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一直到京城為止,那三人看李疏鴻的眼神都有些不對。
伶舟卿如沐春風,簡直把李疏鴻當做他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一樣。
幸虧他眼神沒變態,不然李疏鴻怕是要一拳轟死他這個死基佬了。
陸瑾則滿目崇拜,甚至平時的動作說話風格都開始模仿他。
曲流殤看李疏鴻的眼神則變得很奇怪。
李疏鴻知道他肯定要來找自己,只不過沒想到他居然是在深更半夜敲自己屋門。
屋內,昏黃油燈中的燈芯時不時觸及燈油劈啪作響。
看著眼睛幾乎都要冒綠光的曲流殤,李疏鴻頗為無奈,“小曲,你大半夜不睡覺到底想干嘛?”
“嘿嘿,李哥”
曲流殤這小子明顯就沒低聲下氣過,現在他這諂媚的笑容看的李疏鴻直犯惡心。
“有屁快放,別影響我睡覺。”
“李哥,我要是放屁不就熏到您了嘛”
“嗯?”
“咳!其實就想問問李兄您,小弟如果想突破該怎么辦?”
“你的道心是什么?”
“快劍。”曲流殤倒也沒有隱瞞,也許他覺得劍客切磋互相進步是正常的,也可能他覺得李疏鴻實力夠強,就算告訴他也沒什么。
“那你要相信自己足夠快才行。”
李疏鴻拍著他肩膀,眼神極度認真,“你現在之所以不行,主要還是不夠自信,你得支棱起來才行。”
曲流殤苦笑,這恐怕還是他第一次露出脆弱的一面。
“不瞞李兄,其實小弟感覺自己的速度已經到極限了,似乎......我走了一條錯誤的路。”
往常在外面的曲流殤都是那個肆意輕狂的無雙劍客。
但實際上......他有些自卑,也有些茫然。
這家伙雖然看似玩世不恭,但實則心高氣傲,并且腦子里除了變強之外什么都沒有。
“先不談那些。”老李又要開始話療了。
“就先說說你要變強做什么吧。”
他這話一出,曲流殤反而有些茫然。
他雙眼失去焦距,似是在回憶過去。
“不瞞李兄,其實一開始小弟家破人亡躲在茅廁糞坑之中才僥幸活了一命。后來流落江湖行乞之時被師父撿回了山,那時小弟的畢生目標便是學藝有成下山報仇。可是......”
李疏鴻略微挑眉,“可是發現自己打不過?”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曲流殤抬手就想摸酒,結果發現什么也沒有。
他手縮了回去,低聲嘆息,“那仇人的模樣小弟一輩子都不敢忘,可當小弟上門之后才發現......他一家已經被人滅門了。小弟總不能去找人家的麻煩吧?”
李疏鴻:“......”
這特么可真是拔劍四顧心茫然了。
“后來小弟便想變強,一直變強,強到他媽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睡任何想睡的女人!讓所有高手都他媽跪在我腳底下舔我的鞋!
“但沒意義,就算真能做到也沒意義,自那之后小弟便再無寸進了。現如今小弟騙自己說找強大的劍客比武鍛煉自己的劍法好尋求更強的劍道。但實際上......小弟只是想找個人殺了小弟而已。”
李疏鴻懂了,這貨就是失去目標了。
并且沒有任何親朋好友。
劍閣的教育又是比較自我的那種,所以這家伙心理出了問題產生了自毀傾向。
難怪做事毫無顧忌,因為不怕死。
不過還算他心中仍有底線,大概是不想讓別人也重復自己經歷過的痛苦吧。
恐怕就連曲流殤這個名字也是后來才起的。
畢竟誰沒事兒往名字里加“殤”字?又不是殺馬特。
“你知道這世上的強者大能可以有多強嗎。”李疏鴻決定給他一個目標。
“大概知曉。”曲流殤點頭,“應該能做到改變天象的程度。”
李疏鴻輕笑,“還是想象力不夠。”
小曲拱手,“請李兄賜教。”
“他們能做到移山填海,朝聞北海日出,暮看南海晚風。甚至......使死人復生。”李疏鴻看著他逐漸震驚的臉,“天地如囚籠,若真能邁出那一步破碎虛空登臨彼岸......說不定你便能再見到死去的親人。”
其實沒毛病。
他李疏鴻若能破碎虛空登臨彼岸,大概率便是回到原本的世界。
然后他是作者,該怎么寫不是一句話是事情?
比如寫個曲流殤的父母小妹大姐大哥小弟都死而復生,或者他們原本就沒死。
不都是一句話的事情嘛。
曲流殤追問道:“敢問李兄,如何才能變強?”
“還是那句話,因為你不夠自信,你覺得自己沒辦法突破是因為你覺得自己沒辦法變得更快了。”
李疏鴻要給他信心,“小曲,知道之前咱們比試的時候你給我什么感覺嗎。”
曲流殤苦笑,“不堪一擊?”
“不。”李疏鴻認真道,“你給我的感覺,就好像你沒有盡全力一樣。”
曲流殤一怔,“可小弟確實盡全力了。”
“那說明你以為的全力并非你真的全力。”李疏鴻繼續忽悠,“或者說,你根本沒達到你的上限。”
他拍了拍對方肩膀,“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我相信你!所以你要相信相信著你的我啊!”
曲流殤愣愣看著李疏鴻,爾后眼眸微斂沒讓李疏鴻看到他眼眸中的淚花。
“嗯,小弟明白了。”他站起身轉身離開,“多謝李兄,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哪怕不是為了自己,可李兄相信他!那他就一定能做到!
他要變得更強!
然后......
爹、娘、大哥、大姐、二哥、小妹,你們看著吧,我一定會再見到你們!
走到門口,他側過臉,輕聲道:“李兄,大恩不言謝。”
說罷他便打開門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與他擦肩而過的伶舟卿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氣勢已與之前不同,心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在心里默默祝福了一句,他走進李疏鴻屋子順手還關上了屋門。
“李兄,你說對方真的會來?”
李疏鴻笑了,“咱們如此高調又沒隱瞞行蹤,可這一路上都沒人來找麻煩,難道你覺得對方是放棄了?”
“不可能放棄。”伶舟卿答道,“那這么說的話對方的大本營應該就在京城,所以今晚咱們剛到,他們也許會覺得咱們放松了警惕,于是今夜來刺殺小陸。”
“沒錯,所以我才讓小陸獨自睡一個屋。”李疏鴻聳聳肩,“不過也許不是刺殺,也可能是把他抓走。嗯?”
他霍然抬頭,笑了。
“看,這不就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