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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堂堂和瑩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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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堂堂和瑩瑩  拜完堂該做什么呢?

  這本來是個很簡單的問題,但當人數多余二的時候,這個問題就古怪了起來。

  一盞紅燭放在案頭,三個新人并肩待在一起,上完香后,都沉默了下來。

  團子參加過老娘的婚禮,是過來鳥鳥,在三人拜完后,就喜滋滋的蹦到面前,歪頭從蓋頭下面看新娘子的臉蛋兒,又用翅膀示意婚床,“嘰嘰嘰……”,催著送入洞房。

  團子顯然是好意,但某些奶娘看起來并不想領情。

  崔瑩瑩蓋著蓋頭,此時才發現情況好像不對勁兒,她偷偷把團子抱起來,讓團兒別瞎起哄,故作鎮定詢問:

  “嗯……完了?”

  左凌泉盡量保持溫文儒雅的面容,怕被混合雙打,都不敢胡思亂想:

  “應該是吧……前輩?”

  上官玉堂何等心智,自然看出了現在面臨的困境,話語稍有不慎,就得羞死個人……

  “結束了,按照規矩,應該把酒言歡,好好聊上一聊。不過本尊有傷,不方便,就到此為止。瑩瑩,你先出去吧。”

  我出去?

  憑啥?!

  崔瑩瑩正兒八經拜堂,完事兒被攆出門候著,她不成偏房丫頭了?

  但不出去吧,好像……

  崔瑩瑩斟酌了下:“玉堂,你身體有傷,要不先休息,我和凌泉出去商量一下,怎么給你治傷……”

  你覺得可能嗎?

  上官玉堂今天這么大的事情,讓崔瑩瑩湊熱鬧已經屬于給面子,還主動讓位,你當‘東洲一霸’名號是吹出來的?

  “左凌泉要給我治傷。”

  “我也可以給你治呀!”

  這么聊,結果自然是‘兩個和尚沒水吃’。

  上官玉堂被點醒,微微轉頭:

  “左凌泉,你出去。”

  崔瑩瑩少有的和上官玉堂站在的統一戰線,也開口:

  “凌泉,你出去吧,我幫玉堂治傷。”

  我出去?

  憑啥?可能嗎?

  左凌泉拜完堂后,被攆出去看著兩個媳婦洞房……不對,看都看不著,能看著媳婦貼貼他還不說啥;在外面候著,他不成小泉子了?

  左凌泉眼中不帶絲毫邪念,輕聲提醒:

  “我自然相信瑩瑩姐的醫術,但沒有我,就沒法轉換足夠靈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局面徹底將死!

  上官玉堂裙下的手兒握了握,語氣硬了幾分:

  “崔瑩瑩,你出不出去?”

  崔瑩瑩出了名的吃軟不吃硬,聲音也沉了下來:

  “我不出去!”

  左凌泉見兩個人要吵起來了,怕瑩瑩姐挨打,連忙和稀泥:

  “別吵別吵,還是趕緊治傷吧。我練氣的時候,沒法一心二用調理玉堂背上的傷勢,瑩瑩姐你醫術高超,要不……”

  兩個蓋著蓋頭的女子,不知表情如何,但肯定都很糾結。

  上官玉堂終究拿得起放得下,沉默片刻后,先站起身來:

  “行。瑩瑩,你把眼睛蒙上吧,不然不方便。”

  崔瑩瑩猶豫了下,沒回應,默默起身,走到床榻前坐了下來。

  上官玉堂坐在身側,見左凌泉左右尋找秤桿,開口道:

  “我還有傷,別搞這些了。”

  “哦……”

  左凌泉看似是找秤桿,實則是心里有點激動,掩飾手足無措。

  聽見聲音,左凌泉輕咳一聲,緩步來到跟前,想含情脈脈掀玉堂的蓋頭。

  但手剛伸出去,左凌泉就發現旁邊的瑩瑩姐,深深吸口氣,鼓囊囊的衣襟都快撐開了。

  有殺氣……

  現在擺在左凌泉面前的是兩條路,一條是死路,另一條也是死路!

  左凌泉表情一僵,忽然意識到大被同眠也不全是好事,在壓不住媳婦的情況下,他稍有不慎就得被拾掇死。

  左凌泉也是心智過硬,頂著山一般的壓力,同時用左右手,掀起了兩個蓋頭。

  燭光之下,兩張驚艷世人的臉頰,同時呈現在眼前。

  上官玉堂不施粉黛,白皙無痕的膚色以及女帝般的氣場,已經足以勾勒出令人驚艷的面容,特別是剛剛花開不久,又處于比較羞的環境,臉頰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紅暈,看起來更是國色天香。

  崔瑩瑩則沒這么強的心智,雖然故作鎮定,但臉頰已經紅成了蘋果;杏眸有些躲閃,輕咬著櫻紅下唇,熟媚動人的容顏,在紅燭之下就好似一朵盛開的艷麗牡丹。

  兩個女子氣質孑然不同,就好似巍峨冰山上的雪蓮與二月桃花,不屬于同一個世界,但偏偏又坐在一起,斗香爭艷。

  誰更養眼的問題,左凌泉想都不敢想,只覺得兩只眼睛不夠看,也不能只看一個,于是眼睛一左一右,變成了看起來不大聰明的模樣。

  。“噗……”

  崔瑩瑩瞧見左凌泉強行端水的眼神,噗嗤一笑,又連忙坐好,重新擺出老祖架勢。

  “嘰?”

  團子小跳著蹦到床榻邊,瞧見左凌泉的模樣,也學著來了個‘外八眼’。

  結果一點都不影響團團的氣質!

  左凌泉都被自己給弄的哭笑不得,搖頭一笑,把團子捧起來,放到了門外,放下一盒小魚干,關上了門。

  “嘰?”

  咚咚咚——

  外面傳來了氣急敗壞的踹門聲。

  上官玉堂都看不下去了,但也怕自己待會的模樣,帶壞小團子,就抬手輕勾,幻化出小母龍,沒等小母龍看清情況,就一巴掌拍飛了出去。

  “嘰?!”

  。“喲呦呦,小笨鳥,咱們又見面了……”

  “嘰嘰嘰……!”

  左凌泉看著團子追著敦實丫頭跑出了大廳,才放下心來,關上門展開了遮蔽陣法,來到床榻前:

  “開始治傷?”

  上官玉堂氣勢再沉穩,坐在崔瑩瑩跟前,也顯出了幾分猶豫。

  崔瑩瑩目前不用上場,壓力自然要小些,見玉堂慫,她自然支棱起來了,手指一推玉堂肩膀:

  “磨嘰什么?快趴下,又不是小姑娘家,還扭扭捏捏。”

  上官玉堂吸了口氣,轉身趴在了床榻上,后背的裙子左右分開,重新露出了后背上的傷痕。

  “咦,怎么傷這么重……”

  崔瑩瑩瞧見玉堂背上的傷痕,眼底的兇意變淡了些,雙手虛貼在玉堂的背上,輕柔治愈。

  左凌泉在床鋪里側坐了下來,左右瞄了瞄,想開動。

  上官玉堂臉頰又埋在了枕頭里,以掩飾不好遮掩的神色變化,聲音悶悶的:

  “她剛才消耗不小,你先給她補氣海吧。”

  崔瑩瑩表情一僵,抬手在玉堂飽滿的臀峰上拍了下:

  “我消耗能有你大?快把衣裳扯了,讓凌泉給你扎針。”

  “扎針?”左凌泉本想反駁一下這不夠雄偉的形容詞,但想想還是算了。

  上官玉堂一輩子都有進無退沖鋒在前,但現在卻不怎么想第一個上,她回應道:

  “我剛修煉過,要緩緩,你先煉,別浪費時間。”

  這個借口,不太好回絕了,崔瑩瑩抿了抿嘴,沒找到合適的話語推讓。

  左凌泉神色溫文儒雅,抬手幫崔瑩瑩解開系帶,露出了衣襟下方他最喜歡的胖頭魚:

  “抓緊時間吧,你們還能換著休息,我想歇歇都沒法子……”

  崔瑩瑩瞪了左凌泉一眼:

  “那你出去歇著!”

  “呵呵……”

  左凌泉打了個哈哈,把瑩瑩姐扶著躺下,讓她側身面對玉堂,自己躺在了背后,手拉起了大紅的嫁衣裙擺;順帶不忘把玉堂的裙擺也帶起來了。

  上官玉堂又變成了鴕鳥,沒有動靜,但裙子還是縮成了短裙。

  崔瑩瑩被夾在中間,手幫玉堂治傷,臉漸漸紅的滴血,為了緩解壓力,她沒話找話道:

  “你怎么也弄了個這種襪子穿著?屁股這么大,腿又太長了,一點都不好看……”

  “比伱的小粗腿強。”

  “我腿哪兒粗了?”

  崔瑩瑩頓時急了,抬起左腿展示黑絲,想給玉堂解釋下什么叫珠圓玉潤。

  哪想到左凌泉順勢就用胳膊摟住了腿彎,還補了句:

  “瑩瑩姐學的還挺快,都知道怎么喂招了。”

  “什么喂招?誒你……”

  崔瑩瑩單手治傷,另一只手捂著嘴唇,硬是沒出聲,死都不愿意在玉堂面前丟人。

  上官玉堂倒是心智過硬,等了片刻后,竟然做出波瀾不驚的模樣,把臉頰轉了回來,偏頭趴在枕頭上,眼神從上掃到下,帶著三分嫌棄。

  雖然上官玉堂心里也沖擊頗大,但肯定比崔瑩瑩好多了。

  崔瑩瑩面紅耳赤,眼淚都出來了,咬著牙低聲罵道:

  “你……你看什么看?……左凌泉!”

  “嗯?”

  “你看她!”

  “我看著呢。”

  “啥?!”

  “咳……瑩瑩姐別分心,我認真運功,你好好治傷即可……”

  “你給我去死,我不修了,你喜歡看她修她去……”

  “凌泉,來。”

  “嘿?!不許走……”

  幔帳早已放下,竊竊私語在房間里回蕩,不知持續了多久……

  天的另一頭。

  永夜之地是難忘春宵,劍江兩岸則是長空萬里、青天白日。

  數以十萬計的劍修,聚集在劍江兩岸,同時望向了懸停在蒼穹之上的一座浮空島嶼。

  島嶼上仙鶴環繞、白鹿啼鳴,云霧之間可見映陽仙宮的徽記。

  高聳入云的絕劍崖上下,所以名聲在外的巔峰劍仙,都從洞府之中漏了頭,面帶敬畏,看著迎君亭內的兩個人影。

  人影一個身著灰袍,背負雙手,歲月已經染白了鬢角的頭發。

  另一個身著白色華服,頭豎玉冠,面相頗為威嚴,看不出年紀,左手虛托著一輪烈日,氣勢竟是不輸老者半分。

  兩道人影看起來年齡懸殊,實則差距并不大,當年算是同輩,如今也都名震九洲,分別被尊稱為‘劍神’和‘陽神’。

  陽神東方燭照在和劍神黃潮老祖交談什么,旁人肯定聽不到,都在私下琢磨。

  絕劍崖內的一座迎賓宅院里,一眾女眷在其中就座。

  掌門夫人趙玲瓏趙阿姨,和黃靜荷抱在一起抹眼淚,其他幾個嫂嫂也在跟前,安危這個流落在外多年的當家小姐。

  其他晚輩不好湊進去,都待在客廳里,喝茶等待。

  上官靈燁身著華美長裙,抱著胸脯站在窗口,鳥瞰絕劍崖外的劍江美景,眼神凝重猶如冷艷沉靜的女王。

  雖然靈燁沒感覺到什么,但總覺得冥冥中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仇瓜瓜一襲清爽白衣,腰懸碧青長劍,背靠窗戶,站在上官靈燁身側,望著云霧之間交談的兩個長輩。

  秋桃的琵琶在海上發生異動后,她就聯系了外公,結果外公反應比較大,甚至請陽神親自出海接人,又馬不停蹄的回到了絕劍仙宗,然后兩個仙君就聊起了事情。

  仇大小姐聽不見說什么,就詢問道:

  “陽神在和外公聊什么呢??”

  上官靈燁有些心不在焉:“不清楚,繞殿雷是上古鎮魔的東西,可能和預防天魔卷土重來有關吧。”

  “上官前輩那邊怎么說?”

  “師尊有要事,讓靜煣封閉六識別打擾,我也不敢吵醒,近幾個月都不一定能聯系上……”

  “要事……”

  仇大小姐正在暗暗思索之際,忽然聽見絕劍崖外,由遠及近傳來一陣嘈雜聲響:

  “嗡……”

  “那是……”

  迎君亭里的兩名仙君,也轉眼看向了海外。

  她轉過身來,看向劍江下游的入海口,卻見天際線上,出現了一條白線,一股讓人膽寒的森然劍意,也從海上壓了過來。

  雖然風和日麗,海上風平浪靜,但帶給絕劍崖內外數十萬修士的感覺,卻好似壓來了一場海嘯,即將把整個絕劍崖吞沒其中。

  這么強的劍意,在場出了兩名仙君,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

  尚未看清人影,眾人就在心底的顫栗下往后退去,整片天地都安靜下來。

  仇大小姐下意識握住了佩劍:

  “來的什么人?”

  上官靈燁同樣面色凝重:

  “能有此等劍意,除開你外公,世上只剩下一個。”

  人尚未露面,僅僅是滔天駭浪般的劍意,已經讓所有人明白了來的是誰。

  絕劍崖產生了躁動,有人欣喜有人怒目。

  欣喜是因為來的那人,是絕劍崖最杰出的后起之秀,一直盼著其回頭是岸。

  怒目是因為來的那人,是讓絕劍崖抱恨至今的叛徒,一直盼著能清理門戶!

  “藤笙。”

  山崖之上,迎君亭內,黃潮老祖背負雙手,面色不喜不怒,望著天際線上的白線:

  “你還回來做什么?”

  颯——

  帶動風云的破風聲中,一道人影從天而墜,砸在了絕劍崖外、劍門之前。

  來人身著黑衣,背著一把劍,面相甚至有些儒雅,卻劍氣凌人!

  劍江兩岸鴉雀無聲。

  北狩洲的妖族首腦,有‘妖王’之稱的藤笙,站在八角牌坊外,抬起雙手,行了個晚輩禮:

  “拜見師父,東方前輩!”

  陽神東方燭照,并沒有動手的意思,微微頷首后,身形就消失在了山崖之上。

  黃潮老祖看著此生最器重的弟子,眼中只有歷經歲月后的無喜無悲:

  “正邪不兩立,本尊早已沒了你這個弟子。”

  藤笙行完一禮后,站直了身體,與山崖之上的老者坦然對視: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身不在絕劍崖,但從未忘記師長教誨。不過今日前來,弟子并非像師父認錯,而是來拿一樣東西。”

  黃潮老祖平淡道:“你想拿什么?”

  “神劍太陽。”

  話音落,絕劍崖上下都沉默了下來。

  九洲修士,只有頂層才會知曉神劍太陽的存在,至于去向無人得知,也沒人敢用,因為這是用來開天、斬斷長生道的神兵。

  太陽、太陰兩把神劍,本來都歸道家祖庭所有,萬年前損毀一把,另一把一直在道家祖庭。

  后來道家祖庭沒了仙君坐鎮,為防此物落與異族之手,改為華鈞洲三巨頭,也就是‘劍神、陽神、武神’共同看管,黃潮老祖算是‘執劍人’,在絕境之時打開長生道,或者再次舍身封印天地。

  聽見這個要求,黃潮老祖往前踏出了一步,瞬間壓散了天地間的劍意:

  “你也配握此劍?”

  藤笙面色坦然,并未和黃潮老祖拼劍意:

  “師父,你老了,新冒頭的左凌泉,又太年輕。如今九洲大地,能握住此劍的,唯我一人。

  “換做平時,我會先向師父問劍,再取走神劍太陽。但前些天的變數,師父和陽神想來已經知曉,你我稍有損傷,被殃及的就不是正邪兩道,而是整個九洲。

  “所以,弟子想請師父不要意氣用事,該交給年輕人的東西,遲遲不撒手,只會損一世英名,成千古罪人。”

  “嚯——”

  此言一出,整個絕劍崖直接炸鍋。

  一個異族仙君,大搖大擺跑到絕劍崖來,勸世間殺力之最的老劍神不要‘意氣用事’,這不是找死是什么?

  絕劍崖眾劍仙當即暴怒,無數人現身,想要為絕劍崖正名。

  但黃潮老祖,卻略微抬手,壓下了喧囂。

  ‘老劍神’帶個‘老’字,說的是黃潮老祖的輩分,可不是劍老了。

  黃潮老祖神情平淡,眼中的鋒芒卻勝過世間萬千兵刃:

  “劍不是讓來的,你有從老夫手中奪劍的本事,此劍便該是你的。你以為九洲缺了你我,便無人扛得起這方天地?不敢出劍便是不敢,何必找大義的借口?”

  藤笙沉默了一下,把手放在了背后的劍柄上。

  天地也在此時肅然一靜。

  黃潮老祖穩弱山岳,只有衣袍隨風而動,古井無波的雙眼,暗含無邊鋒芒,好似看的不是另一位劍道仙君,而是持著木劍張牙舞爪的三歲稚童。

  彼此針鋒相對稍許后,聲音再次響起:

  “弟子知道師父生平無敵手,渴望在壽終之前,以劍客的方式全力一戰。但弟子不想犯下‘弒師之罪’,這一劍,從來不是留給師父您的。”

  藤笙松開了劍柄,拱手一禮后,身形化為長虹,破空而去。

  黃潮老祖并未阻攔,只是平淡說了句:

  “今日是你唯一挑戰‘劍神’名頭的機會,不拔劍,你以后的對手就不是老夫,而是左凌泉了。”

  “左凌泉若真有成為對手的資格,弟子與其一戰后,師父應該就能明白,您今日有多‘妄自尊大’。再會。”

  話落,白虹貫日,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得不說,藤笙劍術怎么樣不知道,嘴是真毒,完全不把老劍神當人看。

  藤笙在的時候,絕劍崖下沒人敢說話。

  藤笙一走,劍江兩岸直接炸鍋,都在罵藤笙‘欺師滅祖、目無師長、狂傲不遜、有失劍客之道’。

  而黃潮老祖,反應倒是頗為平淡,眼底深處,甚至還隱隱帶著幾分欣慰。

  武道便是武道,只信奉一個‘武無第二’,劍道更是如此。

  不能‘青出于藍’的弟子,算什么弟子?

  不能讓老祖滾去后山養老的接班人,算什么接班人?

  絕劍崖徒子徒孫,乃至外面百萬劍修,都在眼巴巴等著黃潮老祖服老退位,讓出‘劍神’名號。

  唯有藤笙敢提劍登門,罵黃潮老祖‘老而不自知’,要給黃潮老祖開開眼界。

  作為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嫡傳,若真有這本事,黃潮老祖哪會生氣,高興還來不及。

  這種以下犯上的事情,江湖上甚至還有個專門的說法,叫‘謝師禮’——把師父干趴下,再磕三頭,才叫正兒八經出師。

  連師父都打不過,你出哪門子師?那叫朽木不可雕逐出師門!

  但可惜的是,藤笙已經不是絕劍崖弟子了;鋒芒依然讓人驚嘆,卻站在了對立的一方。

  黃潮老祖無聲一嘆,眼中顯出了幾分蕭索。

  陽神東方燭照,再次從迎君亭內現身,手托烈日,輕聲開口:

  “藤笙口氣不小,黃兄方才拔劍,有幾成勝算?”

  黃潮老祖背負雙手,一直望著藤笙破空而去的方向,淡淡說了句:

  “他若敢拔劍,老夫或許會讓一手,換個平局,免得傷了他的劍心。沒有對手,劍道寸步難行,他要是止步于此,左凌泉以后沒了對手,劍道便也到此為止了。老夫還指望他倆死斗,把九洲劍道再拔高半籌。”

  東方燭照感覺這話有點裝:“黃兄也沒拔劍,這話怕是有點狂了。”

  “師徒相爭,哪有師父先出手的道理。”

  黃潮老祖轉身走向后山,唏噓道:

  “等東方兄有個入眼的徒弟,你就明白老夫現在的心情了。”

  東方燭照徒弟挺多,子孫也是一堆,但瞧瞧‘東方旭、東方云稚’這些人的德行,就能明白是些啥貨色。

  瞧見其他家的后輩接連冒頭,藤笙甚至坐到了仙君的位置,和老劍神同輩的東方燭照,在家可謂天天長吁短嘆,都快抑郁了。

  東方燭照面貌保養這么好,就是因為他不能顯出老態,必須如日當空;要是外人意識到陽神已老,又后繼無人,映陽仙宮可能直接就未老先衰了。

  聽見黃潮老祖這帶著三分炫耀的誅心之語,東方燭照臉色一黑,回懟了句:

  “教不嚴,師之過。本尊膝下要是出這么個逆子,早無顏面對世人了。好徒弟就該和左凌泉一樣,幫的了師長、扛得起大梁,對師長還禮敬有加、言聽計從,沒有半分忤逆之舉……”

  “左凌泉又不是你徒弟,那是人上官玉堂教得好。其他人,像老夫逆子這樣的都教不出來;你瞧瞧商老匹夫,收個徒被打掉千年壽數,還光學藝不出力,就這商老匹夫還樂的和猴子似的,上茅房都恨不得帶在背后顯擺……”

  東方燭照憋了半天,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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