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沒有有多待。
他中午過來主要就是通知杜飛一聲,結婚時候幫著接親。
杜飛也沒太意外,早就料到楚成跟周曉麗就是今年的事兒。
至于那個令楚成憂心忡忡的李志明,杜飛反而沒太放在心上。
一來這個年代不同后世,講究戀愛自由。
現在楚成和周曉麗已經定親了,馬上就要領證結婚。
如果在這時候,李志明敢來個橫刀奪愛,甭管他是什么背景,都一定社會性死亡。
他要是個聰明人,就絕不會在這上打主意。
更何況周曉麗也不是傻子。
別看周曉麗有時候看起來大咧咧的,但心里比誰都有數。
只是這個劉志明在這個時候回來,的確有些蹊蹺,恐怕目的不純。
可要說他忽然從部隊回來,就為了周曉麗,似乎也說不通。
在杜飛的記憶中,李志明高二當兵走了,就再沒露過面。
看著也不像跟周曉麗有多深的感情。
而且在杜飛看來,當初周曉麗跟李志明之間,根本都不能算是談戀愛,最多是順路一塊上學下學,看著比其他同學親近罷了。
至于說為什么,李志明的出現會給楚成帶來這么大壓力。
大概跟楚成的性格和成長環境有關。
從小上邊就有一個處處優秀的大哥壓著,再加上早早被當成了棄子,令楚成始終沒建立起自信,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有些過于焦慮。
等楚成走后,杜飛想了想還是往后院走去。
有些情況,楚成不樂意跟他爸媽說,他是親兒子,有權利任性。
但該說的,杜飛既然知道了卻不能不吱聲。
杜飛剛到王主任辦公室,叫了一聲“王姨”。
王主任“哼”了一聲:“剛才楚成那臭小子找你來了?”
杜飛并不意外,楚成待的時間不短,王主任在后院不知道才怪。
杜飛則開門見山,直接問道:“王姨,那李志明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主任皺眉道:“李志明?他怎么了?”
杜飛就把楚成的擔心說了一遍。
王主任聽完,哭笑不得道:“這傻小子人家李志明回來,那就是正常調動,跟他和曉麗有什么關系。再說敢攪和我兒子結婚……給他個膽子!”
杜飛則有些好奇,問道:“王姨,說了半天,這李志明究竟什么來頭?”
這不是什么秘密,王主任答道:“李志明的姨夫,是總zheng的老黎。”
姓黎的人不多,杜飛知道的就一個黎援朝,便脫口而出。
王主任點點頭:“老黎家的三小子,大明結婚那會兒,他還來來著。”
杜飛這才弄明白。
鬧了半天,這個李志明,原來是黎援朝的表哥。
從王主任那邊回來,杜飛也只能感慨這個世界真小。
等到晚上下班,騎車子去蕩校接朱婷。
倆人一起吃飯,又去看了一場電影。
然而令杜飛沒想到,楚成的婚事還真出了岔子。
不過問題不是出在李志明的身上,而是到了四月底形勢忽然緊張起來。
普通老百姓還感覺不到什么,但只要到了一定級別,都明白山雨欲來。
原定的楚成跟周曉麗的婚禮,雖然沒有取消,卻一切從簡。
倆人領了證,照了一張帶著紅花的結婚照。
連宴席都沒有辦,周曉麗就跟著楚成住到了他們糧站分的宿舍樓里。
杜飛跟朱婷算是少數幾個,全程參與的人,心里也是唏噓。
前番楚明結婚,他就覺著辦的夠低調了。
楚成跟周曉麗更倒霉,撞到這個時候,宴席都沒一桌。
說起來,還抵不上傻柱那貨。
朱婷的情緒也有些低落。
等完事了,他們倆從新房出來,騎著車子來到什剎海邊上。
和風煦煦,楊柳垂堤。
不少老百姓還在水邊游玩嬉戲,渾然不覺即將迎來的動蕩。
杜飛跟朱婷找了一個樹下的長椅,把自行車停在邊上,兩人并排坐著,看著水面,波光粼粼。
今天的天氣不錯,是五一勞動節,又趕上星期天。
上午天安門廣場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活動,各個單位還組織了文藝匯演,整個京城都相當熱鬧。
朱婷坐在杜飛旁邊,把頭靠過來枕在杜飛肩上。
這在這個年代,絕對是相當親密的舉動。
但在一顆大柳樹的掩映下,在后邊也瞧不見。
朱婷小聲道:“小杜,你說等我們結婚,會不會也像曉麗他們,這么……”
說到最后,朱婷不知怎么來形容。
草率簡陋倉促 要說今天的‘婚禮’唯一的一抹亮色,大概就是周曉麗的笑容。
那是發自內心的高興,跟自己的愛人結婚,組建了新的家庭,別的都不重要了。
杜飛拍拍她手背,看著遠處的湖面,并沒有說話。
倆人沉默著,氣氛有些壓抑。
過了幾分鐘,朱婷忽然道:“對了,你不是在這附近買了個院子嗎?”
杜飛回過神來,笑著應道:“想去看看?”
朱婷“嗯”了一聲。
兩人騎上車子,沿著什剎海的邊上往西,不大會兒就到了那座院子。
自打上次周鵬把鑰匙還回來,杜飛也沒得空來看看。
騎車子來到門前,杜飛微微一愣。
因為在院子的門柱上,竟然掛著一塊白色的長條牌子,上面寫著‘京城精密儀器廠’的字樣。
杜飛愣一下。
旋即想到,一準兒是周鵬給弄的。
之前周鵬借房子時候,杜飛曾經提過一嘴。
打算用勞保廠的名義護著院子。
只是當時勞保廠還在楊廠長的手里,就一直拖了下來。
沒想到這次周鵬直接給掛了一塊‘精密儀器廠’的牌子。
雖然不知道周鵬私下里是怎么運作的,但肯定不會就掛一塊牌子那么簡單。
朱婷看著也有些詫異。
杜飛則是一邊去開門,一邊給她解釋。
兩人推著車子進去。
里邊被打掃了十分干凈,甚至比借出去之前更干凈。
但在前院的地面上,仍能在看出一些重壓、拖拽的痕跡。
應該在這存放過一些分量不輕的東西。
具體是什么,杜飛不知道,也懶得去猜。
朱婷并沒注意到這些,而是露出了驚訝表情。
她之前雖然知道杜飛買的院子非常大,卻真沒想到竟達到這種程度!
在得知邊上的兩路院子,竟然也囊括在內,更不可思議道:“這要擱舊社會,你這不成地主了!”
杜飛笑著揶揄:“那你就是地主婆兒。”
朱婷瞪她一眼,轉而也笑起來,接著往里邊走。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在骨子里都對豪宅美墅存在向往。
哪怕是朱婷也不例外。
而且任何事都在一個比較。
剛才周曉麗嫁給楚成,新房就是一間糧站分的宿舍,攏共也就二十平米。
這還是糧站的領導照顧,專門給挑的面積大的。
而跟這里一邊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倆人往里邊走,到了中院。
杜飛先到廂房看了一眼,里邊存放的家具和門上的鎖頭,都是原封沒動。
朱婷則跟在后邊,興致勃勃觀看抄手游廊頂上的榫卯結構,好像是在逛公園。
跟著又到上屋看了看。
因為并沒住人,里邊空蕩蕩的。
從里邊出來時,還驀的傳來“喵”的一聲貓叫。
把朱婷嚇一跳,一下子抱緊了杜飛的胳膊。
這個時候,雖然還沒到夏天,但就是一件外套,里邊一件襯衣。
朱婷算是講究的,杜飛能感覺到內衣的存在。
而這時候,大部分女人卻沒這個,要么是帶彈力的小背心,要么就是自個做個肚兜。
杜飛胳膊肘動了一下,嘿嘿直笑。
朱婷感覺到,頓時臉一紅,又羞又氣的瞪她一眼,手上卻并沒放松的意思。
倆人又往后院去。
跟前院、中院大差不差的。
朱婷以為這就完事,沒想到又被杜飛帶到了后園子去。
園子雖然荒廢了,但開春之后跟冬天卻完全是兩個樣子。
恣意生長的植物重新長出了綠葉,給人一種未經人工修剪的自然美感。
可惜杜飛欣賞不了這種美感,而且這也僅僅是視覺上的。
在萬物復蘇后,這里少不了蚊蟲肆虐。
在園子設計之初,種植著專門驅蟲的草木,但到現在,荒廢多年,早就失去了作用。
后門的連廊一直通到園子里,跟甬道的游廊貫通。
朱婷站在后門的游廊下面,看著這一大片圓子,回頭瞪了杜飛一眼,嬌嗔道:“還說不是地主!”
杜飛一笑,沒有說話,目光卻眺望向那座位于墻角的亭子。
上次他來的時候,老楊就發現那亭子有問題。
所謂‘安亭有式,立地無憑’。
這座亭子安放的位置不合規矩,老楊斷定下邊肯定有密室或者地道。
只是因為隔壁的兩路院子都成了大雜院,并不適合在這里大興土木。
當時杜飛還尋思,弄一只能打洞的老鼠挖下去看個究竟。
而現在,有了小灰小紅,卻都各有用處,反而沒顧得上這邊。
杜飛在心里默默合計。
小灰那邊一天一個金元寶,沒有必要肯定不能動。
至于小紅那頭,反正水塔里一直沒發現,倒是可以考慮先弄到這邊看看。
就在這時,杜飛忽又看見一道新砌的紅磚圍墻!
這道圍墻有兩米多高,把另外兩路院子占的后園子的地方給圈在了外邊。
這樣一來,雖然等于事實上承認了,那些人占據的一小片地方,卻把后園子的八成圈了回來。
杜飛心頭一動,猜到這也是周鵬弄得。
別看杜飛現在是房東,但如果是他想建起這道圍墻,根本不可能實現。
那邊幾個院的住戶,肯定要想辦法找茬。
估計周鵬是打著公家的名義,就是院門口掛著那個‘京城精密儀器廠’的牌子。
才只能鎮得住那些住戶,斷了他們繼續侵占后園子的念想。
杜飛不由得一笑。
看來這次把院子借給周鵬還真不虧。
否則,等過幾年,這么大個后園子,非得都蓋上‘地震棚’不可。
看完了后園子,杜飛跟朱婷也沒多待。
主要是這里啥啥都沒有,想待也呆不住。
倆人從后園子漫步回來,打開門推車子出去。
杜飛回身鎖上大門,正準備跟朱婷一起回去。
卻在這時從旁有人叫道:“哎!是小杜吧”
杜飛扭頭看去,正是上次見過那位,隔壁中院的房大爺。
杜飛笑著道:“哎呦房大爺您好呀!”
房大爺笑呵呵的走過來,看了一眼朱婷,心里微微差異。
怎么換了個女的?
不過他也是人老成精,見杜飛沒介紹的意思,也沒多問,嘿嘿笑道:“上次您來,我還以為您要搬過來住呢誰知道沒幾天就掛了這個牌子。”
杜飛笑道:“瞧您說的,這么大個宅子,我們家這幾口人,哪住的過來呀!正好租給廠子,還能貼補貼補家用。”
房大爺撇撇嘴,抱怨道:“那您可得當心點,這精工機械廠的人一個個可橫了,來了就在咱后園子沏了墻。”
杜飛心里暗笑,估計當初砌墻的時候,大雜院這幫住戶肯定搞事來著。
周鵬是干什么的,能慣著他們 多半是吃了虧,這才消停了。
杜飛假裝不明就里:“這還行吧廠里領導都挺好說話的。”
房大爺一愣。
他以己度人,覺著那些人對杜飛這個房東,也不會給什么好臉色。
原想說起這事兒,尋找共鳴,同仇敵愾。
誰知壓根兒不是。
不由得咽口吐沫,干笑道:“這倒也是老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搪。”
杜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把手伸到兜里去,從隨身空間拿出兩盒大前門塞過去。
他上次就注意到,這房大爺卷旱煙臭,大前門肯定拿得出手。
“房大爺,您看我工作也挺忙”杜飛誠懇道:“看得出來,您是熱心腸,平時這邊有什么事。”說著朝身后的院子努努嘴:“勞您費心,給盯著點。”
房大爺連忙推辭:“這可不成咱們都是街坊,互相照應是應該的,哪能還拿你的煙。”
雖然嘴上拒絕,態度卻不堅決。
杜飛干脆直接塞到他兜里:“大街上呢咱爺倆可不興撕吧了。”
房大爺‘勉為其難’收下,又讓杜飛放心,一定給他盯著。
末了還問了杜飛單位,萬一有什么情況,怎么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