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杜飛從家出來。
正好碰見剛出門,準備去上班的許代茂。
看見杜飛,立馬叫道:“哎幼,兄弟,昨兒回來住的!”
杜飛嘿嘿笑道:“昨晚上有點事兒,太晚了,就回來將就一晚上。”
倆人一邊說著,一邊到了中院,碰上一大爺和柱子。
寒暄了幾句之后,到前院三大爺和閆鐵成也干著上班去。
不過杜飛到垂花門的時候,隱約聽見在三大爺家里,三大媽在吵吵什么。
杜飛心里暗笑。
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當初三大爺家里日子過的緊緊巴巴的時候,三大爺和三大媽苦中作樂,多少年也沒拌過嘴。
誰知道,自從三大爺事業有了起色,家里寬裕起來,反而家宅不寧,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不用想,還是跟學校那個女老師有關。
杜飛和一起出來的一大爺、柱子、許代茂,互相看看,相視一笑。
三大爺家里這點破事兒,在院里大伙兒都心知肚明,只是礙著面子在三大爺面前不提罷了。
出了四合院,杜飛騎上車子來到單位。
簡單收拾一下,就拿起電話給朱婷撥了過去。
朱婷那邊挺忙,又不像杜飛有單獨辦公室,不好意思說些肉麻的話。
兩人沒說幾句就掛斷了。
杜飛撂下電話,正想泡壺茶喝。
卻在這個時候,傳來敲門聲。
“進來”杜飛應了一聲,起身去拿暖壺。
就見張發奎笑呵呵推門進來:“哎幼,來得早不如來的巧,泡茶吶”
杜飛笑道:“張科長,您可是稀客。”
倆人客套著,到沙發上坐下。
杜飛不慌不忙的沏茶,張發奎在邊上看著,也沒急著說話。
等杜飛把茶倒上,張發奎才笑呵呵道:“杜科長,聽說昨天晚上,訪問團那幫小東洋請你去全聚德了?”
杜飛笑了笑:“您都知道啦?”
按說這個事兒應該不至于傳這么快,知情的除了杜飛,也就李東。
怎么張發奎第二天早上就知道了?
不過杜飛也沒解釋,這種時候越是解釋越是掩飾。
反正去全聚德沒花招待費,杜飛也不怕有人拿這事兒做文章。
張發奎頓了頓,本來想等杜飛說話。
誰知杜飛年紀不大,卻特別沉得住氣,竟然只是喝茶,似笑非笑看他。
張發奎反倒有些不自在,加了一句:“我可沒別的意思,就是……怕有些人暗地使壞。”
杜飛也不跟他打啞謎,直接點破:“你是說王科長?”
張發奎一笑,答桉不言而喻。
杜飛裝湖涂:“這不能吧?我跟王科長遠日無怨,近日無仇……”
張發奎道:“我說老弟呀你是真忘了還是假忘了,你們科的周旭跟王超的關系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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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也沒再多待,站起來道:“杜老弟,總之你加小心,王超那人……陰著呢!走啦”
說完了就往外走。
杜飛連忙起身,送到門口:“張科長,常來啊”
等再關上門,杜飛臉上的笑容消失。
拿起電話撥到大辦公室:“喂,我杜飛,叫大李上我這來一趟。”
不一會兒,李東敲門進來:“科長,您找我?”
杜飛面沉似水,坐在辦公桌的后邊,并沒有到沙發上說話。
李東立馬感覺到壓力,明擺著領導對他不滿了。
而且他也猜到是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一來,就聽到辦公室里有人議論,昨晚上東洋人去全聚德的事兒。
李東能在機關里混出名堂,腦子反應相當快。
立馬就察覺到不妙。
原本他想立即來找杜飛解釋。
都已經快到杜飛辦公室門口了,卻看見張發奎敲門進去。
他也只能作罷。
畢竟有張發奎在場,他也沒法說什么。
“科長,絕不是從我嘴里傳出去的!”李東連忙撇清關系。
杜飛面無表情,只是盯著他,半晌沒說話。
此時,沉默變成了一種力量。
杜飛越是沉默,李東就越感覺到壓力,不由得心跳加速,頭上冒汗,坐立不安。
火候差不多了,杜飛才澹澹道:“知道不是你。”
李東總算松一口氣,卻發現不知不覺自個后背都汗濕了,背心貼在皮膚上。
“咕嚕”一聲,咽下一口唾沫。
李東不是沒見過大領導,卻沒想到今天竟然讓杜飛給壓成這樣。
好在杜飛一句話給定了調子,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但也話里有話。
知道不是你,那是誰干的?而且造成后果怎么善后?
這都是李東必須處理的。
事兒不是你干的,但屁股必須你來擦。
離開杜飛辦公室,李東心里直罵娘。
這特么叫什么事兒呀!
杜飛卻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這種伎倆根本上不得臺面。
不管是周旭,還是稽查科的王超,亦或是那位鄭處長。
散步這種謠言充其量就惡心一下杜飛,對杜飛不會造成任何實質傷害。
然而,令杜飛沒想到。
快到中午的時候,劉心如竟然來了。
“劉姐,有什么事兒?”杜飛笑呵呵問,在沒事兒的時候,他跟科里的人態度從來都不端著。
杜飛知道自個年紀小,在這些老油條面前,想端也端不住。
還不如走親民路線,平時都很好說話,一旦遇到事兒了,突然翻臉反而更有威懾。
劉心如進屋,反手把門關好,來到杜飛辦公桌的前邊。
如果是男同事,杜飛就讓到沙發上坐了。
不過劉心如是個女同志,卻得稍微避嫌。
劉心如張了張嘴,似乎不太好開口。
杜飛微微皺眉:“家里有事兒?”言外之意就是問她是不是借錢。
劉心如忙搖搖頭:“不是,是是那個……”
杜飛見她吞吞吐吐的,忽然靈機一動,想到那些謠言:“東洋人請我吃烤鴨的事兒?”
劉心如愣了一下,沒想到杜飛反應這么快,竟然一下就猜到了。
低頭“嗯”了一聲。
“科長,對不起!”劉心如低著頭小聲道:“是……是王勇,他昨天跟人喝酒,無意間看到您跟東洋人從全聚德出來……”
杜飛皺著眉頭,聽劉心如說完,半天沒吭聲。
劉心如同樣感受到了剛才李東的壓力。
她不知道杜飛會怎樣處置。
卻又不敢心存僥幸。
劉心如知道,這事兒對杜飛的名聲肯定不好,但也不算什么大事兒。
正因如此,她才敢來請罪。
既能討個安心,還能來一波反向操作,趁機表一表忠心。
總比回頭讓杜飛查出來再找她要強。
然后,足足五分鐘,杜飛一句話也沒說。
讓劉心如體會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心里七上八下的,心說究竟怎么地,你倒是說句話呀!
卻在這時,忽然“嘩啦”一聲。
劉心如偷眼一瞧,只見杜飛抓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跟著道:“給我接偵查處二科汪大成……我是外經委外貿處,我叫杜飛,謝謝……”
片刻后,電話那邊傳來回音。
杜飛笑著道:“喂,汪哥,有個事兒求你……對方叫王勇,在我們單位門口的人民飯店工作,年齡……”
說著看向劉心如,冷冷問道:“他多大?”
劉心如“呃”了一下,連忙道:“今年三十五,屬猴的。”
杜飛重復一遍:“三十五,屬猴的……對,這人愛賭博,還多嘴……那行,這事兒交給你了,回頭請你喝酒。”
說完“咣當”一聲,杜飛撂下電話。
把劉心如嚇一跳。
她頭一次見到,這個總是笑呵呵,年紀輕輕又英俊帥氣的領導展露出獠牙。
此時,杜飛再次對她露出微笑:“劉姐,沒事兒你還有別的事兒嗎?”
劉心如回過神來,連忙搖了搖頭:“沒,沒了,那我回去了。”
杜飛點頭:“去吧好好工作,家里遇到什么困難跟組織提。”
劉心如“哎”了一聲,渾渾噩噩的退了出去。
直至到走廊里,她才回過神來,心里有些好奇。
剛才杜飛打出去的電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聽出來,那個電話是打給市j的。
明顯是要懲戒王勇。
可究竟做到什么程度,劉心如卻有些拿不準。
雖然剛才杜飛看著挺兇,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虛張聲勢。
至于說現在去提醒王勇。
別逗了!
要說這個世界上,誰最希望王勇倒霉,那一定是劉心如。
結果也沒讓劉心如等太久。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劉心如正在忙手頭的工作。
忽然電話聲響起來。
大辦公室的電話放在副科長張文忠的桌上。
張文忠伸手接起來“喂”了一聲,片刻后對劉心如道:“小劉兒,下邊有人找,說是你小叔子。”
劉心如心中一凜,猜到是王勇出事了,心說這么快嗎?
一邊想著,一邊應了一聲,出大辦公室到樓下。
在收發室的窗戶外邊,看見一個一臉焦急的二十多歲小伙子。
這人正是王勇的弟弟王英。
按說一般都是哥哥叫英,弟弟叫勇。
他們家正好反過來。
“嫂子!”王英看見劉心如立即叫了一聲,往前搶了幾步。
收發室的,見有人迎出來,也沒再攔著他。
劉心如不動聲色道:“小弟,你怎么來了?家里出什么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