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笙的特訓成績并不理想。
他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怎么了，感悟足夠、神魂無恙，每次試著沖擊瓶頸，卻始終無法沖過歸墟之殿，一躍邁入飛升。
那層窗戶紙，看不見摸不著，實在是太難了。
肖笙嘆了口氣，自打碟機后面跳出來，頭上的毛刺無精打采地貼著頭皮，那大金鏈子仿佛也失去了一點光澤。
‘要不，還是改行搞天庭說唱，給大家當個拉拉隊吧。’
他有些頹廢地想。
躺在床上，肖笙看著天花板上貼著的鏡子，里面倒影出的自己最近明顯壯實了一圈，原本有些單薄的身形，也裹上了少許肌肉。
他抬起左手，對著鏡子抓了抓，似乎是想去握住什么，眼前一個恍惚，幾幅畫面在心底劃過。
燃火的宮闕，崩碎的天維；
遠遠蕩來的沖擊波；
那有些幽冷的輪回路……
“唉，”肖笙微微嘆息，翻身跳了起來，哼著最近的流行歌，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前兜中，慢悠悠地去了屋外。
餐廳中，那只班長的貓娘正拿著小刀雕西瓜。
肖笙就不理解了，這只靈物哪來的這么多長襪子，每天顏色都不帶重樣的。
那種束腰短裙加長襪子的打扮，怎么也不如霓裳長裙空靈袖啊？
審美不同，不能理解。
周拯正抱著一個平板電腦看的入神，肖笙晃蕩了過去：“看啥呢班長？”
“大修群里共享的視頻文件。”
周拯嘆了口氣：“妖魔屯兵南線，又快開戰了。”
肖笙手撐沙發靠背，靈巧地跳去沙發前，翹著二郎腿入座：
“這些年都是這么過來的，妖魔休息幾個月就開戰，每次被殺一批小妖就停戰，我都懷疑是他們點化太多靈物，口糧不夠了。”
“我覺得不太可能是口糧的問題，應該是不想讓轉世仙人長久閉關吧。”
周拯認真分析著：
“像藍星當前的局勢，看似占據優勢方的妖魔，其實承受著很大的進攻壓力。
“藍星人類陣營的核心戰斗力是轉世仙人，其次就是大批修士，這些都具有很強的成長性，隨著時間推移，妖魔會越發劣勢。
“妖魔占據數量優勢，但因為缺乏戰陣，內部良莠不齊，也無法將數量優勢完全發揮出來……對了，之前不是說，有個青元大王在統合十八路妖王嗎？”
“那只三頭獅子精，神將給的批語是——志大才疏、難成氣候。”
肖笙隨手攝來一只蘋果，大口啃著：
“不過，青元大王實力挺強的，在藍星算是僅次于重傷蛟魔王的狠角。
“比較棘手的是，妖魔中的獅族比較特殊，獅族大妖爭先恐后地認九靈元圣當爺爺，按資排輩，湊成了一個大族，這幾百年沒少興風作浪。
“九靈元圣又極其護短，導致妖魔其他族都對獅族禮讓三分。
“藍星上的這個青元大王，應該是九靈元圣的玄孫吧。”
周拯低喃著：“九靈元圣？”
“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騎，九頭獅子啊。
“它具體實力不詳，本身性情據說還算溫和，但西游劫難的時候，能讓孫悟空真正吃癟的妖怪可不多。
“當然，九頭獅子的靠山更強，太乙救苦天尊啊，那可不得了。”
肖笙啃了口蘋果，眼中滿是向往和回憶。
“肖哥跟我仔細說說，”周拯笑道，“天庭有幾大天尊？”
“既然班長你誠心誠意地問了！”
肖笙面色變得凝重了起來，幾口將蘋果啃完，擦手、正衣、清嗓子，就差焚香沐浴換身戰甲了！
周拯頓時來了興致，畢竟肖哥難得如此正經。
了解己方大佬，也算是小兵的必修課。
就聽肖笙正色道：
“要說天庭鼎盛的最強神仙，自然繞不開三清四御、五方五老。
“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這是三清祖師爺，居于三十三天最高處，傳聞他們已經近乎于化道，是生靈與道則交流的橋梁，不再顯圣。
“兜率宮中太上老君乃太清道德天尊的化身，留在天庭是為監察大天尊與眾仙神。
“能稱之為天尊的，加上這三位祖師爺，也就七位或者九位。”
周拯緩緩點頭，一幅認真聽講的優良表情。
肖笙繼續道：
“大天尊不用多講，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三界主宰、九天至尊，也就是萬靈供奉的玉皇大帝。
“大天尊之下，地位猶在四御帝君之上的，是東極青華大帝，上古稱之為東王公，又稱太乙救苦天尊。
“太乙救苦天尊奉命巡視三界，聽名字就知道啦，救苦救難，傳播天庭對生靈的關照，據說有無數化身。”
周拯皺眉問：“九頭獅子既然是這位大神的坐騎，那為什么還要去幫妖魔？”
肖笙嘆道：“九頭獅子自然是被太乙天尊給打服的，可太乙救苦天尊不知道何時消失了，應該是西游之后就沒露過面，九頭獅子在天庭崩碎后，繼續回去當它的萬獅之爺。”
萬獅之爺？
周拯嘖的一笑，腦海中涌現出了葫蘆娃喊爺爺的聲浪。
“我繼續講哈。”
肖笙笑道：
“四御之中有一位比較特殊，南極長生大帝，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他執掌神霄玉清府，號雷仙之祖，統帥天庭所有雷神，直接對大天尊負責，算是天庭監察機構的大老板。
“此外還有幾種不同的說法，有將九天蕩魔天尊——真武大帝列為第七位天尊的，也有將四御一起列入，將勾陳帝君、紫微帝君與后土娘娘列為七八九位天尊的。
“不過，如果說天庭真正的權利核心，那肯定還是大天尊、東極青華大帝、南極長生大帝，那勾陳帝君與紫微帝君更像是封疆大諸侯。
“真武大帝很能打，但崛起的比較晚吧，還沒到核心的位置。”
周拯沉吟幾聲。
他在想黑白子的事。
參考兩枚黑子——楊戩和孫悟空。
前者是天庭后起之秀，玉帝的外甥，西游之前只是在灌江口做個小真君，得了觀音大士舉薦才有機會崛起。
孫悟空是西游封魔劫的核心人物，兩者差不多同時起勢。
如果自己跟他們互為黑子白子……自己前世應該也是這個時期冒頭的天庭打手吧。
基于此，周拯又問：“除了這些天尊大佬，天庭還有什么比較厲害的高手嗎？”
“那可多了，八部正神、二十八星宿，一個個都是本領非凡。”
肖笙放松了下來，抱著腿、挑著眉，拿出了茶館說書的腔調，笑吟吟道：
“舉個例子，你看那五百靈官總教頭王靈官，手握木鞭曾將大鬧天宮的石猴堵在通明殿外。
“那什么猴子打進凌霄殿，大天尊嚇的躲在桌子下面那都是謠傳，猴子……還真翻不起什么浪來。
“當時，大家不過是配合西方如來演戲罷了，王靈官還收手了，故意落入下風，那可是道門第一護法啊，直接受命于三清祖師爺的！
“嘿嘿，我那時候都接到通知了，看到猴子碰一下就走，天仙境之上的天將都不讓結成天羅地網陣，不然就憑剛從八卦爐蹦出來的猴子，走兩步就被摁住了！”
肖笙唏噓不已。
周拯也來了興致，盤腿坐起來，問：“西游劫難到底咋回事，怎么封的妖魔？肖哥多講講唄。”
“好嘞！”
肖笙雙手一攤，眉飛色舞，又壓低嗓音故作神秘：
“我聽人說啊，這是咱大天尊親自定下的算計，先放縱妖魔一段時日，讓他們做的越來越過火，觸發天道懲罰，然后趁機擴大這個懲罰力度。
“再之后，由佛門出面，培養一個妖族帶頭者——也就是齊天大圣。
“給他名望、給他實力，讓他迅速崛起，再干幾件驚天地的大事——也就是大鬧天宮，擊退十萬天兵，等等。
“猴子在妖族中的威信不就立起來了？
“這個時候，順勢讓佛門如來出手鎮壓猴子，收編猴子，再安排西游，最后把猴子立成斗戰勝佛，讓其他妖族對佛門建立好感。
“這些步驟都是撒網，隨后才是絞殺。
“天庭隨便找了幾個借口就對妖魔發難，妖魔在佛門那邊看到了一線生機，猴子講義氣啊，直接站出來跟天庭談條件，實不知這也是大天尊的算計。
“雙方拉扯中，大批妖魔歸順佛門……接下來的事，都寫在另一本藍星四大名著的水許傳里了。
“天庭與佛門聯手，輕松把大批妖魔耗死、鎮壓，妖魔勢力直接跌入谷底，所以猴子怒砸靈山，我其實是理解的。”
水許傳——投降的藝術。
周拯皺眉道：“這都是大天尊定下的算計？”
“班長你真以為，大天尊就像藍星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每天喝個小酒、在膝蓋上打著拍子，色瞇瞇地看嫦娥們跳舞？”
肖笙雙手拱起：
“這才是天庭正常的手段，取經一場戲，平定眾妖魔，使得三界再無動蕩！”
周拯笑道：“隨后就被楊戩砸了。”
肖笙一陣訕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楊戩怎么會變得那么強，猴子又怎么可能打得過如來。”
觀音大士說過這些，但周拯此刻卻是不敢對外說什么。
這并非他不信任肖笙。
好奇心會害死貓；
尤其是涉及到大天尊之死的隱秘，很可能會把肖笙卷入一些災禍。
周拯放下手機，癱坐在沙發中，眼前仿佛劃過了一位位天庭強神的虛影，只是這些虛影有些模糊，他看不真切。
不管了，前世說想忘掉以前的事，自己現在去探究也沒什么意義。
這一世活得精彩就夠了！
“對了肖哥……”
周拯剛起話頭，一旁山水畫中飛出幾道流光，馮不歸、李智勇與月無雙同時現身。
“嗯，大家來的正好。”
周拯招呼道：“咱們過來商量一件事。”
李智勇微笑頷首，似是已知道周拯想說說什么。
馮不歸打了個哈欠，有些疲倦地問著：“怪不得你們修行這么快，有這寶貝山水畫，一天能當幾天用啊……啥事？”
“前線又要開戰了。”
周拯調整表情，正色道：
“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咱們一直享受著復天盟給的關照，現在我們的修為，已經比支援前線的標準線高出不少，其他神熒二三階的修士都去前線奮戰，咱們沒理由躲在后面。
“只是去前線做一些后勤保障之類的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應該不會太危險。
“順便正面妖魔，對道心修行也是有好處的。
“馮隊不算，咱們四個投票吧。”
“五個！”
靈沁兒在旁喊道：“我也要求投票權！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可不放心你去前線！”
“那好，單數也不會出現平票。”
周拯笑道：“反對去前線的舉手！”
靈沁兒墊腳舉起右爪，隨后眨了眨眼，悻悻地放下小手。
就她一個反對的。
“那行吧，”靈沁兒聳聳肩，“反正我去盯著你，有危險就帶你跑路唄。”
周拯灑然而笑。
李智勇卻是輕吟幾聲：“那我接下來這些時日什么都不做，先把別墅和外圍陣法統一煉化，煉制成咱們隨時居住的法寶洞府。”
“我去請冰檸老師幫我們一下吧。”
周拯道：“如果不出所料，今年的妖魔攻勢會異常兇猛，十八路妖王已經聯合了。”
“如此也好，”李智勇若有所思狀。
讓冰檸仙子出手，豈不是會被她知曉所有的大陣布置？這倒有可能會留下隱患，不是很穩妥。
“對了班長，”李智勇道，“出發之前，班長你一定要仔細感應一下。”
“感應什么？”
“上次避災之事，”李智勇正色道，“班長……你屁股上的胎記不是癢了一下？”
“啊對，”周拯笑道，“我這次倒是沒什么感覺，晚上我不修行，盡量放松，等一等感應吧，沒感覺的話就是好兆頭。”
幾人同時一樂，馮不歸卻是面露郁色。
他的修為，恰好沒資格去前線。
“啥？去前線？”
嘯月狗耳朵立刻豎了起來，瞪著眼前的冰檸。
“你答應了？”
冰檸淡然道：“尚未。”
“嚇死狗了，”嘯月長長松了口氣，“這不可能，他去前線干啥啊！萬一成為妖王目標怎么辦？”
“他們可以喬裝易容，”冰檸道，“前線那么多修士，反而是最好的隱藏之所。”
嘯月正色道：“這事你千萬要勸住……也不對，你先別急著勸，給我半天時間思考下。”
冰檸淡然道：“去問周拯背后的高手？”
“啥高手不高手的，別老瞎想，”嘯月清清嗓子，目光卻有些閃躲，“那什么，我去上個廁所，哎喲喂，又吃壞東西了。”
冰檸靜靜地目送它去了衛生間。
嘯月笑瞇瞇地用鼻子拱上木門，隨后就猛吸一口氣，跳到馬桶邊緣沖了幾次水，兩只前爪迅速結印！
哼哼，很少有修士知道，這鋼鐵混凝土的現代都市，其實有著四通八達、如同毛細血管的水路，各處都能互相連接！
水遁之術！速去速回！
那一捧清水炸起少許水花，嘯月的身影已是消失不見。
片刻后。
木門打開，嘯月邁著親清氣爽、六狗不認的步子，淡定地走了出來。
冰檸繼續端著那本天書研究食神菜譜，卻也沒多打理它。
與此同時；
福滿多診所的二樓會診室，福伯背著手站在窗前，玻璃倒映著他那張深沉的寬臉。
“這大侄子，該跟他開誠布公的談談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