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這人十分識趣,見事辦完了,就提出要走。
杜飛則讓他等等,到廚房拿了一瓶午餐肉罐頭和一罐麥乳精出來:“老楊,這個帶回去。”
老楊明白,這是給他媳婦的,心里也有幾分感動,又是千恩萬謝。
等到門口,老楊想了又想,終于道:“杜領導,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一般說這話,接下來都不是什么好聽的,也就是所謂旳逆耳忠言。
杜飛笑道:“有什么話您說,我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老楊舔舔嘴唇忙說不敢,接著道:“杜領導,您是有大學問的,肯定跟一般人不一樣。但我總覺著……財寶這事兒吧,可不敢陷到里頭。”
杜飛聽出,老楊這是善意的提醒,笑著點頭:“放心,這個我懂。”
老楊點頭,沒再多說什么。
實際上,剛才他的提醒,有些交淺言深了。
只不過,這些日記是經他手拿來的。
萬一將來,杜飛投入大量精力財力,最后卻一無所獲,不免遷怒到他頭上。
所以老楊提醒這一句,也算是未雨綢繆,免得將來坐蠟。
等老楊走了,杜飛回來再次坐到羅漢床上,卻一丁點睡意也沒有了。
手里擺弄著野原廣志的日記,忽然有一股要去祿米倉附近看一看的沖動。
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四點多了。
杜飛皺了皺眉,祿米倉雖然離著不算太遠,但騎自行車過去怎么著也得二十多分鐘,沒等看什么,天就黑了。
這時杜飛靈機一動,猛又想起了小黑。
自從上次救活了小黑,一直在外邊放養。
也就玩了兩回飛行模擬游戲,現在豈不是正好派上用場!
想到這里,杜飛立刻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將視野同步過去……
而在另一頭,興匆匆騎自行車出去的秦淮茹,此時卻有一些懵逼。
她之前腦子里全是見面之后,怎樣勸說秦京茹,可當她騎自行車,吭哧吭哧騎到南城,找到那個地址一問。
卻被人沒好氣的攆出來,還說秦京茹早已經走了!
秦淮茹頓時急了,還以為對方有什么貓膩,當即大吵大鬧起來。
最后驚動了那個院里的大爺,給她做了保證,秦京茹前天就走了,她才善罷甘休。
可秦京茹前天就走了,這兩天跑哪去了?難道直接回家了?
秦淮茹心里七上八下的,甚至有心立刻騎車子回趟秦家屯,看看秦京茹到底回去沒有。
可看看天色,她還是作罷了,準備先回家再說。
然而,令秦淮茹更沒想到的是,她騎著車子剛到紅星浴池門前的十字路口,居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頭上梳著倆羊角辮,身上穿著一件淺藍色的碎花棉襖,正站在路口邊的馬路牙子上,往四合院的方向張望。
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往那邊去。
嘎吱一聲!
秦淮茹捏住車閘,猛的停住,大喊一聲:“京茹!”
站在路邊的秦京茹猛的一顫,回頭看見扶著自行車,站在她身后幾米的秦淮茹,哇的站在原地就大哭起來。
秦淮茹連忙放好車子,過去把她抱住。
路邊經過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不由得停下張望,指指點點。
秦淮茹也不在乎。
反倒是秦京茹,終究歲數小,面皮薄。
哭了一陣之后,發現附近有不少人在看她倆,總算哽咽著勉強止住了哭聲,可憐巴巴的叫了一聲“姐”。
秦淮茹“嗯”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街對面的供銷社,拍拍她后背道:“在這別動,給我看著車子。”
說完一轉身就奔供銷社走去。
秦京茹不知道她去干嘛,傻乎乎的站在那,一邊扶著車子,一邊用手去抹臉上的眼淚。
不大會兒功夫,秦淮茹從供銷社出來,手里拎著一瓶二鍋頭,還有花生米和五香豆干。
要擱原先,秦淮茹無論如何也不舍得買這些東西。
但現在,有了杜飛這個依靠,除了每月多出那十塊錢,更主要的是讓她心里不再有那種朝不保夕的緊張感。
所以在花錢上,也不像過去那樣摳摳搜搜。
秦京茹拎著酒和吃的穿過馬路。
到秦京茹面前,沖她身后的小飯店一揚下巴:“走姐請你喝酒。”
秦京茹愣愣的,此時她仿佛又看見了,十幾年前那個又驕傲又颯爽的堂姐。
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小鼻涕孩,秦淮如已經是十里八鄉有名的一朵花。
那些屯子里的小伙兒,她看都不看一眼,一心要嫁到城里!
后來她果然做到了,還給家里翻修了房子……
其實,秦京茹要嫁到成里的執念,也是受到秦淮茹的影響。
只是這一切仿佛耗干了秦淮茹的好運氣。
在賈東旭事故死后,她的生活急轉直下。
現實的重壓,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也粉碎了她的驕傲。
但是此時,秦京茹看著站在面前,說出“姐請你喝酒”的女人,讓她覺著那個秦淮茹仿佛又回來了。
秦京茹沒由來的破涕為笑,說了一聲“好”。
隨后,兩人鎖好了車子,手拉著手進了飯店。
因為是星期天下午,飯店里客人還不少。
忽然看見倆漂亮女人拎著酒進來,頗引來了一些人的目光。
秦京茹第一次下飯店,好奇的看著周圍。
似乎跟他們公社的大食堂差不多。
秦淮茹則從容得多,找了一個靠邊的桌子,把酒瓶子放下,去窗口點菜。
為了搞定秦京茹,她今天也豁出去了,點了一個京醬肉絲一個木須肉。
兩個肉菜,不算肉票,就一塊三毛錢。
等菜的功夫,秦淮茹也沒要杯子,直接拿了兩個飯碗。
回桌上就把二鍋頭倒上了。
她跟秦京茹姐倆一人一碗,就把一斤裝的二鍋頭給倒光了。
在旁邊的桌上,三個喝酒的老爺們兒看見這一幕,又看看自個面前三錢大的酒盅,忽然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秦淮茹也不管旁的,端起酒碗道:“京茹,咱先喝一口,有啥委屈都跟姐說。”
秦京茹“嗯”了一聲,也端起了酒碗。
頓時一股嗆鼻的酒氣撲面而來,這是她第一次喝酒,有一點期待,還有點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