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結束了交叉質詢。
孫空文果斷站了起來。
“姜法官，我方要追加提問！”
這也是必然的，如果他不問的話，那么就喪失了挽回陪審團的機會。
雖然在所有人看來，原告方幾乎敗局已定。
但孫空文自己卻有不同的想法。
姜法官想了想，還是默許了此事。
孫空文趕緊走到法庭之上，來到證人席前。
“麗姐，你對于照片中那幾個女孩的遭遇，是否知情？”
“不知情！”麗姐趕忙否認。
可惜這番對話，著實沒有提起陪審團的多少心思。
“既然不知情，那么張律師拿出這些照片來，顯然是具有煽動性！”
孫空文連忙借題發揮，指著被告席，高聲道：“這些照片中的女生，就算和我當事人的公司曾經有瓜葛，但她們已經被單方面解除了合同，也不是我當事人公司的主播。”
“現在她們雖受了傷，雖然過得凄慘，但她們到底是不是真的因為我當事人公司的命令而受傷，在這里就要打一個問號！”
他說到此，看向審判席，一臉鄭重道：“姜法官，我方認為被告律師存在煽動性發言，將一些未經證實的證據當做呈堂證供，企圖用幾張女生受傷的照片干擾陪審團，博取同情！”
此言一出，法庭上有一些人確實想到了什么。
而且，也有人一臉疑惑的看著被告席。
這個說法，雖然有些冷血，但也不是沒有道理啊。
這些個女孩受了傷，他們自然都看到了。
但這些女孩到底是怎么受的傷，他們可完全不知情。
現在他們只看到，這些個女孩受了傷，就一起指責被告的公司，是不是有些不太穩妥呢。
懷疑的種子，已經悄然種下。
孫空文決定再加一把力。
“各位，你們知道嗎，被告律師在東方都之內，可是有一個稱號的，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殺人律師’。”
孫空文指著張偉，冷聲說道：“張律師可是我們這一行的大人物，他的風格更是出了名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是不是會威脅這些女孩，讓她們作偽證，一起指責我當事人的公司？”
此言一出，那顆懷疑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
是啊！
這些個女孩統一了口徑，這一點是讓人很在意。
但是不是有那么一種可能，被告律師其實暗中聯系了這些女孩，并且動用某種手段讓她們一起作偽證呢？
律師嘛，說白了就是一群利用法律，操控法律的人，這樣的人道德底線到底有多少，誰能猜到。
而且被告律師的名聲可不好，這樣的人是否會為了目的，操控證人？
這確實不好說。
“臥槽，張偉還有這種外號？”
聽到對手的爆料，羅小布也吃了一驚。
他雖然聽說過殺人律師的名號，但卻沒辦法將這位和自己的“好舍友”張偉聯系在一起。
這小子在剛入學和后面幾年，基本都是老實孩子，沉默寡言的，哪有什么心機和本事？
也就是最后一年，突然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爆發了，變得和之前性格完全不一樣。
但他才畢業一年吧，就已經在東方都司法界闖出這種名堂來了？
殺人律師，這名號也太嚇人了吧？
同樣驚訝的，還有審判席上的小姜法官。
臥槽！
臥了個大槽！
被告席上的那個張偉，就是大名鼎鼎的殺人律師？
難道不是正好同名同姓嗎？
姜法官是萬萬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民事訴訟案，居然牽扯到了這位大恐怖。
難怪！
他看向“前輩席”，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難怪倪秋萍和徐素云都要來旁聽。
她們那里是對這個案子感興趣，那里是對我這個后輩關照，她們分明是來看張偉參與的庭審啊！
“姜法官，我能提出反對嗎，原告律師正在企圖用煽動性的言論攻擊我使用煽動性證詞，我方認為他的行為才是真正的具有煽動性，請姜法官針對這煽動性的發言進行明察？”
張偉已經起身，直接朝審判席攤手了。
而姜法官，此刻已經被張偉的話繞暈了。
他腦海中就閃過三個字，“煽動性”。
還有……你也別喊我姜法官了，你喊我小姜就可以了！
姜法官心里頭很慌，但還是強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
“咳咳，張律師說得對！”
他點了點頭，然后忍不住看向孫空文，“孫律師，你的行為很不道德，你居然企圖在法庭上用未經證實的消息來污蔑一名優秀的律師，你的行為才是真正的具有煽動性！”
“姜法官，我這么做，不是和張律師平日里的手段一樣嗎？”孫空文卻指了指張偉，笑著回應。
“一樣個鬼！”
張偉連忙打斷，并且反問道：“我這里起碼有人證，那四位姑娘對你公司的指控可是實打實的存在！”
“是啊，對我當事人的指控存在，但對你的指控卻永遠不會有了，因為所有和你作對的人，都被你弄死了！”
孫空文立馬接話，并且抬手指著張偉，一臉要控訴的模樣。
“孫律師，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姜法官當即敲響法槌，發出嚴厲的警告，“如果在接下來的聆訊中，再讓我看到你污蔑張律師，我直接判你蔑視法庭，并且剝奪你的出庭資格！”
“我道歉，姜法官！”
孫空文趕忙道歉，這是表態，也是為了讓法庭看到自己的“誠意”。
不過他抬起的雙眼之中，卻閃過一抹詭計得逞的奸笑。
因為他的發言，法庭上懷疑的種子，已經快要長成參天大樹了。
懷疑什么？
自然是懷疑這是被告的手段，讓那些女生一起指責原告方的公司，以此來抹黑原告方。
這顯然是一個毫無道德底線的律師，可能做出的舉動。
而孫空文剛才的話，也說明張偉就是這樣一個道德感薄弱的律師。
“咳咳，本庭要說明一下，張律師是一個優秀律師，請陪審團無視剛才孫律師的最后發言！”
姜法官自然是需要補充說明一下的。
但他的說明，陪審團會聽嗎？
在場的幾個法庭老司機都知道，陪審團最不喜歡聽的，就是警告之類的話。
孫空文，感覺自己扳回一城。
但他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
“麗姐，我還有個問題需要問你！”
他說著，走到證人席錢，指了指后方投影屏幕上的畫面。
“關于視頻中，你對待那位女主播的行為，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這個……”
麗姐猶豫了一下，因為這視頻已經很直白了，自己還能怎么解釋？
“麗姐，你不會無緣無故去敲打別人吧？”孫空文立馬開口。
“反對，誘導性提問！”
但張偉反應很快，立馬打斷。
“反對有……”
“我換一個說法！”
就在姜法官準備說反對有效時，孫空文卻先他一步。
“麗姐，在你敲打這個女主播之前，她到底做了什么？”
“哦，她那天提前下播了，而且在下播之前和彈幕吵架，違反了主播和平臺的發言規則！”
“你的意思是，這個女主播沒有遵守平臺的規章制度？”
“是的，這些個女主播在我眼里都是小孩子，哪會老老實實守規矩，要是哪天心情不好，就會把負能量代入工作中，直播室口嗨說臟話都是常有的事，更別提說下播就下播，太孩子氣了。”
“所以你就？”
“所以我就得讓她們漲漲記性，得稍微用強硬一點的手段敲打一下她們！”
麗姐說著，看向陪審團，“我這么做，都是為了她們好啊，如果管不好她們，萬一將來她們收不住心，很可能犯更大的錯！”
“這樣說，你是把自己比作嚴厲的長輩？”
“是的！”
“哪怕你用來管理妹妹們的方法，在外人眼中稍微有些過激了點？”
“是的！”
“我明白了！”
孫空文點了點頭，算是提問結束。
不過他卻沒有急著走下法庭，而是看向了審判席上。
“姜法官，鑒于剛才被告方張律師的視頻舉證，我方要進行反證！”
“本庭批準，不過你要怎么進行反證？”
“我方要傳喚視頻中那個被麗姐敲打的女生上庭作證！”
聽到孫空文的話，姜法官詫異了一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張偉倒是不意外，畢竟帶你飛公司的人多，喊來一個女生作證也不是難事。
就在孫空文話音剛落，法庭的大門就被人推開，然后一個女生就在兩個年輕人的“護送”下走進法庭。
女生膽子有些小，來到法庭上時，眼神有些躲閃，但還是在身后人的指揮下，一步步走到證人席上。
她朝原告席的朱皮特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頭。
“證人，請問視頻中的人是你嗎？”
孫空文指著證人席后方的投影屏幕，示意證人觀看。
“是，是我……”
女生小心翼翼抬起頭，承認了。
“那么請你告訴我，麗姐為什么要敲打你？”
“因為我在前一天晚上提前下播了，月底的直播時長不夠，麗姐就要我那天播得勤奮一點。”
“麗姐平日里對你好嗎？”
女生抬起頭，看了坐到證人席上的麗姐一眼，又很快低下。
“好，麗姐平日里對我都很好……我很尊重她……”
此言一出，法庭上議論紛紛。
顯然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情況。
“這，這說謊說得也太……離譜了吧？”
被告席上，羅小布第一個忍不住了。
這可是十足的作偽證啊。
“她肯定在說謊，她和我們都一樣，我們都很怕麗姐！”波波也同樣附和。
但張偉卻只是擺了擺手，這一招他清楚，原告方一定是用什么手段威脅了那個女生，讓她作偽證。
可他有證據能證明嗎，只能說很難！
因為帶你飛的人，八成用的是口頭威脅。
這種除非在威脅現場帶著錄音筆，否則怎么查證？
“姜法官，還有陪審團的各位，我對于這位證人的提問結束了！”
孫空文走下法庭，并且一臉得意的看著張偉。
看你怎么辦！
張偉無奈起身，走到法庭之上。
“證人，我很懷疑你是否遭受了威脅，因為你在視頻中可是被麗姐打了，我懷疑帶你飛網絡公司的人，也用同樣的手段威脅了你。”
“沒有，沒有，沒有的事，我上庭作證都是自愿的！”
女生都要哭了，但還是如此說著。
“你確定沒有受到威脅？”
“沒有，麗姐對我很好，我很尊敬她！”
“她對你哪里好了，不妨說說？”
“她每天都來關照我，每天都來找我溝通，她每天……”
“嗯，還有呢？”
張偉看著眼圈泛紅的女生，一臉怪異。
這也算是關照，你尊敬她什么了？
“反對，騷擾證人，被告律師在妨礙作證！”
孫空文立馬打斷張偉，因為他也清楚，這個證人的心理防線其實很脆弱。
“反對有效，張律師，還是請你不要糾結這么一個問題了。”
姜法官雖然心里頭很慌，但還是強撐著對張偉勸說了一句。
“好吧，那我對這位證人，也沒有要問的了。”
張偉自然看得出，這個女生的心理防線很容易崩潰。
可崩潰的話，對他也沒有太大的好處，反而會給陪審團留下一個欺壓弱小的印象。
而且這個女生就算真爆出來一些東西，帶你飛能喊來一個女生，也能喊來第二個，第三個。
就像剛才他說的那樣，對方最不缺的就是人！
只要稍加威脅一番，對方就有一大堆可以作偽證的證人 女生很快走下法庭，離開了現場，而麗姐再次上庭。
“姜法官，我方也要追加提問！”
姜法官點了點頭。
張偉再次來到麗姐面前。
“麗姐，看起來是我誤會了你啊，沒想到你是這么關心后輩的！”
“當然了，我可是處處為她們考慮！”麗姐說著，一臉自傲的仰起頭。
“用……你所謂名為‘敲打’，實則是‘毆打’的方式？”
“這……”
麗姐臉上的驕傲，瞬間又沒了。
因為這是事實，雖然孫空文解釋那些行為屬于敲打，但本質上是屬于毆打，是暴力行為。
“哦，對了，麗姐，你還記得那天嗎，我作為當事人要帶走委托人的時候，你出現并且阻攔了我？”
“記得……不過那時候，我不知道張律師你……”
“可我明確將我的身份告知了你，而且說明了我帶走當事人是因為訴訟案件中，害怕被你們威脅！”
“這個……”
“哦，對了，后來你還喊來了十多個幫手堵門，我為此只能讓三個小伙伴進來幫忙，這件事你還記得吧？”
麗姐不說話，但還是點了點頭默認有此事。
“差點忘了告訴你，我的小伙伴之中有一位是調查科重案組的干員，所以你和陳哥他們后來動了手，都屬于是襲擊干調查科員，是刑事犯罪哦！”
“這……”
麗姐愕然。
什么叫襲擊調查科干員，不是我們在遠程挨打嗎？
她可是親眼看到的，包括陳哥在內，所有人都被那個小女生一拳頭撂倒了。
這也算襲擊？
“對了，陳哥在襲擊前，還大肆辱罵了調查科干員，這些我都是有錄音證據的，現在我就展示出來！”
張偉說著，直接播放手機中的錄音。
“陳哥，你總算來了，就是他們，就是他們要帶走波波！”
“兩個小律師，還反了天了，就要帶走我們公司的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
頓時，法庭內響起了麗姐叫囂的聲音，還有陳哥調息夏千月時的猥瑣笑聲。
“反對，這件事和本案無關！”
孫空文憋不住了，當即起身。
但張偉早有準備，回應道：“作為當事人的律師，我帶當事人離開原告方所在公司，是為了防止原告方利用公司權限實施壓迫和威脅等行為，而原告方公司成員也展現出了威脅的可能，我認為這屬于本案相關事件！”
姜法官深思熟慮之后，點了點頭，“反對無效，張律師所言沒錯，這確實屬于本案相關信息，可以納入法庭審理的考量之中！”
孫空文無奈坐下，但隨后又看向了證人席上的麗姐。
他心生一計。
“麗姐，現在我想請問你，這阻撓我方并企圖威脅我方當事人，涉嫌妨礙司法公正，甚至意圖襲擊調查科的干員，都是誰指使你做的？”
“這……”
麗姐是萬萬沒想到，張偉突然扣了這么多頂大帽子下來。
她敢接嗎？
那自然是不敢接啊！
“我……”
麗姐張了張嘴，可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一方面，是她不敢說，另一方面……
“姜法官，這些事情都是麗姐的個人行為，與我方當事人無關！”
就在此時，孫空文突然出聲，打斷了麗姐的思緒。
“你說什么？”姜法官一臉詫異。
“我和朱董溝通了一下，他對這些事完全不知情，也不清楚麗姐的所作所為，麗姐并沒有在事件發生時通知到他！”
孫空文說著，還結果朱皮特的手機，說道：“通話記錄可以證明，在張律師要帶走當事人時，我方當事人并沒有接到過麗姐的電話通知，所以他和此事無關，這都是麗姐的個人行為！”
“事實上，對于麗姐的所作所為，我當事人朱董也頗為自責，他沒有做好表率，沒有管理到自己手底下的員工，這是他的失職！”
聽到這個說法，整個法庭都懂了。
雖然我知道這不對，但和我無關哦，都是麗姐的個人行為。
你們要找，就找她去吧。
我們公司，最多就是一個管理不善，你又能奈我何？
“朱董……”麗姐張了張嘴，就要說些什么。
但她剛到嘴里的話，都被朱皮特一記惡狠狠的眼神給瞪住了。
話到嘴邊，說不出口啊。
“我認罪，都是我自己的個人行為！”
沒辦法之下，麗姐只能在法庭上承認了。
“丟卒保車！”
張偉看到這一幕，心中了然。
這朱皮特，倒也是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