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陳進了趟城。
進城是比較好聽的說法，起碼當自己是BJ的一分子，通常密云、門頭溝這些偏遠地區的人，說的都是：「云了趟BJ。」
在蘇寧分公司的辦公室里，總經理召見了12個設置家電下鄉專廳的網點店長。
「數據都統計了么？」
「統計了。」
「一個個說吧。」
眾人互相瞅瞅，陳硬著頭皮第一個道：「今天一共賣了3件家電下鄉的補貼產品，共2800元。」
「我這邊是2件。」
「我也是2件。」
總經理頭疼，這差距比孫悟空到蒼井空還離譜。
老頭實話實說，這么多賣家電的，就這家服務最好，最舒心，在村里的聲望信譽僅次于楊書記。
哎呀！
「我是1件。」
「滴滴！」
「優惠最低50元，最高150元，限時搶購，先買先得！」
一輛聞名全國的紅色小型貨車停在了村頭，卸下來幾個大紙箱子，完成交接手續后，重新裝貨。
陳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說有客流了。他甚至冒出一個想法，雙方都送雞蛋，那我派人過去偷偷領雞蛋，回來再發給顧客，豈不是無限循環了？
「這是上頭規定，沒關系。」
「拍一拍！拍一拍！」
但很快又不定，對方要登記信息的，只能撿一次漏。
不多時，幾位大媽結伴前來。
手里有點閑錢，或者子婦結婚用，或許看不上這些款式，人家都想買液晶電視一一自己用肯定不舍得花錢啊，子女結婚是另一回事。
時間又仿佛停頓，跟著昨日重現，大家又呼啦啦的跑出去。優惠50塊兒錢也是錢啊，在農村不是小事。
「那你們買了送幾個？」
沒過多久，一輛三驢蹦子從院里開了出來。三驢子、三蹦子、三驢蹦子，怎么叫都行，反正大家懂。
陳店里的客流量漸漸穩定。
「他們買了才送一打，不買送6個。」
房子簡單修繕了一下，換了個門臉，鋪上水泥地面，在院子的一側搭了個鐵皮房當作倉庫，門口再掛塊牌子。
「來嘞！好嘞！」
總之在那天，店里里的銷售量怒翻一倍，賣出去了6件！而舒雄的銷售額僅次于麥窩，達到了10萬元。
陳忍無可忍，親自出去吆喝：「大老遠的不用云劇院了，我們也送雞蛋！我們也送雞蛋！」
突突突的聲音打破了村莊寧靜，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口，快遞員喊：「王大爺在家么，彩電到了！」
12個店長面面相覷，哇，瞬間想吐了起來呢！
村頭有一個院子，老屋破舊，主人搬到城里云了。在楊書記的牽線下，那屋子和院子都租給了麥窩商城。
「哎呀不用了！」
「動動你的腦子！」
「這我們怎么辦？」
「……我們都談好了啊！」
半晌，他吐出一口氣，馬上給總經理匯報，總經理聽了也無語：「麥窩瘋了？多大壓力啊這么刷數據？」
馬上有人問：「你們送幾個啊？」
「市里剛開完會，我們總得表現表現，這樣吧，我給你們加批預算，加大宣傳力度。他們不是送雞蛋么，我們也送。」
「哎哎，別走啊！」
「哎呀我艸！」
「不用管 他們，賣我們的。」
快遞員人特別進云，簽收單子，順便提醒：「下午物流集合，統一送你們去縣里申報補貼。」
總經理不知道麥窩的對賭協議，但從商業邏輯上，很清楚對方要干什么。
這一天，他慣常在店里照看，其實經過了這些日子，他觀察明白了，買這種老新款的都是不太窮苦的，或者給自己換家電的農民。
（還有！）
「不僅送到，我還給您搬進去呢！」
「好消息！好消息！為了回饋廣大鄉親父老，大劇院所有商品在原有補貼的基礎上再度優惠！」
12個人報完，最少的有超過3件，加一塊賣了2萬多塊錢。
老式的大背頭，已經有些時代氣息了，但大家仍然當成寶貝，對他們來說，這是在承受范圍內的最好的東西了……
「我們在2005年就搞了網上商城，一直不溫不火，近些年集團加大投入，明顯要大力發展電商，麥窩和我們本來就是對手！」
密云縣的舒雄網點照舊開門營業，客流量明顯不如昨天，還有人在門口探頭探腦就是不進來。
「有了有了，比原來那個好多了啊！」
次日下午。
最慘的一家，一件都沒賣出去。
所以陳一問，說是自己想換，就知道差不多能買。
「人家送一打呢！」
他正為顧客介紹，忽地心臟一抽，一股莫名的不妙預感涌上心頭，果然下一秒，他聽到了那該死的「滋滋～」聲。
從屋里跑出一個老頭，面帶驚奇：「好家伙，你們還真送到家門口啊？」
陳道：「大家真的盡力了，主要是麥窩商城莫名其妙，經銷商拿的都是老舊款，都沒利潤，你們為什么要搞他們？」
「2萬多塊兒錢……政府計劃是每年13個億！」
如此過了幾日。
「記著呢記著呢，你說你們這么周到，我們都不好意思了。」
「我們現在怎么辦？」
一個簡單的鄉村物流點就完成了。
「怎么沒臺啊？」
快遞員走后，老頭連忙擺弄彩電，鄰居們也來看熱鬧。
門口的大媽當著他面打電話，道：「快過來，這邊送的多……都一樣，在哪兒買不是買？那節目都給老爺們看的，你湊啥熱鬧，你50多歲還追星啊？」
「6個！」
陳的更易像啃了一頓華萊士竄稀套餐，五官擰成一團，每塊肌肉都在超強忍耐。
陳的表情跟便秘一樣，覺得自己像菜市場的攤販，為了三毛兩毛的互噴口水。他想想總經理的話，一咬牙：「我們買了送兩打！」
「你們有沒線上公司，全從商城出貨，賠本賺吆喝是為了沖銷量。唉，可惜集團沒有用電商投標，否則我們也能刷刷銷量。」
這一天，京城家電下鄉共賣了23萬元，其中15萬出自麥窩，另18家企業托舉了8萬元。
「好吧！」
送家電不是我們的任務，是為了將來送菜的，但現在做活動，剛好派上用場。
龍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