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正道修士懂得兵貴神速,遲則生變的道理。
魔道修士同樣也懂,甚至因為殺伐爭斗頻繁的緣故,其中體會的只會比正道修士更深刻,而不是更淺薄。
在張異靈道人給張烈送來五行旗的次日傍晚,那些魔修就殺上山來了。
率先露面的三名金丹魔修中,那名獅鼻闊口的昂藏大漢是一名御獸修士,來到高空當中面對靈光隱隱的陵羽山,先是取出自己的幾只靈獸袋,自中放出無數兇獸: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虎豹在前,熊象在后,無數的兇獸,在那大漢的一聲獸吼下,駕馭著陰風煞氣呼嘯而落。
這種御獸法門絕非正道,以饑餓與恐懼駕馭群獸而已,但是普通結丹修士面對如此數量的低中階妖獸,終究也只有被吞噬分尸的份而已。
能夠駕風的兇獸,除了天生就具有飛行能力的,至少也要二到三階了,它們大量涌入到下方的陵羽山當中。
青竹炫光大陣自然發動,青霞涌卷,這山上的草木好像都變成了活物,生出靈性草木皆兵。
四周的山林陰影中有著竊竊私語,入山的兇獸踩到一根小草之上,那青草也許就會立刻變成利劍,將這頭兇獸刺得腸穿肚爛,斃命當場!
萬獸入山也是如此,草木皆兵,屠戮生靈,這便是青竹炫光大陣。
然而看到這一幕,那御獸的周姓大漢卻不驚反喜,道:
“尊上果然已經將此地陣法破去大半,原本那馬老頭的陰極魔生大陣都攻之不入,現在這么容易就被突破了,我們也上。”
說著,這名周姓大漢身軀扭動變化,漸漸的,他竟然由一個人變化成了一條土黃色的蛟龍。
一旁的幽離幽夢兩姐妹飛身而起,落在他的身上,向下方撲去,衣袂飄飄,乘龍御風而行,宛如仙子謫凡般。
本來段天涯第一次失利而回,這一次又不出手隱于暗處,讓他們三個來打頭陣,三名金丹魔修的心中還有些驚疑不定。
但是現在見陵羽山上的情況,果然同段天涯所說的一樣,心下一橫,就表起忠心來。
一位元嬰魔修帶三名金丹魔修,斬殺四五名正道金丹真人,還能有什么壓力?不可能會有什么意外的。
“單單從賣相來看,我們這邊反倒比較像魔道。”
陵羽山主峰上,余則晨持劍而立,這幾日里,眾人受傷的受傷,煉器的煉器,外形上都有一些狼狽。
此時守在這里的僅僅就只有張烈,余則晨,云夢瑤,竹玉心四人了,那個張異靈道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但是張烈不說,余則晨也不問,說到底他心中有著一股傲氣,對于拖累張家至此,其實是有著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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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在斗劍的時機把握上,我實在遠不及您,所以我想”
在這個時候,竹玉心突然這樣言道,而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張烈便點頭應下了。
“好,那你就先回天劍葫蘆中。”
說著,張烈輕輕一擊腰間的青色金紋葫蘆犯起光暈,竹玉心則化為一道靈光,剎那注入其中。
他可以在里面蓄力,等待張烈將他一喚而出的機會,那個時候,竹玉心不需要自己做出判斷,心無旁騖全力一劍也就是了。
這是此時,相對最好的安排。
看著張烈腰間的天劍葫蘆,余則晨再看看自己的本命法寶,略感到有一些羨慕。
那天劍葫蘆遠本是遠遠比不過自己的本源劍氣葫蘆的,但是有這金丹九層的大妖之后,價值就立刻不同了,隱隱超過了自己的本源劍氣葫蘆。
不過余則晨自己也心中清楚,像這樣的金丹九層大妖,殺之敗之容易,但是想要收伏卻是無比艱難,比收伏一名人族金丹修士都要難得多了。
而以他的身份,身邊招攬一群結丹修士并不困難,但即便是一群結丹修士,也沒有這樣一頭金丹九層大妖,來得在修士之間更有顏面。
“來了!”
隨著張烈的一聲低語,余則晨心神回轉過來。
只見前方果然大量的飛行兇獸,已經眼童血紅的沖殺過來,同時在它們的身后,是那條龐大猙獰的黃色蛟龍,以及蛟龍身軀之上站立著的魔道雙姝。
見到這樣的陣勢,身旁浮動著太陰幡的云夢瑤眼光流轉,下一刻她身形一轉,施展了個隱身法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一時之間,陵羽山主峰之上,只剩下張烈與余則晨兩人,他們一前一后,彼此依靠。
而余則晨對此并沒有任何的異色,他輕喝一聲,其四周空中突然現出三百余柄實體劍影,一劍成陣,竟然將飛撲而來的眾多兇獸攻擊盡數擋下,乃至劍氣反撲,絞碎兇獸。
在場眾人中,唯一能夠擋得下段天涯血海魔動三擊的,就只有張烈,但是張烈絕不可能在自身狀態不足,神識法力不足的情況下,擋住血海魔動三擊。
所以余則晨絕不可以讓張烈,在段天涯沒有出現的情況下,分出太多的神識法力,這不是為了張烈,而是為了在場所有人的性命。
“狂妄!”
見余則晨以一人之力,抵擋下這樣多的兇獸攻擊,竟然還揚劍反撲,那御獸的周姓大漢本能地怒嘯一聲。
風從虎,云從龍,在它化身為蛟龍之后,其周身就自然而然有云霧匯聚生成,化生雷霆。
此時此刻怒嘯發力,周圍雷霆匯聚,合成凝煉雷球擊出,那藍黑色的雷球越擴越大,越飛越疾,威勢驚人。
妖獸相比人類,不會修煉那么多的法術,但是其所擁有的法術,往往都是千錘百煉,威力驚人。
御獸修士化妖,往往也是同一路數,殺技,從來都是與其千招會,不如一招精!
同一時刻,蛟龍背嵴之上的魔道雙姝,同時御起飛劍向余則晨攻去,雖然她們收到的指令是全力攻擊那名丹陽劍圣張元烈,但是眼下的情況,明顯是不擊潰余則晨的繞空劍陣,根本就攻擊不到張元烈。
兩道劍光交疊,亦有其精妙變化。
轟隆隆隆……
藍黑色的雷球越擴越大,沖入余則晨劍氣凝成的實體劍影當中,但那凝煉無比的雷球,入劍陣之后,卻被一道又一道的劍氣擦邊掠過,帶走電流,越是深入劍陣,不僅僅越是無法擴大了,并且還在不斷雷系靈氣流散,不住縮小化解。
后面的那頭蛟龍,感受到自己正在失去對于雷球的控制,干脆就肉身強行沖入劍陣當中,猶如蛟龍鬧海,不可謂是不傾盡全力了。
盡管那堅固的龍軀,被劍氣切割得不斷受傷溢血,但是整個劍陣,也因此隱隱間受到動搖。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隱晦的血影,突然之間就無聲無息在余則晨的左上方身側出凝聚出現了,正是元嬰血魔段天涯。
一名元嬰魔修對于一名金丹境的劍修,竟然是偷襲出手,如此行徑令人不恥,但同時又不得不承認其可怕。
血影魔功,本就是天下第一等一的偷襲功法,最高境界來無蹤去無影,合身一撲,神仙難逃,是為無相血魔。
來到余則晨的近身之后,在其全力對付三大魔道金丹的同時,段天涯就要出刀。
但也就在這一刻,以整個陵羽山主峰為中心,黑赤青黃白五色靈光,巨大光柱,驟然之間沖天而起:
五階頂峰五行龍旗,五階大陣混天五行陣法。
一桿黑龍旗,于波濤蕩漾,洶涌無盡的光柱當中沖天而起,代表水行瀚海之力。
一桿赤龍旗,于火焰升騰,熾烈焚燒的光柱當中沖天而起,代表火行烈焰之力。
一桿青龍旗,于青光閃爍,生機盎然的光柱當中沖天而起,代表乙木生長之力。
一桿黃龍旗,于靈光厚重,雄渾開闊的光柱當中沖天而起,代表地煞厚土之力。
一桿白龍旗,于銳利鋒芒,噼殺開闊的光柱當中沖天而起,代表庚金銳殺之力。
同時因為這五行龍旗當中,用以煉制的五條兇蛟同源而出,煉成法器之后彼此感應,有同源互濟之妙用。
因此立陣之時,龍嘯連連,震懾心魔邪祟,一切外道。
元嬰血魔段天涯便是在這樣的龍嘯聲當中,心神受懾,微微愣了一瞬,他沒覺得有多久,但是這一瞬之間卻已經夠了。
只聽下方那黃袍道人在身形合劍,飛遁而至的瞬間低喝:
“昊天鏡!”
一輪澹金色半透明的琉璃圓鏡透體而出,其中有無數符咒流轉隱現,同時,張烈也已經隱隱催發了天童之刃劍勢,令段天涯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臨身。
因為身未中劍,心已中劍。身劍可擋,心劍不可擋。
“你找死!”
段天涯原本是打算不顧自己元嬰真君的身份,先一步殺死余則晨,不僅血海魔動得到血祭,可以迅速回氣,并且那丹陽劍圣張元烈本身也只是個添頭,若是實在有些手段,太過難殺,那就不殺了,不再與他繼續糾纏下去。
可是這黃袍道人卻是絲毫不領會自己的“好意”,執意沖上前來送死。
“你真當我殺不了你?就算是你這手陣中藏陣布置得頗為精妙,我一樣能殺得了你!”
混天五行陣法,加持自身,壓制對方,持陣者掌控元氣主導權,使入陣者元嬰神通域始終無法完全展開,無法盡展全力。
但是這種程度的種種削弱,在段天涯看來還是不夠的,遠遠不夠。
一道恐怖的血刀刀光,在段天涯的身上升起,斬至,張烈身上的昊天鏡靈光一閃,反擊。
這一次因為不再像上次那般的倉促,并且有五行陣法輔助卸力,張烈成功反彈刀光的同時自身并沒有受傷。
但是同樣有所準備的,不僅僅是張烈而已,段天涯也是如此,他毫無猶豫的催動第二道,第三道刀光。
第二道刀光對拼掉第一道刀光,第三道刀光則瞬勢斬殺對方,血海魔動一樣能夠完成血祭,并且以一名金丹境真人的實力,能夠對抗自己兩道刀光已經是不可思議了,對方絕對不可能還有余力,擋得下這血海魔動第三擊。
段天涯的計算并沒有錯誤,第一道被反彈回來的刀光,與第二道刀光彼此消彌,而第三道帶著其必殺之心的血色刀光,以絕滅之姿向神識法力大損的張烈斬去。
而在這個時候,他身上的昊天鏡光輝已經散去了,沒有時間施展九息服氣真訣,以他現在不過兩層左右的法力殘余,在這一刀之下必死無疑,絕對沒有余力抵擋。
“可是我沒有這份力量,不代表天地也沒有這份力量。陣法之道,也就在于掌控陣法之內的天地!”
“天地大道,莫過五行,金木水火土,起!”
其實在張烈周身昊天鏡的光輝散去的時候,隱隱的金色靈光就已經在其身上擴散開來了。
鏘,那血色刀光斬擊在張烈的身軀上。一旁的余則晨面上剛剛現出無盡的驚恐之色,卻愕然發現張烈并沒有被直接斬成兩斷。
那雄渾堅厚無比的金光,在血色刀光之下一瞬之間就潰散開來。
但是隨著張烈的道訣,他身上的金色光輝就是一變,不只是金光閃爍,無比的金堅無敵,而是柔和變化,化作流水,金生水,形成一道水幕,發出無盡水光。
那水流一轉,由剛化柔,將血色刀光的噼殺之力,化于全身上,緊接著又是無盡滋潤,立刻就有一層綠色青草樹木一樣的存在,在張烈的身上升起,將那潺潺流水化作綠木,發出無盡木光!
但就算是如此,就算是如此剛極柔極的轉化,巨大的沖擊,依然將張烈整個人像流星隕石一樣打飛出去,同時血影神功無盡污穢侵蝕之力還在起著作用,刀氣還是沒有散盡,依然在不斷的攻擊切割。
因此那些青草樹木就開始燃燒,化作火焰,烈焰洶洶,焚燒一切。
張烈的身形依然在倒飛,周身無盡乙木靈氣化為火焰,火焚萬物,卻也凈化萬物。
那張烈向后倒飛得極遠之后,烈火消失,化作無盡厚土靈光,將張烈覆蓋,牢牢保護起來!
以此抵御血刀的無盡侵蝕,無盡污穢。
那無盡厚土最后化作金精,重新變回金行防御!
如此五行變化,循環不止,五行輪回,生生不絕。
段天涯雖然一刀之間,將那黃袍道人斬殺出極遠的距離去,幾乎就脫離陵羽山范圍了。
但是片刻之后,他那虛空而立的身形,突然之間,控制不住的以手按胸吐出一口血來:
血祭失敗,受術目標未死,邪靈無法歸真,血海無法倒卷,魔功開始反噬。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噗。”
又是一大口的鮮血噴出,其實段天涯對付張烈、余則晨這些小輩,未必一定要施用如此兇險的魔道法術血海魔動三擊。
只是魔道中人,心魔橫生,非常容易就會陷入偏執,無法自拔。
對于他們來說,自己修煉了那么多年,忍辱負重,付出了那么多,才獲得的力量,是不容置疑的,越是在哪里跌倒就越是要在哪里驗證。
這也是自古以來,許多魔道大能最后身死事敗的原因,哪怕他們的實際力量,很多時候是要比正道修士更強的。
另一邊,張烈也是如隕石般撞入大地,然后長長的吐息,其實,他的五行陣法之力并未完全化解掉血海魔動第三擊,那魔刀最后的力量,是被他雙手夾住,以肉身之力強行擊碎的。
但是這種細節,張烈當然沒有興趣去告知段天涯,相信,對方也沒有什么興趣想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