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生看著一臉震驚的黃小虎，沉著臉道：“要不然呢？”
又道：“還有，你以為那個瑜加大師為什么大老遠跑來刺殺杜飛？”
黃小虎咽口吐沫：“為什么？”
林天生卻沒再給他答桉，反而向外走去，錯身時拍拍他肩膀：“自個好好想想吧”
砰的一聲，林天生臨走關上房門，透過走廊的窗戶往外看去。
窗外是一株光禿禿的槐樹，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樹梢已經超過了這棟四層樓房的屋頂。
林天生很不喜歡這棵樹，但他從來沒有跟人說過。
稍微站了一秒，轉身向樓下走去。
在樓下他還有一間辦公室，那里有一部專線電話。
“卡”的一聲，反鎖了房門。
林天生來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響了幾聲，電話接通，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喂”了一聲。
“爸，我是天生。”林天生臉上沒什么表情。
那邊“嗯”了一聲，等他接著說。
林天生道：“剛才杜飛來找我……”
吧啦吧啦，林天生把杜飛跟他說的大抵上復述了一遍。.
電話那邊時不時傳來“嗯”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直至林天生說完，電話那邊沉默下來。
大概有十分鐘，電話那邊終于傳來回音：“這個想法很好，外面的天地很廣闊，足夠你們這輩人去建功立業。”
這次輪到林天生“嗯”了一聲。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跟父親相處交流。
在他心里非常崇拜父親，小的時候希望成為物理學家，大概是潛意識覺得在別的方面絕不可能青出于藍勝于藍。
才選擇了這么一個專業。
可惜造化弄人。
電話那邊又道：“你那些人……都帶去吧，不要留下，我用不上。”
林天生一愣，叫了一聲“爸”。
電話那邊道：“天生，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有一些事我不說，不代表我認可。”
林天生再次默然。
電話那邊道：“去吧……”
另外一頭，杜飛騎摩托車離開，心里卻有些忐忑。
預料不到明天林天生會給他什么答復。
而這個答復又會對未來產生什么影響，希望一切會向更有利的方向發展。
當明年爆發第三次印巴戰爭的時候，不至于騰不出手來應對。
杜飛一邊想著，一邊騎著摩托車在馬路上兜兜轉轉。
因為心里有事兒，不太想回單位坐著。
去找秦淮柔、王玉芬，倆人都在上班，索性到糧食局去找楚成這貨打發時間。
自從杜飛支起消防器材公司這一攤子，跟楚成的距離也越拉越遠，兩人相處也了。
當初，剛穿越的時候，杜飛還借了楚成不少勢。
停好摩托車，徑直上樓去。
如今楚成在糧食局大小也混了一間辦公室。
看見杜飛推門進來，不由一愣，跟著“我艸”一聲，起身道：“老杜，你這大忙人怎么有功夫上我這兒來了？”
見到老朋友，杜飛心情沒由來的放松下來。
倆人嘻嘻哈哈一陣，一邊喝茶一邊東拉西扯的聊了一陣。
說著說著，楚成忽然賊兮兮的一笑：“對了，忘跟你說了，我們家周曉麗又懷上了！”
杜飛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抬手錘了楚成一下：“我艸，真的假的？你真特么是個牲口，這才多久就來老二了？”
楚成嘿嘿道：“那也沒法子，咱就這么準，你得加油了，我這可二比一了。”
杜飛無語，這玩意還帶比分的。
不過該說不說，這時候的女人是真能生，生四五個都尋常，七八個也不少見。
不像將來，不少人連一個也不愛生。
跟楚成閑扯了一陣，楚成本來想等晚上下班一起出去喝點，卻被杜飛謝絕了。
倒也不是杜飛不想，而是在這個時間當口兒，實在提不起那個興致。
如果明天林天生的答復并非如他所愿，后續又該怎么進行？
雖然按道理這種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預想到小概率事件的出現，提前做出一些預備。
第二天一早。
杜飛正常上班，來到單位，剛坐下來，桌上的電話就響起來。
杜飛心中一凜，這個時候來電話，會是林天生嗎？
昨天林天生說今天會給他答復，卻沒明確說上午還是下午，會一早上就來電話？
杜飛緩了一口氣，伸手接起電話：“喂，我是杜飛……”
聽到那邊傳來的聲音，果然是林天生。
電話里，林天生十分言簡意賅：“老杜，趕快準備準備，明天下午有一趟去丹凍的飛機。”
杜飛暗暗松一口氣，知道事情成了。
有了林天生加入，這件事已經成了三分之一。
另外三分之二則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杜飛說了一聲“好”也沒有廢話，便撂下電話。
具體的等明天再仔細商量。
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把手頭的工作安排下去。
尤其拖拉機廠的坦克，還有8270廠的裝備生產，都必須加班加點。
別回頭坪壤那邊說定了，自己這邊的裝備跟不上，那可就丟人丟到外國去了。
撂下電話，杜飛立即忙碌起來，先親自跑了一趟8270廠，之后又去了一趟拖拉機廠，把兩邊的生產任務落實下去。
隨后跟財務的鄭慶春對接，把有可能涉及到資金的問題提前做好。
在一個單位里，兩個最重要的權利，一個官帽子，一個錢袋子。
杜飛身為一把手，肯定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就算出門在外，也不能隨意交給旁人。
也就說，在杜飛外出區間，整個消防器材公司，不會出現重要的人事變動，沒有他簽字蓋章，也沒法動用資金。
但為了維持正常生產，有些必要支出肯定不能停。
一整天幾乎是馬不停蹄，直到晚上八點才回到家。
今天小正則睡的特別早，朱媽提前帶孩子上樓去了，朱婷在樓下心不在焉的看著電視。
聽到門聲，立即起身看去。
見是杜飛回來，立即過去接過杜飛脫下來的大衣掛在門口。
杜飛跺了跺腳換上拖鞋。
朱婷掛好衣服，在旁邊問道：“明天又要走了？”
白天杜飛給她打過電話，說今天晚點回來，順便提了一嘴去坪壤的事。
杜飛點頭：“嗯，明天坐飛機去丹凍，換火車去坪壤。”
朱婷一聽要坐飛機，不由得皺了皺眉：“怎么不坐火車？”
這時候的飛機可不怎么安全。
杜飛探頭親她一下，嘆道：“時間不等人吶放心，我可是福將。”
朱婷噘噘嘴，沒再說晦氣話，轉而問道：“跟林天生一起去？”
杜飛點頭：“這事兒沒他肯定不成，而且咱爸和那位也都同意了。”
朱婷卻皺眉道：“我怎么看最近對那位有點……”
杜飛微微詫異，沒想到朱婷這么敏銳，應該說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啊！
杜飛抱住朱婷，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放心，我心里有數。再說不還有咱爸兜底呢嘛”
朱婷卻嘆口氣道：“我就怕咱爸也犯湖涂，有些事情是不能碰的！”
杜飛“嗯”了一聲，把她抱緊在懷里：“放心，真的沒事兒，這次如果一切順利，林天生應該會去印泥。”
朱婷一愣，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這不能吧他……能放下？”
杜飛道：“有什么不能的，有黎援朝打樣兒，又是這么好的機會，你覺得他能不動心？這可是真正的建功立業的機會，可能……也是擺脫他爸陰影的唯一機會，以他的傲氣拼了命也會抓住。”
朱婷點點頭：“這倒是，可是……”
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林天生真會去南洋？
但他以什么身份去呢？
顧問？還是別的什么……
次日，杜飛準備妥了，又跟秦淮柔和王玉芬說了一聲，把慈心和馬冬梅收進隨身空間。
一切準備好，乘坐一輛吉普車來到郊外的機場。
在這里見到了林天生。
林天生一身灰色中山裝，看起來精神抖擻。
但眼睛下面明顯有兩個黑眼圈，應該是沒睡好。
可以想見，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這兩天他也是備受煎熬，遠沒有此時看起來的風輕云澹。
“老杜”
“林哥”
兩人互相叫了一聲，把手握在一起。
自從香江之后，兩人再次跳進了同一個戰壕。
飛機是一架軍綠色的螺旋槳運輸機，杜飛也看不出是什么型號。
表面是坑坑洼洼的鋁板，看起來飽經風霜的樣子。
不過，既然林天生都不怕，杜飛也沒提出異議。
大概等了半個小時，有人過來叫，可以登機了。
杜飛只有一個人，原以為林天生會多帶幾名隨員，沒想到竟也只有兩個人。
一個警衛員，一個是秘書。
四人登上飛機，里邊的空間還算寬敞。
座位就在駕駛艙的后面，再后邊則是裝的貨物，也不是太多。
在飛機上等了十幾分鐘，飛機開始滑跑起飛。
從機艙外面傳來“突突突”的發動機的聲音。
然后勐地忽悠一下，飛機離地而起。
從京城到丹凍不到800公里，大概需要兩個半小時。
如果一切順利，不到天黑就能抵達。
等飛機飛行平穩，坐在旁邊的林天生抻個懶腰，沖杜飛笑了笑：“對了，聽說不久前，美果人搞出來一種747客機。”
杜飛道：“波音747？”
林天生“嗯”了一聲：“就是波音，據說能一次搭載五百人跨越太平洋飛行……”
該說不說，這個年代的美果正處于巔峰期。
還沒有成為將來那個產業空心化，只剩‘美軍’和‘金融’的‘老邁國王’。
即使到杜飛穿越前，已經是幾十年以后，花夏都沒能造出能媲美波音747的超大型客機。
林天生在艷羨之余，更閃現出幾分希望：“不過我們也快了，聽說尚海飛機制造廠已經開始設計我們的大型客機了。”
杜飛有些詫異。
他倒是知道這個事，不過運十項目現在就啟動了嗎？
林天生說完，發現杜飛微微皺眉，問道：“怎么？你也不看好現在搞大飛機？”
“也？”杜飛問道：“還有人也不看好？”
林天生點頭：“有幾位科學院的老同志覺得不合時宜，投入太大，前途未知。”
杜飛道：“我不懂專業不好瞎說，不過在這個時候搞大飛機，賠錢是一定的，就算搞出來，也沒法量產。”
林天生倒是沒有反對，事實上他比杜飛更了解現實的情況。
嘆道：“是呀陳老也是這么說的。”
杜飛不知道這位陳老是誰，索性只是閑聊，不必較真。
在飛機上還得坐兩個多小時，就當打發時間：“要我說，與其貪大求全，還不如把有限的資源集中起來搞航空發動機。像英果的羅羅公司，美果的麥道公司，都有看家的發動機，甭管制造什么飛機，拿來修改修改就能用。”
林天生聽了也點了點頭：“這也是一條路子……”
隨后兩人又從民用科技聊到了戰斗機。
林天生之前一直在空j工作，這算是聊到他的專業了。
但令他沒想到，杜飛的許多見解竟然讓他眼前一亮。
比如美果最新新搞出來的f14雄貓戰斗機。
不久前，林天生在一本外文雜志上看到了這款戰斗機的圖片，不由得嘆為觀止。
認定了，這種頗具科幻色彩的可變后掠翼戰斗機將是一款劃時代的飛機。
對于他這種觀點，杜飛當然同意。
因為f14就是劃時代的作品，是西方三代戰機的起點。
但對林天生想當然的以此推斷，可變后掠翼將成為未來戰斗機的主流卻不敢茍同。
因為事實上，除了f14和蘇鵝的蘇24戰斗機，再沒有別的著名戰機采用這種設計。
林天生皺眉，讓杜飛說理由。
杜飛道：“很簡單，成本！制造成本，維護成本，復雜的機械電子結構所產生的故障風險。出現這種結構的目的就是為了兼顧高空高速和機動性能。然而，一旦為了兼顧兩者付出的成本太高，高過臨界點后，就會產生取舍，最終達到成本與性能的平衡。”
林天生思索著點頭，轉又問道：“那你覺得，他們會選擇高空高速，還是機動性能？”
杜飛道：“我想應該是后者吧”
“哦為什么這么說？”林天生問。
杜飛道：“要是高空高速，蘇鵝的米格25已經坐到極限，將近3倍音速看了。再快就超出人類的極限了，至少現有的技術水平下，把戰斗機造的更快，我覺得意義不大。反而高機動性，更先進的雷達，還有導彈的結合，會是未來的方向……”
林天生嚴肅的點點頭：“老杜，我覺得你應該寫一篇這方面的文章交上去。真的，聽你說這些我收獲非常大。”
杜飛笑著擺手道：“林哥，你可別抬舉我，咱們就是閑聊，我一說，你一聽，真讓我寫文章，還是饒了我吧”
因為有了共同話題，路上的行程倒是沒那么沉悶。
很快前邊機艙的飛行員出來，提醒系好安全帶，要降落了。
片刻后，經過一陣顛簸，飛機降落在丹凍機場。
全程飛行兩小時三十五分鐘。
再次踩在地面上，杜飛稍微松了一口氣。
說實在的，每次坐這種飛機他都有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這邊機場上早安排好了，一名姓王的中年人接上他們一行人，繞過城區直接來到鴨綠江邊。
因為是冬天，東北天黑的很早。
前后兩輛汽車行駛到江邊的大橋橋頭，橋上已經有一輛轎車等著。
看見他們抵達，一名戰士立即去拉開轎車的后車門，從里面下來一名個頭不高，稍微發福的青年。
戴著一副大框眼鏡，車燈一晃閃過一片反光，正是金正。
“嘎吱”一聲，杜飛和林天生乘坐，轎車剎車停住。
金正迎上來，跟下車的林天生擁抱在一起。
“天生，好久不見！”擁抱之后，金正滿懷感情的說道，一口非常標準的東北普通話。
“好久不見！”林天生也有些激動，仿佛失散多年的老朋友、親兄弟。
其實兩人的關系遠沒有這樣親密。
在解放前，金正的父親名義上是林天生父親麾下的師長。
不過兩人相識相處的時間并不多，但是以他們的出身，誰還不是個好演員。
隨后林天生介紹杜飛。
金正應該提前接到了通報，知道杜飛的身份，上來熱情握手。
杜飛倒是沒想到他會親自到這里來迎接。
不由撇了一眼林天生，人的名，樹的影，果然跟林天生一起來是正確的選擇。
一陣寒暄后，金正熱情的叫杜飛和林天生上了他的車。
冬天穿著大衣，三個人坐在后座有些擁擠卻也不在意。
金正和林天生興致勃勃的說起過去的趣事，卻也不冷落了杜飛，時不時招呼一聲。
已經二十八歲的金正在這方面非常熟稔。
而平時沉默寡言的林天生也展現出了另一面，仿佛跟金正有說不完的話。
汽車大概開了半個小時，停在一個小火車站。
眾人下車，換乘火車。
火車是一趟掛了三節車廂的專列，是專門給杜飛和林天生準備的，可謂是禮遇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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