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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地主老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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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山抬參這行的規矩比打獵還多,相傳野山參非有福者不得見,一切機緣都來自山神爺、老把頭,所以“見兆就拜”是放山人的傳統。

  有兆就有參埯子,懷著一份虔誠與恭敬,祈求山神爺、老把頭也能保佑自己發財。

  所以趙有財拜兆沒毛病,即便這兆是他兒子砍的,趙有財拜的也不是趙軍,而是山神爺、老把頭。

  可關鍵這兆是假的,趙有財拜也沒用啊,“哐哐”往地上磕頭,王強能不攔他嗎?

  聽王強的話,趙有財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趙軍提過這茬。

  “艸!”趙有財口吐芬芳,羞憤地從地上起來。

  眼看趙有財目光不善、臉頰緊繃,王強也沒敢說啥,只分出一根火把給了趙有財。

  趙有財接過火把,跟著王強來到那財寶窖前,繞著大青石和樹轉了一圈,又看看樹干上刻字的痕跡,趙有財像模像樣地點了點頭,道:“應該就在這底下呢!”

  “嗯吶!”王強嘴角微微扯動,有想陰陽怪氣兩句的沖動,但怕趙有財怒氣未消,他就沒敢。

  這時候的趙軍已到了老郭頭的窩棚,他將摩托停穩后進窩棚去接邢三。

  老頭子早都吃完飯了,這時正跟郭德旺坐在炕上抽煙呢。

  見趙軍來了,邢三當即從炕上起來招呼趙軍拿東西。

  看著趙軍往外拿鍬、鎬、油鋸,郭德旺很是好奇地問趙軍說:“孩子,你們這是要干啥呀?”

  前天邢三過來借宿的時候,郭德旺就問過他的來意,當時邢三說自己是來摳獾子的,郭德旺也多沒想。

  可昨天邢三出去一天,晚上回來的時候是坐摩托回來的,還弄回來這么多工具,鍬、鎬確實是摳獾子的東西,可誰家摳獾子能這么大陣仗啊?

  再說了,啥獾子洞啊?昨天摳一天了,還摳不完?

  “不告訴你摳獾子、摳獾子嘛?”這時,邢三搶在趙軍前頭回應郭德旺,罵罵咧咧地道:“告訴你好幾遍了,逼哧、逼哧地還問!”

  郭德旺連忙閉嘴,但卻狠狠地瞪了邢三一眼。郭德旺覺得自己不跟邢三一般見識,因為這窩棚是當年邢三讓給自己的,而不是因為邢三后腰別的那把剔骨刀。

  趙軍看了郭德旺一眼,但他沒說什么,背著油鋸、提著工具就往外走。

  而這時,邢三對郭德旺道:“你那倆大水梢,我先拿走,使完給你送回來。”

  水梢是北方方言,說白了就是鐵制的水桶。

  郭德旺在山里住窩棚,平常就用扁擔挑水梢取水。兩大水梢,省著用能夠他用一個禮拜。

  一聽邢三要借水梢,郭德旺更懷疑了,但他不敢再問了,只道:“你拿去吧,使完給我送回來就行。”

  “肯定給你送回來,我晚上還得在你這兒住呢。”邢三說著,拿著扁擔、水梢就往外走。

  郭德旺起身相送,卻聽邢三道:“把你那喂得羅也給我拿著。”

  “啊……”郭德旺回手將他摳魚用的喂得羅提起,拎著送出了門外。

  兩個大水梢和喂得羅拴在摩托車后,扁擔和鍬鎬扎在一起,然后邢三上車由趙軍馱著消失在窩棚前。

  郭德旺抻脖看著趙軍、邢三離去的方向,他很好奇但又不敢跟過去。

  而就在這時,南邊崗岔上下來兩人,看到這窩棚前有人,便過來問路道:“大兄弟,永安屯怎么走啊?”

  十幾分鐘后,還是昨天停車的地方,趙軍將摩托車鎖在樹上,便和邢三去與趙有財、王強匯合。

  等四人兵合一處時,已經七點十五了。這段時間,趙有財和王強也沒閑著,他倆在附近劃拉了不少干樹枝。

  油鋸一到,即刻找松明子、糟爛木箱截柴火。忙活到八點半時,大青石南側架起了柴火堆。

  點著柴火,火苗子很快竄起兩米來高。山風一吹,火頭燎到北面的樹干。這樹可能是被石頭頂的,朝北有個欠身,得有風吹火才能燎到它。再一個,樹干里水分入冬凍住,所以樹很難被燒著。

  而放這火也不是為了燒樹,是為了燒石頭。石頭燒得滾熱,取冰涼山泉水往上一澆,石頭炸開,下面的財寶窖不就露出來了嗎?

  要一次成功,就得燒到火候。

  四人耐心圍著火堆坐著談天說地,一直嘮到十點多,期間添了兩次柴,保證火勢不大不小。

  眼下隨著不再加柴,火勢慢慢減小,趙軍、王強起身,趙軍挑著兩個水梢,王強提著喂得羅,二人去不遠處抬水。

  與此同時,永安屯來了兩個外人。

  這二人風塵仆仆,自永安屯南而入,一路走來經過一戶人家時,就見院里走出一人。

  這人年紀不大,但舉止古怪,走路咧著腿、搖晃著身子,就像一只大鴨子似的。

  “小伙子!”二人中,年長之人向其問路,道:“跟你打聽一下子,趙有財家怎么走?”

  “嗯?”張來寶一愣,心想這回怎么不找趙軍了?

  張來寶抬手,下意識地就想給二人指條岔路,但轉念一想,因為給人指錯路,自己都挨兩頓打了。

  想著,張來寶懊惱地一甩手,道:“我不知道!”

  “哎?”中年人聞言,怒指張來寶道:“你這小兄弟咋回事兒啊?這不永安屯嗎?你們一個屯子住著,你還能不知道?”

  被中年人用手一指,張來寶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再挨揍的張來寶,忙自己給自己找臺階地問道:“你倆不是我們林區的吧?你們找趙有財干啥呀?”

  “我爺倆是嶺南韓宋堡子的。”這時,最先開口問路的老頭子攔了中年人一下,緊接著對張來寶說:“我們過來找趙有財、趙軍,想讓他們爺倆上我們那兒打虎!”

  這老頭子名叫宋祥臣,是韓宋堡子的老書記,也是黃貴媳婦宋蘭的三叔,更是張援民他爸的伯樂。

  當年張大腦袋游(要)歷(飯)到了韓宋堡子,宋祥臣看他可憐,收下他給生產隊放牛。

  當時趕上東北虎遷徙,張大腦袋設下驅牛釣虎之計,讓東北虎又多吃了韓宋堡子生產大隊的兩頭牛。

  想當年,永安林場會因為老虎吃牛而大動干戈,韓宋堡子生產隊一連損失三頭牛那還了得?

  宋祥臣因此引咎辭職,而且從那以后,他們生產隊的書記一直由韓家人出任。

  多年之后,韓宋堡子再遇虎患,宋祥臣請侄女婿黃貴過去打虎。

  黃老尿子還真尿性,到那兒就摟倒一只虎,卻沒想到這次是雙虎過境。

  黃貴受傷后,在病榻上向宋祥臣舉薦了趙軍,一聽是威震嶺上的伏虎將,宋祥臣當然樂意了,但電話打到永安屯,卻被王美蘭給攔了下來。

  韓宋堡子顧名思義,早先是韓宋兩姓的聚集地。這么多年下來,兩姓通婚,彼此之間早就不分你我了。

  但當年的引咎辭職,被宋祥臣視為平生之恥,老頭子雖然年紀大了,但他想在閉眼之前看著自己兒子從韓家人手中奪回大隊書記的寶座。

  正所謂: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

  這次打虎,不但他們家找人了,大隊書記韓秋實家也找人了。現如今兩方都不曾成功解除虎患,所以宋家父子便往永安而來。

  正好大隊上有人到大海林探親,他二人便跟著順路車先到的大海林,然后掏山過來永安請趙軍、趙有財。

  這是黃貴的意見,他在永安的時候看趙有財展示過虎耳、虎尾,知道趙有財確實有兩下子。

  所以到永安屯以后,宋祥臣打聽的時候,就問趙有財家怎么走。這是正常的,畢竟趙有財是老人。

  “打虎?”聽宋祥臣這話,張來寶一怔,脫口問道:“那不犯法嗎?”

  “我們上報了!”中年人宋長青道:“那老虎媽子禍害我們老牛,還好懸沒傷著孩子。”

  “禍害老牛?”張來寶聽得一樂,笑著擺手道:“那你們可別找趙有財。”

  “嗯?”宋祥臣、宋長青一愣,宋祥臣問道:“小伙子,那是為啥呀?”

  “哈哈哈……”張來寶開口先是一陣嘲笑,然后才道:“他禍害老牛比老虎媽子還厲害!”

  聽他這話,宋家父子對視一眼,爺倆此時心里閃過同樣的念頭:“難道又是一個張大傻子?”

  這時,宋祥臣向宋長青使個眼色,宋長青問張來寶道:“小兄弟,到底咋回事兒呀?”

  張來寶一笑,手往四外圈一劃拉,笑道:“你們爺倆擱這屯子打聽、打聽,趙有財有個外號叫屠牛炮,呵呵呵……”

  “屠牛炮?”宋家父子面面相覷,而張來寶繼續說道:“不到倆月,他磕死倆老牛了,你們找他去了還能有好?”

  宋祥臣一把年紀了,能看出來張來寶不像是扒瞎,于是便問:“那趙軍呢?”

  “趙軍……”張來寶聞言抿了抿嘴,比起黑趙有財,他更想黑趙軍,但趙軍沒法黑,伏虎將那是上過報紙的,這怎么黑?

  就在這時,前頭走過一人,張來寶一縮脖子,抬手向前比劃一下,慌張地道:“她上趙軍家,讓她領你們去吧。”

  說完,張來寶轉身就往回跑,連茅房都不上了。

  宋祥臣瞇眼一看,前面橫道走過去一個小老太太,他忙帶著宋長青追過去,喚道:“大姐!”

  正在趕路的解孫氏一愣,她茫然地往兩旁瞅瞅,見四下無人,心知身后的人是在叫自己。

  可解孫氏一回頭見是個老頭兒,當即揚頭使下巴往前一點,沒好氣地問:“你管誰叫大姐呢?你老么咔哧眼的!”

  “我……”宋祥臣險些一口氣沒上來,一旁的宋長青心里也氣,但也沒法跟一個老太太吵。

  “大妹子。”宋祥臣平復了一下心情,偷偷打量一下面前的解孫氏,只見這小老太太新棉襖、新外褲穿的板板正正,雙手互插在袖子里,正一臉不善的看著自己。

  自從到了趙軍家,解孫氏胖了十斤不止,腮幫子鼓鼓著,稱得上一臉橫肉,瞅著挺嚇人。

  宋祥臣客客氣氣地道:“我們想上趙有財家。”

  “你倆……干啥的?”一聽這倆人是奔趙家,解孫氏瞬間警惕起來,上下打量著宋祥臣和宋長青。

  “我倆擱嶺南韓宋堡子過來的。”宋祥臣道:“想請趙……那個……”

  話說到一半,宋祥臣停頓了一下,然后才繼續說:“請趙軍幫我們打虎。”

  原本是請趙有財和趙軍,但自聽了張來寶一番話,宋祥臣改口只請趙軍。

  “打虎?”解孫氏皺起眉頭,心里猜測這倆人是黃貴弄來的,但解孫氏知道自己妹子不想讓趙軍去趟這渾水。

  可一想到這里有黃貴的面子,解孫氏沖東邊一甩頭,道:“走,跟我走吧!”

  說著,解孫氏在前帶路,引著宋祥臣、宋長青往趙軍家走。

  但沒走多遠,在經過王富家小賣店時,解孫氏腳步一頓,下巴往道邊一點,對宋家父子說:“這是我們屯子賣店。”

  “賣店?”宋長青一愣,宋祥臣先反應過來,道:“啊,我還尋思呢,上人家不能空手去哈?”

  宋祥臣說完,見解孫氏沒搭話,他便帶著宋長青進了小賣店。

  嶺南、嶺東風俗差不大多,宋家父子在小賣店里買了兩瓶罐頭、兩瓶山河白,湊了四盒禮花了將近兩塊錢,出來后與解孫氏再奔趙軍家。

  兩三分鐘后,就聽前頭狗叫聲聲,解孫氏抬手往前一指,道:“那就趙軍家。”

  “啊!”宋祥臣聽著此起彼伏的狗叫聲,道:“這是養多少狗啊?”

  “二十來條吧。”解孫氏報出個數字,嚇了宋家父子一跳,這個數字趕上他們半個堡子了。

  他們這一說話,狗聽著生人動靜叫得更激烈了。而這時來在趙家門口,宋家父子看著籬笆仗子上的萬朵臘梅花,不禁呆在當場。

  “那啥……”解孫氏手向宋家父子一揮,道:“你倆擱這等會兒,我進去通稟一聲。”

  通稟這個詞,是前兩天李大勇調侃解臣的。李大勇說解臣天天點燈,干脆在門口蓋個小房,讓解臣當門房,來人去客他就通稟一聲。

  這是長輩跟晚輩開玩笑,大伙聽完哈哈一樂,但解孫氏記住了通稟這個詞。

  此時解孫氏不是跟人擺譜,她是想先進去跟王美蘭通個氣,讓王美蘭有個準備,畢竟王美蘭不想讓趙軍去打虎。

  看著解孫氏跑進了院,宋長青指著解孫氏背影,對宋祥臣道:“爹,這啥人吶?還通稟!這特么地……”

  這時的宋祥臣,正抬頭看著那高高掛著的兩個大紅燈籠,聽宋長青的話,宋祥臣咬牙切齒地道:“這特么是地主老財!”

  一點之前還一章,我還差千八百字,下章就取財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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