孫肯定不會有任何問題,那么問題必定是出在面前的太醫身上。
那太醫感受到朱元章的目光,當即就直接跪倒在地,恐懼顫抖。
其實他也很迷,不明白太孫殿下為何突然要針對他,自己跟太孫殿下都沒見過兩面,甚至話都沒說過兩句。
怎就突然得罪了呢,到了這等關頭要置他于死地。
把自己最近所有做過的事情仔細回想了一遍,這太醫還是沒能想明白。
這時朱英便開口了:“爺爺,方才太醫在說二十六小叔的時候,我突然這心中有一股心季之感,頗為不詳,好似是在提醒什么。”
“思來想去,還是覺著復查一下比較安全,這便想著讓李太醫過來瞧瞧。”
這話就有點迷信的味道了,不過朱元章聽大孫這么說,自然是要確保自己小兒子的安危,當下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醫后,便就等待李太醫的到來。
這里是西五所,宮廷內花園西側。
沒多久,李太醫就從坤寧宮帶著藥箱趕了過來。
看到跪倒在地的太醫,連忙作揖行禮:“臣拜見陛下,太孫殿下。”
朱元章面色略帶陰沉,道:“去屋內給咱小二十六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顯然在說話這塊,朱元章還是極為謹慎的。
“臣遵旨。”
李太醫不敢耽擱,背著藥箱子就進屋去了。
不多時,李太醫就出來了,眼神中帶著幾分復雜的看向依舊跪在地上的同僚,而后稟告道:“二十六皇子肺氣有異,外邪入體,恐有夭折之相,應盡快為其派出外邪。”
“因二十六皇子方才出生不久,無可醫藥,臣斗膽建議采用藥浴的形式,為二十六皇子排邪。”
朱元章聽完后,一腳狠狠的踹在跪地的太醫身上,將其踹到在地,而后呵斥道:“好大的狗膽,竟然被咱也敢欺瞞,你這點醫術,是怎么混進太醫院的。”
“若不是咱大孫心有所感,小二十六的性命,便就交代在你的手中了。”
“蔣瓛,將此人給咱拖出去斬了!”
這可是自己的親生骨頭,雖然對于大多數的兒子,朱元章并沒有說過于在乎,可作為一個父親,自己的兒子差點因此夭折,那可就很受不了了。
當下就要直接將這太醫給處死。
此太醫面若死灰,沒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了這里,當下連叫冤都沒可能,這可算是實實在在的誤診了。
當下身子一軟,癱在地上沒力氣動彈。
眼看蔣瓛指揮著兩名錦衣衛將其架起,就要拖出去斬首,朱英卻開口道:“且慢。”
朱元章轉頭問道:“大孫可是想說什么。”
在這方面,朱元章顯然已經下定決心就將其處死了,即便是大孫求情也沒用。
朱英對太醫問道:“你最為擅長的,是診療哪方面的病癥,是小兒科嗎。”
太醫聽到這話,恍忽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哆嗦著回道:“回太孫殿下,罪臣最為擅長并非是小兒科,乃是大方脈。”
明朝太醫院共分十三科:大方脈、小方脈、婦人、瘡瘍、針灸、眼、口齒、咽喉、傷寒、接骨、金鏃、按摩、祝由。
大方脈的意思就是專門治療成年人的疾病,相當于后世的內科差不多。
不過對于目前的醫師來說,個人的分科并不算嚴重,綜合治理的比較多。
會內科的大夫,同樣也會外科,差不多都屬于全能型選手。
也就是祝由科比較特殊一點。
其他的基本上都會。
聽到這話,朱元章皺眉道:“為何不是負責小方脈的太醫前來,讓你這大方脈的來了,難道咱的兒子,還不夠小方脈的太醫出面嗎。”
聽到這話,跪在地上的太醫哆哆嗦嗦的,半天也沒說出個話來。
旁邊的李太醫,也是一臉的無奈神色。
朱元章冷哼一聲,跪在地上的太醫嚇得一抖,連忙道:“啟稟陛下,是因為如今太醫院中擅長小方脈的太醫極為缺失,人手不足下才是臣前來。”
朱元章頓時道:“胡鬧,這太醫院怎的回事,膽敢這般行事。”
“劉和,將太醫院院使給咱押過來,咱都要好好問問這乃是個什么情況。”
劉和聽聞,微微遲疑了一下道:“回稟陛下,關于此事老奴倒是知曉幾分。”
朱元章有些詫異的問道:“哦,你且說說看是怎么回事。”
劉和跟太醫院院使的關系不錯,或者說多數宦官都跟太醫院的關系比較親近,因為相對于皇室而言,宦官們去瞧病的次數比較頻繁。
多數都是一些難以啟齒之事。
作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劉和自然是對標院使這個級別,是以這才會選擇站出來說兩句。
“回陛下,在洪武三年十二月時,因九皇子夭折之事,當時小方脈的太醫被陛下處死了一批。”
“于洪武七年,因太孫殿下之事,陛下龍顏大怒,便又是處死了一批,如今小方脈的太醫所剩無幾,加上最近太孫妃娘娘也即將臨盆,人便都調往坤寧宮去了。”
聽完后,朱元章微微回憶了一下,好像自己確實在盛怒的情況下,斬殺過兩次太醫院的太醫。
當初大妹子去的時候,還曾經求過自己不要再殺了,這才算是停手。
沒想到小方脈的太醫都給殺得差不多了。
太醫跟別的官不同,這可是要真才實學才能上的,不是說隨便混混就行。
所以實際上每一個太醫的出現,培育都要極為良久的時間。
沒有這份本事,可沒辦法吃這碗飯,不然出了任何紕漏,便就跟現在的情況差不多了。
朱英見此,便就說道:“爺爺,我觀太醫院如今人才凋零,醫者,命也,想來是當要多多培養了。”
“尤其是在小兒科這塊,應該盡力培養,以防止小兒早夭的情況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