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內出發自秦淮河畔,哪怕是馬車也需兩炷香的時間。
“蔣瓛,你給咱說說,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在經過最初的激動后,朱元璋也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他有些疑惑,當時那么多太醫都確定過了,自己也驗證過了。
怎么突然就活了過來呢。
況且便是真的活了過來,一個八歲的孩子,有怎么可能從棺槨里出來。
大明皇室的殯葬,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棺材下葬就完事了。
尸身經過擦拭處理后,先是放置在一個珍貴木料所制成的小棺材里面。
這是木棺,完全封閉間隙后。
在木棺的外層,還有石槨。
統稱棺槨。
石槨的外層縫隙,也同樣會進行密封處理,而后更是打上鎮棺釘。
別說一個小孩,哪怕是成年人,甚至于勇士,都不可能從里面爬出來。
再者說了,即便是能爬出來。
當年地龍翻滾,陵寢塌陷,早就被深埋地底了。
朱元璋當然安排人進行過挖掘,可惜陷入太深,根本見不到盡頭,這才停止。
此刻正在路上的朱元璋,心情卻是極為復雜。
蔣瓛聽到陛下的問話,說道:“早先是被鎮撫使宋忠發現,大為震驚,便暗中留下畫像。”
“臣見之不敢定論,今日清晨特意到茶樓證實,果真如此。”
“這才像陛下匯報。”
微微停頓了會后,蔣瓛遲疑了下,接著說道:“臣簡單調查,發現此子是和燕王殿下一同入京。”
“老四?你是說他是和老四一起來的京師?”朱元璋立即問道。
“臣不敢妄議,在其路引上,確實是從北平出發,而后和燕王殿下同一天抵達京師。”
“此子乃是商籍,自北平到京師,所用不過十一天抵達,想來便是通過驛站。”
蔣瓛小心翼翼的說道,這件事情涉及到燕王朱棣和太子朱標,他在說話用詞上尤為小心。
這等皇家之事,但凡卷入進去,一般來說都沒什么好下場。
但是蔣瓛若是隱瞞不報,哪天被陛下發現,只能是死得更慘。
朱元璋聞言,便是沉默沒有回答,臉色有些陰沉。
很快,馬車便來到了秦淮河畔。
下車后,蔣瓛讓眾多手下避開,獨自帶領陛下到平安茶樓。
在路上馬車里,朱元璋換了常服,一身簡單平民裝扮。
“陛下,便是這里。”蔣瓛指著平安茶樓說道。
隨后解釋道:“早上臣在此觀察時,此子已然出門,此時不知是否回來。”
“沒事,咱等著便是。”朱元璋說完,便直接朝著茶樓過去。
茶樓口頗為熱鬧,便是這個時候,顯然茶樓的早點已經是賣光了。
在茶樓的大廳里,不少客人喝茶聊天,臺上還有說書人說書。
“兩位是要喝茶聽書嗎,早點已經賣完了。”
蔣瓛和朱元璋進門后,立即就有迎客小廝上來客氣的說道。
“你們東家在哪里。我家爺有事找他。”蔣瓛轉頭看了眼四處展望并未說話的陛下,懂趣的問道。
“我們東家早上便出門去了,這時還未回來。”迎客小廝恭敬的說道,能夠直接說要見東家的,顯然在這京師里都是了不得的存在。
一旁的掌柜見此,連忙小步過來接話道:“兩位客官不知找東家有什么事情,假若東家回家,我便幫忙轉達。”
“不必了,安排個位置,我和爺等你們東家回來。”蔣瓛說道,他也明白陛下見不到朱英,是不可能回去的。
同時心中也有點后悔,為什么沒有派人跟蹤朱英。
不過現在私自調查這等事情,沒有陛下的首肯,他也不敢。
蔣瓛為人謹慎,但凡和皇室扯上關系的事物,他都會第一時間匯報陛下。
“這...”掌柜聞言有些猶豫,他仔細看了看兩人,一老年,一中年。
似乎也不像是有恩怨的,貌似也不像是盯著早點而來。
微微遲疑片刻,早就注視到這里的張伯走了過來說道:“兩位客人,樓下吵鬧,不若去樓上雅間等候。”
張伯雖是野人女真,但在漢文化上鉆研頗深,只是通過內襯的衣裳,他便知道這兩人的來歷恐怕不簡單。
不管來人是好是壞,怠慢了總歸不是件好事。
朱元璋點點頭,便隨著上樓雅間等候。
便是今日,他一定要看到那畫像上,和他大孫幾乎完全一樣的人。
......
“今日的事情,多謝大王子了。”
牙行門口,朱英抱拳說道。
能夠直接把院子定下,而且似乎價格還非常不錯,顯然官牙這邊就是賣了朱高熾的面子。
“英哥兒哪里話,這點小忙算不得什么。”
朱高熾連忙擺手說道。
說完后,有悄聲道:“只是那兵仗局的事情,可能要晚上幾天了。”
朱英面帶疑惑道:“難不成大王子也無法進去?”
朱英的疑惑表情很明顯,顯然是想激發朱高熾說出其中緣由。
“倒也不是,只是最近父王的心情不好,好像是在朝廷上被皇爺爺訓斥了。”
“兵仗局,尤其是火藥司那等地方,沒有手令便是我也無法進去。”
朱高熾苦笑著說道。
來之前,對于這個事情,朱高熾還是比較樂觀。
只是進去看看,作為皇孫,這大明天下都是他家的,哪個地方還不能去?
結果一接觸,發現這兵仗局還有辦法可想,但駐地在南京城外的火藥司,沒有手令,確是連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里戒備森嚴不說,便是父王燕王朱棣想要入內,都得要皇爺爺的批準才行。
朱英點點頭,對此等情況并不意外。
火藥司里存放著大量火藥,稍不注意就是一場大爆炸。
朱高熾不能入內,倒不是當今陛下防著自家人,而是怕這些年幼的皇子皇孫瞎搞,一不小心把火藥司給炸了。
“這真是有些可惜了。”朱英臉上的失落神色,極為明顯,似乎對朱高熾不能帶他一起進入的事情,非常的意外。
朱高熾似乎被激發了好勝心,畢竟十幾歲的孩子,還是皇孫,最好顏面。
“英哥兒你放心,等幾日父王心情好了,我便親自去求。”
“如若...如若父王不肯,我便直接去求皇爺爺。”
說道后面,朱高熾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堅定的說道。
“我相信大王子肯定能成,若是能看到,我想其中的奧妙,足以讓你我探討很久了。”
朱英語氣對朱高熾極其相信,似乎對此沒有任何懷疑。
感受到這股信任,朱高熾顯然更加堅定了。
簡單聊幾句后,兩人便是在路口分開。
朱英獨自回了茶樓,他要招呼手下們安排搬遷事宜。
剛進茶樓,張伯立即上來匯報道:
“東家,有兩位貴客找你,正在樓上雅間等候。”
朱英有些驚訝,誰會來找自己?
這京師他也沒啥熟人啊。
莫不是之前的錦衣衛?
沒過多猶豫,便直接上了樓梯。
茶樓的二樓,被朱英分割了成兩個區域。
一邊是對于身份地位比較高的客人設置的雅間。
另一半則是朱英獨享的類似于后世的辦公室架構。
雅間并非完全的封閉,是半開放的形式,不過也可以拉上布簾遮擋。
朱英一上樓,就看到最近的雅間,一位老爺子安靜的坐在那里。
旁邊一位精悍的中年人站立守護,顯然是護衛一流。
似乎感應到了朱英的目光,那位老爺子原本看向窗外雙眼,頓時轉了過來。
正好和朱英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