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院子里。
朱英正在四處觀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改動一下。
張伯正在到處指揮仆從下屬進行調整,清掃。
這個院子,據說早前是朝廷大員居所。
不過很可惜,因為貪污的罪行,被陛下處死了。
這個院子的地段很好,距離秦淮河畔不過幾百步路,還是個五進的大院子。
離茶樓也算是比較近。
要是沒有朱高熾的幫忙,以朱英商賈的身份,連院子都看不到。
“張伯,你先在這里忙著,我去趟燕王府,總得跟燕王知會一聲。”
“東家放心,這里有我,等你回來,都能清掃干凈了。”
和張伯交代一聲,朱英便獨自離開。
在西域,草原的日子。
朱英身邊從來都是數十號人隨同,并非是為了排場,而是那等地方,時不時就能來一場血腥搏殺。
不過這里是京師,天子腳下的治安,尤其是朱元璋在位期間,那還是相當不錯的。
約莫小半個時辰,朱英就來到了燕王府門口。
在數個時辰前,朱英就是從這里離開。
手下們的行李也不多,離開倒是很方便。
只是當時燕王朱棣被召進宮里去了,現在天色已晚,想必該回來了,便是過來感謝朱棣近段時間的收留。
“英公子,你來得正好,適才殿下回府呢。”
王府門口仆從見到朱英,便是笑著說道。
朱英多少還是有著后世人的特質,從不會小看任何一個仆從或者誰。
雖然不會刻意的討好,但王府里的仆從對于這個暫住的英公子,都很熱情。
“多謝了,回頭請你喝茶。”
“英公子客氣。”
由于燕王一家都姓朱,在京師這邊,顯然稱呼上更為講究,便是以名代姓的稱呼。
進了院子,沒走幾步,朱英便看到前方正是一身黑衣的姚廣孝。
“道衍大師,稍等。”
朱英喊了一聲,姚廣孝聞言轉過身來,看到朱英,便走了過來笑著說道:
“怎么,在王府待不習慣,搬出去了。”
姚廣孝看樣子也是回來沒多久,不過對于姚廣孝的早出晚歸,朱英已然是習慣了。
“手下粗手粗腳的,我生怕哪天壞了王府的規矩,到時候難做,還是搬出去安心些。”
朱英隨口解釋道。
姚廣孝也沒多問,寒暄幾句,便帶著朱英一同去王府大堂。
大堂上,朱棣正坐著喝茶,顯然是在等待姚廣孝。
看到朱英,有些微微驚訝,而后笑道:“若是在外遇到什么事情,盡管跟本王說,這京師本王還是有幾分顏面的。”
“多謝燕王殿下,在下這般過來,便是特意感謝燕王。不知燕王今日可有空閑,在下備了酒菜,以謝燕王。”
朱英客氣的說道,作為商人,他當然知道燕王是一條大腿。
燕王的名頭,不單單北平,在整個大明都極為好使。
現在他的商隊,估摸著不久也要到達京師了。
到時候做些買賣,有著燕王這一層關系在,自然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事。
至于燕王為什么對他這般念念不忘,他也懶得想了。
反正目前看來,算不得壞事。
朱棣沒想到朱英會請他赴宴,不過稍一猶豫后,他還是拒絕了:
“本王自宮中還有些其他的事情要處理,你的心意本王領了,便是改日本王再回請過來吧。”
朱英聞言,微微一愣。
朱棣拒絕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這番客氣話,可不像是一個藩王對商賈的感覺。
便是早前在北平,也沒見燕王如此客氣。
心中雖是有些奇怪,卻也不可能多問。
眼看姚廣孝在一旁,顯然有事要聊,朱英客氣兩句,便告辭離開了。
這一趟過來,看上去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但首先便是禮法和態度的問題。
所謂禮多人不怪。
在西域,草原那等混亂野蠻的地方,朱英能混得開。
在大明京師這等文明之地,他更加的如魚得水。
或者說,他對于這種文明的交流,要比野蠻來的熟悉習慣得多。
姚廣孝和朱棣沉默的看著朱英離開后。
朱棣示意周圍的侍衛仆從關門退開。
而后才等姚廣孝說道:“你說的這個法子,今日本王已然跟父皇說了出來,但是在這其中,你可要把握好。”
“京師的錦衣衛,本王想你也是明白,任何一點點的異常,都容易被他們捕捉到。”
姚廣孝微微躬身道:“殿下只管放心,貧僧的安排,絕對是錦衣衛不能查出絲毫的異樣。”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姚廣孝說完前段,便念了一首唐代賀知章的詩,而后繼續道:
“別說五六載,便是兩三年不見,都會換了模樣,更何況朱英離家不過幾歲的年紀。”
“又是自小走南闖北,鄉音都有莫大變化,便是這般,誰能說得清楚。”
“只需把這點告訴陛下,以陛下多疑的性子,自然會深信不疑。”
姚廣孝換換說道,言語中極為自信。
朱棣見此,很是滿意的點頭。
當初在和姚廣孝商量,如何給朱英的身份制造疑點的時候。
便是姚廣孝提出,借用朱英在外行商,極少回家的事情上做文章。
而且此等手法,非常的自然,符合人生長的自然規律。
只需要稍稍加以引導,便能給朱英的身份,制造迷霧疑云。
最主要的是,看不出暗手影子。
對別人沒用,但對父皇,朱棣深深明白,極為奏效。
到時候真真假假,父皇就只能憑借自己心中的感受來選擇了。
朱棣非常清楚父皇對于曾經嫡長孫朱雄英是多么的溺愛。
那是連大哥朱標都比擬不上。
如果父皇真的....那么....
想到這里,朱棣轉頭問姚廣孝:“關于后續的事情,現在可有回信,是否安排妥當了。”
“后續的這一切,可是關鍵中的關鍵,不可有絲毫馬虎。”
姚廣孝聞言,鄭重的說道:“殿下放心,說好也巧,貧僧仔細查看路引卷宗,洪武十五年,朱英其父曾經自漢中出發,來京師行商。”
“朱英小名狗蛋,貧僧已然在漢中郊外,設下一小墓地,找了年歲差不多的小孩尸骸,埋了過去。”
說到小孩尸骸,和尚兼職道士的姚廣孝語氣自然。
朱棣點頭,隨后囑咐道:“漢中墓地的事情,弄好后就不要再去插手,以錦衣衛的能力,查出不難。”
說完后,朱棣有些遲疑的問道:“你那幾個徒弟....”
“殿下盡管放心,貧僧自會安排他們去西域傳道。”聽到這話,姚廣孝快速的說道。
朱棣微微猶豫,喉嚨滾動,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理論上來說,自然是要滅口最佳。
不過顯然姚廣孝還是在乎那幾個徒弟的。
姚廣孝作為朱棣軍師級人物,他也不想因為這件事留下不愉快的地方。
便也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