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細,這從來都是一個高風險但也高回報的買賣。
愿意去的,潛伏數十甚至上百年一擊得手,甚至可能直接影響一個宗門的興衰生滅,歸來之后,只要己方宗門愿意認賬,未來的位高權重四個字,是可以預期的,所在的整個家族都將因此受益。
可反過來說,一旦被人策反,你留在宗門這邊的滿門家眷都將成為己方宗門的清算對象,你可以死,可以失敗,但不能被策反,一旦反叛并被發現了,無論是正魔宗門對此的反應都是極端殘忍的。
蕭山真人這幾百年來為精進功力修煉魔功,就順便為宗門接下了許多的臟活。
因此紅蓮洞府才被稱之為紅蓮魔窟,蕭山真人才被稱這為紅蓮老魔,他平生從來沒有刻意向凡人出手過,但是這幾百年下來,背負整個宗門的污穢,一個魔字也絕對不算冤枉他。
高空當中,張烈的身軀似乎同時被身前元赦子、身后高畢的煙嵐絕劍所洞穿,其身軀在巨大力道的沖擊下,已然扭曲成了一個有些詭異的狀態。
這是正常的現象,大多數修仙者的法體本質與常人無異,都是血肉之軀,雖然要強壯極多,但也并沒有質性差距。而元赦子與高畢兩名修士,全力沖擊的力道之大,足夠把一塊鋼鐵沖撞得粉碎的。
因此,元赦子與高畢初時都以為是暗殺得手,正常現象,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的臉色逐漸色變。
因為隨著張烈的雙手發力,他原本有些扭曲的身形狀態漸漸恢復了正常,似乎只是剛剛被沖撞的瞬間,霎時柔化到不可思議的地步,規避雙劍,此時此刻發力起來,這名道人以擴散著氤氳之氣的雙手手掌,硬生生抓握著兩口鋒利至極的飛劍,倒撐開來:
“抱歉,你們所謂的三分魔功,其實附帶著煉體的效果,這是我從來都沒有暴露給他人的事……不過你們,想來也沒有機會再把這個情報帶回去了。”
在這個時候,天煞魔尸已然殺光了元赦子所帶來的那些十七宗修士,而張烈的本體,雙手上擴散著仿佛氤氳之氣般的先天罡氣,劃過元赦子與高畢兩人的胸膛,這股至為強橫霸烈的先天劍罡,剎那毀盡了兩名修士的所有生機。
元赦子為求絕殺,在強行越過太陰白骨幡法身橫攔的時候,身上就已然受了不輕的傷,這一刻瞬間死去。
只是可惜他那一身子午劍罡法力,以及一身人劍合一級數的劍術修為。
高畢的煙嵐絕劍,講究一氣激發,不成即死,被張烈以先天罡氣法體雙修之力硬生生握爆劍氣后,又挨了一記先天劍罡,他本來應當比元赦子死得更痛快。
但是五臟六腑全都碎盡了,口鼻當中涌出著止不住的濃血,這個灰衣道人卻依然堅持著,把袖中的一張紙團按在了張烈的身上,同時雙眼死死注視著張烈。
似有什么話語,卻已經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張烈接過那團紙,注視著眼前之人,很快明白過來……
“這些情報若是真的,放心,我會保你全族上下無憂的,宗門也會給你戰死者的照顧。”
這個高畢,確實是將干他們這活的兩頭吃,做到了極限,身份被發現之后,能夠活著拜入火毒山門下博取到信任,之后執行刺殺“三尸魔君”張元烈的任務。
任務失敗之后,拼著最后一口氣把自己搜集的情報交給張烈,只要情報是真的,人都已經死了也算將功補過,族人不會受到過大的牽連。
當然,高畢會這樣做,也是恐懼于丹陽宮的清算法度,背叛宗門者,與妖獸、敵宗戰爭中逃避者,整個家族都會被清算,男子世世為奴,女子代代為娼,聽說這樣殘酷的連坐制度在中洲與東洲都已經被廢止了,但是在北域寒洲,南域炎洲,卻是都還在保存著的。
北域寒洲北方有無盡海獸、草原修士作亂,南域炎洲則是十萬大山蠻荒世界,人族修士與妖獸抗爭,沒有這連坐制度,整個種族的戰斗力都無從保障,至于無辜,生在這世上誰都不無辜。
血腥彌散,滿目尸骸,在場就僅僅只有一個人站立著了。
“啪啪”
張烈拍了拍手掌,兩名化身瞬間來到他的左右,一陣虛無的顛倒之后,除非能破解劫滅法目的幻術,否則任誰都看不出這里誰是真身本尊了。
而在這個時候,四面八方已經有數道遁光疾影掠來,為首之人,是一名明黃長袍少婦裝扮的女修,雖然長得不算絕色天香,但是舉手投足之間溫婉大方,手中托持著一件潔白無暇地小塔,三寸大小,精致異常。此時此刻目光環視四下,微瞇鳳目,已然顯出殺意。
“想不到連元赦子也這么快死了,他不是修成了人劍合一絕技?怎么會這么快就戰死?”
“別想這些了,眼前這位是三尸魔君,看樣子計劃沒有成功,他連傷都沒有受,我們若不小心一些今日也有可能死在這里。”
“哼!”
“涼山七友,今日拜見丹陽宮三尸道兄,請賜教。”
一位明黃長袍少婦裝扮的女修,似乎也聽到了自己同伴的低語聲,柳眉豎起,下一刻就已然擲出自己手中的寶塔。
如此規模與時長的宗門戰爭,無論是丹陽宮還是影魔教都已經開始掏出家底來雇傭散修了,否則即便留著靈石,資源,若是把宗門高階修士都折損殆盡了,那也是守不住的。
因此這涼山七友出手,皆是寶光正大,氣象萬千,并不是以影魔教為首的北方十七宗傳承。
丹陽宮也雇傭了一些散修,家族修士,不過諸葛恪掌教防備奸細,并不敢過多派遣到五嶺山來,而是安置在相對后方節點處,讓他們貪占一些,也要以穩為主。
“你們這些散修修煉有成不易,數百年大好光陰不去享樂,何必又要來趟這渾水?殺伐很有趣嗎?”
頭頂壓下的白玉寶塔,困束鎮壓著天地氣機變化,并且越轉越大,威能輻射范圍也越擴越廣。
另外六名紫府修士,兩口飛劍,兩口飛錐,一桿火云旗,一面寶鏡,雖然圍攻之上并不是什么陣法變化,但是配合默契緊密,形成的合力遠超七名尋常紫府修士。
張烈動念之間,身旁的太陰白骨幡化身與天煞魔尸就齊齊施展修改過的幽冥手掌,巨大手印層疊轟擊,想要將白玉寶塔掀翻。
張烈已經是非常謹慎了,天煞魔尸法力雄渾霸道,太陰白骨幡化身雖未盡全力,但也有五六名紫府中期修士的法力爆發,然而這些幽冥大手轟擊在那座不斷旋轉的白玉寶塔上,卻是螻蟻撼樹般紋絲不動。
魔尸與化身兩者不知挫敗,依然按照兵主之前的指示,狂轟不止,然而張烈卻迅速反應過來,目光注視向面前臉色凝重的涼山七友頓時就明白過來。
“以七人之力聯合祭煉一件法器,甚至連法力都以此為憑借合為一體了?同時,這件法器還有統攝天地靈氣的作用,時間拖得越久,就越不可能掙脫的了了。”
“尸魔,催動焚血燃髓功,給我撞破它!”
修仙界有一項很著名的保命遁術,名為血遁術,就是以修士的精血為憑,爆發潛能于短時間內爆發出驚人遁速,往往可以仗之保命。
張烈自身修有劍氣雷音之絕技,對于血遁術的需求不高,但他在讓天煞魔尸修成不滅魔體后,讓其修成的第二門神通便是焚元功,只是天煞魔尸修成這門與血遁術相類的魔功,卻并不是用來保命的,而是用來拼命的。
催動焚元功之后,天煞魔尸周身血焰翻涌,這種魔功固然是用來焚燒本元的,但是天煞魔尸萬年積攢下來的尸氣本元,卻足夠深厚,當它如同一顆血色的巨隕般,轟然沖撞在白玉寶塔上的時候。
涼山七友,七個人瞬時之間都是臉色劇變,其中有數人吐出一口血來,明顯元氣大傷。
在這次猛烈的撞擊當中,張烈通過通幽心訣可以感應到,天煞魔尸損失了兩足一臂以及小半邊的身軀,不過因為有不滅魔體的關系,隨著本命尸氣的損耗修復已經開始了。
“反正我又不打算讓它晉升金丹,元氣虧損就虧損一些。”
天煞魔尸的這種兩敗俱亡打法,幾乎已經不遜色于任何一名金丹真人初期修士的全力一擊了,而張烈本身卻是無損。
當那白玉寶塔所形成的天地法牢崩潰之后,道人揮手之劍,劍氣雷音爆發而出。
四周那些飛劍,飛錐,火云旗,寶鏡,根本就不可能在主人受傷的情況下,跟隨的上。
這時雖然三分魔功已然暫時被破,但是剩下的涼山七友卻根本就不是張烈的對手。
當張烈沖到涼山七友中央處后,以其身軀為中心,五色劍光激蕩飛射,快狠猛準,直接就斬殺出大片的血霧甚至分尸。
張烈此時此刻也當是處于人劍合一的狀態,只是與元赦子的那一種有些不同,是屬于氣修一脈的人劍合一,其周身先天劍罡四面擴散,整個人便是一口凌厲到最極點的飛劍。
驟然以一種犁破大氣的速度前撲,僅僅只是前方激蕩的劍氣就已經沖擊得那名明黃長袍少婦裝扮的女修周身法力護體激蕩,再下一刻,當張烈的手掌伸出的時候,其一身擴散的光華頓時如明鏡般破裂。
“殺伐很有趣嗎?”
這是盞茶之前,張烈的疑問,只是那個時候,雙方是對峙的狀態。
這時是盞茶后,張烈的疑問,而涼山七友之首,那名修為法力最深的明黃長袍女修,已然被他抓著玉頸,舉到了半空。
“殺我,是我帶他們來的,別殺他”
目光對視,明黃長袍的女修向張烈這樣傳念,只是再下一刻,劍光綻放,她的一切生機便已然潰散了。
哪怕經過短時間的交手,張烈也能夠感覺出,這位女修并不是一個短視貪婪之輩,那么她為什么會帶著自己的道友們,來趟這趟渾水?
或者,她有她自己不得不來的理由。當然,那個時候她應該沒有想到影魔教讓她對付的人會這樣可怕。
“大姐!”
“殺!”
四周殘余的幾人,雖然周身浴血,但是此時此刻依然目眥欲裂向張烈撲殺而來。
張烈見此展顏微笑,身形騰空,凌厲殺劍再次綻放!
劍不是玩具,既然拿起它準備殺人,那就請一并做好被殺的心理準備,張烈雖然修道求長生,但他也并不認為自己一定能走到最后,這天下驚才絕艷的修士實在太多了:
也許有一天,我也會死在他人的劍下。
正是清楚這一點,張烈才既修劍術、也修法體,一方面是有這個條件,另一方面也是追求有一日被人一劍洞穿心臟時,可以回手一捶打爆對方頭顱,這樣也許對方死了,而自己還能回過氣來。
是役。
丹陽宮三尸魔君張元烈,于土壘山共殺北十七宗二十九位修士,其中有九人,是紫府修士。
此役結束,南荒震動,在道法并不算昌盛的南域炎洲,紫府修士就已經絕對算得上是宗門高層了,一口氣死九個,這絕對足夠一個宗門就此傾覆的了。
此事之后沒過多久,北十七宗的補給路線受到丹陽宮多次截擊,因此損失慘重,但是補給路線不是說變就能變的,有些時候出于多方面原因考慮,哪怕明知補給路線已經被敵方探知了,也要忍受著損失繼續輸送,否則前線修士士氣崩潰,會引發更巨大的損失。
“從此,北十七宗紫府及紫府以下修士,在執行宗門任務過程中,遭遇三尸魔君張元烈,本座以影魔教掌教的身份,允許你們放棄任務以保存性命為優先。”
“從此,凡我北十七宗修士可殺三尸魔君張元烈者,本座以影魔教掌教的身份,保其影魔教長老之位,百萬靈石以酬其功……”
自此,金丹真人修士不會對下階修士輕易出手的潛規則,也在這一刻被打破了,這場本就慘烈的宗門戰爭,陷入更加無底線無原則的瘋狂狀態,兩敗偕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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