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白蒙蒙的晨光照亮的窗戶,聲息剛停下不久,溫馨和澹澹的香味,依舊殘留在閨房里。
幔帳如水波般掀開,露出了兩道人影。
左凌泉平躺在枕頭上,笑意未散,攤開的書籍放在枕頭跟前,旁邊還有一塊疊好的手帕。
謝秋桃光著雪背,如同貓兒般趴在左凌泉胸口,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睡得有點深,眼珠微動,估計在做夢。
左凌泉知道秋桃累壞了,自然沒驚醒她,只是安靜躺著,把薄被拉起來些,把玩著手里的碧玉小烏龜,回想遇上秋桃后,至今多年來的經歷。
本來這溫馨的氣氛,會持續很久,直到秋桃睡醒為止。
但宅子里不止兩人,天色剛亮,窗外就響起了扇翅膀的聲音,落在窗臺上,繼而就開始:
冬、冬……
用小爪爪敲窗戶的聲音,但完全沒有平時的急促有力,聽起來就像是沒睡醒的小和尚,爬起來敲木魚,敲著敲著就睡著了。
“嗯……”
趴在胸口熟睡的秋桃,睫毛微動,輕輕哼了一聲,繼而就勐地睜開眼睛,一頭翻起來,左右查看。
左凌泉面帶笑意,柔聲道:“別激動,好好休息會兒,我去喂團子。”
“完了完了……”
謝秋桃完全沒聽,和上課遲到的小姑娘似得,手忙腳亂往身上套肚兜:
“答應好陪仇師姐早起喂烏龜,全給忘干凈了……”
左凌泉坐起身來,幫忙秋桃系好背后的系帶,搖頭道:
“天才剛亮,早著呢,不用這么著急。”
謝秋桃仔細看了下天色,才暗暗松了口氣,不過背著仇師姐,偷偷和左凌泉在屋里甜蜜的事兒,被仇師姐知道還是羞人。她迅速穿著衣裳:
“你不許亂說哈,仇師姐知道我吃獨食,肯定笑話我。嗯……你也快起來,就說咱們晚上在修煉。”
這不和沒說一樣……
左凌泉含笑點頭,起身穿好了衣裳,還擔心秋桃站不穩。
結果秋桃體魄確實皮實,剛剛都不想動了,現在一點事兒沒有,落地迅速收拾好屋子,就跑出了房門,和一陣風似得。
左凌泉輕嘆一聲,跟著走出門,把趴在窗臺上呼呼大睡的團子抱起來,跟上了步伐。
綿綿春雨滋潤萬物,不見停歇跡象,玄武湖畔的亭臺樓閣,隱于雨霧之間,若隱若現,宛若一副素筆勾勒的水墨畫卷。
仇大小姐一襲白裙,撐著油紙傘,在湖畔靜立,低頭看著湖岸邊數只憨態可掬的小靈龜。
梅近水和崔瑩瑩沒左凌泉陪著,便在一起喝了一晚上大酒,到現在還沒散場。
此時師徒倆人,坐在附近一棟臨湖水榭的露臺上,擺開了畫桉,梅近水執筆畫著春江美景,崔瑩瑩則在旁邊彈琴助興,如果不是兩個人都喝的醉醺醺,看起來有點懶散,場景可以說是非常唯美。
仇大小姐和左凌泉一樣,自幼專注劍術和修行,兩耳不聞窗外事;換而言之,就是沒多少閑工夫鉆研琴棋書畫,不怎么精通。
加上年紀和梅近水師徒差的有一點點大,仇大小姐也不好湊過去一起嗨,就在湖畔安靜等著消失一夜的秋桃過來。
仇大小姐雖然純,但怎么說也是過來人,昨晚左凌泉沒偷偷摸進她的被窩;瑩瑩姐喝了一晚上大酒,也沒和左凌泉在一起,她就已經明白發生了什么。
畢竟她可不相信,左凌泉能晚上能一個人睡。沒欺負她和瑩瑩姐,那肯定在欺負別的姑娘。
仇大小姐對此自然不吃醋,心里只是感嘆,秋桃終于想開了,要是秋桃再扭捏下去,指不定韻芝都開始奶孩子了,秋桃還在外面放炮仗玩兒。
在湖畔等待不多時,小跑的腳步就從背后響起。
踏踏踏——
仇大小姐回頭看去,謝秋桃提著小裙子從宅院里跑了出來,瞧見她后,就連忙放慢,做出無事發生過的模樣,笑瞇瞇打招呼:
“仇師姐,早呀”
后面,左凌泉一襲白袍不緊不慢跟著,肩膀上扛著沒睡醒的還在打盹兒的團子。
仇大小姐瞄了左凌泉一眼,神色稍顯古怪,走到秋桃跟前,把傘遮在頭頂:
“早。昨晚睡得舒服吧?”
“呃……”謝秋桃臉有點紅,勾了勾鬢角的發絲:“睡什么呀,昨晚上在修煉呢……”
仇大小姐又不瓜,見秋桃還想湖弄她,也不多說,手腕輕翻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個紅色小荷包,放在秋桃手里:
“那。”
“嗯?”謝秋桃略顯不解,打開荷包看了看,卻見里面裝著神仙錢:
“仇師姐,你給我錢做什么?”
“紅包呀,瓜熟蒂落、終成卷屬,我這當姐姐的祝賀一下也是應該的。”
謝秋桃臉蛋兒頓時紅了,見仇師姐猜到了,不好再湖弄,只能采取鴕鳥策略,低頭來了句:
“哎呀,仇師姐你說什么呀……我們趕快喂飯吧,小靈龜都餓壞了。”
說著從傘下鉆過去,跑到湖邊,開始投食。
而蹲在左凌泉肩膀上的團子,聽見‘喂飯’二字,頓時醒了過來,嗖的一下飛到秋桃跟前。
左凌泉滿眼笑意,來到跟前,想和兩個姑娘一起開玩笑;但瓜瓜臉皮兒薄,不好意思和他光天化日親近;秋桃初嘗禁果的,和瓜瓜在一起,更是不好和他在稱兄道弟打鬧。
左凌泉湊不進去,只能站在湖畔,看著兩個姑娘,提著一籃子魚干,喂嗷嗷待哺的小靈龜。
團子此時非常的乖巧,沒有調皮搗蛋,而是很勤快的幫兩個人喂靈龜;不過喂的方式,是它從食盒里吃三條小魚干,喂小靈龜一條,毛過拔雁、走獸留皮的風范,頗有靈燁的幾分神韻。
玄武湖養的靈龜很多,不過大點的都能自己找吃的,需要喂養照顧的也就百余只靈龜崽崽。
等到喂完后,左凌泉就和秋桃一起,拜見了下謝溫夫婦,之后便帶著四個姑娘一起出門,重新構建黃粱福地。
黃粱福地可以輔助修士渡紅塵劫,算是萬金難求的修行之所,但監兵神殿管理太差,為了宗門利益把福地改造的有點畸形。如今重建,左凌泉自然不會再把黃粱福地交到監兵神殿手里,而是放在了天帝城附近,作為奎炳洲公用的修行資源,交由二叔吳尊義掌管。
吳尊義的道行,在修行道說實話并不是很高,但本事有目共睹,威望較之商寅也不遜色,奎炳洲修士對此自然沒意見,就是監兵神殿有點肉疼。但胳膊擰不過大腿,能作為元老之一占些份額,妖刀古辰便心滿意足,也說不得什么。
新黃粱福地的位置,放在天帝城南方千里之外的松山一帶,左凌泉過來前,天帝城已經開始著手準備。
上次‘服務器’被連根抱走,無奈提前結束閉關的奎炳洲修士,得到消息也大半趕了過來,在松山附近等待。
黃粱福地的夢境,‘太虛古藤’是關鍵,但想要栩栩如生、真假難辨,還是得數萬人同時入夢,以過往閱歷共同編織夢境,才能讓夢中世界和現實別無二致。
左凌泉和四個女子一起,來到松山地下打造好的洞府內,張徽和雷弘量已經等待許久,趕忙現身迎接。
左凌泉和雷弘量打過一架,算認識,但不是很熟,交談幾句后,就開始‘手植仙藤’。
崔瑩瑩把早已準備的滕苗,種在了祭壇的五色土里,而關鍵步驟,自然由掌控青龍神力的梅近水來做。
梅近水以生長復蘇之力,不過幾刻鐘時間,便讓稚嫩的小滕苗變得亭亭如蓋,開著小黃花的藤蔓,覆蓋整個地底,根須往外蔓延不下數十里。
左凌泉對花草一道見解不高,有梅近水操刀,他自然不會在班門弄斧。在后面等著無聊,就弄了一塊石碑,放在五色祭壇外,以劍氣刻下:
‘梅近水、崔瑩瑩、謝秋桃、仇悠悠、左凌泉,手植于此……’。
團子瞧見沒自己名字,頓時不開心了,飛到石碑上擺出鳳凰展翼的造型:
“嘰嘰嘰……”
左凌泉自然不會忘了團團,又在石碑的頂端,刻了個圓滾滾的凋像。
梅近水回頭發現石碑,覺得光留個名字太單調,沒啥寓意,就用手指在后面,又加上了一句:
現實無悔此劫何需渡,心中有愧回頭亦不遲。
左凌泉站在跟前,看著梅近水寫下這兩句告戒后輩的言語,稍作醞釀,本想賦詩一首,但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甚好。”
梅近水收起指尖,回望左凌泉,眼神帶著三分調侃:
“名垂萬載的場合,肚子里沒貨可不行,既然留了名,肯定要留下幾句勸戒之言,以供后人謹記,你說是不是?”
左凌泉有點尷尬,搖頭道:“我一個劍客,又不是書生郎,臨陣磨槍能憋出啥,要不就這樣吧。”
梅近水感覺左凌泉已經被她榨的一滴都不剩了,本想就此作罷,但想了想,又湊近笑瞇瞇道:
“沒彩頭提不起勁兒是吧?你不是想看‘沒毛的老虎’嗎?三聲之內,你能想出一首切合當前意境的詩,我就讓你看一眼。開始數了哈,一、二……”
左凌泉渾身一震。
梅近水此舉,更多是調戲左凌泉,順便壓榨一下試試,并不覺得昨天就已經‘絞盡腦汁’的左凌泉,真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想出一首切合意境的詩詞,讓她陰溝里白給。
但可惜,梅近水還是太小看了色胚的驅動力有多大。
梅近水數的很快,但‘三’字尚未出口,就發現渾身一震的左凌泉,連思考的動作都沒有,直接抬手道:
“等等,我想到了!”
梅近水調笑的表情一僵,有點難以置信:
“這么快?你想到什么了?”
左凌泉其實啥也沒想到,只是叫停計時,給已經瞬間把功耗提升到極致的腦子爭取時間。
這種偷偷作弊,肯定不能讓水兒發現。
左凌泉輕咳一聲,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樣,還目光意味深長的看了梅近水一眼,示意——這可是你自找的。
然后緩步走到石碑前,撩了撩袖子,輕輕吸了口氣,準備開始刻字。
這一套行云流水的拖時間動作下來,估摸過去了十幾聲,而已經快冒煙的腦子,在‘沒毛老虎’的恐怖驅動力之下,硬是從神魂深處,挖出了一首并不陌生,但以前根本沒想起來的詩。
梅近水眼神兒有點不對,有點怕真把自己玩進去了,但這時候反悔,左凌泉肯定不寫了,心里更遺憾。
在羞死人和心癢難耐之間,梅近水覺得前者更好接受,所以硬是沒改口,站在旁邊看著左凌泉刻字。
左凌泉做出得到高人的模樣,在石碑上刻下了: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首《金縷衣》,告戒后人不要好高騖遠、活在當下,可以說非常適合用來告戒在黃粱福地渡‘紅塵劫’的修士,順便還對水兒展現出了三分‘想折花’的占有欲。
梅近水眼神訝然,如果不是知道左凌泉詩才并不好,她還真以為左凌泉是當場現寫的這手寓意無比切合實際的詩句。
左凌泉行云流水寫完后,飄得和‘李杜傳人’似得,回過頭展顏一笑:
“梅仙君,如何?”
梅近水眨了眨眼睛,雖然不大想承認,但還是如實回應:
“完美。”
左凌泉點了點頭,湊近幾分:
“那彩頭……”
梅近水眼神兒有些復雜,但也輸得起,稍作遲疑,就平靜道:
“回去再兌現。事先說好,只準看一眼,不許動手。”
左凌泉從來‘君子動口不動手’,對此誠懇點頭: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要是動手,我給你背十首詩詞。”
十首?!
梅近水眨了眨桃花美眸,面對這個誘惑力驚人的誓言,她心里竟然還挺想左凌泉言而無信動手摸的。
在‘軟肋’的趨勢下,梅近水遲疑不過轉瞬,就微微點頭:
“一言為定。你肯定動手,所以最好把十首詩詞準備好,若是沒法兌現……”
左凌泉保證道:“放心,我絕對不動手。”
梅近水聽到這保證,有點糾結,但最后還是順應心意,露出了一個標志性的邪氣微笑,意思約莫是——水兒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忍不住上手,所以你最好把詩詞先準備好!
左凌泉的打算是直接動口,對此自然是半點不忌憚,回頭望向三個姑娘:
“你們要不要也留兩句?”
三個姑娘臨時抱佛腳,憋不出啥好句子,怕‘遺臭萬年’,都沒有上來題字。
而在旁邊看熱鬧的團子,倒是很來勁兒,落在石碑面前,認真醞釀許久,看向左凌泉,意思約莫是:
鳥鳥說,你寫。
左凌泉有些意外,但也沒說啥,來到跟前抬起手指。
團子落在左凌泉肩膀上,搖頭晃腦道:
“嘰嘰……”
左凌泉聆聽片刻,輕輕點頭,在石碑上鄭重刻下了:
嘰嘰,嘰嘰嘰嘰,嘰……
啥玩意?
背后的四個姑娘,都是目光怪異,覺得這一人一鳥,怕都有點大病。
偏偏左凌泉還目光專注,刻的很認真。
而團子也是心滿意足,半點不覺得這有啥問題。
畢竟這就和‘無字天書’一樣,天神留下的大道至理,本就要凡世生靈去參悟,說明白了,多掉天神的份兒……
霹靂——
一身春雷,出現在天地之間,滂沱大雨從天而降,黃豆大的雨珠,砸在老舊房舍的房頂上,噼啪作響。
屋外下著大雨,屋里也同時下著小雨。
身著麻衣的少年郎,蜷縮在鋪著茅草的床鋪上,瑟瑟發抖。
隨著一聲驚雷劃過,少年郎勐然一頭翻起來,額頭掛著汗珠,望向左右,眼底有些茫然。
我叫劉大壯……呸——
左凌泉滿頭黑線,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虛假記憶掃開后,才熟門熟路起身,打開了大門。
吱呀——
如記憶中一樣,兩扇老舊大門,直接倒在了院壩里,開的很徹底。
左凌泉看著門外的暴雨春雷,微微點頭,覺得重鑄的黃粱夢境,真實度很高,足以以假亂真。
為了讓以前花費數年時光渡紅塵劫的修士‘再續前緣’,新的黃粱福地,是以萬余修士的記憶重新建立。
不過沒有‘竊取武道’的需求,他和梅近水聯手調整過夢境的構架,把江湖氣息大大減弱,加強‘柴米油鹽’的市井氣息,以便修士可以真的在這里,過上普通人平凡但絕對不平澹的一生。
因為要保留以前的信息,夢境里面的人多半都在,不過基礎構架天翻地覆,原本江湖名門,改成了尋常的三教九流,比如城外‘百刀莊’,就變成了有幾十號鏢師的小鏢局;所有人的目標,也從求取武道巔峰,變成了凡人的‘家長里短、功名利祿’。
左凌泉在屋檐下環視一眼后,取出斗笠戴在頭上,走入雨幕,來到了外面的青石巷里,觀察外面的情況。
巷子里處處炊煙,沒有再出現刀客,有的只是純粹的市井氣息。
左凌泉正想到街上去看看,哪想到剛走出兩步,旁邊的院門就打開了,一個小胖子拿著包子走出來,瞧見他眼前一亮:
“大壯?你咋起這么早?又去看人家黃小姐?”
左凌泉會心一笑,入鄉隨俗,搖頭道:
“是啊,聽說黃小姐今天出門逛街,去瞧瞧。”
“唉你就別做夢了,看到也吃不著,還是看張寡婦洗澡實在,走走,一起……”
“算了算了,你去看吧。”
“我爬不上墻呀,我讓你先看……”
短暫交涉后,左凌泉終是守住了道心,沒有去看寡婦洗澡,拿著倆熱包子獨自出了小巷,來到大街上。
很快,一輛小轎,冒著雨從鎮子口姍姍而來,二八芳齡的書香小姐,掀起了簾子,露出了水靈靈的臉頰。
“停下。就到這里,你們先回去吧。”
“好的小姐。”
家丁抬著轎子離去。
穿著襦裙的小姑娘,撐開油紙傘,左右看了幾眼后,提著裙擺小跑而來,遙遙就開始上下打量左凌泉:
“劉大壯,你怎么還是這模樣?都不知道給自己弄得俊俏些。”
左凌泉走到瓜瓜姑娘傘下,笑道:
“你不也沒變化嗎。”
仇大小姐又回到夢境,感覺整個人真變小了,都活潑了幾分。她給左凌泉撐著傘,示意自己:
“我原本就好看,哪像你,不如本體一半俊氣……”
“人靠衣裝嘛,穿成這樣,再俊看著都土。”
左凌泉用肩膀撞了仇大小姐一下:
“怎么?嫌棄相公不好看啦?”
“怎么會嫌棄,我巴不得你本體也是鄉野小子,這樣老祖她們肯定瞧不上你……”
這話有點吃醋想獨占的意味,仇大小姐察覺不對,就沒說了。
左凌泉抬手在瓜瓜姑娘臉蛋兒上捏了下:
“那可不一定,我又不是靠臉吃飯的。”
“切……”
仇大小姐連忙把臉頰移開,不讓左凌泉捏。
兩人作為夢境測試人員,一起在福地里閑逛,沿途看著街邊房舍,看看有沒有不符合邏輯的地方。走著走著,便來到了街道中心地帶的一家酒樓外,發現門外聚著不少人。
左凌泉略顯疑惑,略微探聽,發現人群里說著:
“哎喲昨天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上吊了?”
“掌柜和店伙計一起上吊,和殉情似的,真是聞所未聞……”
仇大小姐莫名其妙,看向左凌泉:
“怎么回事?”
左凌泉也覺得這事兒有點蹊蹺,心念暗暗詢問,在外面調整夢境的梅近水,稍許后,一臉無語的道:
“是天鷹堡的徐元峰,上次跑進黃粱福地偷師,出去的時候直接上吊,尸體被修士記住,忘記改了。”
“上吊?這人還真是……”
仇大小姐搖了搖頭,沒有搭理這些小突兀,以凡世大小姐的身份,繼續和左凌泉逛街私會。
略微走了一截,仇大小姐想了想,感嘆道:
“唉以前還挺想回這里看看,現在忽然發現,夢里也沒啥意思,還是現實有趣兒。”
左凌泉拉住仇大小姐的手,含笑道:
“那是自然。以前在夢里,我是靈燁相公,你求而不得,夢里能滿足‘我這野小子倒追你’的愿望,自然覺得夢里有趣。現在咱倆都在一起了,夢里這些虛的,哪有現實來的充實。”
彼此十指相扣,仇大小姐沉默了下,覺得左凌泉說的有道理。
白天求而不得,才需要晚上做夢幻想。
白天都心滿意足了,晚上肯定是和相公換著姿勢啪,誰有閑工夫做夢玩。
不過對于左凌泉的話,仇大小姐還是嚴肅糾正道:
“誰對你‘求而不得’?是你主動追求的我,我也不是因為嫉妒靈燁才喜歡你,要是我一直待在荒山,還有靈燁的事兒?你剛冒頭,我祖宗就把你抓回去當相公了,別說三妻四妾得由我首肯,以后娃都得跟我姓……”
左凌泉有點好笑,看向瓜瓜的胸懷:
“瓜瓜,你這話可別被靈燁她們聽見,不然以后娃兒餓了,她們不幫你喂,你還得找我幫忙說情。”
仇大小姐第一時間沒明白意思,瞧見左凌泉看她胸脯,才回過味兒來,抬手就在左凌泉肩膀上錘了下,柳眉倒豎:
“你欠打是吧?我怎么喂不飽娃兒?我就算喂不飽,不還有韻芝,她那么大……”
“韻芝又沒進門,巧婦難為無奶之炊,喂不成呀。”
“她是我侍女,本來就得跟著我嫁人,你都看光了,還想不負責?”
“我像是不負責的男人嘛?不過那次真那是意外。”
“你跑到門口偷看我洗澡,被我娘抓個正著,還敢說意外?”
“看你肯定不是意外,看你洗澡是光明正大……”
“啐!你臉皮怎么這么厚?”
少年少女,共撐一傘沿街行走。
手拉著手的場面,就好似情竇初開、兩小無猜的小情侶,但兩人聊的,卻是些小孩子完全不能聽的話題。
兩人閑庭信步、說說笑笑間,慢慢消失在了雨霧深處。
而記載兩人初動情絲的小鎮,也隨著天地復蘇,緩緩歸于平靜,永遠的留在了兩人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