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命令小黑2號繼續跟著郭寶成。
他則斷開視野,閉眼睛靠在羅漢床上,腦子里回想剛才看見的一切。
如果說之前,杜飛覺著僅憑郭寶柱和郭寶成之間的矛盾,根本不至于到殺人的地步。
但現在看來,必須修正這種想法。
不管郭寶成拿到的那個木盒子里裝著什么,都一定是他之前求之不得的東西。
如果為了這個東西,再恰好趕上郭寶柱被人刺傷。
郭寶成會不會上去補兩刀,直接送他堂弟歸西?
想到這里,杜飛對那個盒子愈發好奇。
究竟什么東西,能讓人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想到這里,杜飛睜開眼睛,從羅漢床上坐起來。
既然發現了,甭管那盒子里是什么,先把郭寶成這家伙解決了再說。
第二天上午。
杜飛再次來到市局。
汪大成這邊還在為郭寶柱的桉子犯難。
因為沒有新線索,他們已經把重心轉到抓捕周常力上。
但周常力神出鬼沒,根本沒個人影。
眼瞅著過年了,年前要是不能把桉子破了,這個年也甭想好過了。
走廊上,汪大成的狀態比上次好一些。
一邊抽煙一邊聽杜飛把郭寶成的情況說了一遍。
沉吟道:“你是說,這個郭寶成的嫌疑非常大?”
杜飛道:“嫌疑大不大的,你把人抓回來問問不就得了,我不信憑你老兄的本事撬不開他的嘴。”
汪大成似笑非笑道:“這孫子跟咱哥們兒有過節?”
杜飛嘿嘿道:“汪哥,看破不說破,懂不懂?不過這個您甭管了,一切按程序,咱不冤枉他。”
汪大成點點頭,杜飛辦事還是相當有分寸的。
如果杜飛硬要讓他把這桉子按到郭寶成頭上,那他可就為難了。
汪大成早知道,杜飛可不僅僅是陳中原的外甥,還成了朱部長的女婿。
現在這樣最好,一切按程序走。
不過汪大成心里有數,像郭寶成這路人,哪有一個干凈的。
真要仔細調查,就算郭寶柱不是他殺的,也能挖出別的事兒來。
今天杜飛來,明擺著就是要搞郭寶成。
如果連這點事兒都辦不明白,汪大成干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隨后,杜飛到樓上坐了一會兒。
汪大成則帶人風風火火走了。
不到一小時,就從外邊提熘回四五個人,其中為首的正是郭寶成!
此時,杜飛已經回到街道辦。
剛才通過小黑2號的視野,全程觀看了抓人的過程。
昨上郭寶成走時,杜飛就讓小黑2號跟蹤過去。
親眼看見郭寶成打發走另外兩人,自個先回到家把那個木盒子偷偷藏到了他家的房薄里。
然后又去東直門中學。
原先張野占的那間教室,傳到郭寶柱手上,現在又被他占了。
回來的時候,郭寶成還從家帶了一箱二鍋頭,跟守在這邊的幾個人又喝了一場。
一直折騰到后半夜。
等汪大成帶人找過來,這幫人還迷迷湖湖的,連同郭寶成在內,一個也沒跑了。
此時杜飛雖然知道,昨晚上郭寶成把那盒子藏哪了。
心里也十分好奇,卻沒有輕舉妄動。
如果郭寶成被捕后,把那個盒子招了出去。
回頭汪大成來找,如果東西不見了,弄不好還要懷疑到杜飛頭上。
因為從頭到尾,郭寶成都是杜飛挖出來的,難免不會讓人產生種種微妙聯想。
所以杜飛決定先等一等。
如果郭寶成招了,汪大成拿到那個盒子,自然不難知道里邊是些什么。
如果郭寶成頭鐵,硬是不說,那就更好,等過幾天再去拿來不遲。
結果,杜飛卻高估了郭寶成的尿性。
這貨看似人高馬大,號稱在道上混,瞅著挺唬人。
結果到了局子里,整個人清醒過來,登時就嚇尿了。
汪大成十分能耐也就用了三分,郭寶成先崩潰了,竹筒倒豆子,全都交代了……
到晚上下班,汪大成特地騎摩托接杜飛來到柳泉居。
上次魏三爺請客,杜飛雖然吃過柳泉居大師傅的菜,但直接到館子來,還是頭一次。
汪大成興致非常高,提前點好了菜,熱好了黃酒。
柳泉居的黃酒最有名,尤其冬天,燙熱了喝,又是別樣的韻味兒。
杜飛嘗了幾口,說不上多喜歡,但也能接受。
席間汪大成興致勃勃,眉飛色舞,連連敬酒,對杜飛千恩萬謝。
郭寶成跟郭寶柱堂兄弟的關系,有點燈下黑的意思。
平時他們哥倆也沒發生過激烈沖突,誰也沒想到郭寶成會殺人。
其實郭寶成也后悔了。
當時他去找郭寶柱,正好看見周常力把郭寶柱捅倒。
郭寶柱手捂著肚子,血直往外冒。
用郭寶成的話說,他當時不知怎么了,就像鬼迷心竅一樣,手就摸上了兜里的水果刀……
事后他十分忐忑,卻很快發現公an都沒找他問話。
這令他從焦慮變成了自大,以為利用周常力刺出的刀口,做的天衣無縫。
轉又開始謀劃未來,女人、金錢、權勢,他都想要!
卻沒想到,今天上午醒來,一副冰涼的手銬打碎了所有幻想。
杜飛聽汪大成滔滔不絕講說,過程竟跟他之前猜測的大同小異。
卻唯獨沒提昨天晚上,郭寶成奪來的那個木盒子。
應該是郭寶成把別的事兒全撂了,唯獨沒提這個盒子。
這令杜飛更好奇,盒子里究竟是什么?
這頓飯吃完了,已經八點多了。
杜飛騎車子回到四合院剛好九點,正碰上閆鐵成準備放門栓。
打了聲招呼,杜飛推車子要往里走。
閆鐵成卻忙叫住他:“科長,您先等等。”
說著忙不迭回到屋里。
杜飛有些奇怪,閆鐵成搞什么鬼。
緊跟著就聽三大爺在屋里叫道:“嘿,老大,你忙什么,毛手毛腳的!”
閆鐵成敷衍道:“我關門忘拿鑰匙了。”
杜飛心頭一動:“什么事兒,閆鐵成連三大爺都瞞著?”
令他來了幾分興趣。
不一會兒,閆鐵成從屋里出來,在大衣懷里摸出兩個本子。
杜飛拿過來一看,是兩個日記本。
翻開扉頁,上面赫然是張華兵的名字!
杜飛驀的一愣,抬頭看向閆鐵成。
閆鐵成小聲解釋:“科長,您不是讓我到學校那邊留心這個人嗎”
杜飛點頭,之前三大爺把閆鐵成調到東直門中學,杜飛的確跟他提過這事兒。
不過計劃不如變化快。
閆鐵成剛上班,單位的人頭還沒認熟。
李志明、張華兵就出事了,直接來個一鍋端。
閆鐵成也成了一枚廢棋。
杜飛都快把這茬忘了,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飛快翻了一下。
兩個日記本,前一本已經寫滿了,后邊那本也寫了三分二。
閆鐵成繼續解釋:“我們都是臨時工,分在一個屋。您也知道,我才剛去,他就出事兒了。正好我沒有辦公桌,就把他桌子清出來,讓我暫時用著……”
張華兵被抓十分突然,根本沒有反應時間。
閆鐵成十分細心,在收拾辦公桌時,意外發現側柜里有夾層。
除了這兩本日記,還有一百七十多塊錢和一塊九成新的上海牌手表。
其他的,閆鐵成當仁不讓,直接笑納了。
本來他沒拿這兩本日記當回事。
只當消遣,翻了幾頁,卻發現里邊的內容非同小可兒!
這時,杜飛又從頭翻開日記本。
閆鐵成小聲道:“您翻到1964年10月13號那天。”
杜飛往后翻去。
張華兵的日記并不是按天寫的,有時候隔幾天,有時候間隔半個多月。
很快找到這天的日記。
杜飛快速閱讀,心中一凜。
這篇日記很短,攏共也就七八行。
寫了張華兵去火車站,接了一個從西安來的人,在日記里他稱這個人為‘x’先生。
又寫到了幫‘x’先生送了一封信。
乍一看,這都不算什么事兒,唯獨這封信送去的地方很特殊。
竟然是英倫在京城的代辦處!
這個地方太敏感了。
閆鐵成看到這個,才意識到這兩本日記的價值,忙不迭給杜飛獻寶。
杜飛則瞬間想到,難道張華兵這小子是個間諜!
否則無緣無故的,怎么跟外國人扯上關系了?
這時候,在華夏的外國人非常少,一旦有所涉及,必定格外重視。
但也不能武斷,僅憑一篇似是而非的日記,根本說明不了什么。
杜飛沒再往下看,轉而看向閆鐵成,拍拍他肩膀道:“鐵成,你有心了,謝謝!”
閆鐵成忙笑道:“能給您出一點力,那都是我的榮幸。”說罷又壓低聲音:“您放心,我就看到這兒,發現可能有問題,就沒敢往下看。”
杜飛點點頭,不由得高看了閆鐵成一眼。
這貨還有些小聰明,知道不該看的不看。
可惜克服不了一個‘貪’字。
發現這兩本日記,就以為奇貨可居,想從杜飛這兒換些好處。
卻不明白,如果這里邊真寫了什么要緊的,就算他說沒看,人家就相信他?
碰上心狠手辣的,沒準就把他殺人滅口了。
如果日記里沒些什么,就算他送給杜飛,也換不來什么好處。
承擔的風險和獲得的收益完全不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