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電視臺的生意還很好做，月入過萬輕輕松松。十年后就不行了，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梯隊固化。湖南、浙江、東方長期占據三甲，京臺、江蘇、遼寧、山東等盤踞二線，吉林、山西、廣西、河北等在三線，青海、內蒙、寧夏等居末……除了河南衛視突然打通任督二脈，人氣暴漲，基本就是這么個情況。本地人好拿本地衛視開玩笑，其實是恨鐵不成鋼，尤其那些文化底蘊深厚、人口龐大、旅游資源豐富的，偏偏電視臺做不起來。江超聯系了好幾家，都有意愿，最后選了這里。不是黑電視臺啊，他聯系的是人，包括一個副主任、一個編輯、兩個記者，隸屬第四新聞頻道，不上衛視，是本地臺。后世有個記者暗訪色情按摩店，脫褲子露鳥沒打碼的，嗯，就是這個頻道。次日一大早。江超到了碰頭地點，對方開來一輛破面包車，跳下兩個記者，其中一個扛著攝像機。“超哥？”“哦，你好你好！”江超握了握手，問：“就在這拍？”“不是，在另外一條街，人員正在準備，很快就好了。”“兄弟，你得保證人員沒問題，別事后給我捅出去！”“伱就放心吧，他們都是專業的，與我們臺長期合作。”幾乎每個地方臺都有那種情感類節目，什么“丈夫在外打工妻子和小叔子好上了”，“丈夫酗酒不回家妻子整日以淚洗面”，“父親拋妻棄子20年回來要求女兒養老”……電視臺把當事人請過來，現場調解，還有一些專家分析，說著說著哭天抹淚，收割無數中老年觀眾。都是假的！假的！節目就是很真誠的造假，全是劇本和演員。包括那種賣藥的，主持人和老中醫一唱一和，現場大媽深情講述治病過程，整的跟散播福音一樣。“我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主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么？當然知道了，但為了營收嘛！所以別把媒體看的太高大上，啥事都能干出來。記者找的演員，便是類似的角色，以前和臺里合作過。江超一直很擔心：“不會被認出來么？”“上次露臉都好幾年前了，誰在乎一閃而過的鏡頭？再說我們還得化妝呢！”對方百般保證：“你就放心吧，我們是專業的！”過了大概一個小時，江超終于見到了兩位主演，一位身材瘦削，穿著白背心，戴著一頂妖嬈的小紅帽，單肩挎著一個布包。就大媽買菜的那種布口袋。但他這么一挎，就像背著lv在米蘭走秀。另一位是個敦實憨厚的30來歲男子，穿著黑色t恤，休閑褲皮鞋，一副小老板的氣質。在車又對了對詞兒，面包車啟動，七拐八拐開到一條挺偏僻的街道，兩側都是小店，少有高樓大廈。雖然是假新聞，但內容得完整。兩個演員先下去，到預定地點，然后車子又開一段，記者才下來，像模像樣的報道。“近日，本臺記者接到熱線電話，稱有人利用手機上的社交軟件，也就是現在流行的app來進行詐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記者找到了當事人……”“就在記者采訪的過程中，另一位當事人，即黑衣男子突然出現……他們好像發生了爭吵，我們跟過去看看……”然后，小紅帽開始了一段表演。“你們怎么認識的？”“手機上聊天認識的呀！”“手機上？這個微聊么？”“對，微聊……”“我們聊的很好，然后他叫我過來，然后跟他玩啦，他就是個騙子，他連一百塊錢都不給我，把我丟在這里，好壞的……”“我搶劫你什么？我是搶劫的人么？一百塊錢都不給我，還要打我，跟我發生關系，臭不要臉還在笑……”噫！在不遠處監工的江超渾身一抖，人才啊！有一說一，地方頻道的民生節目比衛視好看多了，又沙雕又搞笑，尺度還大，像浙江臺的《1818黃金眼》。那尺度大的喲，沒眼看。江超找的這個節目也差不多，后世露鳥都敢播，這點小意思。拍的過程很短，半小時不到收工。江超請他們吃了頓飯，把自己喝趴下了，不知道怎么回的酒店。第二天便動身返程。巧了，還是跟那位胖子同事一起。《譚談交通》早期根本就沒有版權認定，99去買版權，把成都電視臺都干愣了，不知道該怎么辦。99提了個建議，版權費給電視臺，視頻在網站產生的收益給譚警官。因為譚警官是創作者，而由于他是公職，比較特殊，又建議其公開明細，把收益都捐出去……電視臺、交警隊、譚警官正在研究，一時半會出不了結果，胖子就回來了。后世有很多類似的情況，公職人員在網絡平臺宣傳普法啊、反詐啊，結果紅了，收到很多打賞。這個錢就很敏感，歸你還是歸單位？你們收這個錢，違不違規？比如抖音有一個警察老陳，直播宣傳反詐的，有一次被人刷了333個嘉年華，3000塊錢一個，總價值一百萬。根本就沒法處理，最后此人辭職了。沒錯，體制內的警察，辭職了，改行當網紅去了。…………江超回來后，沒過幾天，這則新聞就播出了。他又聯系麥粒那邊，找個鬼畜區的up主，將其制作成一個鬼畜視頻。所謂的“一百塊錢都不給我”，是國內互聯網傳播史上比較著名的一次事件，與6塊錢麻辣燙、我爸是李剛、車速70碼、賈君鵬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一樣。此事發生在2014年，姚遠把它提前了。而它的走紅，是得益于鬼畜視頻的廣泛傳播，鬼畜文化這兩年剛好興起，麥粒駐扎了幾位早期的鬼畜up主。江超非常用心的來做這個任務。他知道，另外二人也被分派了考核任務，誰好誰差，都在姚總眼里。……又過了幾天，一切準備就緒，視頻上線。姚遠刷的打開扇子，跟高曉松似的搖了搖，看著火箭般瘋漲的數據，人不如狗的嘆了口氣：“唉，娛樂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