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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廣場中,
文武百官,萬國外臣,后宮群妃,各地藩王,天家子孫,皇親國戚。
但凡身份地位崇高者,皆立于此。
雖說朱英部分儀式在正陽廣場舉行,與百姓同歡,但就目前大明的情況,也只能走個過場。
別的不說,如后宮嬪妃這些,便不可能拋頭露面。
正式的典禮,只能是在奉天廣場來完成。
奉天門下,
朱英,葉月清相對而視,并肩站立。
隨著鼓樂,朱英伸手,將葉月清頭頂紅蓋摘下,旁邊早有小宦官低頭端上托盤接住。
這便是和民間不同之處。
作為儲君正妃,未來之皇后,大明之國母,在祭祀流程中,不得以紅布遮面。
紅蓋離去,露出葉月清精致面容。
從前,葉月清從不施以粉黛,素顏以見。
今日,淡淡胭脂涂抹,粉白黛黑,唇施芳澤。
一雙明亮眼眸,靜靜注視。
頭頂鳳冠,身著霞帔,大衫延綿三丈有余,三對金童玉女俏生生的站立身后,為其提裳。
更有宮女十二,手捧托盤。
黃金白銀,翡翠暖玉,珍珠象牙,寓意大明富庶,天下興盛。
五谷雜糧,紅棗桂圓,三牲祭肉,寓意子嗣百世,瓜瓞延綿。
“殿下,請行禮。”
旁側,宦官小聲提醒。
朱英和葉月清的目光對視,這才回過神來。
朱英伸手,掌心朝上。
葉月清柔荑輕入,盈盈緊握。
兩人隨即于紅毯前行。
是時,樂曲大變。
蒙元百年,禮樂崩壞,朱元璋一直力圖摒棄元朝的胡虜,恢復漢家文化。
因此大明五禮制度,多承唐宋之制,而非承繼蒙元之俗。
大明正統,華夏之音,大氣磅礴。
戲竹二,簫十四,笙十四,笛十四,頭管十四,琴十,琵琶八,二十弦八,方響六,鼓五,拍板八,杖鼓十二。
司禮十八,唱詞:
乾坤日月明,八方四海慶太平。
龍樓鳳閣中,扇開簾卷帝王興。
圣感天地靈,保萬壽,洪福增。
祥光王氣生,升寶位,永康寧。
隨著鼓樂唱詞,兩人行至奉天殿下。
對著臺階上的朱元璋,作揖深拜。
朱元璋微微頷首,
劉和手捧圣旨,上前一步,朗賀詞:
泱泱大國,巍巍華夏。
大明正統,禮儀之邦。
夫天造草昧,樹之司牧,所以陶鈞三極,統天施化。
五德更始,三正迭興,馭物資賢,登庸啟圣,故帝跡所以代昌,王度所以改耀,革晦以明,由來尚矣。
蒙元百年,冠履易所,安皇播越,宗祀墮泯。
故重開日月,興滅繼絕,一匡頹運,再造華夏。
今有皇明長孫雄英,仁孝明達,夙德天成。
另有葉家之女月清,端莊賢淑,德容兼備。
上祭天地,下告先祖。
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結秦晉之好,行華夏大禮,定百年良緣!
詞畢,
朱英,葉月清,伏地三拜。
這一拜,拜洪武大帝,重開日月,定天下,立正統。
二拜,拜父母生育,十月艱辛。
三拜為夫妻對拜,從此相敬如賓,白首攜生。
朱元璋自臺階上緩步下行,行至兩人身前,雙手托起。
朱英葉月清順勢起身,微微躬身。
“咱今天很高興,大孫終于成婚了,子嗣傳承,大明國事,不僅關乎咱老朱家,更是關乎到整個大明天下。”
“大孫年紀還小,咱現在說的這些或許大孫還感覺不到,待大孫到了咱這個年歲,便就能夠明白了。”
朱元璋重重的拍了拍大孫的肩膀,輕聲說道。
朱英聞言,心中感觸。
這在后世是一個很難感覺到的事情,但是在大明,在如今,當真就是如此。
所謂皇帝,便是偉力歸于一身。
天下章綱,皆由皇帝定奪。
明君便是盛世,昏君即是末世。
當昏君過多,國祚散盡,也難以力挽狂瀾。
大明強嗎?
很強!
現在的大明,就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國。
大明水師,世界第一海軍,規模宏大,威名遠揚的鄭和船隊實際上只是強大的明帝國海軍的一支海上機動艦隊而已。
其總規模相當于十個西班牙無敵艦隊。
大明將士,兩百萬余眾,更有火銃,火炮,再堅固的城池在此面前,也擋不住三日的狂轟濫炸。
大明百姓,六千余萬眾,在如今時代,最大之國。
大明疆域,直接管轄地區有一千二百余萬平方里,算上間接管轄地區,兩千多萬里地。
這還是因為朱元璋不想去拿那些貧瘠地區,感覺反而會增加國庫負擔而已。
這就是現在的大明。
而朱英,在不久的將來,便就是這大明唯一的主人。
他的話,就是至理,他的言,便是律法。
亦如面前之洪武大帝。
婚禮結束后,自然是大宴賓客。
至于民俗鬧洞房什么的,呵呵。
也不知道誰有那個膽子,敢去鬧未來大明皇帝,未來大明皇后的洞房。
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的。
也就是在敬酒的流程上,像是秦王朱樉,晉王朱棡這兩位還能支呼上一句,讓太孫多喝點。
其他像是朱棣,李景隆,或者其他藩王,都得是恭恭敬敬的,半點逾越不得。
“四叔,這邊皇侄的大婚過去,下次再見四叔,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朱英看著對面敬酒的朱棣,有些感慨的說道。
大明水軍已經聚集,更有五十萬兵屯于上海,只等各路主將一到,便就乘船直達濟州島上。
而后以濟州島為跳板,進攻倭國本土。
倭國的本土可不算小,其內共有本州、四國、北海道,九州四島。
外圍更是大小島嶼七千余眾。
其國土面積,相當于有云南那般大小。
口計也不在少數,按照目前明初的情況,倭國大約總人口在五百萬左右。
別看不到大明的十分之一,可倭國卻有著天然的海島優勢。
長期生活在各個島嶼之上,在水戰這塊,尤為擅長,加上島嶼眾多,可不是說一路平推就能過去的。
按照朱英的估計,能夠先一步將九州島占據下來。
而一直心心掛念的銀上,卻是唯一本州島上。
過了九州島,還有四國島,最后才是本州島。
打上本州,才算是大明取得階段性的勝利。
朱棣敬酒后,似有些難舍的說道:“多謝太孫關心,這一去經年,確實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回京師了。”
“那等化外蠻夷之地,大概連杯中美酒都難有一壺,只是為國征戰,我輩之責,若能為大明開疆擴土,別說流落數年,哪怕是十數載亦是不在話下。”
朱棣這番話,慷慨激昂,引得周邊目光側目不已。
朱英見此,似有遲疑的說道:“這卻是苦了四叔了。”
稍后好像思索了一番,下定了什么決心:“四叔若是不想去,皇侄便去求爺爺另行安排,以四叔之才能,哪里皆是需要,也不必去那倭國蠻夷之地。”
“省得我那高熾堂弟,天天心里頭念叨四叔,闔家歡樂才行。”
朱棣聽到這話,面容都變得僵硬起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開口。
他不知道朱英到底是開玩笑試探,還是真的有這個想法。
半晌都只能僵在那里。
朱英笑道:“是皇侄多慮了,聽說四叔最喜軍旅生活,想來對于四叔來說,征伐倭國,應該是件無雙秒事。”
“皇侄在這里祝四叔,旗開得勝。”
說罷,一口飲盡杯中酒。
朱棣臉紅脖子粗,不知是被酒醉,還是漲的。
當下也沒說啥,跟著再飲。
這點小插曲,不過是宴會一角,但作為今日之主角,又是大婚,自然引得眾人側目。
朱元璋那邊,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不過聲音嘈雜,倒是沒有聽清楚在聊些什么。
旁邊湯和適時說道:“太孫殿下果然靈秀聰穎,那邊與諸位藩王相聊甚歡,一團和氣。”
“如此景象,大明之福啊!”
聽著湯和的感嘆,朱元璋也是認可的點點頭。
尤其是看到大孫和老四相互敬酒兩次,更是感覺欣慰。
手心和心肝,也都是肉啊。
老四是最像自己的,朱元璋也清楚明白,老四這人,最是喜歡打仗,且能征善戰。
其實在諸多子孫中,他是最為擔心老四的。
因為他實在是太像自己了,不僅是長相上,性格上也是如此。
在此前,老大薨逝,冊立太孫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得非常明顯了。
如若沒有大孫,他還隱隱有些擔憂老四往后的處境,所以特地去找嫡孫允炆聊過,關于藩王事宜。
便就是擔心老四會在自己走后,遭到打擊。
現在倒是有些多余,大孫回來,關于藩王的安排,還是讓朱元璋覺得很是靠譜的。
尤其是海外建國這些法子,基本上是解決了皇家禍根。
一些子孫雖是心中不滿,但也省卻了許多功夫。
“那就是大明的太孫嗎,好生霸氣。”
皮兒馬黑麻這是第一次見到朱英,心中暗道,果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朱英不管是長相,還是各方面的氣質,都是非常符合皮兒馬黑麻心中的想象。
他很早之前,就想跟朱英見上一面了,然而卻一直都沒有機會可言。
雖然他跟天界寺申請了很多次,可每一次都被回絕了。
作為大明太孫,可不是說誰都能見著的,在沒有陛下的旨意,天界寺連話都不敢去傳達。
自然,對于這些,朱英其實也是明白,不過他并不覺得自己有要跟皮兒馬黑麻去單獨會面的必要。
哪怕皮兒馬黑麻是帖木兒的孫子,哪怕現在的帖木兒在撒馬爾罕那邊如日中天,隱約有跟大明分庭抗禮的景象。
知曉歷史走向的朱英,非常清楚現在的帖木兒帝國,只能是歷史浪花中的曇花一現。
沒有文明制度的傳承,僅憑武力,怎能長久。
在皮兒馬黑麻注視朱英的時候,朱英似有感覺,往皮兒馬黑麻這邊看了一眼。
不過很快就轉走了目光。
他清楚,現在還不是見面的時候。
或許談戀愛這東西,朱英并不能懂,但卻明白一句話: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他就是要吊著皮兒馬黑麻,直到時機成熟,再去種下一顆種子。
這顆種子,現在或許沒用,但在十多年后,帖木兒去世之后,將會成長為參天大樹。
“太孫殿下看我了,你快看,太孫殿下方才特地看了我一眼。”
皮兒馬黑麻眼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朱英的目光。
這一下就顯得非常激動起來,猶如追星少年一般。
連喝了數壺大明宮廷美酒的蒙古外臣,有些迷糊的轉過頭來:“殿下,你說啥。”
皮兒馬黑麻無語,不過還是端起酒杯大飲一口,目光憧憬。
天黑之后,朱棣快步出宮,旁邊那個碎碎叨叨的聲音終于是消失不見。
這才讓朱棣長呼一口氣。
他真的有些忍受不住三哥朱棡了。
自從上次在朝會那邊,因為嘲諷吃癟而感覺到快樂后,每次逮著機會,就是冷嘲熱諷,絲毫不放過。
哪怕剛才散場后回府,也是緊緊跟隨在旁,喋喋不休。
若不是周邊的目光太多,他真的就想扯起衣袖,就跟著上去大打出手。
“或許在酒席上的時候,我就應該答應朱英的。”
朱棣腦子里突然蹦出這么一個想法來。
因為此刻的朱棣才發現,征伐倭國,不僅有自己,這該死的三哥,也是要跟著一同過去的。
也就是說,未來數年,他都很難擺脫三哥朱棡。
不過想到方才朱英在宴會上的話語,朱棣的嘴角就不由露出滿意的笑容。
別看在宴會上,他是吃癟了。
然而這種吃癟,卻是朱英直接來的,這代表著,在某種程度上,朱英已經不會再想著法子來針對自己了。
朱棣今天最為高興的,莫過于此。
真要想著法子算計自己,那么倭國之行,將會是險境重重。
對比起來,朱棡那邊就不算什么了。
再者說了,出了大明,還敢跟自己這么鬧的話。
朱棣冷笑一聲。
嘿,那就試試看,誰的拳頭更硬了。
坤寧宮前,此刻的朱英,微微停步。
宴會上的那些酒水,哪能讓他有半分醉意。
然他知曉,現在寢宮里的人兒,很有可能讓他宿醉一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