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張烈在道宮當中潛心修煉。
忽然有一張靈符,無視宮殿內的種種禁制,破空飛至,法臺之上的張烈眼也不睜,揚手將那張靈符收入手中,投入神識閱讀起來。
這,卻是一封月神會高層的邀請書信。
靈符飛入道宮沒過多久,作為陰陽宮的宗主胖頭陀與瘦道人兩人聯袂而至,張烈現在是兩人心中的定心丸,因此他們是極為關心這位師兄行止的。
“師兄,又有靈符入宮,是又有什么事情發生嗎?”
胖頭陀這樣問道,未曾允許的飛劍傳訊、靈符傳訊都會激發陣法,被直接毀去。
“是月神會的結丹宗師呂洛,他邀請我參加誅魔法會,另外在信中致歉,說前段時間犬子無德,給我添麻煩了。”
呂洛的犬子,就是前段時間跟著步鸞索要天魂傀儡的那名長于神識修煉的紫府境青年修士。
這件事情自己這兩名師弟也都是知道的,因此張烈也沒有興致隱瞞他們。
月神會還是有幾位結丹宗師的,只是憑他們幾人并不足以奈何的了月魔。
“師兄,您道業深厚前途無量,又何必一定要趟這渾水?就算想要殺那月魔,以師兄的道基兩百年后殺他如碾死一只螞蟻。”
兩名師弟中瘦道人平常不擅言辭,在這一刻也是出聲勸說道。
“哈哈哈哈,我等得,可是這天命等不得,有些劫能夠避過,有些劫避不過的,這些避不過的劫應了它更好。”
張烈聞言笑了起來,如是回道。
胖頭陀與瘦道人兩人并不知道自己魔劫加身的事,張烈也沒興趣與他們言說。
只是這誅魔法會一行,自己卻是必然要去的。
誅魔法會舉行的時間,是七日之后,張烈在陰陽宗這邊尚未動身,女修步鸞就急匆匆地趕過來了。
“道兄,小妹也是近日才知道,那呂絕塵是呂洛七子中僅剩的一子,不但修煉到紫府中期境界,并且還有望更進一步,繼承呂洛的道統,因此這位呂洛真人一直以來對自己這個兒子都是寵之極重,但是因為呂洛真人已經閉關多年,我一直都不知曉這其中內幕,這次卻是牽連石道兄了。”
“呂洛真人道基略遜,但是已然修持六百年,積累深厚,若是實在不行,我就敬獻出五階天魂傀儡,反正道兄也說過,那位呂絕塵道友的確是比我更加適合執掌這天魂傀儡。”
再次來到赤峰道宮后,步鸞神色憂慮這樣說道。
對此,坐在法臺之上的張烈閉目打坐調息,半晌之后方才開口:
“天魂傀儡在你的手中,你是愿意用它,還是愿意拱手將它送于旁人,這些都是步道友你自己的事。”
“不過我要提醒你,你要么徹底放下仇恨,要么就改一改自己首鼠兩端的性格,至于我這邊,與你無干我自會處理的。”
修道是自己的事,如何選擇自己未來的命途,這也是自己的事。
不過步鸞既然為此特地前來,也算她有心,張烈也不介意浪費口舌、對她提點一番:
“從性命生死的角度講,我是不建議你繼續走下去的,放下仇恨潛心修行,以你的資質未來丹道有望。但從修煉的角度講,與月魔之間的仇恨,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場殘酷磨練,親身參與加入這件大事當中,敗則身死,但是此事若成了,你也可以徹底化解執念糾纏,這件事也將會成為你未來修道路上,極為豐厚的一筆資糧。”
聞言,步鸞微微發愣,一時沉吟,似乎有些無所適從。
數日之后,兩道遁光一同來到了一片荒僻的深山上空,現出身形,正是張烈與步鸞二人。
此地白霧縈繞,鳥獸絕跡。
但若不是這樣的地方,恐怕也難以躲避過月魔邪教的搜尋探查。
張烈祭出一張符咒點燃,然后投入下去,沒過多久,就有一名紫府修士駕馭法器飛出迎接,然后將張烈與步鸞引入其中。
這一次的月神會法會,人數較少,但是修為最低也是金丹一層的,連在外面迎接的修士都是紫府修士。
這無疑極大增加了步鸞的心理負擔,然而這名女修看了看身旁的那名男子,只見他大步前行毫無猶豫,心中感嘆著無愧是上古劍修之道的傳人,而后深吸一口氣,也咬牙跟隨了上去。
寬闊的山中洞府之內,有亭臺樓閣、云氣縈繞蒸騰的水池,五名結丹宗師已經先一步端坐在洞府內的各處石座上,以一種森然的眼神審視著被紫府修士引入進來的兩人。
這五名結丹宗師有男有女,有道有俗,唯一一點相同之處在于,他們身上強大的道法威壓。
在他們觀察張烈與步鸞的同時,張烈同樣也在觀察著這些人。
五人當中正中央處坐著的,是一位相貌清奇的道人,白發白須然而貌若中年,隱隱與之前被自己一劍擊潰的呂絕塵有些相似,很明顯就是那位丹成四品但是修道六百年的宗師呂洛了。
張烈的那兩名師弟,胖頭陀與瘦道人兩人丹成五品,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被張烈稱為當世罕見,由此可見丹成四品絕對談不上是多么高明的境界。
但是無論丹成五品還是四品,都不影響結丹修士享有八百年壽數。哪怕是丹成四品,積累上數百年道行,也很可怕了。
道人呂洛左手方的石座上面,坐著一名紫袍白發手持銀龍重拐的蒼老坤修,她是五人當中唯一一個身邊還帶著旁人的,那個年輕女孩為老婆婆揉肩敲腿,忙得一刻不停,只是目光掃過下方的張烈與步鸞,其中隱隱現出好奇之色。
在老嫗的左手方,是一名中年文士模樣的宗師級修士,五官面貌還算是端正,只是他的面容自中兩分,一半正常,一半現出妖異花紋,明顯是修煉某種功法受到反噬,造成現在這樣的結果。
這也就罷了,真正讓人心季的卻是他那一雙眼眸,開闔之際童仁黑白流轉,隱含陰陽光澤,眼角余光掃到,便會令人心中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道人呂洛右手方的石座上面,坐著一名白面無須的老者,一副心寬體胖的富態模樣,便是此時臉上也依然隱隱堆笑,讓人見了陡然生出親切好感。
在這名老者的右手邊,坐著一名周身都被包裹在黑影當中的高瘦身形,只有兩只手掌露出皮膚,蒼白發藍,五指尖利。
僅僅從面容氣象上來看,月神會這五名結丹宗師就沒有一位是易與之輩了,都不是容易相處的人。
“呂洛,你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吧?月神會中已經徹底沒有人了,最后找來兩名紫府修士過來充數?”
最先發難的,是那名紫袍白發的老嫗。
事實上這才是正常的反應,任誰都想自己的同伴是強大的臂助,而不是拖累自己后腿的人,而作為結丹修士也不需要給后生小輩什么顏面,除非他具有什么難得的才能。
結丹宗師,在玄黃大世界九域七洲之地都稱得上是高階修士了。宗師之意,本就是有資格開宗立派的意思。
“顏婆婆不必動怒,那位步鸞道友是苦老親自指定的繼承人,現在天魂傀儡已經在她手上了,我個人是尊重苦老的選擇的,至少不會動手強奪。”
一位五階傀儡師,在結丹宗師面前還是有面子的,聽到道人呂洛的這番話語,那名性子最為暴烈的顏婆婆明顯一窒,不好再說什么了。
“這個女娃娃是苦老指定的繼承人,那么此人又是誰?這次大事,也關乎著我等的性命生死,難道他的身上也有一件天魂傀儡?”
顏婆婆的利目很快又落在了張烈的身上,目光如電一般。
“哦,那倒不是,不過這位石道友添為陰陽宗大長老,騰蛟山陰陽宗近些年驅逐五行蛟一役,各位當有所耳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