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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二章.傳奇老把頭邵禿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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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一場大雪,今天山牲口都不會輕易起窩,所以等趙軍他們吃完早晨以后,就在黃貴家里嘮嗑。

  正嘮到陳學義烤驢糞蛋吃的時候,黃貴家前院的兩條狗忽然叫喚起來。

  “幼!”黃貴抻脖往院外一瞅,順著窗戶看見一中年人站在自己院門外,看清此人樣貌,黃貴急忙下炕,趿拉著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喊道:“那誰呀,趕緊的,志強來了!”

  在外屋地干活的宋蘭聞言,忙胡亂地把手往衣服上蹭蹭,跟著黃貴就往外迎。

  看兩口子這架勢,來者應該是貴客!

  不大一會兒,黃貴將一人讓進屋里,他倆一進門口,黃貴就抬手伸向張援民,給那人引薦道:“這就是援民。”

  那人一聽,連忙快步走向張援民,離著幾步就沖張援民伸手。

  “哎幼!”張援民連忙起身,與那人把手握在一起,同時看向黃貴。

  黃貴雙手扶著那人雙肩,對張援民道:“這是邵軍他爸。”

  “啊!”張援民聞言,笑著連連點頭。

  “這是趙軍。”張援民又將趙軍介紹給邵志強。

  邵志強在與趙軍握手時,笑著說道:“久仰大名啊,總聽我黃哥念叨你。”

  趙軍笑了笑,再等邵志強與解臣握手后,宋蘭招呼道:“志強你們上炕,我給你倒水去。”

  “別忙活了,嫂子。”邵志強忙叫住宋蘭,然后說:“我馬上就走了。”

  “那著啥急呀?”黃貴道:“中午擱這兒吃唄,讓你嫂子張羅倆菜。”

  “不得!”邵志強擺手,道:“黃哥,我上你家來,就是招呼你們,晚上到我家吃飯去。”

  說著,邵志強把手往外一胡嚕,對趙軍等人說:“這幾個小兄弟,還有我嫂子、國富、民強,晚上都上我家去。”

  黃貴聞言,心知老邵家是要做東,以感謝張援民把他家那棵獨苗從山里帶回來。

  這時,宋蘭笑著問邵志強說:“志強,這是干啥呀?”

  “你就來吧,嫂子。”邵志強對宋蘭一招手,說道:“你來了,還能幫你弟妹忙活、忙活,要不她自己一個人兒,還忙活不過來呢。”

  宋蘭聽了邵志強這話,卻是把目光投向了黃貴,黃貴先是沖宋蘭一點頭,然后才對邵志強說道:“行,晚上我們過去。”

  “晚上咱就吃飯了。”邵志強笑道:“你們得早點兒過來呀。”

  邵志強話音剛落,就得到了黃貴肯定的答復,他微微一笑,轉身又沖張援民伸手,在與趙軍三人短暫握手時,邵志強嘴里說著請客的話。

  趙軍他們和邵志強客氣完,邵志強便向眾人告辭,在他往外走時,所有人都一起出來送他,將其一直送出院外。

  等回到屋里重新坐下,黃貴對趙軍等人問道:“這人不錯吧?”

  聽黃貴此問,趙軍他們都連連點頭,這邵志強為人處世可是比那陳學義強多了。

  這時,宋蘭端著凍山葡萄放在桌上,然后抬手往外一指,對趙軍說道:“你老哥治腿用的那棒槌,就是他給安排的。”

  “啊。”趙軍一聽宋蘭這話,不禁想起了后院的黑虎,此時他想到,自己或許也可以從那邵志強手里買支棒槌。

  “嫂子,剛才來那人,他也抬參啊。”解臣在旁插話問道。

  “嗯吶。”宋蘭點頭,說道:“人家是把頭,你尋思啥呢?”

  “啊?”解臣倒是一愣,詫異地道:“瞅著不像跑山人吶!”

  不怪解臣懷疑,那邵志強文質彬彬,穿著也十分講究,倒像個教書先生。

  “哎呀!”黃貴嘆了一聲,道:“人家手底下二十來號人呢?”

  說著,黃貴抬手往窗外一比劃,道:“就我們這幾個屯子,所有放山的,只要他一招喚,都愿意跟他走。”

  趙軍聽黃貴這番話,就知道那邵志強不簡單了。放山抬參和打圍不一樣,有些人打圍是興趣愛好。男人嘛,喜歡槍,追求刺激。

  而放山,全都是為了錢。

  這邵志強能有如此號召力,說明他能帶著人家掙錢,要不誰能心甘情愿地跟著他呀?

  手底下能有二十人的參把頭,在放山行里算得上是佼佼者了。要知道就那永勝的龐家幫,也不過才九個人吶。

  晚上要去赴宴,中午宋蘭就簡單燉了個蘿卜土豆條湯,順便把早晨剩的饅頭都打掃了。

  吃完午飯稍微休息了一會兒,趙軍、張援民、解臣跟著黃貴出門,四人到村里小賣店買了些罐頭、糕點,再回家叫上了宋蘭母子三人。然后,一行人直奔邵家而去。

  走了三五分鐘,就來在一處莊稼院前,看見那煙筒上冒著青煙,黃貴當先進了院子,并大聲喚道:“誰擱家呢?”

  “哎!”黃貴話音剛落,邵志強帶著他媳婦林月瑩,和邵軍一起從屋里出來。

  幾人在院里簡單寒暄兩句,邵志強就把趙軍等人往屋里讓。

  邵志強和黃貴走在前頭,然后是趙軍、張援民、解臣和邵軍,再往后是國富、民強。而兩個婦女,宋蘭和林月瑩走在最后,倆人挎著胳膊有說有笑的。

  一進門,就見邵家外屋站著一個老爺子,大概六十多歲,頭發斑白,穿著褐色的棉襖。

  這老爺子比趙軍高出一大塊,個頭得有一米八,眼睛雖然不大,但慈眉善目的。

  他就是邵軍的爺爺邵天鵬。

  前頭的黃貴一進來,邵天鵬笑道:“來了,黃兒。”

  這老爺子一笑,臉上都是褶子,眼睛都笑沒了,瞅著特別親切。

  “哎。”黃貴平時酸嘰拉尿的,但見著邵天鵬,卻是笑著哈腰,喊了聲“邵叔”。

  邵天鵬笑著點頭應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趙軍等人。

  這時,邵軍拉著張援民,給邵天鵬介紹說:“爺,這就是我張哥。”

  邵天鵬看了張援民一眼,發現這小個兒歲數也不年輕了,叫小伙子似乎不太合適,于是便沖張援民抱拳,道:“爺們兒,昨天可是得虧你了。”

  “哎幼,老爺子。”張援民連忙擺了擺手,緊接著雙手抱在一起,在半空中連向邵天鵬叩了兩下,道:“山里人趕上了嘛,沒有不幫的。”

  老爺子聞言一笑,道:“這話說的好,那咱有黃兒這方面,咱也就不外道了。”

  張援民連聲稱是,這時邵軍為他爺介紹趙軍和解臣,而老爺子也是很慈祥地沖二人笑道:“歡迎你們到家里來,來了就當這是自己家。”

  “好嘞,老爺子。”趙軍應了一聲,然后看了眼旁邊的邵軍,才又轉回頭對邵天鵬說:“我們哥仨兒跟邵軍一個輩兒,就管你老叫邵爺了。”

  要是跟著黃貴論,趙軍他們能叫邵天鵬一聲叔,但出門在外,盡量不給自己抬輩兒。

  “哎!”邵天鵬聽趙軍這么說,笑道:“好小子。”

  這時,張援民、解臣雙雙上前一步,跟國富、民強一起,異口同聲地對著邵天鵬叫了一聲“邵爺”。

  邵天鵬再次應過,然后沖那剛進門的宋蘭一揚下巴,笑道:“小蘭子來啦?”

  “邵叔。”宋蘭剛打了聲招呼,就聽里屋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外頭咋這么熱鬧呢?”

  聽到這個聲音,邵天鵬轉頭沖屋里道:“爹,家里來客啦。”

  說完,邵天鵬對趙軍等人抬手示意,道:“走,咱進屋。”

  眾人跟著邵天鵬進屋,就見二十平時的大屋內,南邊窗戶下一張大炕。

  這大炕,上面足能躺下十個人!

  在炕上有張杵榆的炕桌,炕桌東邊坐著一老人。這老人他頭發、眉毛全白了,胡子拉碴的,但他身上穿著干凈藍布棉襖。

  他一只手扶著炕桌,而他也只有這一只手,另一個袖口搭在他盤腿的膝蓋上,而那袖口外什么都沒有。

  這老人名叫邵云金,知道他這名字的人不多,但要提起邵禿爪子,哪怕是三十年后,嶺南、嶺西參行里也有不少人知道他這賀號。

  “邵爺!”黃貴一進來,就伸著胳膊、欠著身,將手里的兩個黃油紙包遞到炕沿邊。

  “唉呀!”邵云金白眉一皺,大聲對黃貴說道:“來就來唄,還拿東西干啥呀?”

  “沒買啥。”黃貴的聲音也很大,但應該是照顧老人耳背,說道:“買點吃的,孝敬你老的。”

  邵云金微微一點頭,也沒再客氣,就算是收下黃貴的禮物了。而這時,趙軍拎著兩瓶酒上前,待將酒瓶放在炕沿邊上時,他沖邵云金喊了一聲“老太爺”。

  邵云金和邵天鵬是爺倆,但這二位老人的氣質截然不同。

  看著邵天鵬,只覺得這老爺子特別慈祥,讓人感覺很是親切。

  而邵云金則不然,這位邵家的老老爺子一臉的兇相。哪怕他都八十大幾了,也讓人感覺這老頭不好打交道。

  看著趙軍把酒放在自己面前,邵云金掃了趙軍一眼,然后把臉微微一轉,大聲地問邵天鵬道:“這是誰呀?”

  “這爺們兒姓趙。”邵天鵬把手往前一比劃,將趙軍、張援民和解臣都囊括在內,然后才道:“他跟這張爺們兒、解爺們兒,他仨是從嶺南來的,昨天就他們給咱家軍領回來的。”

  “啊!”聽邵天鵬此言,邵云金皺眉、瞇眼,張著大嘴點了下頭,待停頓了一下,他挑眼看向邵軍,道:“還回來干啥呀?死外頭得了!”

  老爺子這話雖然狠,但眾人都能聽出他這話是口不對心,而邵軍從趙軍身后探出頭來,沖邵云金喊道:“我要回不來,你不得半夜找我去呀?”

  “我找你去呢?”邵云金白了邵軍一眼,然后抬起他放在炕桌上的左手,招呼趙軍他們道:“來,趕緊上炕,這頂上熱乎。”

  聽邵云金如此說,黃貴、趙軍、張援民、解臣紛紛上炕,和邵家兩位老爺子坐在炕上,而邵志強則帶著邵軍和國富、民強坐在炕下的板凳上。

  在眾人坐下以后,邵志強拿出一包石林煙,拆包給眾人散煙。屋里這些人,除了趙軍和國富、民強,其他人竟然都抽煙。

  尤其是老邵家,上至八十六歲的邵云金,下至十八歲的邵軍,他們祖孫四代一起吞云吐霧。

  邵云金手掐著煙卷,呼出一口煙,看向自己右邊的趙軍,問道:“小子,剛才說你是家嶺南的?”

  “嗯吶。”趙軍剛應一聲,就聽這老爺子又問道:“你家是嶺南哪兒的?”

  “十八道崗子的。”趙軍怕老爺子不知道永安啥的,于是就報了永安林區早先的叫法。

  “啊?”趙軍此言一出,邵云金、邵天鵬齊齊一怔,邵云金瞪著眼睛,大聲喊道:“我們家也那邊兒的。”

  這時,邵天鵬伸手輕撫著邵云金的后背,示意老人不要太激動,然后他問趙軍道:“趙爺們兒,你家老人叫啥名啊?”

  邵天鵬問這話,就是想看看跟趙軍家是否有舊。而趙軍心想,自己爹趙有財跟邵天鵬肯定不是一輩人,那就更別說邵云金了。

  于是,趙軍就把自己爺爺的名字給報出來了,只聽他道:“我爺叫趙大柱。”

  聽到這個名字,邵云金卡吧兩下眼睛。這名字他聽著熟,但原因是在他認識的人里,得有七八個叫這名的。

  而一旁的邵天鵬卻向趙軍問道:“你說的趙大柱,是不是打圍的?”

  “對,對!”趙軍連聲答應,而邵云金則把頭探向他兒子,問道:“誰呀?”

  邵天鵬澹澹一笑,答道:“爹,你不認識。”

  “啊!”聽邵天鵬如此說,邵云金就沒多問,而他又看向了張援民,并示意道:“你家不也嶺南的么?”

  “啊,對。”張援民道:“老太爺,我爹叫張大紅,我爺叫張二兒。”

  張援民他爺那輩人,活著都是個問題。饑荒、戰亂、疾病,有的人家生七八個孩子,能活下來倆都算好的。

  活都活不下去了,誰還在乎什么名和姓啊?

  至于張援民他爹,張大腦袋在二十年前,也是永安林區響當當的人物。可他爹比趙有財大不幾歲,跟邵云鵬還差一輩呢。

  此時邵家兩位老爺子對視一眼,邵天鵬緩緩搖頭,有些不確定地道:“有點印象,但想不起來了。”

  “邵爺。”這時,張援民的機靈勁兒上來了,他記得邵云金原來是胡子來著,而且又是嶺南人,想必這位老爺子肯定認識自己媳婦娘家的那位老爺子。

  于是,張援民一梗脖,隔著炕桌對邵云金喊道:“老太爺,你老認識楊瞎子不?”

  張援民此言一出,邵云金勐地一瞪眼睛,別看這老爺子八十六了,但那一雙眼睛絲毫不見渾濁,反而透著幾分凌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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