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頓了頓,又看了一眼門牌號,確認沒錯之后,也沒再廢話。直接往旁邊走了兩步,一翻身就越過墻頭,跳到了院里。扭頭一看,就見院門后邊站著一個女人,正在撅著屁股順門縫往外看。杜飛并沒有刻意掩蓋動靜,落地的時候發出聲音,引來那人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你......你想干什么!”女人退了一步,滿臉戒備。杜飛打量對方:“你是馬冬梅。”女人皺眉,聽出對方篤定,索性沒再否認,反問道:“你是誰?我媽究竟出什么事了?”該說不說,馬三妹沒吹牛,她這個閨女的確是個美人。其實馬三妹本身就挺漂亮,就是中年發福,一胖毀所有。馬冬梅正青春年少,二十歲的年紀,腰肢纖細,胸大臀圓,模樣比于欣欣、丁思甜、楊丁香都不差。杜飛道:“你媽犯事兒了,估計得蹲個十年八年的,她把你托付給我,讓我帶你去京城。”馬冬梅并沒太驚訝,仿佛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冷靜道:“你是我媽的朋友?”杜飛搖頭,直言不諱道:“不是,我把你媽送進去的,照顧你是她提的條件,我答應了。”馬冬梅皺眉,神情有些復雜,站在原地沉默半晌,忽然問道:“她不是壞人,都是為了我!”杜飛不置可否道:“怎么樣?跟我走,還是回馬家去?如果你想留在馬家,我也可以找人幫你說句話,保證沒人敢刁難你。”杜飛跟馬教授屬于不打不相識,到現在雖然談不上交情,但杜飛相信,只要他說話,馬教授必須給面子。不沖別的,就沖朱家當下的聲勢,沖杜飛的人脈能耐。別說這點小事,就是更大、更麻煩的事,他也樂得幫忙。馬冬梅抿著嘴唇,半天沒做聲。她很聰明,意識到這個決定可能影響她今后的人生。相信這個翻墻到自己家的男人,還是回歸馬家?馬冬梅心里很快有了答案。她點點頭道:“好,你等我,我去收拾東西。”雖然她不確定杜飛的話是不是真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無論如何,去京城肯定比回馬家強。她從小在那個·家'里長大,沒人比她更知道那里的黑暗。原先有馬三妹在,她才能無憂無慮。別看前兩天,馬三妹輕易就被抓住,那是因為她沒敢反抗。當時真要豁出命去,陳中原帶去那些人還真抓不住她。而且馬三妹真正厲害的是醫療和占卜。也是憑著這兩手,在青巖寺站住腳跟。在馬家也算是一流的人物。現如今,馬三妹進去了,馬冬梅身體里又寄生了一只傳說能讓人長生的蠱蟲。萬一哪位長輩對這個感興趣,她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馬冬梅回到屋里,不一會兒就收拾了一個包袱,用一根麻繩捆成雙肩包的樣式背著。此外還斜挎著一個綠色的軍挎,裝的鼓鼓囊囊的。看得出來,這些東西都是她一早就準備好的。看來早在出事之前,馬三妹就做了最壞的打算,讓閨女收拾好東西,隨時都可以走。除此之外,馬冬梅還抱著一只沒精打采的狐貍。正是當初差點被小烏咬死那只。當初它逃回馬三妹那里,后來卻不見了,不知怎么跑了。居然走了一百多里,從市里跑回到縣里。此時被馬冬梅像抱小狗一樣抱出來。馬冬梅見杜飛看狐貍,解釋道:“它叫二青,是媽媽留給我的,將來......我體內的蟲子要是出問題,它能救我一次。”說到這里,馬冬梅的眼神中浮現出一抹復雜的情緒。雖然她沒明說,杜飛卻能猜到,所謂的救她一次,大概就是使用某種手段,讓狐貍代替馬冬梅去死一次。馬三妹提前做了這種準備,應該是馬冬梅與蠱共生的狀態并不穩定。不過眼下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把她帶回京城有的是時間研究。“那就走吧~”杜飛轉身打開院門出去。馬冬梅“嗯”了一聲,跟著走出去,回身鎖上門,最后又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好幾年的小院,毅然跟著杜飛上了吉普車。就在汽車駛離后,從不遠處的小胡同里鉆出來兩個年輕人。看著走遠的汽車,其中一個人道:“哥,現在怎么辦,還跟不跟?”年長一些的青年瞪眼道:“你是不是傻!忘了馬榮國的下場了?天洪叔早說了,這人我們惹不起。”天洪叔就是馬教授,早早提醒過家里子侄,不要招惹杜飛。倆人說完,又看了一眼已經沒影兒的汽車,向相反的方向走了。誰也沒注意,在他們頭頂上盤旋的幾只烏鴉。杜飛坐在車上,其實早就發現了那二人,猜到是馬家人。見他們沒跟來,倒也省著麻煩。回到市里待了一天,跟龍永麟幾個人聚在一起,在錦洲飯店吃了一頓大席。又跟陳中原、朱威道別,這才坐上回京的火車。只不過來的時候只有杜飛一個人,回去卻變成了三個。馬冬梅自不必說,慈心已經露面了,沒再收回隨身空間。索性弄了一個軟臥包廂。朱威雖然也想回京城,去把老婆孩子接回來,無奈公務在身,暫時還離不開。這次朱威失蹤,雖然全程保密,而且很快把人救回來。但造成的影響一點不小。本來錦洲的局面就非常復雜,這一下更是牽一發動全身,接下來極有可能出現大變化。朱威無論如何也脫不開身。經過一天車程,再次回到京城。杜飛讓馬冬梅先跟慈心回祿米倉胡同。正好讓雷老六多裝修一間臥室,以后她也住在那里。杜飛則風風火火回到家,一進屋看見朱婷,立即不管不顧就抱上去。有一說一,這次朱婷遇襲時,展現出的冷靜和果決,讓杜飛對她刮目相看。過去的朱婷相當優秀,結婚后卻被杜飛的光芒遮掩,讓她更像是個小女人。直至這次,關鍵時候殺伐果決,真不愧是將門虎女。朱婷也十分激動。那天晚上,中了幻術坐在車上身不由己,她甚至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之前即便在朱爸朱媽面前,她也沒盡情宣泄情緒。直至看見杜飛,終于忍不住了,哇的一聲,痛哭出來。杜飛沒說安慰的話,就是站著抱著她。朱婷很堅強,并不需要安慰,只需一個堅實的肩膀讓她釋放一下。過了幾分鐘,朱婷停止了大哭,變成了輕輕抽噎,附在杜飛耳邊道:“抱我上樓~”杜飛嘿嘿一笑,當即把她橫抱起來沖到樓上。獨留朱媽一笑,抱著小正澤回她自個屋里去了。一番宣泄后,朱婷精疲力盡,臉蛋泛著潮紅,終于把心中壓抑的陰霾一掃而光。靠在杜飛臂彎里,輕聲道:“小飛,那天晚上,我真怕再也見不到你和寶寶了。”杜飛拍拍她膩著汗水的后背:“別瞎想,將來我們還得一起看著正澤上大學,娶媳婦呢!”朱婷“嗯”了一聲,轉又想起丁思甜,問道:“對了,那個丁思甜怎么回事?我記著丁香提過她,就是個插隊的姑娘,怎么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況,丁思甜明顯不是一般人。杜飛也沒瞞著,解釋道:“就是那個百眼窟,里邊埋著一個古代的女巫.”朱婷插嘴:“就像神農架一樣?”杜飛道:“差不多吧,當初丁思甜進了百眼窟,出來漸漸有了一些能力。像她這樣的人,放任在社會上,都是不安定因素。”朱婷點頭,又想到那個槍都打不死的壯漢,兀自心有余悸。那天要不是有丁思甜幫忙,僅憑她自個怕就危險了。又道:“對了,小趙家里那邊,咱們想法照顧照顧,要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犧牲。”杜飛輕吻了一下她額頭上的傷口。隔了兩天已經結痂了。“這不是你的錯,放心吧,我會安排的。”朱婷道:“別只給錢,我聽他說,老家還有個弟弟,回頭你想法給調到京城來。”杜飛應了一聲,明白朱婷的意思。原先小趙給領導開車,全家都能跟著他沾光,那是錢買不來的體面。現在人沒了,那份體面自然也就沒有了。只有把他弟弟調來,才能維持住這份體面。不過,機關大院的小車班肯定不能指望了,不是部隊轉業的肯定進不來。只能杜飛想法子,安排到別處去。說完了這個,朱婷又道:“對了,米佳俊你還記著不?”杜飛詫異道:“他怎么了?”當初朱婷剛調到新h社,杜飛去接朱婷,曾經見過這人。原先是朱婷同學,似乎對朱婷有點意思。朱婷神色復雜,嘆口氣道:“昨天他被安荃局帶走了。”杜飛立即皺眉,這個時候被帶走,還是朱婷單位的,問道:“他也參與了這件事?”朱婷道:“不知道,不過哪有那么巧的,這邊剛出事,他就被抓了。我就是沒想到......”杜飛倒是不意外,也不覺著米佳俊是因為愛而不得,由愛生恨。天底下男人女人多了去了了,缺了誰都照樣活。米佳俊出事,根子還在他自己身上。要么他早就跟王玄有勾結,要么就是王玄許了他拒絕不了的好處。但那都不重要了,這次他被帶走,估計回不來了。杜飛是下午到家的,幫朱婷·療傷·之后,等到晚上吃飯,朱爸也回來了。知道杜飛今天回來,朱爸特地推了別的工作。這次杜飛的表現屬實超出他的預料。張三叔。本來他擔心情況太復雜,杜飛一個人把握不住,這才聯系卻沒想到,杜飛去了,一天就把朱威找著了,還反過來把張三叔弄個灰頭土臉。“小飛,今晚上陪爸喝點。”朱爸進屋就笑著道。杜飛剛才下樓,正在沙發上坐著,起身迎了上去。朱爸拍拍他肩膀,心情相當不錯:“要是早生二十年,就憑這一身本事,肯定比我強。”杜飛嘿嘿道:“爸,您再夸我,我都飄天上去了。朱爸進屋去洗了一把臉,又道:“對了,聽說你罵張三兒來著?”杜飛一愣,多少有些尷尬。朱爸卻笑道:“罵得好!那老不修一天撇個大嘴,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活該叫他吃癟。”杜飛不由莞爾,沒想到朱爸跟張三叔的關系這么好。要不是到了一定程度,開不了這樣的玩笑。也有些奇怪,問朱爸,他跟張三叔怎么認識的。按道理,他們完全是兩條道上的人。朱爸緬懷道:“當年抗戰的時候,他跟我在一個戰壕,一口鍋里攪馬勺。”杜飛一愣,沒想到張三叔居然是朱爸的戰友。朱爸嘆了一口氣:“抗戰勝利后,他就突然走了,跟誰也沒說。到了52年,我去東北統籌軍需,才意外跟他重逢,知道他家的情況。”完事朱爸又講了一些當年的故事。等吃完飯,喝了幾盅酒,朱爸有些微醺,又把杜飛叫到書房單獨說話。翁婿二人沏上熱茶,你一句我一句的,沒什么具體的事,就是閑聊天兒。說著說著,朱爸忽然道:“對了小飛,有個事兒你有個心理準備。”杜飛一愣,放下茶杯。朱爸接著道:“再有一個多月,今年就過去了,本來打算到時候再跟你說。今年你表現很不錯,消防器材公司還有紡織服裝集團的成果有目共睹......”聽到這里,杜飛就知道肯定是好事。朱爸道:“前幾天,我在會上提議,要發揮優勢,不拘一格。把更多工廠整合到消防器材公司里,組成規模更大的產銷聯合體。”杜飛不由眼睛一亮。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之前他為了把拖拉機廠吃進來,可謂是絞盡了腦汁,還借了鄧秘書的勢,才順順當當的把廠子拿下來。沒想到這次居然送上門來了。朱爸繼續道:“另外,規模擴大了,就不能再掛在外經委了。新的消防器材聯合體要單列出來,暫定為副廳級單位。”杜飛不由愣了一下。如果說擴大消防器材公司的規模早在預料之中。今年的業績實在亮眼,誰也挑不出毛病來。但單列出來,還連升兩級,從副處直接變成副廳單位。杜飛屬實沒有想到。這相當于在杜飛眼前懸了一根胡蘿卜。其他人都是熬資歷等職位。杜飛可倒好,職位提前放那兒了等他。正常來說,三年一級,杜飛今年剛提了副處,不到三十就能上副廳。這是什么概念,快攆上林天生了。杜飛先是有些高興,緊跟著卻皺起眉頭思忖起來。朱爸見狀,似笑非笑道:“怎么還不高興?”杜飛道:“爸,這......不太合適吧,是不是太快了?”朱爸點頭,呷了一口茶道:“不錯,還沒得意忘形。糖衣炮彈為什么危險,就是因為它外邊是甜的。”杜飛心中一凜,腦中想象開會的情形。別看朱爸說的輕巧,恐怕那才是真正的“唇槍舌劍,呵氣如矛。問道:“爸,這個是誰提議的?”朱爸反問:“你覺著呢?”杜飛想了想道:“是姜主任?”朱爸一笑算是默認。杜飛忙又問:“那您是怎么說的?回絕了?”朱爸道:“為什么回絕?就算是糖衣炮彈,糖衣也是真的,況且人家示好,咱們要拒絕了,不是得罪人了?”杜飛皺眉,大腦飛速轉動。朱爸沒賣關子,笑著道:“我不僅答應了,還提議在新的聯合體內建立支部。”杜飛瞬間就明白了。這一招的確漂亮。之前的消防器材公司,說白了就是一個草臺班子。一旦擴大規模,這種架構肯定不行。建立支部是早晚的事兒。朱爸在這個時提出來,也算是投桃報李。有了支部,就會有支部書記。至于誰來當這個書記,那就各憑本事了。這一招乾坤大挪移,瞬間把杜飛從焦點上摘了出來。至于說來了外人,會對消防器材公司有影響。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要想把消防器材的生意做大,就不可能一味吃獨食。之前沒引入其他人,不是杜飛不想,而是盤子太小,人家壓根兒看不上。杜飛問道:“爸,那個人選是......”朱爸道:“這你不用操心,必不會拖你后腿。”杜飛點頭,沒再多問。但有一點毋容置疑,經過這次升級后。新的·消防器材聯合體”的規模至少翻倍。杜飛手握實權,將以一方諸侯,而不僅僅是朱家女婿的身份,進入一些人的視野。不過這都是朱爸提前透露,要落實最少等到明年三月份。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杜飛先到單位。離開這幾天,都在按部就班。拖拉機廠的進度很快,給黎援朝生產的坦克第一批三輛已經有了模樣。孫奇文則領著技術人員,一門兒心思改進傳動系統。杜飛站在辦公室門口,于嘉嘉和羅蕓在里邊幫忙打掃衛生。幾天沒來,屋里落了不少灰塵。看了一眼旁邊的辦公室朱麗那邊仍沒有音信,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