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界懸空島,這里的整座靈脈島嶼盡數為張烈一人所占據。
在這片區域,整個天地世界都似乎被化為了一座巨大熔爐,無一處不充斥著符咒,無一處不充斥著陣法。
在整座懸空島島嶼的中心位置處,深海當中的無量巖漿地火被轉化為火勁,凝聚噴出,而在那火勁的上方,有兩口飛劍虛空漂浮著,正是青蝶與三焰分光劍。
將天縷劍衣中過于強盛的劍氣轉化,注入到這雙劍之內,使之晉升為七階飛劍,這是一個龐大的工程。
天縷劍衣內有九口飛劍,各自擴散著強絕的劍氣,單獨來說這是好事,但是對于整體陣法來說這就未必了,陣法的根基并不是強,而是恰到好處。
因為祭煉這兩口飛劍的過程中,道侶秦素心天壽已至,張烈中途離去,又出手解決南荒獸潮,這段時間的耽擱雖然并不是不能彌補,但是卻要用上更多數倍的時間。
好在,這個過程中張烈也可以在懸空島中修行。飛劍快煉有快煉的方法,這慢煉有慢煉的好處。
這日,張烈正在島嶼之上盤坐煉劍。
有一張靈符突然飛至,張烈招過一看,微微皺眉。
卻也只能封閉了懸空島,化虹飛遁,從近處的傳送陣連續傳送返回玄黃主世界南荒。
玄黃主世界,南荒赤陽谷張家。
當張烈傳送回來的時候,二弟子云夢瑤已經在焦急的等待著了。
見到張烈之后,才緩和一口氣言道:
“師尊,金城三友來訪。族長已經在接待了,但是他們不見到您恐怕是不會離開。”
張烈被中洲十二上門之一的布衣神相宗宗主,推舉為天下十大高手的第十。
問題是他只有區區元嬰后期的修為,實際為元嬰六層頂峰。這種推舉幾乎無易于是在打天下元神修士的臉了。
這才沒幾年的功夫,就有麻煩上門來了。
這一次人家還算客氣,帶著禮物登門拜訪。若是鬧得難看了,就不知下次會用什么法子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張烈面容上不動聲色,在云夢瑤的引領之下,很快就來到張家會客大殿的所在。
大殿之內,主陪的人自然是族長張相神。
他一身月白色白道服,顧盼生輝,舉動瀟灑從容,但是又讓人不知其心思,嘴角雖含著笑,卻一點也無法看出虛實來。
三名元神修士來此,張相神原本可以撐起陣法、強行抵擋。
但是人家依照著禮數前來,張家升起大陣硬擋的話,直接就結下三位元神修士作為仇家,這是足以滅族的禍事。
因此任憑張相神智計通天手段高明,也不能不通知張烈。
這時見張烈來了,張相神與另外三位元神修士笑言一句。
然后轉過身來迎接張烈,同時傳念道:“竊運觀天宗的點評,我們沒有其它辦法應對只能硬接下來,這金城三友算是相對比較客氣的,是戰是和由元烈你自己來決定吧。”
金城三友,一名身著錦袍的威嚴老者,一位中年黑袍男子,一個肌膚如雪的美貌少年女修。
張烈上前執平輩禮道:“見過三位道友。”
這種時候再有禮貌也是無意義了,不如不卑不亢平輩論交。
“可是,天下第十丹陽劍圣張神君?幽冥鎮海,證道歸真!”
那名一直閉著雙眼,老神在在的錦袍威嚴老者突然睜開雙眼,自他眼眸當中透射出實質般的金紅光焰,身上的雄渾法力雖然是一放既收,卻一瞬之間就讓廳堂之內的云夢瑤與張相神兩人汗水浸透衣衫。
云夢瑤與張相神兩人根基雖然堅固,但比之金城三友之首,法力積累還是遠遠不如。
然而同樣是元嬰境界,張烈卻仿佛如毫無所覺般言道:“這位道友,在下正是張烈,請問閣下大名!”
“哈哈哈哈,在下金靈峰不夜城古玉,老夫苦苦修煉八千年,雖有一些薄名但在這天下高手中也沒有一席之地,今日特意帶著故友過來討教!還請張道友萬萬不要推辭。”
說著,古玉勐地一揮衣袍,四周時空驟然間發生變幻,在云夢瑤與張相神兩人毫無反應的情況下,一行人已經從黃山赤陽谷來到了萬里之外的大海上空。
這樣一手法力霸道絕世,一名修士能夠在你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把你挪移空間,說明他也能在你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殺了你。
換而言之,這名錦袍老者古玉若是懷有敵意的話,云夢瑤與張相神兩人已經死了,連反抗的余地也無。
云夢瑤與張相神兩人也明白其中道理,因此對視一眼,感到無比的恐懼涌上心頭。
修道一生,這一刻卻連性命生死都無法掌控。
“好霸道精純的法力,可是純陽玉冊?”
然而張烈見此卻是眼前一亮,這樣問道。
修仙界中有許多流傳甚廣的奇功絕學,但是千萬年來,卻沒有一個穩定的傳承脈絡,其中多有傳抄轉載,有頗多斷章殘篇流傳于世:
比如說張烈三弟子上官家所傳承的九獄破滅正法,再比如說當年張家浪蕩子張傳鴻所修煉的大羅剎寂滅身魔修之法,再比如說張烈手中的法寶云霧飄渺幡,祭煉之法也多流傳于世。
這些繁雜的抄本斷章分布極廣,若是一個修士真的肯花上數百年的時光收集整理,十成十不敢說,到手個三五成倒也可能,只是其中真假混雜、彼此法理沖突,能不能修出成就來,就要另說了。
這純陽玉冊也是流傳極廣的一門功法,并且是極為少見的正道功法,古玉剛剛那一袖之間雖然僅僅只是崢嶸乍現,但是卻還是被張烈看出來了。
身為金靈峰不夜城的家主,古玉修煉的竟然并不是家傳功法,而是雜學散篇,并且觀其火候,已經是深湛恐怖了。
“小友好眼力!”
古玉聞言眼睛一亮,只是在他想要更多的交流時,在其身旁的中年男子與女修皆是輕咳。
“呃……”聞聲,老漢古玉一時僵住。
而在這個時候,三人當中最為年輕的那名女修率先站了出來,開口言道:
“在下陰少卿是我三兄妹當中法力最為低弱的一個,在此向張道友討教一二。”
隨著她的運轉法力,其真正的法力境界猶如云消霧散一般的展露出來。
是元神境二三層的境界,但是她在第一時間就祭出了一件元神法寶,七階法寶瀚海云霧珠。
隨著她一口精純真氣噴在這顆寶珠之上,那天空大海,頓時云霧翻滾,化為一片浪云,遮天蔽日,浩浩蕩蕩的擴散開來,就像整個天地之間的水氣都匯集過來了。
天地之間,有一股奇寒之意凝聚。
與此同時,那云霧當中還有一股萬千重水的壓迫之意。
于四面八方,向張烈籠罩而來。
“難怪要挪移到這萬里之外的瀚海之上,這里水氣充沛,對于這位陰姑娘來說有著極大的地利優勢。”
云夢瑤也知道,這種程度的惡客臨門,憑自己現在的法力根本就做不了什么,金城三友把自己與族長挪移過來,也只是做一個見證:
見證自己師尊被他們公平擊敗了,以獲得天下第十的榮譽。
雖然心中知道這個名頭是個禍害,但是此時真的要失去,云夢瑤也是心中不甘不愿,憤慨不忿!
“奇怪,師尊怎么不出手反擊?”
“夢瑤,你的心亂了,看下去就好了。”
相比云夢瑤的心魔糾纏,心亂如麻,族長張相神的心態還是很平穩的,他擔當一族之主多年,深切知曉:具體的事情通常不會壓死人,但是無限滋長的負面情緒可以。
云夢瑤與張相神相比,還是少著歷練。
瀚海之上,陰少卿憑借自身法力與元神法寶瀚海云霧珠,發動冰寒與重水之力,籠罩壓迫向張烈。
前者徹天冰息,可以凍結萬物。
后者六元重水,可以壓垮萬物。
這兩種法門施法到極致境界,就算是元神中期的修士,陰少卿自覺也可放手一戰,勝負各半,更何況眼前的丹陽劍圣張烈,不過是元嬰境的修士。
唯一的問題在于,瀚海云霧珠的威力要推行到極限,需要有一些準備時間,雖然這個時間很短,但是對于元神修士來說已經足夠打出幾輪強大法術了,因此在發動法術的同時,陰少卿在自己身上施放了無數防御遁走的法術,就是打算拖到瀚海云霧珠的威力達到極限。
可是張烈就站在那里,動也不動,任憑那一股股寒意深重的云浪將自己吞沒,卻是讓陰少卿所有的準備都落到了空處上。
“怎么回事?他不是劍修?一個高明的劍修,這種時候應該已經斬出上千劍了!他這算什么。”
站立在腳下瀚海高空之上的張烈,其身上很快就凍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就在陰少卿不管不顧,全力運轉真氣強化法寶之時,張烈睜開了雙眼,并且動了。
“來者是客,在下也算是略盡地主之誼了。”
伴隨著這道神識的一念傳出,張烈周身的冰霜頓時盡數崩碎融化,于下一刻,他一拳揮出。
六階禹步,上古人族之拳。
這一拳并不像滄海浩大、不似山岳沉重、不如烈日熾烈,亦不比雷火狂暴,但是任何天地自然氣象都難以形容這一拳的“真實”!
這一拳發出,張烈的身后甚至形成一個揮臂出拳的洪荒古之巨人幻影,氣勢之強,細節之真,甚至會讓人錯以為那洪荒巨人才是真實的,而張烈自身反而是一個幻影。
什么徹天冰息,什么六元重水,天地萬物在這一拳之下似乎都變成了幻影一般,一觸即破的脆弱虛影!
拳意所向,擋者披靡!
這是將禹步修煉到高深境界后,自然而然就會誕生的一種精神,一種拳意,一種信念,一種精神力量,匯集而出!
這一拳越過了元神法寶瀚海云霧珠的防御之力,轟然擊中陰少卿的胸口,頓時破開陰少卿的身上的種種法術防御,然后一股沖擊之力,洶涌而去,注入到陰少卿的體內!
陰少卿整個人就像流星一般疾速倒飛出去了,轟隆隆的撞碎大氣,砸入海島,導致一片山陵崩塌,半晌都沒有半點的聲息。
“體修!?”
古玉與他義弟孤鶴,在一刻都是懵的。
他們一直都以為張烈是一名劍修,可是僅僅只是剛剛那一拳就足以證明,眼前這名青年道人是一位世所罕見的化神境體修。
其實,張烈的禹步僅僅只是借助萬龍地窟修煉到了元嬰境界。
只是作為天罡道法呼風喚雨中的最核心道法,禹步修煉到他這個境界,被玄黃大世界的修士認為是化神境體修,也是非常正常的。這套法門當中,蘊含著太古人族的驕傲意志,夏禹憑借這套道法,在那萬龍橫行的上古時代,鎮壓天下水脈,使人族對于水脈的控制力還要超過龍族,就算是千萬年之后,也是東方天庭道法體系中的核心傳承。
“你殺了少卿!”
直到這個時候,孤鶴真尊方才反應過來,虛空移步之間周身靈符飛轉,血貫童仁就要痛下殺手。
然而就在張相神與云夢瑤都有些緊張的時候,孤鶴卻被古玉一把按在了肩膀上面。
也就是在這一刻,瀚海云霧珠突然逆飛向那片崩塌的山陵,陰少卿雖然臉色慘白,嘴角帶血,但還是飛遁出來,來到半空后向張烈施禮言道:
“多謝神君手下留情之恩。”
最后那一拳轟殺,張烈是有所收力的,不然的話陰少卿現在即便不死,傷勢也要沉重百倍。
體修,方寸之間瞬分生死,這可不是虛言。
義妹陰少卿并沒有什么大礙,孤鶴真尊心中的狂怒與殺意就消解下來了。
但是他還是飛出,想要與張烈試一試手段。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在他的身后傳過來了大哥古義的話語聲:
“二弟,你退下吧,你心神浮動,心意已亂,這種狀態根本就不可能是這位張小友的對手。我們是來切磋道法的,不是來車輪戰的,你既然已是必敗又何必再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