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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有財痛飲懸羊酒 壯志未酬誓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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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屯,趙家。

  今天吃飯的人少,不光趙軍、趙有財、王強、解臣沒回來,林祥順也沒回來。

  今晚保衛組開慶功宴,宴會后需要用車送保衛員們回家。所以,林場留了兩個司機。

  一個司機送南邊永福、永利的人,一個司機送北邊永安、永勝的人。

  林祥順就是兩個司機中的一個。

  再有李如海當班未歸,今晚趙家男人這邊就只剩下了李大勇、李大智和李寶玉。

  所以今晚靠邊站上放了大桌面,男女老少全擠在一張桌上吃飯。

  雖然人少,但菜不少。

  正好獵狗們吃剩的豬肉,一起隨車回來。王美蘭一看剩的都是好肉,就帶人準備了一桌好菜。

  燜野豬排骨,烀野豬肘子,野豬里脊炒酸菜……

  不多,也就八個菜,但菜碼很大。

  飯桌上,金小梅和李大勇說:「今天你老兒子惹禍了。」

  「啊?」正啃豬排骨的李大勇一愣,道:「惹禍了?他今天不上班了嗎?」

  李大勇可能在想,我老兒子沒在家,怎么能惹禍呢?

  金小梅斜了李大勇一問,又問:「那你大兒子為啥回來早,你不知道嗎?」

  李大勇看了李寶玉一眼,道:「寶玉回來不是送狗嗎?」

  李寶玉躲開李大勇的目光,悶頭往嘴里扒拉肉。

  「是送狗。」金小梅嘆氣口,道:「還給張來發送回來了呢。」

  「張來發?」李大勇一聽就覺得不對,忙問:「咋回事啊,寶玉?」

  李寶玉把今天李如海坑張來發的事一說,聽得李大勇嘟嘟囔囔地罵了李如海好幾句。

  「大嫂。」李大智撂下筷子,問金小梅說:「這事兒最后咋解決的?」

  「給人賠錢、道歉、挨罵、挨撅唄。」金小梅此話一出,李大勇眼睛一瞪,道:「咋還罵人吶?」

  「那要卡壞的是咱家孩子,你罵他們不得?」金小梅這么一問,李大勇不吭聲了。

  這年頭孩子打仗,不傷筋動骨,大人基本都不參與。

  張來發卡掉四個牙,傷勢不嚴重,但影響形象,影響以后娶媳婦。

  換位思考一下,誰家孩子卡成這樣,誰都得不樂意。

  這時,金小梅看了趙玲一眼,然后對李大勇說:「我跟王田他媽進屋一說,那家伙徐美華就罵上了,完了張來寶也跟著罵。」

  「媽的,這崽子!」一聽張來寶也罵,李大勇很來氣,徐美華畢竟是同輩人,他張來寶是小輩啊。

  「我倒是沒說啥。」金小梅道:「玲子護我來著,給我推門外,徐美華她娘倆就追出來了。」

  「啊?你們動手啦?」李大勇此話一出口,就聽旁邊「咣當」一聲。

  其他人都知道事態如何發展,唯有下午沒在家的李大勇、李大智循聲望去。

  哥倆一看,就見解孫氏一手按著桌面,一手指向李大勇道:「大勇,你也太瞧不起你孫姐了。有我在,還能讓我妹妹挨欺負?」

  李大智打量著解孫氏,他來了沒幾天,還不了解解孫氏的過往。但據他觀察,這小老太太雖然挺能干活,但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個虎娘們。

  「孫姐,你動手啦?」李大勇雖也反感徐美華的態度,但自家孩子給人家孩子傷了,再打人家就不好了。

  「沒有……」解孫氏剛開口,就聽金小梅笑道:「我孫姐跟我們去了,但她沒進屋。我尋思啥呢,我尋思孫姐要進屋,好像咱欺負她們似的。

完了我孫姐就在外頭站著了,這家伙他們娘倆嗚嗚圈圈出來一看,見著我孫姐,立馬就滅火了  「哈哈哈……」眾人發笑,解孫氏微微昂頭,一臉驕傲的樣子。

  李大勇笑完,問金小梅說:「完了呢?走前兒沒給她扔倆錢啊?」

  「唉呀,能不扔嗎?」金小梅嘆了口氣,道:「不管咋地,那也是個孩子,一笑、一說話,一嘴大鐵牙锃亮的,那是一輩子啊。」

  聽金小梅如此說,李大勇也唏噓不已。

  張占山如何,那是他們這代人之間的事。人死如燈滅,張占山走后,他們誰也沒欺負過那三口人。

  「我走前兒給徐美華扔二百塊錢。」金小梅又說:「她自己要的,我本來尋思給她多拿兩個呢。」

  「行啊,二百也不少了。」李大勇嘆口氣,對金小梅道:「等你老兒子回來,你好好給他梳梳皮子。」

  梳皮子就是要打李如海,可金小梅早就打不動那小子了。而李大勇這么說,無疑是把這篇揭過去了。

  「你們還要打人家孩子呢!」這時,王美蘭笑道:「如海說了,這事賴你跟你大哥。」

  「那咋能賴我呢,嫂子?」李大勇知道王美蘭是在開玩笑,他也笑道:「我跟我大哥喝酒閑嘮嗑,誰知道讓他聽去了。」

  「孩子大啦!」王美蘭有些感慨地道:「以后有啥話,該背著就得背著呢。」

  「可不咋地!」趙玲接茬道:「我家王田現在都會傳話了。」

  大家聊到孩子,歡樂的話題就更多了,再配上好飯、好菜,那真叫一個其樂融融。

  可就在這時,李寶玉忽然來了一句:「唉呀,也不知道我大爺咋樣了。」

  李寶玉此話一出,王美蘭臉上笑容瞬間凝固。

  李大勇、金小梅皆向李寶玉投去凌厲的目光,而李大智在桌下踢了李寶玉一下,小聲道:「咋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哎?」徐春燕見狀,忙找話題道:「要說咱這些孩子,最懂事的是鈴鐺啊。」

  「嗯吶唄。」趙玲給小王雪喂了一口飯,道:「鈴鐺那孩子還說啥了?」

  「唉呀!」王美蘭也不知道跟誰嘆了口氣,然后道:「援民還下不了地,他們一家也不過來了。」

  不是趙軍、解臣不愿意每天接送張援民來熱鬧,而是張援民、楊玉鳳不愿意過來。畢竟張援民下不了炕,吃喝還行,拉撒困難吶。

  「哎?」忽然,李大勇道:「那前兒我還看著鈴鐺她媽了呢。」

  「你看著鳳啦?」金小梅問道:「你啥前兒看著她的?」

  這時所有人都看向李大勇,李大勇白天都不在家,他能什么時候看到楊玉鳳呢?

  「就剛才回屯子么。」李大勇道:「我看她背個包從那么回來,好像是出門了。」

  「她出門了?」王美蘭眉頭一皺,相處了這么久,她了解楊玉鳳。張援民在家躺著不能自理,楊玉鳳咋可能出門?

  見大伙都不信,李大勇道:「真的!我問她"出門啦",她說"嗯吶"。」

  就在這時,李小巧接茬道:「鈴鐺也說她媽今天沒在家。」

  「她媽干啥去了,沒在家?」金小梅問,李小巧搖頭道:「那她沒說,她就說中午回家生火熱飯了。」

  大人們一聽就明白了,想必是楊玉鳳早晨從家走的時候把飯菜留在了鍋里,小鈴鐺中午放學回家生火熱飯。

  但問題是,楊玉鳳能干什么去呢?

  張援民家。

  張援民、楊玉鳳、小鈴鐺一家三口圍在一起,看著擺在盒子上的兩塊手表。

  一塊男款,一塊女款,都是海鷗牌手表。

小鈴鐺伸手,用手指肚輕輕  碰了碰表帶。在她周圍也有不少戴表的,比如趙有財,比如他們老師。

  但是,小鈴鐺沒見過這么漂亮的手表。

  漂亮的東西,誰看了都喜歡。但再怎么喜歡,一家三口誰也不曾把表戴在手中。

  不光如此,今天楊玉鳳在城里買表的時候,售貨員拿出新表拆盒讓她試戴,楊玉鳳都沒戴。

  「咋樣?」楊玉鳳笑著問了張援民一句,張援民連連點頭,并抬手向楊玉鳳豎起大拇指,道:「媳婦,這事兒你辦的真像樣!」

  楊玉鳳聞言一笑,從旁拽過挎兜子,迅速地從里面又掏出個盒子,拿在手里向張援民一晃,問:「那你再看這個呢?」

  「哎呀!」張援民大喜過望,驚喜地道:「媳婦,你還給我買啦?」

  這時,小鈴鐺從楊玉鳳手里搶過盒子。

  這個是他們家的,小姑娘沒有任何顧慮地將包裝拆開。

  「爸!」小鈴鐺拿著手表送到張援民面前,張援民掃了一眼,看向楊玉鳳說:「這跟兄弟那不一樣啊?」

  「兄弟那比你這貴。」楊玉鳳抬手比劃,道:「兄弟那是最好的,比你這貴二百塊錢呢。」

  「啊,那沒事兒!」張援民把表拿在手里,看著表盤道:「是不是得上勁兒啊?」

  「不用。」楊玉鳳說:「那賣表的說了,晃蕩、晃蕩就行。」

  張援民把表戴在手腕上,看向小鈴鐺,笑道:「姑娘,挺好看哈!」

  「嗯!」小鈴鐺重重點頭。

  「好看就行啊。」楊玉鳳叨咕一句,隨即小心翼翼地將另外兩塊表裝在盒子里。

  緊接著,楊玉鳳又把兩個盒子裝進挎兜里。然后,她拎著兜子起身,向立柜走去。

  「哎?你干啥呀?」張援民叫住楊玉鳳,道:「別往起裝啦,明天你就給兄弟送去吧。」

  「明天就送啊?」楊玉鳳道:「他們給兄弟買那冰箱啥的,把錢都塞那箱子里了,完了誰也沒跟兄弟、老嬸兒說呢。」

  王強等人是想,趙軍結婚之前得布置新房。到時候冰箱什么一拆箱子,錢自然而然就出現在趙軍、王美蘭眼前了。

  「他們是他們!」張援民一手捏著表,一手抄起了旁邊的鵝毛扇,他用鵝毛扇指著楊玉鳳說:「老李家先沒給兄弟買上電視,他們肯定得想別的路子。咱們可不能扯那哩格楞,趕緊把表給兄弟送去!」

  說完這番話,張援民看向小鈴鐺問道:「大姑娘,爸說的對不?」

  小鈴鐺伸手雙手,向張援民豎起兩個大拇指。

  與此同時,青石砬子下。

  窩棚里,宋老歪沖趙有財豎起一根大拇指,道:「二啊,你老丈人是這個!」

  正在喝糊涂粥的趙有財一笑,道:「那還說啥了!」

  然后,趙有財和李春明四人道:「我老丈人以前是大財主,老有錢了。」

  「那老爺子不光有錢,還仁義呢!」說這話的是許長明,他道:「那年我爹跑山給腿卡折了,就是那老爺子找人給我爸接的腿。

  雖然沒等腿好呢,開春我爸就沒了,那我也念他好。」

  說到此處,許長明指了趙有財一下,道:「那前兒要不老歪說你是王大巴掌姑爺子,我說啥也不讓你們進來。」

  這老山狗子性格太直了,直到不懂人情世故。既然都讓人進來了,還這么說話,人情不就沒了么?

  但許長明不管那些,自己在那里說著王大巴掌如何仗義疏財、照顧鄉里。

  剛才聽趙有財說他老丈人有錢,李春明四人并沒什么感覺。此時聽許長明說這些,四人不禁對那位王大財主肅然起敬。

  吃飽喝足,趙繼成和張冬至收拾殘局時,宋老歪從箱子里掏出個點滴瓶子。

  這年頭的點滴瓶是玻璃瓶,橡皮塞堵住瓶口。

  玻璃瓶里裝的液體,趙有財五人看去,只見那淡紅色液體迅速分層。

  下面是透明色的液體,而在其上面浮著一層血紅。

  宋老歪拿著瓶子下炕的過程中,隨著搖晃,那一層血紅化作一道血線直扎瓶底。

  到底擴散開來,瞬間液體混成淡紅色。

  可隨著宋老歪將瓶子放在炕沿邊,他去找酒盅的工夫,那瓶子里液體再次分層。

  「大叔,這是啥呀?」秦竹松驚訝地問許長明。

  「好東西!」許長明看向手拿酒盅回來的宋老歪,道:「你告訴、告訴他們,這是啥玩意!」

  「喝一口再說唄!」宋老歪把酒盅給了趙有財,然后拽開瓶塞給趙有財倒了一盅。

  他拽瓶塞時,瓶子一晃,里面又成了淡紅色的。

  趙有財大概知道這是啥,所以他二話不說,仰頭悶了盅里的酒。

  一口酒入口,一股火辣順著喉嚨直戳胃里,然后迅速向外擴撒。

  剎那間,趙有財渾身發熱,瞬間便感覺不到跋涉兩日積攢的疲憊。

  李春明四人都是好酒的,山里條件困難,兩天沒喝上。

  此時老頭子給酒,四人一一端盅入口。

  「大爺,這啥酒啊?」李春明喝完酒問宋老歪,說:「這也太解乏,太霸道了。」

  「呵呵……」宋老歪呵呵一笑,而這時許長明從張冬至手中奪過酒盅,對宋老歪說:「給我整一盅!」

  宋老歪給他到酒時,轉頭指著門外對李春明說:「你現在給棉襖脫了,光膀子出去跑,多了不敢說啊,半個小時之內你不帶覺(jio)著冷的!」

  李春明四人驚訝地看著宋老歪,而此時疲憊盡去的趙有財微微昂首,小眼睛中光芒閃動。

  這一刻,趙有財想到了黑老虎,想到自己的翻身、正名之戰就在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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