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一聽“上師”兩個字,不由有些意外。
他之前雖然猜到,居委會這邊應該十分重要,卻沒想到會重要到這種程度。
值得讓李江不惜冒險,親自出面!
看來還是低估了連主任的重要性。
不過這些并不需要跟于小麗講,轉而問道:“于姐,這個上師長什么模樣?”
于小麗略微想了想,描述道:“大概四十多歲,帶著眼鏡,文質彬彬……”
杜飛一聽,倒是跟恭王府后罩樓那人能對上號兒。
關于那個人,之前杜飛找派所的小張查過。
在居委會登記的名字叫吳景,應該用的是假名。
現在看來,又增加了那人就是李江的可能性。
不過于小麗能提供的情況也就這些了,她只是趁亂一走一過聽到的只言片語。
該說不說,于小麗真有一些天賦。
倒不是說她能力有多強,而是她懂得拿捏分寸。
什么時候該往前湊一湊,什么時候應該趕緊退走。
完事兒于小麗有些欲言又止:“對了,杜科長,還有一個情況,我……我不太確定。”
杜飛“嗯”了一聲:“你說”
于小麗道:“今兒下午,連主任找我談話,她雖然沒有明說,但……但是我感覺,她好像暗示我,想讓我跟她干。”
杜飛的目光一凝。
現在連主任已經是街道辦一把手,于小麗就在她的手下。
而且自從趙主任死了,居委會已經沒人能跟連主任抗衡,根本不需要再費心拉攏于小麗。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連主任看上了于小麗,想要拉她下水!
杜飛立即問道:“她怎么說的,你慢慢說,一字不差。”
于小麗嚇了一跳,沒想到杜飛這么大反應,咽口吐沫道:“就是,就是問問我家的情況,剛生完了孩子,日子過得怎么樣,錢夠不夠花……”
杜飛耐心聽完。
大概火候還不夠,連主任并沒說什么出格的話。
不過于小麗知道她的身份,有些話自然會往深了想。
但也不能說她杞人憂天。
連主任話里話外,的確透露出試探誘導的意思。
“杜科長,您說,下回她再暗示,我該怎么辦呀?”于小麗說完之后,焦慮的問道。
說到底她就是個二十多歲,有些小聰明的女人罷了。
杜飛安撫道:“于姐,你別慌,這沒什么,以后她再說什么,你嘴上應著就行。”
于小麗擔心道:“這……這能行嗎?萬一將來……”
杜飛信誓旦旦道:“你不用擔心,我給你作保。”
于麗這才松一口氣。
其實她提起這事兒,為的就是杜飛這句承諾。
送走了于小麗,杜飛坐回到羅漢床上,開始思忖居委會那邊的情況。
到現在他仍有些想不通。
居委會究竟有什么重要東西,值得李江這樣重視。
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頭緒。
眼下除了靜觀其變,看對方究竟要干什么,也真沒更好的法子。
或者干脆讓汪大成,直接把人抓了。
反正李江也露面……
想到這里,杜飛勐又想起物證科被盜的事兒。
現在這事兒正在如火如荼。
真把李江給抓回去,把物證科的黑鍋接過去,可就打亂了謝部長和楚紅軍原有的安排。
杜飛可不想沖上去觸這個眉頭。
所以,現在還真不是抓李江的時候。
杜飛索性也不想了,就看連主任接下來要搞什么鬼。
左右翻修房子也就一兩個月的工程,到時候不怕他們不露出狐貍尾巴。
隨后心念一動,再次把視野同步到小白那邊。
剛才杜飛斷開視野,但在那之前已經給小白下令,把帆布扯下來。
再次過來,那塊帆布已經被小白拽下來扔到了一邊。
帆布下面的東西一目了然。
杜飛一看,大失所望。
其中最大的,竟然是一艘中間帶棚的小木船,被支在木架子上。
船的樣子跟那艘倒扣在什剎海底下的木船一樣,可見那艘沉船的確出自這里。
很可能當年慶親王載振,就是利用這種小船,把一箱箱銀元運出去。
從前海出后海,到護城河,再往北,走壩河,進溫榆河往北……
最后轉陸路,就能到達大羊山。
除了這艘船,旁邊還放著一架生銹的機器。
機器銹蝕嚴重,肯定不能用了。
看起來應該是一架柴油機,也不知道當初干什么用的。
在柴油機的邊上,還有一些老化的橡膠管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杜飛大略看了一眼,十分失望。
之前還以為這塊帆布下面藏著什么寶貝,結果就這!
隨后看向通向西邊的地道入口。
再次心念一動,將視野轉到了小紅身上。
剛才小紅聽命從岸上下來,通過潛水游進來。
趁著于小麗來的功夫,已經進入這個地道口里面。
然而,當杜飛的視野同步過去,卻發現進入地道口不遠的小紅,已經被一道磚墻給堵住了去路。
大塊青磚砌的嚴絲合縫,從下面一直到頂上,就差再抹水泥了。
遇到這種情況,杜飛沒太意外。
況且小紅也不是省油的燈,撓堅硬的花崗巖有點費勁,但這種青磚卻毫不費力氣。
在下一刻,小紅上去就開干。
不一會兒就在磚墻上打出一個耗子洞來。
然而,在磚墻的后面,卻不是預想中暢通的地道,而是被各種雜物、磚石、木料塞得滿滿的一條死路。
看見這些,杜飛不驚反喜。
越是這樣,越說明這后面有東西。
否則當初也不用浪費人力物力把這條地道堵上。
要換旁人,面對這種情況,還真十分頭疼。
最主要是這個地方,就在京城里邊,不能太肆無忌憚。
如果動作太大,驚動了什么人,往上邊一報告。
甭管地道那頭兒藏著什么寶貝,也別想占為己有了。
但杜飛完全不存在這個問題。
直接讓小紅干就完了。
這些堵住地道的雜物,雖然看著挺密實,卻遠比不了磚石。
小紅上去之后,挖掘速度相當快在。
不過再快也是相對于它的體型而言。
杜飛看了一會兒,將視野收回來。
翻開地圖冊,看了一下到老慶王府的距離。
如果這條地道抵達老慶王府這段全堵死了,還真有些距離。
指望小紅一蹴而就,基本上不可能。
杜飛抬起手看了看表。
不知不覺竟然十一點多了!
在心里一盤算,就算小紅不眠不休,挖一宿也到不了。
索性不管它,任由它挖就是了,什么時候挖通什么時候算。
反正不急在一兩天。
如果慶王府真正的寶貝都藏在里邊,存放了這些年,也不怕被搶了。
如果里邊壓根兒沒有,或者早就被人取走,現在著急也沒個卵用。
抱著這種心態,杜飛洗漱完畢,上樓鉆進被窩。
誰知,想睡覺卻睡不著。
大道理誰都懂,可是落到自己身上,誰也不可能心態超然。
此時杜飛就是,腦袋躺枕頭上,困得倆眼皮直打架。
可是一閉上眼睛,大腦就控制不住的開始胡思亂想。
什么慶親王當年的寶貝還在不在了?
會不會早就被暗中轉移走了?
也可能被東洋人,或者別的軍閥秘密得到?
再或者,壓根兒就沒什么寶藏,當年奕劻攢下的家底,早就被各路神仙,吃干抹凈,瓜分一空……
總之,各種各樣的想法紛至沓來。
杜飛在被窩里翻來覆去,眼瞅著十二點了還沒睡著。
他勐地坐起來,索性下地練起了陳方石教給他那套《五禽戲》。
自從得了這套功法,一開始杜飛興趣盎然,著實下了一陣子功夫。
卻因為他的體質特殊,遠比常人強悍。
《五禽戲》的效果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來,索性就放下了。
今天也是心血來潮,下地比劃幾下。
看看能不能有凝神靜氣的效果。
還別說,真有效!
練完了一趟《五禽戲》,杜飛感覺心緒平復下來。
再躺倒床上,總算不再胡思亂想。
然而,似乎今晚上老天爺就是不想讓杜飛好好睡覺。
剛剛覺著困意上來,就要睡著了。
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從小黑5號那邊傳來強烈的情緒波動。
杜飛心中一凜,不由罵了一聲:“還讓不讓人睡覺!”
自從讓那三兒找個借口躲到鄉下去,杜飛就派出烏鴉盯著那三兒的家。
因為在他心里有一種預感。
李江和連主任真正在意的,并不是那三兒這人,而是他某一樣東西。
現在那三兒跑了,脫離了他們的掌控。
如果杜飛沒猜錯,連主任那邊很可能派人去那三兒家里。
果然,被他猜中了!
隨著杜飛將視野同步到小黑5號那邊。
當即居高臨下,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正順著那三兒家的后窗戶往屋里爬。
那三兒祖上雖然闊氣過,是正經的旗下大爺,鐵桿莊稼,吃穿不愁。
但到他這一代,當年的富貴早就煙消云散了。
再加上那三兒自個也不上進,連老輩兒留下的宅子都給丟了。
現在住在南城,也是一個大雜院。
那三的家就在二進院的西廂房。
此時,那人已經鉆進去半拉身子。
動作十分敏捷,順勢往里一滾,踩在了窗戶下邊的高低柜上。
又輕輕跳到地上,便開始翻箱倒柜。
而杜飛看見這個人的瞬間,雖然沒看見正臉,卻覺著很眼熟,肯定見過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