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1986年參王山北面有座山,此山山勢不高,但山內有道溝,溝內及兩側都長著密密麻麻一片連一片的措草,所以這附近的山民稱此山為措草頂子。
在北面山肋處,有一大片洼地,這里正好可以避風。
在洼地東南角,有一棵大倒木,這是棵被風撅倒的青楊樹,倒木粗的那段,直徑大概在兩米左右。
倒木避風一側,趙有財、李大勇、王強和林祥順,四人背靠倒木而坐,兩兩分坐在兩張野豬皮上,在他們身前一米之外,燃著一堆篝火。
在火堆旁,堆著很多他們從周圍劃拉來的干樹枝,還有兩棵松明子,這些都是他們要用來燒火取暖的柴火。
晚上的大山里,氣溫已接近零下四十度,不烤火取暖怕是得凍死。
可木頭又不經燒,要燒一個晚上,那得有多少木柴才能夠啊。
趙有財他們是來打獵的,又不是來砍柴的,劃拉了一堆枯樹枝,但不夠燒一晚上的,沒辦法就砍了兩棵松明子。
這松明子是松樹死后腐化,松樹油全都滲入樹體內而形成的,所以東北人又管它叫松樹油子。
多年以后,這玩意被人按上了一堆高大上的名字,什么北沉香啊、琥珀木啊。車成手串,做成擺件,身價暴漲數倍。
可在眼下,東北人拿它燒火都嫌棄。
原因無它,只因這松明子一燒就冒黑煙,也就只有跑山人,在山里沒辦法了才燒它。
就像趙有財他們,現在正在烤干糧吃飯,就不能燒這個,要不然不管是粘豆包,還是大餅子,都燒的確黑。
火堆前,王強一手拿著玉米餅子,一手拿著蘿卜咸菜條,嘴里嚼地含糊不清的說:“豬屁股蛋子上都是活肉,應該影響不大,我感覺它還是得走下坡。”
這是嘮啥呢?
這是分析那豬神的行進路線呢。
今天一早,林祥順開著車,拉著趙有財、李大勇和王強,一行四人進了山,直奔參王山上99林班,從趙軍伏擊野豬群的地方,順著野豬們的腳印就跟到了這措草頂子上。
可自進了山場以后,他們并沒有沿著腳印一路追過去,而是在周圍、附近轉圈,確定了那野豬群就藏在十三、四里外的溝塘子里,都在那兒漫山遍野地啃措草呢。
有趙軍昨天給他們的啟發,四人決定也打仗圍。而且他們四個人、四條槍,可以堵兩個方向,成功率大大增強。
只是,這山不高,且山勢緩,正常的情況下,是很難確定野豬受到驚嚇以后,會往哪個方向跑。
但他們不用管那豬群,只需要確定那豬神往哪邊跑就行了。
別忘了,那豬神挨了趙軍兩槍,身上著了兩處槍傷。
凡是打圍的獵人,必然要清楚兩點。
首先,如果野豬前腿受了傷,那它在跑山路時,肯定步步奔著上坡去。
因為在上坡時,野豬主要靠后腿發力往坡上蹬,哪怕前腿受傷,也不影響。
但如果是下坡,著力的就是前腿了。
所以,如果野豬受傷的是后腿,那它在走山路時,就會挑下坡路走。
可問題是,那豬神前腿沒受傷,后腿也沒受傷。
趙軍兩槍,一槍打在了它肩胛骨上,一槍打在了它屁股上,雖然受傷的不是腿,但要說跑起來沒有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可說到此,倒是是前面受傷影響大,還是后面受傷影響大,四大炮手商量了半天,還是王強下了決斷。
感覺我王強說的在理,趙有財瞅瞅李大勇,又看了看林祥順,見二人都不說話,才道:“那就在74大班那堵一道。”
說到此處,趙有財想了想,又說:“我和強子在74大班下面堵,大勇跟順子你倆下到72后面,我們要沒能堵著它,它肯定往72去……”
趙有財的話還沒說完,就察覺到了不對,四人一起抬頭,就見天降清雪。
“壞了!”四人齊齊心頭一震,暗道不好。
“大哥,這咋辦啊?”李大勇問道。
趙有財起身,往天上望去,可這都黑天了,還能看出啥?
誰不知道這雪能下多久,會下多大。
要是下一陣小雪還好,可要是下大了,把他們撿來的木柴都弄濕了,那可就麻煩了。
濕柴沒法燒,一燒嗆眼睛。
趙有財收回目光,只道:“等等看吧。”
他雖如此說,但一邊說著,卻一邊伸手去提靠在倒木上的槍。
趙有財這一動,其他幾人紛紛起身,連飯都不吃了,就開始轉移陣地。
幾個人把野豬皮、挎兜子挪到旁邊一棵大青松下,這大青松樹冠如傘,能遮風擋雪。
他們再把干樹枝、松明子挪到松樹下,從那個火堆里引了點火,在松樹前重新燃起火堆。
等四人再坐下時,可就不舒服了。
有句老話叫:火烤胸前暖,風吹后背寒。
這數九寒冬的,烤火烤胸前,后背就冷。可要烤后背,那前胸就冷。
剛才靠著倒木還好,此時這松樹遮不住四人,漸漸地就覺得后背發涼了。
可這還不是最麻煩的,真正麻煩的是這雪越下越大。
十分鐘之后,雪片大如花,紛紛飄下。
又過了半個小時,地上落之新雪已有十幾公分之厚,而且這雪不但不見小,還有越下越大的架勢。
“壞了!”趙有財只覺得手里的烤粘豆包都不香了,這大雪要封山,那可就麻煩大了。
永安屯,趙軍家。
趙虹和趙娜在炕桌上吃點心,王美蘭急的在地上團團轉,趙軍則在一旁安慰她。
可不光是王美蘭擔心,現在就是趙軍,心里也沒底啊。
這么大的雪,要是一直下一個晚上,那可真就是大雪封山了,到時候趙有財他們想出來都費勁。
“哥哥!”這時,門外傳來了李寶玉的聲音。
趙軍忙往門口走,李寶玉從門外進來,沖王美蘭喊了聲大娘,才對趙軍說:“要不咱倆進山看看啊?”
趙軍搖搖頭,道:“上哪兒看去啊?”
“他們不得擱參王山嗎?”
趙軍嘆了口氣,說:“昨天咱把那野豬打了,它們不跑到黑都不帶站腳的,那幾個小時加這白天,說不上跑哪兒去了呢。周圍那么多山,咱們上哪里找去?”
“這可咋辦啊!”李寶玉一拍巴掌,說:“我媽擱家都要急哭了。”
王美蘭一聽這話,心里是又擔心又生氣,擔心還是擔心趙有財的安全,生氣也是跟趙有財生氣。
這事是他趙有財挑的頭,領著李大勇、王強、林祥順進了山,還一晚上不回來。
現在大雪要封山,這要真出了點什么事,可怎么和這三家交待啊?
看老娘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趙軍嘆了口氣,走過去扶著王美蘭肩膀,道:“媽啊,整口飯吃吧。”
“哎呀!兒子你還沒吃飯呢!”王美蘭這才想起,趙軍今天在外頭跑了一小天,就剛才回來以后吃了塊槽子糕。
“媽啊,家里有掛面不了?”
“有啊,媽給你煮。”
“媽,切點酸菜嗆個湯,多煮點,咱們都吃。”趙軍說完,又拉過李寶玉,道:“寶玉也在這兒吃。”
“啊……行。”李寶玉剛要拒絕,卻覺得趙軍手上有個動作,連忙答應下來。
王美蘭穿上棉襖,先去倉房里取了塊野豬肉,回來用涼水拔上。
她又從缸里撈了顆酸菜,扒去外面老葉,把里面的酸菜葉一葉葉用刀片薄,然后摞起切成細絲。
這時,那凍的野豬肉已有些微軟,王美蘭將其從涼水中取出,切片、切絲。
然后,起鍋燒熊油,待油熱,下蔥段炸鍋爆香。
聞到蔥香以后,王美蘭把野豬肉絲倒進去翻炒,等肉絲變色,又加入酸菜,添了把柴火,使旺火不停地翻炒。
等野豬肉絲、酸菜絲把油吃的差不多了,王美蘭往鍋中加水,待湯燒開冒泡,湯面上還浮著一層油花。
王美蘭拿出一捆掛面,全下到湯內,等面煮熟,先往小盆里盛湯,再使筷子挑面放入盆中湯內。
趙軍早已把炕桌收拾干凈,那趙虹、趙娜吃槽子糕、爐果,吃得小肚溜圓。
趙軍讓她們去里面玩兒,自己和李寶玉端著盆坐下,他招呼王美蘭,“媽啊,你也吃唄。”
“唉!”王美蘭嘆了口氣,端著小盆來在炕桌前,趙軍急忙向里,給她騰出個位置。
王美蘭坐下,先招呼李寶玉,道:“寶玉啊,你吃哈,鍋里還有呢。”
“好嘞,大娘。”見王美蘭坐下,李寶玉就不再客氣了,連吃面帶喝湯,一會兒一小盆面就進了他肚里。
王美蘭又給李寶玉盛了一盆,她自己卻吃不下去。
外面的雪,越來越大了,下到現在,已經快到膝蓋了。
這時,趙軍家的門突然開了,金小梅進屋來,看李寶玉坐在炕上吃飯,笑道:“我說你咋不回家呢,又在你大娘這兒吃上了。”
“弟妹,吃沒呢。”王美蘭拉著金小梅坐到自己旁邊。
“沒呢。”金小梅說:“這不剛做好么,尋思來喊寶玉回去吃飯。”
王美蘭道:“那跟這兒吃一口唄。”
“不了。”金小梅搖頭,說:“我有點吃不下去。”
王美蘭嘆氣,道:“我也是啊,我家趙有財這個敗家玩意,要不是他,你家我兄弟也不能跟著進山。”
王美蘭如此說,是為了讓金小梅心里舒服些。
金小梅聞言,拍了拍王美蘭的手,道:“嫂子,你說啥呢,咱姐妹不說這個。”
“媽、嬸兒。”趙軍放下小盆、撂下筷子,對王美蘭、金小梅說:“我爸他們跑山那么多年,肯定知道咋辦?要他們今晚不回來,明早雪停了,我就和寶玉上去看看。”
王美蘭先是眼前一亮,但很快出言阻止,道:“你別鬧了,那剛下完雪,你倆咋上去啊?”
“我們踩滑雪板啊。”
趙軍此言一出,金小梅一拍大腿,喜道:“對啊,他們有滑雪板啊,明天他爹要不回來,就讓倆小子上去看看。”
“對!”這時,李寶玉突然從旁邊冒了一句:“我們還得上去看看我們下的大皮夾子,下這么大雪,別把夾子丟了。”
李寶玉說完,就見王美蘭、金小梅齊齊向他望來,那目光很是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