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大一個孩子,需要米面糧油至少十年以上的時間。但是殺死他卻僅僅只需要一瞬之間,這本身就是一種最不對等的事情。
天月皇朝為了這一次襲擊,至少籌備了百年以上的時間,以至于玄心宗上上下下都是突然發動的妖族暗樁。
天月皇朝也并不打算只此一役就徹底滅掉玄心宗,但至少也要讓玄心宗元氣大傷,百年無法再與皇朝爭鋒。
玄心島上,有關三十六島的壞消息,就像雪片一樣飛來,盡管天心與赤焰兩位老祖,都已經是修心養氣多年的修士,此時此刻也是感到氣血浮動。
在瀚海界妖族強勢這是客觀情況,再加上天月皇朝同樣包容接納人族、給予上升空間,這就更加極大削弱了許多人的反抗之心,此役玄心宗內部出現的叛徒之多,超乎預料。
與此同時,天月皇朝前來的是三位化形妖王,另外的龜靈,血陽兩位妖王雖然不及墨龍王敖梟,但也是極難應付。
天心與赤焰兩位老祖之所以遲遲不敢出手,就是因為已經感應到龜靈,血陽這兩大妖王,已經潛伏于玄心輔城的近側,卻在等待著什么——而這就給戰局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玄心三十六島,最為具有價值的,無疑就是玄心島主城以及北燕、南安,西庭,東陽四城,靈脈、財富、人口大部分都在這里匯聚,被攻破了任何一座,都會導致整個宗門的元氣受損。
天心與赤焰兩位老祖雖然自信有六階陣法守護的玄心島主城不會被攻破,但五座輔城就只有五階防護陣法,陣中駐守的金丹修士,是沒有把握一定能夠壓制化形大妖闖陣的,一旦陣法被破,面對天月皇朝那百萬妖軍,宗門拿什么都擋不住。
“師尊,老祖!”
就在這個時候,天心老祖的血裔后輩、赤焰老祖的嫡傳弟子,皇甫冰跌跌撞撞的闖入進來,一向風華絕代的女仙這一刻相當狼狽,緊緊握著一口斷劍,五指因為極度的緊握一時松不開了。
“怎么了冰兒,不是讓你協防駐守南安城嗎?”
赤焰老祖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得意弟子,腦海中雖然閃過一個念頭,卻一時根本不敢相信:五階陣法數名宗門核心結丹修士守護,南安城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攻破!
就連一直都在法臺上安坐的天心老祖,在這一刻也睜開了雙眼,注視向皇甫冰。
“師尊,老祖,孟師兄修煉妖法,在我們結陣抵御龜靈妖王的時候突然出手,暗算我們。若不是賈師兄拼死自爆金丹,我們根本不可能有人活著逃出來。”
聽到這個消息,赤焰老祖如遭雷殛,孟歸真也是他的一名得意弟子,雖然出身普通但是擁有天賦并且修行勤勉,若不是冰兒天賦出身都極為特殊,宗門會盡全力進行培養的弟子,很可能會是他。
赤焰老祖也知道這些年有些薄待自己這名弟子,但孟歸真表現得一直都孝順而得體,因此赤焰老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這名弟子出手反擊,就是這樣的決絕狠辣。
身軀微微晃了晃,然后赤焰老祖周身有火焰燃起,一支大弓在其身旁凝聚浮現,落下后被他握在手中就要向洞府外走去。
“師弟,你去哪里?”
身后傳來天心師兄的話語,赤焰老祖咬著牙卻還是勉強控制自己回過了身,道:
“當然是親手去斃了那個小牲畜!”
元嬰真君察覺自己被自己的弟子愚弄了,當年有多么信重,現在就感到有多么的惱火。
“這些年,我們的確是有此薄待歸真了。畢竟數百年師徒之情,就由他去吧。”
“南安也是他出身的城池,他既然選擇親手將之獻予妖族,我們又能多做什么呢?”
這樣言說著,天心老祖緩緩站起身來。
然后他將一支玉簡遞給了赤焰,赤焰老祖見此強忍著怒火攻心,接過并閱讀,其神色因此微微一愣。
玉簡上的建議,凌厲狠辣,便如同某人用劍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凝聚最大的力量,攻擊對手最薄弱的弱點,雖然行險,卻又讓人不得不贊嘆其奇拔峻秀,高遠絕倫。
“此人這一番話說得也不無道理,與其繼續被那些妖修左右戰局,我們不如行險一擊,正合奇勝、險中求得。”
“太冒險了一些吧?”
赤焰老祖一時之間,還無法下定決心。
“師弟,我們與敖梟相互爭斗數百年了,它有暗手,我也有隱藏的秘法在手。錯過了這一次,可能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機會了。”
在天心老祖的勸說下,赤焰老祖眼中的猶豫逐漸堅定下來。
與此同時,石崇島上,雙方的交鋒,也到了最為關鍵激烈的時刻。
一直以來,墨龍王敖梟都不認為自己有殞落之險,無論是之前在陣法壓制下應對五位五階大妖,還是此時此刻面對陡然增強的陣法,面對張烈,它都認為勝利是屬于自己的,僅僅只是對方能撐過多長時間而已。
然而此時此刻,龍珠受困,自己滿身劍傷,龍血飄灑。
墨色孽龍那龐大的身軀重新浮空而起,每一次扭動,伴隨著冰藍色的龍血的遍灑,它的動作,它的神態,與先前相比,都有了些許的不同。
前一刻還是在注視食物、玩具,這一刻,墨龍王敖梟終于將眼前之人視之為真正的對手。
因為張烈剛剛的那兩劍,已經有了威脅到它生命的可能!
雖然僅僅只是極微的可能,但對于一切威脅,敖梟的應對從來都是除之而后快!
“吼!”
龍吟怒吼震蕩天地,以至于天地元氣變化都出現了巨大的紊亂與異常,十倍增加著修仙者統御控制的難度。
“你殺不了,剛剛就已經是雙劍齊出了,這個壓制我的陣法,也堅持不了多久!”
“待我出去之后,我要吃了你,吃了你!”
巨龍咆孝,天地震蕩!
以那墨色孽龍的身軀為中心,哪怕被天羅封神禁的光網壓制著,也依然如同風暴中的大海一般掀起滔天巨浪,巨浪當中,一支支粗如千年古樹的冰柱沖天而起,帶著白練似的霧氣向上爆發。
凄冷的殺意驅散了所有的和風,墨龍王敖梟以自身雄渾之法力強行壓制著這一小方天地!
“不,我還有一口劍!”
而對于此,張烈的回答卻只有這一句話。
與此同時,伴隨著其雙手持訣,將體內神識法力極速運化,在墨龍王敖梟那恐怖的豎狀龍童當中,那個強悍年輕道人的身形都仿佛是不見了,自身所能看到的,就只是一片又一片的劍芒,一道又一道的法力,似乎無窮無盡,一道比一道厲烈耀眼,一波比一波勐烈霸道,甚至給人以一種吞噬天地毀滅萬物的錯覺。
與此同時,在張烈的背后處,半空中不知何時已經巍然聳立著一柄彷若山岳般的名劍虛影,卻已經巨大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
那劍刃更像壁立千丈的斷崖高聳巍峨,橫貫天地,威勢無雙,更可怕的是這柄巨劍之上血光升騰,殺氣沖天,將劍意當中殺戮、毀滅意境,展現得淋漓盡致。
“殺!”
張烈手指一劃,周身劍意大作,割斷了一切生機,讓以其為中心的整個山巔區域都籠罩在一股絕望厲殺的氛圍之中。
“殺!”
墨龍王敖梟仰天嘶吼,它已經確定自身殺力殺意殺氣,的確是略略遜色于眼前這個天生殺星、劍修瘋子。
但是千年積蓄出的法力差距,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抹平的。
在這個時候,就連奮力廝殺中的密蓮山妖修以及天月皇朝妖修,都忍不住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移神,等待著這場對決的結果。
因為這場戰斗的勝負,現在看來已經跟他們奮戰與否的關系不大了。
無論是張烈,還是墨龍王敖梟,任何一方獲得勝利,另一方都得立刻遁走,否則面臨的都將是被斬盡誅絕的命運。
而在這個時候,玄心島與石崇島之間,突然有一道金虹升起,在那片金虹當中似乎有一條華麗無比的火鳳凰,在振翼翱翔。
隨著一片刺目的光輝過后,圍繞整個石崇島的黑光云海大陣被短暫破除了。
另一邊,手持赤紅色火焰大弓的赤焰老祖,有些精疲力竭地放下手中大弓,以自身本命法寶配合六階鳳羽箭射出這一箭,對于他來說也是負荷不輕的,現在就是不知,戰果如何了。
“轟轟轟轟轟轟……”
“嗷嗷嗷嗷嗷嗷……”
伴隨著一陣極盡劇烈的爆炸,張烈的身形一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是墨龍王敖梟也絕不好過,劍氣與雄渾龍力激爆所形成的漩渦,更加傾向于它這一邊,那個道人的眼力好得可怕!
運劍之間就如同可以看透一切法力元氣的流轉一般,雄渾劍力以無厚入有間,引帶著自身所噴出的龍息,反卷而回,反而更加傷害到了自己。
因此,墨龍王敖梟的痛呼之聲,震天動地,百里可聞。
好在,這就已經是極限了。
伴隨著這次雄渾鋒銳劍力與無上法力之間的巨爆,天羅封神禁千年積蓄的陣力,全部耗盡,完全潰散了。
那名年輕道人的身形也一瞬消失,看樣子是躲起來了。
“躲?你能躲得掉嗎?你就算變成螞蟻,躲藏到地洞里去,老夫也要把你挖出來,吃掉,吃掉!”
因為身上的鱗片翻飛,交錯劍痕,以及流血。
墨龍王敖梟的意識已經略有一些遲鈍了,它過了好一會,才發現與自己性命交修的龍珠不見了。
以及,此時此刻天空當中,有一名亂發老者正虛空而立,神色奇異地,注視著自己。
“……天心?”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趕過來了?”
在原本的計劃中就是由墨龍王敖梟負責主攻,吸引天心與赤焰兩人的注意,修為相對較弱的龜靈、血陽兩位妖王則尋機而動,破城洗劫,殺戮人口,破壞靈脈,掠奪財富,至少讓玄心宗百年回復不過來元氣,無法再干擾天月皇朝對丹鼎宗海域的吞噬以及統治。
墨龍王敖梟自負,就算是天心與赤焰兩人一同出手,自身就算不敵(甚至它認為自身以一敵二也是勝負四六分),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但是在自己的計劃中,墨龍王敖梟絕沒有想過,以自己現在這種狀態,去面對天心道人。
“敖梟道友,好久不見了。”
眼神當中的震驚之色收斂,雖然明明知道那位第五妖王是五階陣法師,但本以為對方能夠牽制住敖梟就算不錯了,卻沒想到對方能夠做到這種程度。
再下一刻天心老祖大袖一揮,放出一團團各色靈焰,四面包圍,與墨龍妖王斗在了一起。
秘法,天心奧妙訣,以六件六階法寶為憑依,短時間內可以召喚出六具法力略有下降的自我分身,雖然是有著很大的限制,但是施展到極致的話,的確可以做到一定時間內的六打一。
只見天心老祖一分為六,各持一件法寶,圍繞住墨龍妖王痛下殺手,這六件法寶分別是:花籃、飛劍,玉蕭,如意,漁鼓,鐵杖,各有神奇奧妙,此時此刻彼此配合于一處,威力倍增。
雖然其中必然有陣法之破綻以及規律,但別說墨龍王敖梟,就算是張烈還在這里,也幾乎不可能在斗法的短短時間內,看破陣法,如此一來破綻也就不再是破綻了。
“咳咳,果然厲害!只是不知為何赤焰老祖沒有前來,還是舍不得千載積累下來的家業,無法盡出全力?”
“不過就算是如此,只憑天心老祖一人也夠此獠受的了。”
破敗的石崇島內,一處隱蔽的山洞當中,張烈捂著口鼻劇烈的咳嗽著,血水溢出。
然而其額前中心處的法目,卻依然神光湛湛觀視著戰場上的情況。
與此同時,在他的身后左右,有一名一身黑衣的壯漢正在死死抱著一顆擴散著強烈豪芒的珠子,有一名一身華麗銀裙的女修也在竭力施術幫助壯漢完成壓制。
在一個時辰后,隨著一聲悲慟到極點的哀嚎,墨黑色的龍影遠去,與此同時的那顆銀月色的珠子也漸漸力竭,跌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