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冰宮內的中央宮殿,長寬各有三百丈,八景宮亭式樣,其中八角上各有一座五層望閥,玄磚金瓦,玉階銅柱,四下里氤氳彩氣圍堆翻卷,端是仙家氣象。
伴隨著兩側的玄銅號炮齊鳴,足足轟鳴一百零八響,應對星辰之數,而后宮門開啟,一道紅毯自中飛出,虛空橫渡。
同時,有數百俊俏宮女兩側飛出,位于紅毯兩邊,一齊灑花低唱:
“恭迎宗主!”
劉君如、何曉琴、徐峰、陳萱兒等人也是半跪施禮,口中齊道:
“恭迎宗主!”
鮮血會被洗去,尸體會被掩埋。
作為該地域這場修士戰爭的最后勝利者,水云宗修士有權力如此歡呼慶祝,齊聲喝彩,得到殊榮。
一身水藍色法袍的陳元鳳真君,自紅毯之上飛過,而后落在一鑲嵌異色寶石的玉座上,自上而下威嚴地俯覽著下方的一眾修士。
她本人可能并不是十分在乎這種儀式,但是在戰爭勝利后,總是要慶祝一下的,不僅能封賞有功之人,提升宗門的士氣,并且還有其它的目的,比如向這片區域的其它勢力進行宣告:
這些年水云宗日漸衰落,有些原本依附的小宗門小家族,已經有些離心離德,想要投靠外人了。
這次慶典之后,他們心中就能安穩一些,不會再打其它的小算盤。
同時向相近區域內,其它較大的勢力做出表態,該是我們的利益,之前被你們侵犯的那些可以不計較,但是現在我們恢復過來了,你們自覺一些退讓回去。
雖然已經吃進嘴里的肉很難吐出來,但水云宗總是要爭取一下的,不能毫無表示,毫無尊嚴。
經營一個大型宗門,并不是簡單的事,這些林林總總的方面都要考慮到,其中關竅也是經營宗門最為麻煩的一部分。
當然,宗門對于資源的吸納掘取卻是散修可望而不可及的。其中之利,遠大于弊。
封賞有功的弟子,選擇安撫或者敲打那些原本依附于水云宗的勢力,整個慶典時間足足持續了四個時辰。
當迎來送往,終于是將那些盈門賓客打發走后,外面的天色,都已然昏暗下來了。
不僅僅是元鳳真君忙碌,作為宗門的核心高層,劉君如、何曉琴、李冰、陳萱兒同樣也不得閑。
終于,在大半的事務都結束之后。
在同伴徐峰的眼色示意之下,劉君如一咬牙,終究還是來到宗主近前執禮后言道:
“宗主,弟子也知您疲累了,但是還有一事,需要向您稟報。”
“是君如啊?那你就說吧。”
陳元鳳此時此刻坐在玉座之上,以手撐額,鳳目微閉,這樣回道。
“是關于之前宗門動用百年珍藏,為我們七人煉制飛劍的事。當年因為劍氣吸引,那件至寶七星劍圖在成型之后,主動選擇了認云飛揚道兄為主。此事事關重大,我等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處置,還請宗主示下。”
五年之前,歐陽金嵐為煉制六階頂級法寶,消耗宗門珍藏聘請鑄劍大師云飛揚,為宗門核心弟子煉制出七口飛劍。
事后,煉制飛劍的報酬也給云飛揚了。
雖然最后眾人才知道,歐陽金嵐是包藏禍心,但是最后六階七星劍圖卻是真的成型,并且因為劍氣吸引,主動認了七人當中,最強的云飛揚為主。
并不是劉君如、徐峰這些人忘恩負義,而是六階頂級法寶實在關乎著一個宗門興衰,劉君如等人不可能不追問的,丟失宗門六階頂級法寶,這個責任他們也擔不起。
“有關于此事啊?”
陳元鳳聞言,微微睜開鳳目。
同時心中回想起了自己道侶,對于這名弟子的種種評價,最終言道:
“此事,就由我來處置吧,你們,就不必再過問了。”
“弟子遵命。”
陳元鳳現在愿意為此事背書,劉君如、徐峰等人皆是長舒一口氣。
而陳元鳳則是根本不打算再要此寶了,蕭山真君認為自己這名十四弟子,已得到上古劍修傳承。
那張烈以上古劍修傳承修成金丹,已然是潛龍升天之勢,不可阻擋,如此人杰,陳元鳳寧可舍棄至寶也不愿與之交惡。
在玄黃大世界,上古劍修傳承威名驚世的同時,也不大容易激起其它修士貪欲。
因為劍修傳承,只進不退寧折不彎,對于修士本身的素質要求太高了,可以說是不適合絕大多數修士修行的。
蕭山、陳元鳳以為張烈得到了上古劍修傳承,因此樂見其成,也不會過于覬覦,但是他們若是知道,張烈得到的是太昊金章傳承,在有所了解后,可能就是截然不同的心境了。
離開中央宮殿之后,劉君如、何曉琴、徐峰、李冰、陳萱兒、趙怡然等人一同行走,同時彼此交談著。
今日有宗主接下了六階法寶遺失之事,算是去了她們心中很大的負擔。
但是在她們的猜測中,多是宗主會給予一些資源,從云飛揚道兄手中買回那件六階法寶。
因為她們并不知道,云飛揚/張烈,就是蕭山真君的弟子,陳元鳳已經是不想再去計較這件事了。
六階頂級法寶雖然難得,但是萬里迢迢歷盡艱辛,來救自己二人脫困的弟子,卻是更加的難得。
若張烈真的是云飛揚,而云飛揚不是張烈,那么哪怕是天大的恩情,陳元鳳也不會對一件六階頂級法寶置之不理,但是如果是叫自己師母的親近弟子,那就又是不同的了。
“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宗主為什么選擇和黑白劍宗的黑劍玄陽議和,訂立百年休戰之約,現在不正是我們吞并三大邪宗的最好時機?”眾人之中,女修李冰這樣低聲言道。
“因為想要穩扎穩打,炎魔教,黑白劍宗,紅日宗都是有自己的護山大陣的,并且如果真的步步緊逼,逼得黑劍玄陽狗急跳墻,一名元嬰老怪到處流竄下黑手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我們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才能滅殺他,反倒是簽訂兩宗休戰,我們可以接收炎魔教,紅日宗大部分的宗門利益,再加上黑白劍宗的修煉之法有著缺限,百年之后,黑白劍宗也許會變成我們的附庸勢力。”
作為在場幾人當中唯一的男性修士,徐峰更加具有大局,這樣說道。
“嘿嘿,都說黑白劍宗的女修妖嬈,她們個個都精于雙修之術,可以讓男人欲仙欲死,徐師兄你惦記很久了吧?”李冰笑著打趣一句,令徐峰悚然而驚。
“你別胡說,我可沒有惦記。”徐峰一邊辯解著,一邊控制不住地望向劉君如。
而這一幕,卻是讓四周看熱鬧的女修們,因此笑得更大聲了,水云宗是以女修為主的宗門,這些女人流氓起來,就沒男人什么事了。
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李冰語鋒一轉,問向身旁的陳萱兒:
“萱兒,之前你不是被許給云大師了?怎么現在宗主沒有動靜了,這幾年提也不提。”
“……姐姐你別再說了,這是當年歐陽祖師定下的事情,現在怎么,怎么還做得數。”
“歐陽祖師怎么了,歐陽祖師也是我宗真君啊……”
返回水云宗之后,宗主陳元鳳通過歐陽金嵐最后的傳念,找到了她這些年的轉劫所需積累,甚至于那名擁有水火道體的女童。
最后,宗主陳元鳳并沒有選擇公布歐陽金嵐的罪行,而是給了她最為體面的戰死殊榮,同時對知情之人下達了禁口令。
甚至給予水云宗內,歐陽金嵐為數不多的親族以豐厚的優待。
壽劫之危,這可不是什么好聽的名詞,何況歐陽金嵐在宗門當中掌權多年,水云宗上上下下都是她的門生故舊。
因此,與其把這件事情全都抖出來,不如讓它永遠成為水云宗的隱秘之事,更加符合利益。
因為師姐李冰的調笑,女修陳萱兒因此俏臉飛紅,不禁想起與云大師相處的種種,但是莫名間她又覺得自己,未來很難真的與云大師攜手并肩了,終究還是,有緣無份。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張烈破關而出之后,蕭山真君帶著他到處訪友,見蕭師提也不提七星劍圖的事情,張烈心中就知道這件事已經沒有問題了。
而現在蕭山真君帶著自己到處訪友,便是在拓展自身在高階修士中的人脈。
蕭山真君修煉多年,很多元嬰境修士的資歷身份都不及他,雖然修仙者是講究達者為先規矩的,但是蕭山真君當年還是交游到不少元嬰境修士,這些高階修士也愿意給他一些薄面。
修仙四要:法財侶地。
這四要可以互相切換,卻又是缺一不可。
沒有足夠的朋友,就無法加入那個圈子,不加入那個圈子,很多消息你就無從得知,就有可能因此錯過,許多重要的機緣。
這一日,蕭山真君帶張烈拜訪的,便是南荒北域,一位宗門元嬰的隱居洞府:
藏云山。
大型宗門煉魂山的元嬰老祖周陽虎,修道兩千六百余年了,元嬰六層境界,轉劫一次,雖然外貌上是年輕道人的模樣,但是在見到他的瞬間,就會感到那種閱盡世間滄桑的感覺。
蕭山真君所交游的元嬰真君畢竟不是太多,周陽虎算是其中修為最高深的了。
“可惜,當年我就曾與你說過,這幻夢心訣修煉起來危險重重,以蕭道友你的根基,成功突破當能修成地道元嬰的,終究是被此法所拖累。”
藏云山洞府當中,周陽虎注視著蕭山真君,輕嘆一聲,如是言道。
“唉,得也失也,早已注定,我若非是修煉這幻夢心訣,也許早已化為一把土灰。嗯,周道友,這個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張元烈,元烈,拜見虎君前輩。”
周陽虎別號虎君,擅于倀鬼修煉之法。只是他身形骨架雖然高大,卻并不魁梧,反而觀之,給人一種形銷骨立之感。
“弟子張烈,拜見周前輩。”
“嗯,不錯,精元內斂,內外明徹,比我手下那幾名不成器弟子強得多了。”
“玄鶴,與蕭山真君的高足多多交流,另外你帶他去觀賞一下,我藏云崖的山形景色。”
“弟子遵命。元烈道友,請。”
有些幽暗的洞府當中,因為這位虎君的話語,一名灰袍年輕道人應命而出,他的修為與張烈相若,在來到張烈身旁一施禮后,抬手相請。
“那就麻煩玄鶴道友了。”
張烈也知道,自己僅僅只是被蕭師帶過來擴展一下圈子,暫時還沒有資格,真的在洞府中與兩位真君坐而論道。
因此在那名灰袍年輕道人的帶領下走了出去,觀覽這藏云崖的山形景致。
玄鶴與張烈一般,都是結丹境修士。
只是這位真人似乎不擅言談,僅僅只是帶著張烈觀賞了幾處山中頗有特色的去處,多余的話語卻是一句也沒有多說。
“玄鶴道友若是有還有要務,不妨自便,我自己在這山中轉一轉,也就回去了。”
張烈看出了這名玄鶴道友心中還有事情,便這樣說道。
那名灰袍道人聞言,略作考慮了一會,然后緩緩言道:“既然如此,就請張道友自便了,不過藏云崖中東邊的山林就不要過去了,那是禁地。其它地域,就都沒什么關系了。”
為張烈指點了幾處藏云山中幾處需要注意的禁地,然后這位玄鶴真人就急匆匆地離去了。
而張烈自己則在這山中,獨自觀覽山形秀色。
過程中遇到一位女修,在看到張烈的時候,那名女修雙眼一亮迅速行來,盈盈下拜。
“見過這位前輩,小女子杜月娥,前輩仙安。”
這名女修身材高挑,胸豐臀圓,腰細腿長,一身露肩酒紅色法袍打扮,貼身的絲質完美的展現出她傲人的身材,衣物之間展露出來的肌膚,白膩如玉般,尤其是其雙眼,其中似有無限的風情在其中蕩漾。入目之間,就讓人知曉她是第一流的尤物。
張烈索性也是無事,與她交談兩句,在這杜月娥的曲意逢迎之下,倒也是相談頗歡。
但就在一段時間過后,杜月娥欲言又止之時,張烈突然側頭,杜月娥的目光隨之望去,只見亭臺之內,一位白發白袍的道人已經不知在何時出現了。
蕭山真君笑吟吟地看著張烈與杜月娥,然后對張烈說道:“元烈,走吧,今日談性已盡,我們改日再來拜訪周道友。”
“遵命。”張烈聞言,自然是如此回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