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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這樣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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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三口,三個陣營,也是絕了。”

  “梅花內衛、內衛、群臣,都是棋子。”

  躺在榻上,李彥沒什么睡意。

  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詩真是再準確不過。

  不過這個時代確實特殊,因為二圣臨朝,要說李治把武后當刀使,不假,但他離得開武后嗎,應該也離不開。

  因為李治的身體,確實不好。

  想要皇權大握,是一件難度極高的事情。

  不光是智慧難度,還有身體因素。

  遠的不提,以兩個靠近的皇帝舉例子。

  楊堅和李世民。

  隋文帝楊堅由于得位不正,猜忌心重,短時間內把皇權加強得太快。

  比如在行政區域劃分上,把原來的州、郡、縣三級制改為州縣兩級制,淘汰了一大批官員,各地有事就要向中央匯報,還不準各自組建自己的幕僚,生怕臣子攬權。

這樣一來,中央就太忙了,以致于楊堅特別勤勉,因為他不勤勉不行,為了削弱地方和貴族的權力,活不就得自己干么  再加上編寫的第一版本《開皇律》太過嚴苛,單單刑部送上來的申奏,一年就高達上萬件,還有其他五部呢。

  最后楊堅實在忙不過來了,就減掉刑法,重新訂立了第二個版本的《開皇律》,也即是后世熟知的那個版本,將罪名刪減掉許多,才把皇帝的工作量稍稍降下來。

  可見被逼成啥樣了。

  李世民和楊堅是一樣的,為了皇權能下到地方,把各郡縣的縣令檔案信息,整理起來,弄成一塊塊小牌子,掛在一座大屏風上。

  他平日里時不時就背誦一遍,時不時就背誦一遍,跟學生背英語單詞似的,反復記憶,然后等各地縣令入京,才能全部認得,加以管理。

  這些都是皇帝為了加強皇權做出的努力,很不容易。

  不是想象中打擊一下世家,壓制一下高門,就能將權力收歸己用的。

  別人把權力交上去了,你要能管的了,身體支持不了處理那么多政務,然后不得不交給大臣處理,和之前又有什么區別?

  正因為這樣,李治那病秧子,就必須依靠武后。

  武后是一個最好的工具人,替李治處理政事,能讓天子將權力牢牢把握在手里,不至于被臣子蒙蔽。

  但武后又不只是一個工具人,她也野心勃勃,也有自己的需求。

  李治甚至有感到掌控不住,想要廢后的時候,就是六年前的上官儀廢后風波。

  不過李治到了最后,終究還是不信大臣,更相信武后,于是上官儀全家成了犧牲品。

  從那時起,武后的地位就穩固了,隨著這些年威望愈發高漲,她要稱天后。

  “所以這個時候,出現武敏之事件,將她的威望打壓下去,磨一磨棱角,再過兩三年,才正式立為天后嗎?”

  “呵呵,武則天啊武則天,你對臣子PUA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也被李治PUA?”

  結合后來的歷史進程,李彥大致弄清楚帝后此時的關系,不禁搖頭。

  看武后被人玩弄,多是一件美事。

  不過玩弄她的人是皇帝,在別人看起來,也實屬應當。

  丘英的侄子險些在武敏之一案里被犧牲,最后還下意識為李治辯解開脫呢……

  李彥倒是挺好奇,武后對于自己最大工具人的身份,現階段是甘之如飴呢,還是已經不安分了?

  想了想,李彥翻身起床,又開始練功。

  越是了解世道的艱難,越充滿干勁。

  論政治,我沒你們心那么臟。

  但隔岸觀火,揚長避短,也能積蓄力量,靜候時機!

  時機來得出乎意料的快。

  僅僅是兩天后,李彥婉剛剛下班,高太監就等候在了皇城前:“李武衛,天后相招。”

  這次相見的地方,不是紫宸殿,而是麟德殿。

  這里是皇帝宴會、非正式接見和娛樂的場所。

  顯然,武后在此處召見他,表達出了親近。

  這就是天后黨的待遇。

  相比起太子,武后的手段無疑更加成熟,通過方方面面細節,讓臣子感到你是我的人,而且沒了我就不行。

  跟在高太監身后,李彥進入大殿,發現武后正在批閱奏章,她大部分日子的工作時間,都要接近八個時辰。

  若不是特別喜歡這種執掌大權的感覺,再加上身體倍兒棒,早就跟李治一起,增加御醫的工作量了。

  此時頭微微抬起,打量了一下李彥,武后開口道:“李元芳,傷勢如何了?”

  李彥道:“勞天后關心,臣得普光大師相助,傷勢已經痊愈。”

  “那就好啊!

  武后微微點頭,似乎真的很關切他的身體,一如當時李治關懷丘英的傷勢那般。

  又閑聊了兩句,鋪墊完畢后,武后進入正題:“周國公府鬧鬼的案子,你可有頭緒?”

  李彥低下頭,目光閃了閃,用慚愧的語氣道:“臣辜負了天后的信任,暫無頭緒。”

  武后道:“此事內情復雜,你毫無頭緒實屬正常,不過武敏之那劣物說的瘋話,你聽到后,有沒有什么啟示?”

“果然,她要我去查太子!”谷  李彥心里暗自好笑,太子雖然被這對父母坑得夠慘,但真正硬剛起來,至少給武后造成的壓力也不小。

  確實,有鑒于武敏之發瘋的時候,李彥就在場,該聽的也聽到了。

  再加上這幾日太子態度極為堅定,準備將那些丑事擴散向朝堂,武后知道不能再云里霧里了。

  她開始指明破案的目標:“此案涉及舊仇,茲事體大,我要你重新入周國公府,查明線索,緝捕犯人,你能辦到嗎?”

  李彥身子輕輕一顫:“臣……”

  武后暫停批閱奏章,目光熠熠的看著他。

  選擇吧!

  選我這位天后?

  還是選太子?

  在她的注視下,經歷了一番艱難的抉擇后,李彥終于行叉手禮:“臣能!”

  “好,是個性情中人。”

  武后看出李彥對太子還有忠心之意,倒也挺滿意,我涼薄,你卻不能涼薄。

  不過正因為這樣,她眉頭一動,開口道:“將《臣軌》取來。”

  內侍取了書,武后道:“美德曰彥,你有一個好名,我再予你這本書,作為臣僚之鑒,好好品讀。”

  “不是吧,你們娘倆這點事也要競爭么?”

  李彥謝恩接過,覺得這娘們挺小心眼。

  太子送《瑤山玉彩》,你就送《臣軌》是吧?

  不過涼州學館時,自己窮得連一本《通玄經》都沒有,博士教課,自己還要手抄。

  一年不到,書囊里多了兩本書。

  太子《瑤山玉彩》(入手)

  武后《臣軌》(入手)

  李治,壓力來到你這一邊了!

  武后贈書完畢,又開始批閱奏章,頭也不抬的道:“去吧,高內官與你一起,馬上查案,越快越好!”

  李彥退下,高太監也跟著他一起出來。

  他的態度倒是很親近,顯然很樂意跟李彥這種不歧視內官的人辦事,李彥也不客氣,離開大明宮,先去內衛抽調了人手,再一次浩浩蕩蕩去往周國公府。

  這是第三次來。

  相比第一次的烈火烹油,第二次的大廈將傾,這次跟真鬧鬼了一樣。

  前院空蕩蕩的,他和鳩摩羅交手的痕跡,居然還原封不動的留存著。

  正堂里太監失禁的味道,似乎都沒有清除,可謂一片狼藉。

  李彥看了這場面,都以為武敏之已經不在府上了。

  正暗暗奇怪武后為什么不跟他說明一下,讓自己白跑一趟,就見前面一隊禁衛跑了出來,阻擋在面前。

  他看到了不少熟人,比如太子宮鬧鬼事件里的禁衛張環和許洪,只是此時目不斜視,根本不做眼神交流。

  很快,一個人身材高大的男子排眾而出,未到面前,就剛硬的高喝道:“在下竇靜,忝居太子洗(xiǎn)馬,李武衛此來何事?”

  李彥行上禮:“見過竇洗馬。”

  太子洗馬為太子的侍從官,從五品上,有兩人,太子出行時為先導,又掌東宮經史子集、四庫圖書的刊緝貯藏。

  顯然這位竇靜不擅長后者,孔武有力的身軀往前一站,語氣極不客氣:“我等奉太子殿下之命,在此保護涉案證人,李武衛無事還請回避。”

  這是太子為了防止武后,將周國公府的下人統統滅口,李彥心里是很認同的。

  高太監則立刻上前道:“李武衛奉皇后之命,再查周國公府鬧鬼一案,怎的無事?”

  竇靜眼睛一瞪:“閹奴,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滾一邊去!”

  高太監臉漲得通紅:“你!你!”

  李彥看著竇靜,敏銳察覺到對方眼神里閃爍的期待。

  他見多了武后的手段,再看這種把戲,簡直洞若觀火。

  對方不是不讓,皇后的敕令竇靜不敢不尊,而是希望與自己一行人起沖突,回去后就可以在太子面前說壞話了。

  這很正常,太子不比皇帝,身邊的位置就那么多,一個蘿卜一個坑。

  李彥短短幾日時間就得太子看重,別的太子黨表面上對他客氣,暗地里不知多提防呢。

  現在竟站到了太子的對立面,那還不趕緊使絆子?

  既然對方心懷不軌,李彥也不廢話,從書囊里取出了一本書,當場閱讀起來。

  “非所言勿言,以避其患,非所為勿為,以避其危……”

  “不該說的話不說,可以避免禍患,不該做的做不做,可以躲避危險,很有道理。”

  “這是天后贈予的《臣軌》,竇洗馬一起看嗎?”

  竇靜:“……”

  這樣也行?

  他面色數變,幾度鼓起勇氣,但想著那個心狠手辣,即將成為天后的女人,氣勢頓時如潮水般退去。

  最終,竇靜的人退到一旁,低聲道:

  “李武衛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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