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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三章.王美蘭趙二咚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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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注定不安寧。

  大雪一直沒停,李寶玉在炕上輾轉反側,他惦記張援民,再一想到趙軍、解臣都在醫院守著張援民,只有自己在家,李寶玉就更睡不著了。

  「唉!」李寶玉輕嘆一聲。

  「呵!」李如海冷笑一聲。

  「……」李寶玉腦袋瞬間離開枕頭,瞪向李如海時本想罵句臟話,但一想他媽就是自己媽,于是便把后面的半句臟話咽了回去。

  可不說臟話,李寶玉的語氣也不是很好,并且把腳伸出被窩,在李如海腿部蹬了一下,道:「我告訴你哈,我今天鬧心,你別跟我倆嘚瑟!」

  李寶玉因為啥鬧心,李如海當然知道了,其實他也挺惦記張援民的,但此時卻陰陽怪氣地說:「哎呀呀,你自己親弟弟都讓人打啥媽樣兒了,你也沒說心疼、心疼我。」

  「我心疼你?你是活該!」李寶玉往旁瞪了一眼,道:「我沒大嘴巴子扇你,你就偷著樂吧。」

  「是!」李如海道:「你是沒打我,你就幫著爸摁著我了。」

  幾句斗嘴,讓李寶玉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沒多一會兒,哥倆就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屋外忽然傳來轟隆一聲,驚醒了李家五口。

  李大勇伸手去拉電燈,可燈卻沒亮。

  家里停電了!

  「大勇,給你電棒。」這時,摟著李小巧的金小梅把手電筒遞來,李大勇借著手電光穿好衣褲,下地出到外屋地。

  聲音是從外面傳來的,李大勇就想要出去看看,可他握著把手一推門,屋門卻紋絲未動。

  「壞了!」李大勇知道發生了什么,忙把身子一側,使肩膀頭一頂門。

  門還是沒開,正好這時候李寶玉從西屋出來,爺倆一起推門,可還是不行。

  這一場大雪,從前一天下午開始,一直下到現在還沒停。

  院子里七八十公分厚的雪層,要是張援民來走,雪都頂到他褲襠了。

  大雪封門,趙有財三點半就起來,費了好大勁才從屋里出來。得虧山里人睡得早、起得早,要不等到六七點鐘,怕是都推不開家門。

  雖然外面還黑著,但趙有財在院子里掛起提燈,拿著大鐵鍬清理狗窩棚上的積雪。

  雪還在下,但積雪太厚,不能等雪停再清雪了,要不然狗窩和后面的驢棚怕是會扛不住。

  這雪大的,在院子里走路都費勁,趙有財必須得用鍬推雪,起碼先推出一條道路。

  趙有財沒忙活多一會兒,王美蘭、胡三妹、趙春都出來幫忙。這場雪太大了,趙軍還沒在家,靠趙有財自己干到天亮也干不完。

  「他爸呀!」王美蘭拄著鍬,對趙有財說:「你趕緊的,給咱家這忙活差不多,完了就上援民家,他家那大鵝棚別壓塌了。」

  「哎呦,可不咋的!」聽王美蘭一說,趙有財才想起來,張援民家鵝棚上罩的是兩層塑料布,那玩意抗壓性有限。

  趙有財話音剛落,只聽隔壁李家房前發出細微的聲響,趙有財拿著手電到墻前往隔壁院里一晃,只見李家房門都快被雪埋上。

  趙有財抬手電往上一照,看到房檐上堆積了厚厚的雪層,由于沿房檐向下有坡,使得雪層自房檐上下滑、突出、垂下,快垂到窗戶上沿了。

  唯獨房門上方那一片是空的,原來那里也應該有積雪,但大片積雪墜落,堆在了房門口,導致李家的門從里面推不開了。

  趙有財把鍬往墻那邊一扔,將手電筒橫放在墻頭,然后翻墻而過。

  「窟嚓」一聲,趙有財雙腿陷入雪中,李家院里的雪沒到他膝蓋了。

  趙有財伸手拽過鐵鍬,

  清理出一條路到李家門前,幫著李家人把門打開。

  「哎呦我的媽呀!大哥得虧你了!」從屋里出來,李大勇就說:「我活這么些年,就76年那場雪有這么大。」

  「可不咋的!」趙有財道:「忙活吧,兄弟。忙活完了,你們爺倆看看上老太太那兒,幫她們收拾、收拾。」

  不但趙軍不在家,解臣也不在家,老太太那邊沒有青壯勞動力,要是遇上李家這種情況,她們根本出不來。

  李大勇答應一聲,和李寶玉、金小梅掛起提燈,清理著房前屋后的積雪。

  夜色下,微弱燈光映的遠處積雪好似披上了一層銀紗,天上雪花飄落,在燈光下有一種特殊的美感。

  「媽,這瞅著還挺好看呢。」往前院推雪的趙春笑著跟胡三妹說道。

  「這傻閨女!」胡三妹聞言一笑,隨即沖趙春一揚頭,說:「春兒啊,要不你回去吧,外頭挺冷的。」

  「不用啊,媽。」趙春道:「我穿的多,不冷。」

  下雪天還真不冷,婆媳倆從后院往前院推雪,趙有財、王美蘭則從前院往院外推雪。

  「蘭吶!」趙有財忽然停下手頭活兒,湊到王美蘭跟前,向她獻殷勤,問道:「冷不冷啊?」

  「不冷。」王美蘭答了一句,就見趙有財湊了過來。

  王美蘭瞥了趙有財一眼,問道:「你有事兒啊?」

  「蘭吶。」趙有財把鍬拄在身前,雙手合在一起搓搓,同時問王美蘭說:「你看著我昨天拿回來那三角兜了沒有?」

  「看著了。」王美蘭點了下頭,反問道:「那不擱屋里扔(lng)著呢么?」

  昨天趙有財拿著一兜子錢回來,是想跟王美蘭爭取個坦白從寬的機會。但他一進家門,王美蘭就張羅開飯,當時家里人太多,趙有財也沒機會跟王美蘭說。

  王美蘭倒也看見了趙有財拿著個兜子,她問了一嘴,趙有財說不是吃的,王美蘭就沒細問。

  后來食客們雖然走了,但家里昨天來客,還有小鈴鐺在,趙有財根本沒有坦白的機會。

  此時借著掃雪,趙有財對王美蘭說:「蘭吶,那兜子里裝的都是錢。」

  「什么玩意?」王美蘭笑了,她掃了趙有財一眼,笑道:「你可拉倒吧,那一兜子要都是錢,那得多少錢吶?」

  「一萬兩千多,不到一萬三!」趙有財這次沒耍滑頭,原本是一萬六,張援民看病他給拿了八百,買槍又是八百,然后他給家里大概二百,再加上還賬和分給李大勇的一千,手里還有一萬兩千零八百。

  在聽說趙有財要買皮子錢上交后,李大勇就說要把那一千塊錢還給趙有財,可趙有財說啥都不同意。

  「哎呦我天吶!」王美蘭被趙有財的話嚇了一跳,她驚訝地看著趙有財,問道:「你擱哪兒整得錢吶?你干哈啦?」

  「蘭吶,你聽我跟你說。」趙有財笑著抬手比劃,道:「那天我上山,打個土豹子,完了我把皮子賣了……」

  「把皮子賣了?」王美蘭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趙有財,問道:「那趙二咚是你呀?」

  「我……」趙有財懵了,他不知道昨天胡三妹到這兒以后,把早晨在齊勝利家的所見所聞都跟王美蘭講了。一開始王美蘭聽趙二咚這名,也往趙有財身上聯想過,但后來聽說趙二咚的兒子叫趙有材,她也就不懷疑自己家這個趙有財了。

  此時看趙有財表情,王美蘭嘴角一扯,追問道:「不是那皮子賣一萬六嗎?你咋就拿回一萬三呢?」

  「一萬六……」趙有財更懵了,這個數字是鄭學坤昨天在齊勝利家交代過的,王美蘭聽胡三妹說完,還曾暢想自家那張豹子皮是不是得賣兩萬多呢。

  見趙有財不說話,王美蘭手背在趙有財胳膊上一搭,道:「行啦,你留那么多錢干哈呀?你再拿出來兩千,給你留一千還不行嗎?」

  「我……」趙有財腦瓜子嗡嗡的,他兜里現在哪還有一千了?他原本想的是,把這一萬三上交,王美蘭一高興能賞自己千八的,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給李大勇的一千,趙有財是肯定不能往回要了,跟周成國買槍的八百,那就更不可能了。現在就只有給張援民看病的八百塊錢能回來,但趙有財已經湊不齊兩千了。

  「行啦,行啦。」見趙有財不吭聲,王美蘭還以為他不情愿呢,當即擺手道:「趕緊先干活吧,完了晚上把錢給我拿回來哈。」

  「不是……」趙有財剛要給王美蘭算算賬,就聽房后有人喊道:「爸!媽!快來看看這驢棚子!」

  王美蘭聞言,著急忙慌地往房后跑去,趙有財緊忙相隨。

  一家人忙活了兩個多小時,棚子上、狗窩上以及地上厚處積雪都清出去了。

  但隨著他們忙活,地上的雪又沒腳面了。

  趙有財、王美蘭進屋暖和了一會兒,兩口子扛著鍬奔張援民家;李大勇、金小梅、李寶玉則往老太太家。

  胡三妹、趙春在家做飯、看孩子,李如海在家養傷倒是躲過了干活。

  此時,已經將近早晨六點半了。

  趙軍、楊玉鳳、解臣三人坐在病房中大眼瞪小眼。

  三人是又困又累,但他們睡不著,都擔心著張援民。

  昨天一開始,裴永林和那幾個大夫說張援民不會有性命之憂的時候,趙軍三人還挺高興,心里也挺踏實。

  可這一晚上,張援民壓根沒消停,手舞足蹈、比比劃劃。

  李國強他們三個大夫輪流來看,卻也不知道張援民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病房的門開了,解忠、劉漢山、顧洋從門外進來,解忠手里還提著三個飯盒。

  「弟妹。」解忠一進屋,就小聲問離他最近的楊玉鳳,道:「我兄弟咋樣了?」

  「解哥。」楊玉鳳哽咽道:「不太好啊。」

  聽楊玉鳳如此說,解忠神色一暗,拎著飯盒走到張援民床前,看著那眉頭緊皺、滿臉痛苦的張援民,很是心疼地問趙軍道:「他疼啊?」

  「不能啊……」趙軍抬頭看著那點滴瓶,道:「那大夫后來又加兩回止疼藥,說夠夠的了,也不能再加了。」

  「唉!」解忠以為張援民情況不好,當即重重嘆了口氣,再把飯盒給了解臣后,他就走在趙軍旁邊坐下,默默地看著張援民。

  此時的張援民,正在夢里斬熊奪地盤呢。

  自溫酒斬黑熊后,張援民隨趙戰各永福、永勝、永利各地。

  在夢中,張援民曾護送馬玲過五山斬六熊。也曾在那小水泥橋前,一手持侵刀、一手輪鏡面大板斧,刀刺斧砍殺死棕熊、黑熊共五十余頭。

  再后來,張援民又夢到趙軍承包了一個大楞場,并將楞場交給自己管理。

  有了地盤的張援民,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他帶著套戶不倒套子運木頭,專門打圍磕黑熊。在那楞場木樁帳子上,每一根木樁都挑著一顆熊頭。

  但好景不長,他手下的顧洋背叛了他,引數十只黑熊穿上大棉猴,裝成人的模樣偷襲楞場。

  張援民中計,被熊群攻破楞場,但他仗著勇武,仍一人一刀殺出重圍。

  此時夢里的張援民正在逃往永安屯的路上,但前方漫山遍野都是黑熊。

  夢中的張援民何許人也?當即掄刀要將熊群殺穿,但沒想到的是,褲襠太大了,一扯一沒邁開腿,腳下絆了一下,一頭扎在了雪地里。

  然后,他整個人就被黑熊群淹沒了。

  夢中的張援民不甘地嘶吼著。

  「嗯……呃……」張援民被噩夢驚醒,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裴永林。

  這一個夢做完,已經過早晨八點了。

  這年頭醫生上班也早,裴永林早早過來,在聽李國強、林志鑫他們說了張援民的情況后,裴永林特意來看看。

  而讓人沒想到是,裴永林一到張援民面前,張援民就醒了。

  「家屬可以過來看看。」裴永林打量了張援民一下后,便招呼了楊玉鳳一句,但也叮囑道:「看一眼得了,但別讓他太激動哈。」

  看到張援民醒了,一幫人都不由自主地圍了過來,楊玉鳳用力擠開解忠、解臣,到張援民床頭喚了聲「老張」。

  但這時候的張援民,仍沉浸在丟失楞場的自責與悔恨當中,他吃力地轉動眼珠,終于看到了趙軍。

  大伙順著張援民的目光,給趙軍讓出地方。

  「大哥!」

  「大哥……」

  趙軍、張援民異口同聲地叫了聲「大哥」,張援民叫趙軍大哥,純是夢里睡糊涂了。

  「哎呀媽呀!」聽張援民叫自己大哥,趙軍忙看向裴永林,道:「裴院長,我大哥是不是磕著腦袋磕傻了?」

  聽他這話,楊玉鳳眼淚刷地一下就下來了。

  「趕緊的!」裴永林轉身,沖李國強、林志鑫招手道:「給患者推走。」

  幾個大夫上前,推著張援民就往外走,直奔那急救室而去。

  當進到急救室里以后,張援民這才從睡夢中回過神來。

  張援民身體虛弱說不出話來,但在心中暗道:「媽呀,夢糊涂了,那是我兄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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