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烈在陵羽山等了兩個多月,才等到張異靈帶著自己一雙兒女返回。他遇到難以對應的危險時,除了自己這雙兒女以外,其它妻妾都不顧了,張烈替他照顧安慰了兩個多二月。
到了這個時候,余則晨,蕭山,族長張相神等人身上都各有事務,不得不各自返回。
張異靈可能也是希望如此的,他掌握著一手高明的煉器術,在散修當中高人一等習慣了,不適應也沒有興趣與這些修為地位都遠高于自己的人打交道。
他們走了,自己落得個清凈。
“自古以來,劫運相生,張兄一味避劫,這的確是保身的高明手段,卻不是求道的態度。”
張烈在陵羽山的洞府當中盤坐煮茶,意態閑適如在家中。見張異靈領著孩子走入進來后,請其入座。
“我道途已盡只求安穩,卻是讓真人見笑了。”
張異靈不知道自己這一躲,錯過了多少的靈石,以及寶物,但是就算是事先知道,他恐怕還是會選擇躲出去,這是多年的散修習性所決定的。
蕭山,張相神,張烈,心中都清楚的知道,血魔段天涯并沒有死,但他失了天魔血河刀,法身已毀,功力十去其九,好不容易逃命了,短時間內應當不再敢輕易現身。
這三人心里知道,段天涯卻并不確定他們三人知道。
所以自覺有敵明我暗的優勢在手,若是沒有足夠的把握,他是不會輕易再次出手的,因為當他再次出手的時候,這個優勢也就消失了,同時也將自身置身于危險當中。
但是就算如此,族長張相神返回家族之后,也做出了一系列的家族調整,外松內緊,降低段天涯若是對張家勢力下手,可能造成的傷害。
雷澤大川,此為南荒險地,此處不知為何,每天都有無數雷電劈下,可是空中卻看不到烏云匯聚,也感覺不到一絲雷電之力。
那些劈落下來的雷電強弱不一,威力弱的連飛禽走獸都無法劈死,但是威力強的,曾有劈死過結丹境宗師的慘案發生。
因此這里長年罕有人至,卻成為許多劫修魔修的匯聚之地。
只要在雷澤深處挖出足夠的地下空間,這里就是一片相對安全的區域。
當然,就算是劫修在這里,也是提著腦袋過日子,年年都有被雷電所劈死的修士,只能說不會被輕易圍剿,可以躲避追殺相對安全而已。
這一日,一名身材高大,一名身形嬌小的兩名修士,走入這雷澤大川當中。
這里許多地面是深不見底的沼澤,半空當中莫名就會生出雷霆落下。
但是段天涯卻是毫不在意,他的眼中燃燒著血焰,一步步走入了雷澤的深處。
時間流轉,數日之后。
兩道遁光,終于來到一片沼澤森林。
轟隆,咔嚓。
一道蔚藍色的雷光突然劈落,直接就將一旁的一株樹木劈得爆開燃燒起來,讓幽離悚然而驚,稍稍向段天涯所在方向靠近。
在這個時候,段天涯開口了:
“雷魔,你就不要再嚇唬小輩了,出來見我吧。”
隨著段天涯的話語,他面前的沼澤森林,其中的雷聲黑氣漸漸密集了起來,似乎有烏云在凝聚,其中有無數雙眼睛,無數的竊竊私語之聲。
半晌之后,一道猶如沉雷滾動一般的聲音響起了:
“血魔,你怎么虛弱成現在這個樣子?弱得讓我覺得,現在只要隨手一擊就能殺了你!”
乾坤魔祖所收錄的弟子,不僅僅只是段天涯而已,眼前之人,也是乾坤魔祖門徒之一,所修煉的功法是雷殛蒼生訣,是魔道當中少有可以操控雷法,掌控雷法的強大魔功之一,修煉有成之后,不僅僅威力強大,渡過天劫的把握也會極大的增加。
“殷師弟,我前些日子破滅盤龍宗,殺了古道人,奪了盤龍宗千年寶庫積累。但是被坤元山余則晨所暗害,被他聯手正道修士,破了我的血影法身……”
段天涯在此時著力突顯余則晨,因為對于滅魔洞天的魔修來說,坤元山、乃至于三山島余家這些勢力,是有足夠認知的,其次他們對于南荒頂尖強盛宗門也有一些了解。
但是如果段天涯此時說丹陽宮,黃山張家的話,雷魔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說的是誰,更會被其所恥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段天涯的話都還沒有說完,聲音就被猛烈的狂笑聲淹沒了。
不過他對于此也是早有預料,正道宗門的師兄弟之間,尚且大多有著互相猜疑互相算計,更何況是滅魔洞天的這些域外魔修中人。
隨著雷魔殷世衡的笑聲,他的那些手下也跟隨著狂笑,一時之間,整個雷澤大川,盡是肆意的大笑。
段天涯微閉眼目,待好半天后,殷世衡笑夠了,方才開口說道:
“殷師弟,雖然余則晨已經返回坤元山,但是幫他的丹陽宮蕭山老狗,黃山張家張元烈,張相神,他們都還在,并且在他們的身上,應該有我在盤龍宗至少一半的所得。”
這便是誘之以利,雷魔殷世衡的修為雖然不及自己全盛時期,但是功法霸道,就算自己全盛時期也不大愿意與他對上,在有足夠利益可圖的情況下,對方有極大的可能會出手幫……
“血魔!”
就在段天涯還在思索之時,一聲暴喝突然打斷他的思緒,緊接著便聽:
“血魔,因你無能壞了祖師的大計,現在過來求我,是不是想讓我出面幫你解決?”
“……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段天涯略一沉默后,還是咬牙認了下來。
“可是你來求我幫你辦事,你又能給我什么好處?”
“那丹陽宮蕭山不過是一法身元嬰,黃山張家也不過一個結丹家族,他們身上現在有盤龍宗的寶庫”
“我是問你,‘你’又能給我什么好處!”
暴烈的雷暴聲又一次在耳邊炸響,段天涯現在修為不足,被震懾得后退數步,半晌說不出話來。
其實,經過上一次的死斗,段天涯對于血影魔功的領悟深度有極大提升,哪怕是以血神附身之法奪舍,法力恢復的也比正常情況下多得多,不至于表現得如此不堪。
但是他刻意如此表現,雖然現在還不一定能有什么用,但手中的牌能多一張便是一張,這是段天涯自幼積累下來的習慣。
“雷魔,我現在已經是一無所有了,就算有幾處隱秘的準備,你也看不上。你若是想幫我,我就充當你的馬前卒,若是不愿,你就殺了我吧!”
段天涯被震懾得后退幾步后,似乎受不了刺激,雙手扯開胸口怒聲言道。
而在此時殷世衡卻反而放緩了語氣,說道:
“大師兄,大家同門一場,誰都不想耽誤了祖師的大計,但是我輩中人,卻也沒有誰是那積德行善之輩,你所說的好處,皆在遠處。可是近處卻沒有一絲半點的甜頭,我雖然掌管雷澤魔修,但是你這個樣子,卻也讓我很是難辦啊。”
“殷師弟你到底想要什么,為兄此刻的確已然是一無所有了。不然,也不會來投奔于你。”
“大師兄怎么能說自己一無所有呢?我輩中人,能有幾個能有如此紅顏知己,不離不棄,讓師弟好生艷羨啊。”
隨著雷魔殷世衡的話語,段天涯的目光漸漸轉向了一旁的幽離。
那目光看得幽離臉色一白,下一刻,此女嫵媚一笑,然后主動解去外罩黑袍,緩步走向眼前那片扭曲的山林。
“小妹蒲柳之姿,想不到竟然能入真君法啊”
“哈哈哈哈哈哈。”
還沒有等她說完,一條雷電索鏈從黑氣當中穿梭而出,一下將幽離捆綁,拉入進去。
魔修功法,兇險異常,一旦行功出岔,動輒非死即殘,再加上其它方面的心靈壓力,修煉者很容易就走入偏激極端。
若是張烈、張相神之流在此,會覺得雷魔殷世衡的做法莫名其妙,徒增外劫,于自身修行何益?
但道理是這樣的道理,魔修哪怕知道卻也很難將自身心魔橫行壓制下去,如此折辱段天涯,讓殷世衡覺得痛快,覺得很爽。心理上的爽,猶超過身體上的爽。
當然,這也是因為魔道修士比之正道修士,更難以做到魔心圓融這一步,或多或少都會有所偏失的。
在段天涯深入雷澤,尋求同門的相助,共同對付丹陽宮與黃山張家的時候。
丹陽宮與黃山張家的勢力與聲望,也正在與日俱增當中。
蕭山、張相神,張烈,余則晨,聯手誅殺元嬰五層的血魔段天涯,這件事情雖然沒有轟傳天下,但依然是在南荒百宗之間廣泛流傳著的,丹陽宮與張家的聲望都是因此大漲。
在余則晨離開的前夕,他將自己在坤元山之上帶下來的幾株元芝草,全部都贈給了張烈。
“這些本來就是我帶下山來,作為與人斗劍的彩頭的。雖然當年是打定主意,怎么帶下來的怎么帶回去,但是,我的劍術的確是不如張道兄,那么此物自然也就要留下。張兄,日后再見,保重。”
“保重。”
張烈也是恭敬執禮,如此回應。
有了這些元芝草后,張烈返回黃山張家,就開始閉關,鉆研起煉丹術、提升丹道。
宗門有蕭山師尊,家族有族長張相神,有他們的存在,無論宗門與家族,肯定都要比自己出手經營,發展得更好。
而張烈現在的重心,就放在鉆研煉丹術,煉制增長法力的丹藥,盡快發揮出絕品金丹的全部潛力。
絕品金丹,金丹一層就相當于尋常人道元嬰一層,金丹九層就相當于尋常人道元嬰九層,如此,方才稱得上是窮盡此丹法潛力。
但是因為斬殺血魔段天涯的傳聞,以及與坤元山搭上了關系,楚南地域各個宗門家族,都或多或少的想要與黃山張家搭上關系,結成正面的友誼,這種善意轉化成利益,就是一筆極為巨大的利益。
就算張相神,也完全沒想到,與傳說中門派搭上關系后,會方方面面得到這樣多的好處。
同時,丹陽宮掌教一脈諸葛家族,在最近這些年開始大肆的貪污,使得丹陽宮內部有些離心離德之勢。
這便是貪污以自污,以求自保了。
丹陽宮掌教一脈諸葛家族,為諸葛恪所執掌,這位真人毫無疑問是一位出色的掌教,他經營宗門的能力甚至與張相神相差仿佛。
僅僅只是通過張家這些年的家族政策變化,就提前看出了張家擁有建立宗門的野心。
在向蕭山道人幾次提醒后,弄清楚了蕭山道人的態度。
諸葛恪心灰意冷,開始縱容家族上下的貪腐。這是向張家示意,諸葛家無意與之爭鋒。
當然,也是最后撈一筆好處下野。
諸葛恪的才能雖然不遜色于張相神,但是他已經比較老了,同時,曾經的丹陽宮掌教真人,也不適合在新興的宗門中占據高位,頂多得個閑職,發揮一下余熱也就算了。
張相神百年之內都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在他的計算中,張烈晉升元嬰境界,家族再發展百年,才是最好的時機。
但是諸葛恪提前從家族政策變化中,看出并確定了張家的野心,他雖然忠于丹陽宮道統,但是獨木難支,在這個修仙界沒有高階修士的支持,經營能力再強也沒有用。
所以諸葛恪帶著自己的家族提前往后面退了,他有足夠的把握自己這一退,張家絕對不敢也不會趕盡殺絕,畢竟新的宗門,還需要丹陽宮很大一部分修士補充進去。
但是他的這種做法,卻不符合張家的利益。張相神更希望他能好好經營宗門,百年之后,發展更快的張家接手一個強大的底子,而不是一個已經開始衰退的宗門。
“掌教真人諸葛恪此人,精明強干,想進便進想退便退,看來我真的要找他老人家好好的談一談啊。不然這位老人家,真的有能力把丹陽宮抽得外強中干,最后扔給我們一個爛攤子。”
黃山張家山城,在書房當中,看著這段時間內傳遞過來的,丹陽宮內部的政策調整,張相神觀之良久后不由得感嘆,那位諸葛恪真人當真是老而彌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