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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上一輩子的槍(8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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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有財一進屋,卻是把王美蘭嚇的一愣,那一瞬間她心中只閃過一個念頭:“這黑不出溜的,是個什么玩意?”

  “蘭啊,我回來了。”

  當聽到這句話時,王美蘭才反應過來,兩步沖到趙有財近前,雙手握拳一起往趙有財身上錘。

  王美蘭一邊錘,還一邊罵道:“你個缺大德旳,我說不讓你去,不讓你去,你非得去……造這個死樣子……”

  此時的趙有財一言不發,只做滿臉沉痛之色,任由王美蘭打罵。

  兩口子結婚二十來年,趙有財知道這個時候絕不能頂嘴,更不能嬉皮笑臉。

  隔壁李家,李大勇也正在遭受金小梅的批評教育。

  就在這時,那李寶玉風風火火地進了屋,開始從外屋的碗架后面往出掏東西。

  金小梅也不理他,繼續數落著李大勇,耳聽外面李寶玉翻東西的聲音越來越大,李大勇就想要趁機轉移金小梅的注意力。

  “小梅,你去看看老大翻啥呢?”

  “我不看!”金小梅隨口懟了一句,但卻還是起身,往外屋走去。

  “寶玉,你這掏啥呢?”

  李寶玉頭也不回地問:“媽,咱家抄羅子呢?”

  抄羅子就是抄網,眼下這年頭,抄網都是自家做的。

  做法也不難,就是鐵絲彎圈穿網,然后把鐵絲多留一塊,隨時可以纏在長棍子上。

  “你找那玩意干啥呀?”

  李寶玉答道:“和我哥哥上山溜大皮夾子,再順道弄幾個沙半雞回來。”

  李寶玉此言一出,只聽李大勇道:“抄羅子啊,那好像擱倉房呢呢吧?老大,你等會兒,爸給你找去。”

  “回來!”見李大勇要溜,金小梅將其喝住,道:“臉造的魂兒畫的,趕緊洗了。”

  “哎,哎,我洗。”李大勇樂呵地去拿暖瓶倒水,金小梅則從面缸后面拿出抄羅子,遞給李寶玉道:“上山去慢著點。”

  “好嘞。”李寶玉應了一聲,剛要往外走,卻被李如海給叫住了。

  “大哥。”

  “啊?”李寶玉掃了李如海一眼,笑道:“咋的?你還要跟我上山啊?”

  李如海冥冥之中感覺到有兩道不善的目光向他投來,忙搖手道:“不去,不去,我可不跟你去。”

  “那你要干啥?”

  李如海道:“大哥你要抄著沙半雞,能不能給我留個活的拿回來?”

  “再說吧。”李寶玉一手拿著滑雪板,一手拿著抄羅子就出了家門。

  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李如海甚是不滿,見李寶玉走遠,便湊到金小梅身旁,小聲告狀道:“媽,你看我大哥啊,最近牛哄哄的。”

  金小梅抬手點了李如海腦袋一下,只道:“你要有你大哥那兩下子,你也牛啊。可你不成啊,就上一趟山,還給你嚇尿褲子了。”

  李如海:“……”

  李如海灰溜溜地回自己房間去了,這時李大勇洗完了頭、擦干了臉,拿毛巾擦著耳朵里的水,對金小梅道:“你別說,這一下大雪,正是抓沙半雞的時候。”

  “嗯。”金小梅陰陽怪氣地說:“下大雪好懸沒給你埋山里。”

  李寶玉暗道不妙,忙再次轉移話題,向金小梅問道:“昨天兒子賣大皮賣多少錢啊?我聽說大皮價沒少漲呢。”

  “可不咋的。”一提到錢,金小梅來了精神,說:“昨天那是個母子,兒子他倆還賣了七百塊錢呢。”

  說到此處,金小梅頓了頓,然后又道:“小軍又跟咱們半兒劈的。”

  “嗯,那孩子仁義。”李大勇道:“讓他們小哥倆自己處去吧。”

  昨夜那場雪太大了,屯外無人清雪,走起路來十分吃力。

  李寶玉在前,趙軍在后,兩人一路趟雪進入山區。

  在山區外圍,好不容易找到了幾棵適合的水曲柳,各砍了兩根水曲柳棍,趙軍、李寶玉才蹬著野豬皮滑雪板往山里去。

  一場大雪過后,鳥獸無蹤,大山銀裝素裹,白茫茫一望無際。

  這一上午,雪地上連小獸的腳印都看不到。

  等到了之前下夾子的高山腳,二人按著周圍樹木方位,成功地把第一個夾子從雪地里翻了出來。

  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

  只是在去找最后一個夾子的時候,趙軍突然叫住了李寶玉。

  “寶玉啊。”趙軍往坡上頭一指,問道:“你上次是不在上面看見的熊掌印”

  “是啊。”李寶玉還拿手給趙軍比劃,道:“那么老大的熊掌印,比我這腳還大好幾號呢。”

  趙軍聞言,把槍自肩上摘下,提槍在手,往坡上頭滑去。

  之前要去趙有財,趙軍就沒帶槍。等趙有財回來了,趙軍特意回家背了槍,不為別的,只為了防身。

  趙軍在前,李寶玉在后,二人上了崗頭子往下看。這山崗子不高,下方四、五百米處,是一片跳石塘。

  “哥哥,那熊下跳石塘了。”

  “嗯,我知道。”

  跳石塘,也可以說是亂石堆,那里散落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大石頭。

  雖然有大雪覆蓋,但居高臨下望去,只見巨石起伏,千奇百怪。

  李寶玉指著一個大石頭包,興奮地對趙軍說:“哥哥,我那天看那些掌爪印都奔那下面去了,那兒應該有個地倉子。”

  趙軍點點頭,只道:“不還差一個夾子呢么,你埋哪兒了,趕緊找回來。”

  “咱不殺熊倉子啊?”李寶玉很是驚奇,打量了趙軍好幾眼,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哥哥,你是不是上次殺黑瞎子失手,嚇著了。”

  不怪李寶玉這么問,哪怕是打了十幾、二十年獵的老炮手,只要被黑熊驚過一次,以后再讓他去打熊,他心里都會發憷。

  趙軍搖搖頭,他并不是怕了,只是他知道這下面的跳石塘不對勁。

  上輩子,他的花龍和黃龍,就是死在了這片跳石塘里。

  趙軍只對李寶玉說道:“趕緊找夾子,找著了咱倆逮沙半雞去。”

  “嗯。”李寶玉狐疑地看了趙軍一眼,去大雪里翻那第八個夾子。

  而趙軍在坡上,往下面看了好久。

  只等李寶玉使水曲柳棍從大雪地里挑出了夾子,趙軍這才收回視線,從李寶玉手里接過夾子,裝在了自己胸前的挎兜里。

  “哥哥,真不打啊?”見趙軍要走,李寶玉又不甘心地問了一句。

  趙軍也沒法給他解釋為什么,只道了聲“走”,便先往下面滑去。

  此時,李寶玉就只以為趙軍是被黑瞎子驚到了,并沒去想太多,反倒還很為趙軍擔憂。

  二人一路往山外走,等到了山場外圍,趙軍帶著李寶玉來在了一片次生林中。

  昨天一場大雪,讓樹枝、樹條上都掛滿了雪,趙軍向李寶玉做了個手勢,李寶玉從他背著的挎兜子里拿出了抄羅子。

  趙軍從肩上摘下槍,把槍交給李寶玉背著,而他卻將抄羅子從李寶玉的手里接了過來。

  趙軍把抄羅子上多出的鐵絲纏在水曲柳棍上,把手里的另一根水曲柳棍插在了大雪中。

  李寶玉同樣也是如此,可他手里沒有抄網,于是便把兩根棍子都留下了。

  只見二人不再滑雪,而是高抬腳、輕落步,就穿著滑雪板在雪地上慢慢地行走。

  趙軍雙手抓著抄羅子,全神貫注地望著周圍。

  “噗……”

  就聽一聲輕響,似有什么東西從雪地里飛了出來,一只小鳥,形似鵪鶉,比鵪鶉胖兩圈,身上羽毛也比鵪鶉稍微華麗了一些。

  這就是沙半雞。

  肉嫩、鮮美,不亞于飛龍。

  沙半雞從雪地里往起一飛,不等它飛高,趙軍隨手甩網,也沒有撈得很準,更不曾罩住沙半雞。

  可那沙半雞卻從半空落下,只掉在雪地當中。

  昨天剛下的大雪,特別松軟,沙半雞一落,直接陷入了雪中。

  趙軍把網向下一罩,正罩在沙半雞上方。

  這時,沙半雞從雪中向上飛,正好一頭撞入了網中,但它只見眼前有光亮,就一直在網中撲騰、掙扎,卻不會再往雪地里落了。

  眼看著沙半雞在網中撲騰,趙軍彎腰將它隔網捏住。

  李寶玉湊了過來,和趙軍一起把沙半雞從網中摘了出來。

  沙半雞不大,李寶玉使左手握著它,無名指、小指把沙半雞的兩條腿按在手心里,中指和掌心壓著沙半雞的身體,轄制住它兩只翅膀,不讓它繼續撲騰。

  李寶玉再使左手空著的大拇指和食指,捏著沙半雞后脖子上的毛,控制著它的小腦袋。

  他右手再使侵刀往沙半雞脖子上一劃,一股鮮血從沙半雞喉嚨上噴了出來,接著就滴滴答答地往外流血。

  不一會兒,沙半雞就在李寶玉手中不動了,李寶玉把它倒提著控干了血。

  這時,趙軍已將第二只沙半雞抄在了網中。

  李寶玉上前,如法炮制。

  趙軍在林子轉了兩圈,一共有三只沙半雞入網,李寶玉把它們宰了,挨個放血,等血控干后,再一一塞入兜中。

  二人又往南邊去,走出一里多地,又是一片次生林。

  這沙半雞,冬天和狍子一樣,吃次生林枝條上的葉尖、葉芽。

  所以,它們多在這種林子里歇息。

  而且一下大雪,它們還會往雪里鉆。只要有人經過,把它們驚起,在它們從雪中飛出的一瞬間,是捕捉它們的最好時機。

  趙軍和李寶玉一路往家走,一路捕捉著沙半雞。每經過次生林,倆人就進去轉一圈。

  等到走出山場時,李寶玉不但把自己的挎兜子給裝滿了,手里還提了長長的一串沙半雞。

  二人進屯,直接回家。

  這到家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在家門口分開時,李寶玉對趙軍說:“哥哥,我馬上就生火,咱們燒沙半雞吃。”

  “啊……行。”趙軍應了一聲,不得不說,從早晨跑到現在,確實是餓了。

  二人分開,各回各家。

  趙軍進屋,和王美蘭打了個招呼。

  “兒子,餓了吧?媽這就給你做飯。”

  “不用,媽。”趙軍忙把王美蘭攔住,對她說:“一會兒寶玉燒沙半雞吃。”

  說到此處,趙軍往里屋瞅了一眼,不見趙有財的身影,便很詫異地問王美蘭,道:“媽,我爸又干啥去了?”

  “可哪兒找人去了。”王美蘭沒好氣地說:“前天擱山上打了十好幾頭野豬,都扔在山里了,這不可哪兒找人跟他明天去拖豬么。”

  趙軍笑了笑,沒說什么,回了自己房間,把槍摘下來,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下,才將其掛在了門后。

  然后,摘下挎兜子,把白大褂脫下,整齊地疊好。

  挎兜子里還裝著李寶玉家的八個夾子,趙軍提著挎兜子往外走,就見趙虹從那屋出來,一看見他就撲了過來。

  “哥。”趙虹道:“你和寶玉哥打著沙半雞了。”

  趙軍摟著趙虹,笑道:“外頭冷,你別出來了,等你寶玉哥燒好了,哥給你拿回來吃。”

  “不是啊。”趙虹撒嬌道:“哥,你咋不給我們抓個活的拿回來啊?”

  趙軍一怔,反應過來后,摸了摸趙虹的小腦瓜,道:“哥下次給你抓,今天咱們先吃肉。”

  “嗯,那也行。”

  哄好了自己妹子,趙軍出門,翻墻來在李家。

  只見李寶玉正從坢子垛上往下拿坢子呢,而李如海則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地嘀咕著。

  “抓這么多,都不知道給你弟弟留個活的。”

  “去一邊去。”李寶玉手拿半截棍子,沖李如海比劃一下,威脅道:“別擱我跟前兒磨嘰。”

  說著,他正好看到了趙軍,當即便和趙軍打了個招呼。

  “哥。”李如海也上前來,乖巧地從趙軍手里接過挎兜子,打開一看,見是八個平板夾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李寶玉瞪了李如海一眼,對趙軍笑道:“哥哥,馬上就好。”

  “不著急。”趙軍幫李寶玉架好柴,并生著了火。二人蹲在火堆旁,一邊烤著火,一邊說著話。

  “寶玉啊,過兩天我得去永勝屯一趟。”

  “真給他送回去啊?”

  趙軍聞言一笑,道:“當時說好的,借人家槍用一陣子,等人家老周大哥出院,咱就把槍給他送回去。你也找人問了,他年前從醫院回來的,要說過年不方便,那現在咱還能說啥了?”

  李寶玉點點頭,他自幼讀書,知道大丈夫當言而有信。只是,他對某一件事仍然有些不甘心。

  所以,李寶玉追問道:“哥哥,那跳石塘里還有一只大棕熊呢,咱們真不打了?”

  雖然跑山打獵的人,在形容獵物時,言語中都會多少有點水分。

  但從當日李寶玉發現的那些棕熊爪掌印上來看,那只棕熊最少也得在八百斤開外。

  這么大的熊,熊膽也不會小,賣個千八百都不是問題。

  “兄弟,你別說了,那熊咱們不打。”趙軍還是一口回絕了。

  “那……行吧。”

  點起一把火,不再往里面加柴,等那火漸小,無明火時,木柴似炭。

  這時,趙軍、李寶玉、李如海一起動手,把一只只沙半雞都擺在了上面。

  這些沙半雞,都沒有褪毛,帶毛放在上面,那羽毛一下子就被燎燒著了。

  有了羽毛做燃料,火勢又起,趙軍、李寶玉和李如海忙往后退去。

  但他三人后退,卻不是因為火大,而是因為羽毛燒著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

  等沙半雞身上的羽毛燒的差不多了,火又變小,只在燒的焦黑的木頭上有些余溫。

  趙軍、李寶玉、李如海湊到近前,使小棍挑著,把那些沙半雞一個個的翻個面。

  此時那些沙半雞燒的渾身焦糊,翻了個面,用下面的炭火繼續溫著。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炭火全部熄滅,李寶玉帶著厚手套,把那些沙半雞全都撿到了兩個大盆里。

  一共十八個沙半雞,一家九個。

  趙軍端著盆回家,一聽到他開門的聲音,趙虹、趙娜都跑了出來。

  趙軍把盆放在灶臺前,叫趙虹從碗架里拿出一個小碟,倒一些鹽面在小碟里。

  而他自己,則拿起一個燒的黑乎乎的沙半雞,扒開燒焦的皮和羽毛,露出了里面焦紅的肉來。

  沙半雞被火一燒,羽毛和帶油脂的皮全都燒的焦糊、焦黑,但里面的肉,卻是焦紅色的,而且一點都沒糊。

  趙軍連扒了三個沙半雞,把它們裝在了盤子里,對那饞的流口水的趙虹、趙娜說:“去吧,端屋里和媽一起吃。”

  王美蘭昨晚擔心趙有財,熬了一夜沒睡,剛才挺不住了,倒在炕上打了會兒瞌睡。

  趙軍端著沙半雞回來時,她就聽見了,但只是不愿意從炕上起來。

  “媽!”趙虹端著盤子,趙娜端著小碟,倆閨女上炕就喊王美蘭。

  王美蘭卻說:“閨女,你們吃吧,媽不吃了。”

  小姑娘年紀還小,不太懂事,聽王美蘭說不吃,她們倆就趴在炕桌上,撕那沙半雞的胸脯肉。

  這沙半雞被燒的外面一層焦紅,可撕開里面卻仍是白色的雞肉。

  而且雖然是燒熟的,但肉質極嫩,還有嚼勁,不干、不柴。

  沒加任何佐料,只蘸鹽面,更保留了它本身的肉香。

  只一撕開,肉香隨著熱氣飄散,讓那躺在炕上犯迷糊的王美蘭都睜開了眼睛。

  趙軍把剩下的六個沙半雞都扒干凈,又洗凈了手,剛扯下一條腿放在嘴里啃,身后的門就開了。

  “吃上了?”趙有財進屋來,看著趙軍問了一句。

  趙軍忙把另一只腿扯下來,遞給趙有財道:“爸,你也吃。”

  趙有財接過來,就把那腿放進了嘴里。

  沙半雞,又叫沙半斤。

  意思是它只有半斤多沉。

  它那腿,小的可憐,肉也不多,但吃著特別有滋味。

  趙有財連骨頭帶肉都嚼著,一邊脫棉襖,一邊對趙軍含糊地說:“明天跟我上山。”

  趙軍聞言,一句話脫口而出:“爸,你還要打野豬去啊?”

  趙有財一聽,急忙往里屋瞅了一眼,見王美蘭躺在炕上沒動,這才回頭對趙軍說:“打什么打,我讓你明天跟莪拖豬去。”

  “我去不了。”趙軍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但見趙有財目光不善,這才解釋說:“我明天得去永勝屯一趟,聽說老周大哥出院了,我得把槍給人家送回去。”

  “那你去吧。”聽趙軍如此說,趙有財才沒有多言。

  第二天一早,趙家父子幾乎同時起床,吃完了早飯,趙有財出去找李大勇、李寶玉父子二人,趙軍則自己背著槍從屋里出來,準備去永勝屯還槍。

  “哥哥。”李寶玉翻墻過來,對趙軍道:“你咋今天就去了呢?昨天還說要在等兩天呢。”

  趙有財往李家院里瞅了一眼,見趙有財進屋里去了,這才小聲地對李寶玉說:“我要不今天去,就得跟你們去拽豬。”

  李寶玉聞言,一挑大拇指,對趙軍贊嘆道:“高啊,真高!”

  趙軍又道:“前天晚上下那么大雪,咋往下整啊?再說了,十多頭豬呢,到時候豬都坐車了,咱們還得走回來。”

  說到此處,聽李家屋里傳出了動靜,趙軍在李寶玉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我先走了哈。”

  “你慢著點。”

  趙軍離家走了十多里地,直來在永勝屯中。

  他沒去看趙春,而是在屯中食雜店里買了兩瓶罐頭,然后就來在了周成國家門前。

  之前周成國被黑熊掀了腦瓜皮,送到醫院縫了一百多針。

  好在周成國是軍人出身,這些年跑山打獵,身體素質屬實適不錯。

  在住院住了個把月,醫生看他已經脫離了危險,就準許他回家靜養。

  從出院到回家,前前后后快一個月了,周成國感覺身體一天比一天好,從前幾天開始,就能自己下炕去茅房了。

  所以,在過完元宵節以后,周成國、周大嫂兩口子就一直在家商量,商量著怎么報答趙軍。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這恩情不報,周成國和周大嫂吃飯都不香。可要報答,又該怎么報呢?

  想報恩,就得花錢。

  不是周成國舍不得報答救命恩人,只是這一次住院,直接把周成國給掏空了。

  這些年打獵賣熊膽掙的錢,一次就花了個七七八八。現在周成國家里,就只剩下供給日常生活必須的一點零錢了。

  周大嫂說管屯里鄰居們先借點,可這年頭山里人家家戶戶都不富裕,借能借來多少?

  關鍵是,周成國的那把56式半自動步槍還在趙軍手里呢。要拿著二、三百塊錢上門說感謝,那你到底是感謝呢,還是來要槍的呢?

  周成國夫婦卻是沒那個心思,但此事若處理不當,必然會讓人那么想。

  所以,此時周成國正伏在炕桌上寫信呢。他的收件人,就是當年一起當兵的戰友。

  而就在他寫信時,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陣狗叫聲。

  “快去看看誰來了。”周成國起來費勁,就對周大嫂吩咐道。

  周大嫂剛起身,就聽門外傳來了兩聲拍門聲,緊接著門就開了。

  周大嫂剛從外面出來,只見趙軍背著槍,拿著一個三角兜進屋來了。

  周大嫂不由得一愣,她怎么也沒想到,趙軍會到她家里來。

  “老嫂。”趙軍叫了一聲,但見周大嫂呆愣著,笑道:“不認識我了?”

  “唉呀,兄弟!”周大嫂一步上前,抓著了趙軍的手,就把他往里屋拽。

  她拉著趙軍來在里面,對著周成國道:“掌柜的,你看誰來了?”

  “這是……”周成國從來沒見過趙軍,那天趙軍救他的時候,他早都昏死過去了。

  但是他感覺看著這小伙子面熟,略一思索就想起了永安屯的趙有財。

  這爺倆長得,得有七、八分相似。

  “是趙軍兄弟吧。”周成國頓時反應過來,在炕上掙扎就要起身。

  “老哥。”趙軍急忙上前按住周成國,道:“快躺下,你可別起來。”

  說著,趙軍把槍從背上摘下來,隨手就放在了炕桌上,正好將周成國寫信的信紙給壓住了。

  周成國、周大嫂相視一眼,又見趙軍從拎來的三角兜里拿出兩瓶水果罐頭。

  有據可查,全國上下只有東北人,生病了會吃水果罐頭。

  這年頭,只要登門過禮,必拿水果罐頭。誰家小孩著涼感冒了,大人給買瓶桃罐頭吃上,這感冒基本上就能好個差不多了,可以說比什么藥都管用。

  “老哥啊,兄弟來一趟,也沒給你拿啥,就給你拿兩瓶罐頭。”趙軍說著,把兩瓶罐頭堆了過去。

  “兄弟啊!”周成國抓著趙軍的手,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這個鐵打的漢子一時間更咽地說不出話來。

  趙軍見狀,連忙勸道:“老哥,你這剛出院,別太激動了。”

  周成國連連點頭,突然想起一事,抬頭對周大嫂道:“趕緊的,張羅飯,去小賣店給我兄弟整點好的。”

  “哎,我這就去。”

  趙軍急忙拽住周大嫂,笑道:“老哥、老嫂,這才幾點啊,吃什么飯啊?我剛擱家吃完來的。”

  “中午在這兒吃。”周大嫂說完就往外走,趙軍攔都攔不住。

  趙軍無奈地回到屋里,又和周成國繼續說話,他的手一拍放在炕桌上的槍,對周成國道:“老哥啊,你住院那天,我跟我老嫂說了,這槍我借著使一陣子,等你從醫院出來,我就給你送回來。”

  “兄弟啊。”周成國道:“你對我有大恩大德,你咋還跟我客氣呢,這槍你要有用,老哥就把它給你了。”

  “這不成。”趙軍道:“這成啥事了,兄弟救你也不是為了這個。”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一個要送槍,一個緊著推辭,二人拉扯了好一會兒,趙軍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房門后面。

  那里還掛著一把槍。

  一把十六號槍,改裝掛了半自動槍管。

  趙軍一看這把槍,頓感親切,便故作驚訝地問周成國:“老哥,你還有一把槍啊?”

  “啊?”趙軍突然換了話題,倒是讓周成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順著趙軍的目光望了一眼,笑道:“那是我以前使得槍,兄弟你打槍,你也知道,那槍射程不遠,還不如半自動槍方便,我攢了點錢就把它換了。想賣又沒人給價,就一直擱那兒掛著了。”

  “老哥啊。”趙軍說:“既然你使不上它了,那兄弟就和你張回嘴,你把這槍送給我行不?”

  趙軍此言一出,周成國臉色一變,他不是舍不得這槍,他是在猜趙軍的心意。

  那還是在醫院的時候,當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詢問自己如何獲救的經過。

  周大嫂就告訴他,是趙有財的兒子趙軍救的你,那小兄弟仁義,不但救了你的命,就連那棕熊膽都幫咱收著了。

  雖說那熊膽,是趙軍從周成國懷里拿出來的。但要知道,這個時候的醫院里沒有攝像頭,真發生了什么事情不好說。

  前年就在永勝屯,徐家老太太突發疾病,家里人趕車著急忙慌地把老太太送到鎮醫院。

  等老太太從急診室被推出來的時候,家里人就發現老太太耳朵上的那對金耳環不見了。

  問醫生,醫生說不知道。問護士,護士也說不知道。

  這怎么辦?

  鬧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還等著后續治療呢,方圓百里就這么一個醫院,鬧完了怎么收場?

  所以說,如果趙軍當時不幫著收那熊膽,那熊膽丟了都沒地方找去。

  關鍵是,趙軍還把熊膽給還回來了。

  當時聽完,周成國只覺得趙軍仁義。

  現在一看,周成國就更覺得趙軍仁義了。

  在他看來,趙軍是看出了自家的窘迫,不要錢做謝禮,甚至連唾手可得的半自動步槍也不要,就要那么一把破16號槍。

  而且,就算是要這16號槍,也是為了讓自己一家安心。

  如此仁義,讓周成國心里不只有感動,更是心生敬佩。

  見周成國不說話,趙軍笑道:“老哥啊,咱兄弟都跑山打圍,看見誰有難了,咱們伸把手不都正常么?再說了,咱兄弟以后還長著呢,多走動就是了。”

  趙軍如此說,周成國心中更是激動,拉著趙軍的手,半響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周大嫂拎著包回來了,她似乎是跑回來的,一進屋就氣喘吁吁地說:“我走半道才想起來,我兄弟這到家了,我都沒說給倒杯水。”

  “老嫂別忙活了。”趙軍起身,對夫妻二人道:“過兩天我就上班了,家里事兒還不少呢,我就先回去了。”

  夫妻倆硬是要留,趙軍卻執意要走,最后周成國夫婦無奈,只能放趙軍離去。

  但趙軍臨走前,不但背走了那把16號槍,揣走了周成國攢下的二百來發子彈,還拿走了周大嫂準備招待他的吃食。

  一盒午餐肉罐頭、一盒魚罐頭、六個蘋果、兩斤槽子糕,使三角兜子裝上,都給趙軍拿著了。

  趙軍出了周成國家,就準備直接回家了。

  這一趟,可能在別人看來他是虧了,拿半自動步槍換了把16號槍。

  56式半自動步槍射程遠、能連發,射擊過程中不用下臉。

  16號槍呢,射程短不說,關鍵是打一槍就得換一發子彈。

  但是,老輩人有規矩,山上救了人,恩情不可全了(liao)。

  不能讓人家傾家蕩產的報答你,這不仁義。而且,財物不長久,人情才長久。

  趙軍上輩子和周成國沒什么交集,但知道他人品特好,周大嫂也是。

  所以,趙軍就按著老規矩對待他們。

  而且,趙軍現在肩上這把槍,與他淵源極深。

  前世時,趙軍打獵買槍,就是大姐夫周建軍幫他聯系的,賣了周成國留下的這把16號槍。

  當時周成國已死多年,周大嫂家里需要用錢,就把這槍賣給了趙軍。

  從那時起,這把槍陪了趙軍八年,一直到98年g家收槍。

  到后來幾年,這把槍在趙軍手里,發揮出來的威力,不比半自動步槍差。

  雖然重生后手生,與這槍也不熟悉,但趙軍相信,只要讓自己練一陣子,就能重回巔峰。

  所以說,今天這一趟可謂是滿載而歸。

  有了真正屬于自己的槍,得了周家的人情,還撈了一三角兜子好吃的。

  趙軍心里美滋滋地往屯外走,卻見迎面走來倆人。

  巧的是,這倆人他還都認識。

  ------題外話------

  昨天又停電了,這8千字合四章,補上架后欠的。

  今天的更新,晚上8點,以后我設置定時更新,就不會再出現停電斷更的情況了。

  上架以后欠的都補完了,上架前還欠了些,最近不忙,也都補上。

  寫到現在,過年的過渡算是徹底寫完了,接下來該干大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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