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不見,道兄的修為越發精深了。”
赤峰山道宮內,張烈出關之后,知曉此事的人并不多,但考慮到與月神會的合作關系,月神會那一邊張烈還是送出消息的。
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在運轉,張烈今年已然一百四十八歲,從他四十六歲脫離金虹谷開始算起,迄今為止已經一百多年時間過去了,如果計劃順利的話,北域寒洲金虹谷應該已然從幽冥世界當中歸來,不過那是遠隔一個大洲的事,并不是現在的當務之急。
月神會的核心元老步鸞,娉娉婷婷漫步而入,在向一旁童子奉上禮物后,這位女修含笑言道。
她是深知眼前這位道人修為深湛、劍術精絕的,因此愿意與之加厚交情,倚為臂助。
一百四十八歲紫府九層境頂峰,放在整個通玄界來說,這個修煉速度都堪稱極快的了,更何況因為丹成無悔的關系,張烈的修煉極為注重道基基礎,增厚底蘊。
如此先難后易,未來的金丹修煉甚至元嬰修煉,都要比其它修士,更容易獲得提升。
“我這些年閉關修煉不問外事,月魔那邊可有什么異動?”張烈端起茶杯輕品一口后這樣問道。
對待他人這般言談當然是失禮的,但對于像步鸞這般背負著血海深仇的人來說,就是恰到好處、會被她引為知己。
果然,聽到張烈直接談到這個,步鸞的臉上沒有顯露絲毫的不悅之色,反而直接言道:
“這些年月魔邪教那邊的劫掠之事做得比較少了,他們的行事更加詭秘且有目的性,根據會中精于術算的修士推衍,月魔應該是正在籌備度過第四重魔劫!”
“在過往的那些年里,就算是不劫掠,月魔也會殺人飲血修煉魔功,這幾年連這種事都罕有發生了,說明他的確是在籌劃一件極重要的事。”
當聽到“魔劫”二字的時候,張烈的神色微有變化,因為他也可以清晰的感應到,自身的魔劫也越來越近了。
那種鋒利之劍懸掛于頭上的感覺,因此變得越來越清晰起來。
“當年,我為奪取太昊金章隔垣洞見,半途截殺了浮云子的弟子轉輪劍李恒,直接導致浮云子徹底入魔,從此之后,他每做下一樁惡業,我就要受到四分牽連,再加上血丹之上的種種罪孽疊加……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我與浮云子之間,只有一個能活下去。”
“當然,若是能一口氣全數除掉,想來此方天道也不會介意。”
天道指的是一方世界的運行法度,大道指的是存于宇宙之中亦存于萬事萬物的至理。因此,在修仙者的眼中后者是更高于前者的。
端起茶杯,又輕品了一口,張烈神色澹漠平靜。
當年殺轉輪劍李恒,是一件惡事,但張烈不后悔,有什么罪孽自己擔著也就是了。
“山外有兩名紫府境修士一直跟著你,現在已經隱藏起來了,他們是步道友你的仇家?若是的話,在下可以替道友代為解決。”
步鸞聞言一愣,而后立刻解釋言道:
“多謝道兄,但這就不必了,那兩人皆是月神會的元老,之所以總是跟著我糾纏不去,卻是因為我已然執掌了天魂傀儡。”
接下來步鸞就將這件事情的前后經過,大概的跟張烈言說了一番,其中包括苦老的囑托,以及外面那兩人為完成此傀儡所付出的辛苦。
嚴格意義上講,傀儡師苦老的做法的確是私相授受,要知道為了煉成這五階天魂傀儡,整個月神會上上下下都是付出巨大代價的。
但是傀儡大成之日,卻被苦老瞞著眾人直接給予了步鸞祭煉。
道宮外的那兩個人,就是月神會中纏著步鸞讓她交出傀儡的利益關聯者。
不同于普通的傀儡機關術,血魂傀儡天魂傀儡,由于注入魂魄的關系,都是可以由低階修士操控高階傀儡的,紫府境的步鸞控制著一具金丹境的五階天魂傀儡,她整個的修道生涯都將因此改變,未來金丹大道可期,如此好處,怎么會不惹人眼紅?
“這具傀儡交到了步道友的手上,想來定然可以物盡其用。修士修道有時候應該不擇手段,凡事多為自己考慮,這樣才能更成功,看來步道友到現在為止還有一些猶豫不決。也罷,就由我為道友退去這些猶豫吧。”
若單單只是一個紫府修士步鸞,雖然有價值但是價值還不太夠,但是步鸞之外再加上一具五階天魂傀儡那卻是不一樣了。
兩者相加已然值得張烈為此出手,畢竟加強這位步道友的實力,也是在變相增強自身的實力。
“石道兄!”
宮殿之內,張烈陡然之間化光遁走,步鸞在后面驚呼一聲,而后趕緊化為遁光跟上。
“師兄,可是有什么事?”
就在這個時候,胖頭陀與瘦道人兩人正在正殿當中給宗門弟子講課,以結丹境的修為感應到張烈的遁光一瞬破空,趕緊傳念問道。
“無事,你們繼續授課就好。”
赤峰山道宮之外,有一中年一青年兩名修士正在虛空駐立、隱匿身形,他們兩人一個是天魂晶的提供者,一個是修煉神識類秘法,均是最為適合操控天魂傀儡的修士,都是紫府境修為,也都自認為最有資格執掌此寶物。
紫府修士在獲得五階天魂傀儡后,不說直接擁有結丹宗師的地位,至少也是同境界下少有敵手了,整個修道生涯都會因此發生改變,
結果如此大的機緣,被步鸞不聲不響的拿走,再加上步鸞面皮稍薄,他們兩個當然不依不饒不肯罷手。
本來兩人跟到赤峰山道宮,僅僅只打算在道宮之外等待的,各自施展了隱匿遁術,但是他們卻是沒有想到,在張烈的神識掃視中,他們施展的隱匿遁術不如干脆不去施展,兩個人在高空中就像禿子頭頂上的虱子一樣,異常清楚明顯。
眼前劇烈的紅光一遁而至,緊接著兩人就見到一位外貌上看上去二十歲左右出頭,容貌清俊的青年道人出現在他們二人的面前。
“兩位道友無故在我山門之前隱匿窺視,在這種情況下我就是斬了兩位,旁人也沒有什么好說的,還不速速退去。”
張烈料定兩人不會輕易離開,卻依然這樣道。
“哼,赤峰山陰陽宗不過是一個剛剛建立不久的小門派,據說宗主修為平庸淺薄,步鸞特意來到你們這里,難道就以為能夠躲避過去?”
那一中年一青年兩名修士中,青年修士聞言如是不滿言道,那名中年修士對此略感不妥,但未及制止同伴就已然把話說完了。
而張烈,等的就是他的這句話。
“平庸淺薄?既然閣下如此評價我陰陽宗道法,那就讓閣下指點一下,我宗道法到底是怎樣一個平庸淺薄好了。”
事實上,胖頭陀與瘦道人兩人都是結丹一二層的修為,以這樣的修為開宗立派,的確是平庸的,但是陰陽宗有兩位結丹宗師境宗主,并且這兩人長于聯手合擊之術,威力之大遠超尋常結丹宗師聯手,再加上陰陽宗是驅逐了騰蛟山五行蛟開宗立派的,在這種情況下,本地修士間就算是會略有傳言,也沒有哪個宗門會真的來尋釁滋事。
畢竟,絕大多數宗門也并沒有驅逐五條金丹蛟龍的力量。
張烈揚手一抬,虛空中有劍光一卷,如焚劍火陡然襲至,對面那兩名紫府修士彼此之間明顯是有著配合的,中年修士迅速祭出盾牌法器,而青年修士并指成訣,立于自己額前眉間,一股無形有質的奇異力量頓時凝聚成型,升騰而起,無影無形般向張烈襲去。
猶如,一片無影無形的火焰。
然而,那攻出的如焚劍火陡然間劍速爆發。
劍速之快狠,遠遠超出了那名中年修士的預料,以至于防御法器剛剛祭出一半,盾牌就已然被斬飛開來了,只是飛劍并沒有更進一步刺入取人性命,而是繞空一旋,斬在了半空當中那股無形有質的神識力量上,諸般幻象,一斬而絕。
“劍氣雷音?”
“這是什么劍術!?”
各自受了一些暗傷的兩名修士,因此這樣驚呼出聲。
劍氣雷音倒是較為常見,只要修士法力足夠高深,哪怕不通劍術,不斷提升法力境界也總能把飛劍推動到音速往上,對于修為高深的修士來說這是必然可以掌握的劍術。
而心劍之術,就相對比較罕見了。
因此那名青年修士嘴角溢血,一臉見到鬼一樣的神情,不敢相信自己苦修多年的秘術,就這樣被一劍破除。
“好了兩位,我就不遠送了。在這里也順便提醒兩位注意安全,莫在回去的路上被人宰了,栽贓到我陰陽宗的頭上來。”
張烈雖然出手,但他卻并沒有殺人的意思,修煉至今日,同階修士已經越來越少有人能夠入其眼了。
換而言之,就是修為法力太弱了,沒有資格,死在張烈手下。
當步鸞的遁光趕上的時候,那兩名糾纏了她好一陣的修士,此刻已然掩面離去了。
見此,步鸞苦笑一下道:“難道石道兄就不怕,我是故意來此讓陰陽宗為我替劫頂災的?”
“能讓步道友欠下一份人情就足夠了。哦對了,道友的確應該主修一門煉神秘術了,剛剛那個施展神識秘術的修士,其神識修為的確可以更加完美的操控天魂傀儡。”
張烈渾不在意的這樣言道。
當然,還有一句話他并沒有說出口:若是真的有背景有手段,也不會這么多年連月魔也收拾對付不了了。
在這個通玄修界,高階修士是絕對少數,絕大部分修士都是沒有什么背景倚靠的,甚至剛剛的那兩名紫府修士,就已經是很多中下層修士的倚靠了。
坤修步鸞有意結交,張烈也是誠心接納,這名坤修在陰陽宗赤峰道宮中,盤桓數日探討道法,在這個時段中,張烈仔細研究了那具五階天魂傀儡一番,就算是他也對此物的構造玄奇感到嘆為觀止。
對于紫府修士來說,這樣一具高階傀儡別說其使用價值,就是僅僅留在手中日日參悟,也是對道行有益的。
其符紋其材料,其法力之運轉自有其森然精妙法度。
近些年,張烈不斷鉆研太昊金章,在道行增長的同時,也在典籍的字里行間隱隱發現一些上古八卦:
上古秘辛1,龍族擅于發現萬事萬物之美,于是與犀牛生下了囚牛,與豺狼生下了睚眥,與猴子生下了嘲風,與蛤蟆生下了蒲牢,與獅子生下了狻猊……甚至于龍族還能與石頭(石妖)生下密云。
在九息服氣中看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張烈一瞬間就懂了,為什么某位大圣第一次去東海龍宮,要什么龍王就給什么。
當然,這一則僅僅只是發散思維,有些牽強附會的意思。
但是下面這一條卻是不一樣了。
上古秘辛2,在隔垣洞見當中記載,上古妖庭之首東皇太一的本體為三足金烏,太一有十子,為大巫后裔射殺其九。
后經數十萬年法力灌入,東皇太一重新復活自己九子,但是在這個階段,天地易主,人族天庭昊天上帝順應人教大興之勢,成為新的天地主宰。
這個過程中不知經歷了怎樣的利益交換,總之東皇太一不知所終,但被重新復活的九子,拜昊天上帝為父,重獲天庭太子之榮。
但是,數萬年后,昊天上帝的九位太子被自己的外甥楊戩所殺……這里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東方天庭兩大戰力,哪吒三太子是玉帝的義子,二郎顯圣真君楊戩是玉帝的外甥。
在看明白這段秘辛之后,張烈隱隱間就明白過來,為什么身為人類的昊天上帝會有九個金烏太子了,又為什么楊戩殺了自己九個老表,玉帝什么表示都沒有,后來還讓楊戩成為司法天神。
明面上是我兒子觸犯天條都得死,里子卻是重要職位交給了自己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