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教授,又在割肉呢?”
“你怎么又淋雨了?”陳教授暫時將目光從手機后面抬起來,聲音溫吞,“馬上就大考了,這段時期最好不要到處跑,也不要在外面吃東西,避免生病。近期沅州也危險得很,不要在外面晃。”
“哦喲!罕見!”
“……”
陳教授又將頭埋了下去,懶得理他,專心看著手機,只傳出聲音:“之前給你說的,叫你在飛信上加時謙叔叔好友,你加了沒有?”
“加了。”
“說話了嗎?”
“說了兩句。”
“有不懂的可以問他。”
“曉得了。”
陳舒又走回了自己房間,在床上躺下。
他的房間是很整潔的,因為本身就沒多少東西,倒是陽臺的茶幾上散亂的堆著很多書,垃圾桶里有著不少揉成一團的筆記本紙頁。墻邊擺著張書桌,書桌上的書倒是整齊碼放,還有臺電腦。
陳舒拿起一本物理課本,翻看了兩下,覺得有些無聊。
來到了一個玄幻世界,竟然還要學物理,你說氣人不氣人?
可是事實就是這樣,這里雖然是一個存在靈力和修行的玄幻世界,但上個世界的物理規則依然是適用的。造物主并沒有因為人們可以修行、可以使用靈力和符文就剝奪了人們借助物理規律的權力,而是兩相結合,使得這個世界的科技樹變得更龐大,更完善。
于是這個世界同時存在地球的物理科技,也存在獨屬于他們的靈力符文技術。
例如外面地上跑的小車,但凡有輪子的,其實本質上都是電車,只是能量以靈力的方式存儲,用的時候再由靈力轉化為電,續航非常長。但頭頂的燈就不一樣了,它是純粹的靈力燈泡,發光符文直接使用靈力發光,簡單且耐用。符文本身并不會損壞,也不會有性能衰減。
總的來說,二者擇優選擇。
陳舒捧著書,有點看不進去。
剛才在寧清那里翻看她那本試題集,絕大多數的題他都是秒會,可也看到一些真的很刁鉆的題,有些一看就難度極高。有關法術的內容對他的吸引力總是比手上這本物理書要強很多的。
越想心里越癢。
平常的陳舒是個比較懶的人,沒遇到問題的時候就算了,可一旦遇到了,不把它想清楚,是會難受很久的。而要是成功解出來了或者想通了,就會很有成就感。
“不看了。”
陳舒扔掉物理書,索性翻身而起,打開電腦,也翻開筆記本,拿起鋼筆,開始解題。
天色漸漸黑了,雨聲淅瀝。
中間吃了頓晚飯。
筆記本又薄了幾分。
半想半查,基本把所有的題都解決掉了,有一道實在想不出來網上也查不到的,則去詢問了下時謙老師,順便也溝通一下感情。
時謙老師是陳教授以前的大學同學,陳舒很小的時候還見過他一次。
兩人都是學歷史的,就讀于玉京學府,這是益國最好的幾所高等學府之一了,由于這個國家在國際上的文化地位,基本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學府之一了。后來陳教授走了本專業路線并且回了老家沅州,現在成了沅州學府的歷史教授,也是全國最有名的歷史學者之一。時謙則留在了玉京學府任教,不過執教方向并不是歷史系專業,而是古修行系。
陳舒是打算考入玉京學府的,并且想要報修法術原理學,到時候時謙很可能會是他的老師。
“舒服了!”
陳舒休息了一會兒,手機鬧鐘響起,他連忙在床上盤腿坐下。
現在是每天的修行時間。
這個世界的修行者等級劃分為九級。
這不是人為劃分的,是很自然而然的——
修行者走上修行道路之前,需要有一個漫長的熟悉靈力、掌控靈力的準備過程,準備完成之后,就可以嘗試開辟靈海。直到開辟靈海之后才可以稱之為正式的修行者。
但在靈海開辟成功之后,它的容積卻并不會隨修行而線性增長,所以修行者會在逐漸進步中到達瓶頸,必須要再次開拓靈海。
這是個艱難的過程。
每開拓一次,靈海就會增大一次。
并且在開拓靈海成功時,會聽到仿若金鐵般的聲音,所以靈海的限制也被稱為靈海鎖。
晉升是個沖開門鎖的過程,在古時候往往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去慢慢的磨,把它磨開,只有少數大宗門的優秀弟子,能夠得到天材地寶、靈丹妙藥的輔助,大大節省磨開靈海鎖的時間和精力,一步領先,步步領先。
每開拓一次,即視為晉升一級。
據說最高能沖開九次門鎖。
在古時候,歷朝歷代流行九品官階制度,于是修行者也沿用了九品制。九品最低,一品最高。那時候你是幾品修行者,在這個國家基本上就真的能享受到幾品官員的社會地位。
可千萬不要小看朝廷官員,在古時候,大一統的中央朝廷基本也就是這顆星球上的最強勢力了,沒有誰敢說不服。
到了現代,則廢除九品制而改為了九階制,一階最低,九階最高。
陳舒目前位于二階頂端。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世界沒有“修行從娃娃抓起”的說法,倒是學武有這個說法。
主要原因有二。
一是生理原因:研究表明,靈海介乎于軀體和靈魂之間,而靈魂和軀體一樣,都需要隨時間慢慢發育,一個成熟的靈魂和軀體才能開辟出成熟且健康的靈海。在古代人們就摸索出了規律,太小就急于開辟靈海是不行的,小時候應該好好的打牢基礎才對。
二是心理原因:開辟靈海非常痛苦,那是深入靈魂的痛苦,并不利于孩子的身心發育。并且思想尚未發育成熟的人,也不見得能很好地控制與利用修行者帶來的強大力量。純粹的善和純粹的惡往往都來源于孩子。
還有一些細碎的原因。
一般人們認為,最適宜開辟靈海的年齡段是男性十八到二十二歲之間、女性十七到二十歲之間。
益國絕大多數人在大學之前都是打基礎,并學習一些文化、數理和有關修行的理論知識,進入大學后才會嘗試開辟靈海。
這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在進入公立大學后會免費得到一支輔助開辟靈海的藥劑,由政府買單。以現在的技術,靈海開辟輔助藥劑比古時候那些靈丹妙藥靠譜許多,只要基礎打得到位,并且通過測試,開辟靈海的概率高于百分之九十七,節約大量苦磨時間,且后續幾乎沒有副作用。即使當時可能因為個人體質原因出現不適癥狀,在學校也有專門的老師為你保駕護航。
這時候大概20歲。
陳舒雖然目前還不到三階,但已經可以說遠遠領先同齡人了。
只是有些心疼自費的靈海開辟藥劑。
哦不是我出的錢啊?
那沒事了。
在修行方法方面,現代也已經做得極為發達,無數大拿耗盡心血,總領百家之長,將古代各大宗門派系的立派之本、不傳之秘全部拿了出來作為參考,就連國外的修行方法中但凡有什么優點也一并拿過來,再結合現代的先進理論,最終才有了這本以古代秘宗修行靈法為基本所打造的現代修行靈法。
并且它還在不斷更新迭代。
陳舒只接觸到前兩階,效果倍兒棒。
大約凌晨時分。
陳舒離開修行狀態,這時他的心神已經極為疲憊,仿佛靈魂也萎蔫了,一點也沒有舒服的感覺。
隨即他拿出一顆閃爍著奇異色彩的水晶,將自身絕大部分靈力注入這顆水晶中。
剛剛才充盈起來的靈海又變得空虛了。
“難受。”
這個世界的修行就是累人且枯燥的。既不像前世看過的小說中那樣,打坐比打撲克牌還要舒服,不知歲月流逝。也不像一部游戲,每次修行都能看到進度條的增長,感知不到收益的付出最是難熬。
每個人每天可以修行的時間最多只在四個小時左右,與修行等級無關。高階修行者效率更高,但時間還是一樣的。
所以每天都必須要堅持,用習慣來抵消對它的抗拒心理,用內啡肽來抹平它帶來的煎熬,一天都不可以松懈。
要說起來,這個世界的修行者之所以叫修行者,修行體系之所以讓陳舒感到熟悉,還要提到五千年前的圣祖皇帝——
圣祖皇帝在完成對這個文明的創建過程中,在創造文字、文化的過程中,也順便用了大量陳舒熟悉的詞來修飾這個世界所存在的‘超自然體系’,使得它聽起來就像是陳舒以前在網上看過的那些內容。但具體到實質上,則會有許多和陳舒認知相悖的地方。
周一,上午。
白市第七英才學院,四年級一班,倒數第二排靠墻。
這是整個沅州最好的英才學院,大概相當于前世的高中和大學的結合,簡稱才學,四年制。陳舒所在的班是全校最好的一個班,這個世界沒有近視眼這個說法,重點班也沒人吵鬧,位置前后全看身高。
“近代史是重中之重!
“必考的呀!
“尤其是我說的這幾位,這幾位,紙鈔上都看到過吧?有關于他們的東西,必須,全部,牢牢背下!”
這是一堂歷史課。
修行者還要學歷史……嗯聽起來好像也沒毛病,古代修行者也要學的吧。
反正陳舒是完全沒有聽的欲望,老師也不管他,全國知名歷史學者的兒子,歷史書里面泡大的,估計歷史造詣比他還高一大截。
于是陳舒用手杵著下巴,一邊低頭看著生物筆記,另一只手握著前排女生的頭發,無意識的玩耍著。
前排女生不喜,反手拍掉他的手。
陳舒過一會兒再握上去。
前排女生再次拍掉了他的手,并將頭發抽到了前面去。
陳舒并不在意,再抽回來就是。
“啪!”
前排女生這次更用力一些,拍掉之后,還轉頭對他露出了一個很不滿的表情。
陳舒對她咧嘴一笑。
再握上去,她就懶得理會陳舒了。
如此一直握到下課。
“合影啦!”
女班長起身大喊起來:“大家到運動場靠近主席臺的觀眾席集合。”
陳舒立馬站起身,拍拍前桌女同學的肩膀。女同學的桌子上只擺著一本宇宙假想,此外一本書都沒有,和其他同學格格不入。
“走了!”
陳舒走在前面,寧清跟在后頭。
實在是惱他,寧清忍一時越想越氣,在出教室時冷不丁從后面狠推了他一把,也只把他推得往前趔趄了一步。
來到運動場主席臺旁邊的觀眾席上,大家在階梯座位前站好,都打扮得青春洋溢。最前面一排坐的是各科老師和學校領導,也穿上了自己最隆重的一身裝扮,有幾位老師平常衣著很隨意的,也罕見的穿上了正裝。
陳舒和寧清站在一起。
“大家站好別動!
“注意——
“三、二、一!”
陳舒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寧清則依舊面色平靜如水,看不出喜怒哀樂。
“咔!”
“我們多拍幾張啊!
“三、二……”
陳舒伸手摟住了寧清的肩膀。
“一!
“咔!
“很好很好!
“大家坐下再拍!”
同學們紛紛坐了下來。
寧清轉頭看了陳舒一眼,沒有出聲,依然坐在他的旁邊。
十分鐘后,照片拍完,大家散去,各自往教室走,還要接著上課的。
寧清對陳舒說:“我回去了。”
“嗯?多上兩節課唄!”
“你要扯我頭發。”
“還有個填時間膠囊的環節呢。”
“……”
寧清便默默跟著他往教室走,又坐回原位,不出意外,這個人又抓住了她的頭發。
“大家認真思考,可以寫下自己的理想或追求,也可以激勵一下自己,或者寫一段話送給未來的自己。我們學校會以班級為單位為大家妥善保管這些時間膠囊,至少,至少二十年后,大家如果回到母校,可以拿回這枚膠囊。”
寧清臉上沒什么表情,在她看來,都是些無聊的環節。
可陳舒不這么認為,在背后戳了戳她:
“認真寫。”
寧清沒有理會。
直到陳舒又戳了戳她,她才不耐的嗯了一聲。
教室一時安靜下來,筆紙沙沙。
坐在這間教室里的,基本上是整個沅州天賦最好的一群學生了,每個人的未來都有無限可能——今年二十,四十歲之后的自己會在哪里做什么呢?還會記得這一刻坐在教室里的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