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聽完周常力的敘說,倒是沒想到當初在冰場隨手一下,為了震懾住局面,居然無心插柳,產生這個效果。
而說到這里,周常力索性也放開了。
剛才那牛逼轟轟的勁兒也端不住了,整個人徹底放松下來。
接著說道:“還有,那個……杜,杜哥……”連稱呼也變了:“那倆孫子也忒摳了,這么大的事兒,您猜他們給多少?”
杜飛莞爾一笑,問了聲“多少”?
周常力一身的江湖氣,收起那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德行倒也不煩人,伸出五個手指頭:“可能死覺著我歲數小沒見過錢,就特么出五十塊錢!”
杜飛也微微差異,這個數的確有點少。
難怪剛才他說雙倍,周常力不為所動 主要是基數太小,就算是給雙倍也才一百塊錢。
周常力接著道:“杜哥,我也不瞞您說,就他們給這點錢,我還真不放在眼里。前陣子我發了一筆橫財,就在被城外,軋鋼廠附近……”
說著賊兮兮的伸出三個手指頭:“宰了一頭肥羊,整整三捆大團結!”
杜飛跟邊上的楊衛國都吃了一驚。
三捆大團結,那就是三千塊錢,在這個年代可是一筆巨款!
如果周常力沒吹牛,有這筆錢在手里,他還真看不上張華兵給了五十塊錢。
難怪發現杜飛實力之后,毫無壓力的就選擇了跳反。
邊上的楊衛國禁不住插嘴道:“那么一大筆錢你也敢拿!”
周常力撇撇嘴,對于這個表姐夫他是既羨慕又鄙視。
羨慕是羨慕他有個好工作,家庭條件也好。
鄙視則是鄙視他的膽小市儈,不過再怎么說楊衛國對他表姐的確很好,還曾幫襯過周常力他們家。
單就這個,他也不好意思給楊衛國甩臉子。
周常力嘿嘿道:“姐夫,你當我傻呀!一開始我也沒想到,誰正常上街,帶這么多錢?等得手之后反應過來,總不能再給塞回去吧”
說著又看向杜飛:“我原本尋思,在后邊盯著,看他們上哪個派所報桉,然后想法子給送去,免得事情鬧大了,不好收拾。”
杜飛點點頭,周常力的做法沒錯,這錢的確拿著燙手。
真要報桉了,這么大一筆錢,至少得驚動分j。
周常力不是外地來的流串犯,而且在道上已經闖出一些名氣,只要露點線索就能把他查出來。
周常力眉飛色舞道:“可您猜怎么著!那倆人竟然沒敢報桉!發現錢沒了,直接回家了。我一看,甭說了,這錢肯定不是好來路,不要白不要呀!”
杜飛一聽,則想起前段時間趙新蘭那個桉子。
潘小英和呂奇這倆人,不就是因為丟了三千塊錢補不上窟窿,才鋌而走險,殺了趙新蘭。
如果他們的錢是讓周常力給偷了,那這事兒還真是無巧不成書了。
想到這里,杜飛問了一嘴:“那后來呢?那倆人怎么了?”
周常力道:“杜哥,有道是好馬不吃回頭草。干我們這行兒最忌諱的就是回去瞧一眼。沒準就因為多瞧一眼,就讓雷子盯上了,就得進去吃窩頭。”
杜飛“嗯”了一聲,也沒往下再問。
看來周常力并不知道,因為他偷了三千塊錢,造成了趙新蘭被殺。
但話說回來,這事兒也不能怪到周常力頭上。
周常力當佛爺自有當佛爺的報應,卻不能把趙新蘭的死算他頭上。
只能怪造化弄人。
怪潘小英和呂奇這倆特w兇殘狠毒。
而杜飛也聽明白了。
周常力之所以把這件事抖落出來,也是為了讓杜飛知道,他手頭不差錢。
所以這次幫著杜飛,可不是為了錢。
杜飛得記他一個人情。
心中明了,杜飛伸手拍拍他肩膀道:“常力,無論如何,這次謝謝你。”
周常力要的就是這句話,嘿嘿道:“杜哥,您客氣,我平生最敬佩英雄好漢,您這一身武藝,我打心里佩服!以后但凡能用得著兄弟的,你招呼一聲,甭管在哪兒,我一準兒拍馬趕到。”
杜飛一笑,這話聽聽就算了。
轉又問道:“常力,那你說,我下一步該怎么走?”
周常力好整以暇道:“您要問我,那肯定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既然那倆孫子想搞咱們,那咱就先下手為強,搞他們一下狠的。”
說著周常力的眼中閃過一抹陰惻惻的殺機,沉聲道:“周哥,您要是信得過,這事兒我就給您辦了。”
杜飛哈哈笑道:“常力果然有古代俠士的氣魄!不過我杜某人可不能不顧朋友死活。他們要真有個三長兩短,張華兵倒也沒什么,李志明可是大麻煩,這京城你可就待不下去了。”
其實就算不顧慮李志明的身份,杜飛也不可能讓周常力去幫他殺人。
一旦讓他辦了這種事兒,倆人就成了一根線上的螞蚱,等于把勒在自個脖子上的繩套交到別人手里。
這事兒決不能這么算了,只不過不用杜飛自個出手。
等到晚上下班,杜飛接上朱婷直奔機關大院。
這幾天朱婷已經確定了,要調到新h社去,正在交接工作。
剛一進屋,朱婷喊了一聲“媽”,撲倒朱媽懷里就哭起來。
朱媽頓時就愣了,怎么好不央的就哭上了?
杜飛則一臉陰沉站在邊上。
剛才回來路上,他已經把情況跟朱婷說了。
朱婷又哭哭唧唧的給朱媽說了一遍。
朱媽聽完,頓時又驚又怒,啪的一拍桌子:“豈有此理!”
然后雷厲風行,直接起身抓起電話撥了出去。
片刻后接通,只說了一句:“趕緊回來一趟,家里出事兒了!”就砰的一聲撂了電話。
電話那邊的朱爸登時有些蒙圈,顧不上手頭的工作,立馬趕了回來。
一進屋,就看見朱媽面沉似水坐在沙發上,閨女臉上還掛著淚痕,杜飛則起身看過來。
朱爸不明所以,走過來道:“這是怎么了?”
朱媽“哼”了一聲:“怎么了?姓謝那老匹夫都把刀子亮出來了!”
朱媽是從戰爭年代走過來,別看平時跟家庭婦女差不多,但真發起脾氣可不敢小覷。
“這都什么呀?”朱爸更湖涂了,又看了看朱婷,最后落在杜飛身上:“小飛你說,怎么回事?”
杜飛心說,這老丈人惹不起媳婦閨女,只好撿他這軟柿子捏,不過這也正好,立即添油加醋,把李志明和張華兵要買兇殺他的事兒說了。
還點出了他們都是謝部長的人,想要栽贓嫁禍的意思。
朱爸一聽,頓時眉頭緊鎖起來,半晌沒有說話。
過了有幾分鐘,一旁的朱媽看不下去了,沒好氣道:“你倒是說話呀!這事兒怎么辦?簡直欺人太甚,你要是覺著不好說話,我去找他去,我倒問問他,良心是不是讓狗吃了。當年在太行山,他們家小琴得了傷寒,高燒不退,都昏迷了。我連夜跑了二十里山路,去縣城把藥買回來,才保住孩子一命。現在他姓謝的能耐了,竟使出這種齷齪手段……”
杜飛在一邊聽著,沒想到還有這一層淵源。
朱爸則一臉陰沉,雖然也很生氣,但相比朱媽的肆意宣泄,他卻冷靜得多。
直至朱媽說完,朱爸才看向杜飛:“小飛,你怎么說?”
杜飛早就想好了,沉聲道:“孔子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有些人……必須死!”
原本杜飛打算更含蓄些,說必須付出代價。
但對上朱爸的目光,他臨時改口,說出‘死’字。
對方把杜飛的生命當成兒戲,如果杜飛連‘死’字都不敢說,豈不是白長了這么大個子!
果然,當杜飛口齒清晰說出‘死’字之后。
朱爸眼中閃過一抹贊賞。
不過杜飛也明白,李志明肯定死不了,不僅僅因為他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有張華兵在前邊背鍋。
真把這件事兒拿到臺面上說,很難牽扯到李志明頭上。
最后死的,只能是張華兵。
誰讓他沒背景,還干的都是臟活兒。
朱爸略微思忖,走過去拿起電話:“喂,給我接謝部長家……喂,老謝啊是我……可不是嘛!我們家那口子也挺好,剛才還念叨著小琴吶……對……對……我看可以……那好,明天面談……”
片刻后,朱部長把電話撂下。
打電話時的笑容瞬間消失。
剛才這一通電話,從頭到尾都沒提杜飛這事兒。
反而聽那意思,朱爸還跟謝部長達成了某種合作。
但杜飛卻并不覺著朱爸處事軟弱,反而從中聽出了陣陣殺機。
剛才那一個電話過去,不僅張華兵死定了,李志明也得丟半條命!
而且不需要朱爸出手,那邊就得壯士斷腕。
之前杜飛分析,謝部長那邊是計劃利用杜飛遇刺,趁機把朱爸拉下水,雙方聯手。
到那時候,朱爸必須出手。
因為杜飛這個準女婿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能代表朱家。
杜飛遇刺重傷,如果朱家沒有反應,只會被人堪稱軟弱可欺。
現在這種形勢,無論朱爸自個,還是朱家、楚家、肖家的小派系,都沒有退讓的余地。
關鍵時候,必須強硬,震懾宵小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