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丹陽宮與影魔教為首的南北對峙之局,時間拖得比所有人想象得還要更長。
這一拖延,就是五年時間。
這五年間死傷慘烈,讓兩邊高層都有些騎虎難下了。
蕭山真人老謀深算,他沒有將自己要壽盡嬰成以強道基的事情告知任何人,也沒有將水云宗元嬰真君陳元鳳已至的事情,告知任何人。
對內他提防著丹陽宮掌教諸葛恪對自己下暗手,雖然事實證明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像蕭山真人這種人,當然是不會對此有任何愧疚之情的。
對外他提防著水云宗的敵對勢力,察覺到陳元鳳已至紅蓮洞府的消息。
而且,這種對峙從長遠來看,是有利于他煉成元嬰后,一統影魔教、錦煙門、元劍派、云岫派、火毒山數宗的,對于丹陽宮上上下下的修士,也是一種磨礪鍛煉。
至于自己萬一失敗了,該怎么辦?
這個問題蕭山真人沒考慮過,或者說他不在乎……煉成元嬰失敗,老夫骨頭可能都已經被雷劫煉成渣了,哪有功夫管你們這些后生晚輩死活。
五年后的五嶺山北面林海。
黃昏時分,彷佛無邊無際的大森林中,已是天光昏暗。
一個灰衣道人喘著粗氣,正在繁密的枝葉間隙中狂奔。
眼前奇形怪狀的枝葉亂影,就像是惡鬼伸出的臂膀,怪笑著阻擋他的去路,緊接又在巨大的沖力前粉碎斷裂,留下一路刺眼的痕跡。
生死刺激下,他奔逃的速度不慢,只是這留下痕跡也太顯眼了些,就算是全然沒有追蹤能力的成人,也能順著痕跡一路追蹤過來,更不必說后面那些都是這幾年間在宗門戰爭中,聲名鵲起的各宗修士。
再催行遁術奔逃了三五里路,灰衣道人已經聽到了身后法器破空傳來的尖嘯。
此時此刻他已然是力竭了,但當死亡臨頭時,這名灰衣道人依然在最后關頭合身一撲,竟又迸發出對現在的他來說不可思議的速度,剎那穿過數丈。
后方巨力襲來,橫在兩者中間的一棵巨樹轟然粉碎,灰衣道人卻乘隙祭出飛劍踏了上去,借著身后沖擊之力去勢更疾。
只是,對于正在隱匿逃遁的一方來說,低空飛掠快則快矣,卻是太容易被身處高空的追殺者鎖定了。
當那一件件法器,挾帶著強烈的法力靈光轟擊而至時,就算是求生之念再強,灰衣道人心中也終于升起絕望之感。
四周追殺的不僅僅是與自己同階的筑基修士,甚至還有數名紫府境修士。
轟隆。
巨大的爆響聲傳來,焚風拂面令呼吸一窒。
然而片刻過后,已然閉目待死的灰衣道人卻意外的發現自己還活著,他立刻睜目望去,只見在自己的面前,有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道人負手而立,在他的身前擴散出一輪灰光,竟然僅憑凝元境的法力就硬生生將那些襲來的不下二十余道的法術法器攻擊,全數都抵擋下來。
與此同時,灰衣道人的耳邊傳來這樣的驚懼低呼:
“三尸魔君!”
“那位渡過魔劫,號稱‘殺業第一’的三尸?”
“紅蓮老魔唯一的真傳弟子……”
“為了修煉魔功,裂解魂魄,化為人魔的怪物……”
聽著耳邊不斷傳來這樣的自以為的“低語”,張烈身站在場中心里則在感慨自己的名聲怎會糟糕到這個地步。
“好在,敵人口中的惡名也不失之為一種榮耀。”張烈在心中這樣自我安慰著。
而后那名被他所救的灰衣道人,立刻半跪下來口呼:“屬下多謝魔君救命之恩。”
一句話語,將張烈拉回了非常尷尬的現實。
“……要不讓你死在這里算了。”后面的話,是低聲的自語,也并沒有讓這名弟子聽到。
張烈虛空站立,將目光移向追殺而來的,敵方為首的那名修士言道:
“我既然已經來了,諸位要不就散了吧。再繼續這樣僵持下去,是對誰都沒有好處。”
張烈所注視的那名修士,是元劍派的一名紫府修士,算是后起之秀,在元劍派紫府修士當中算是最年輕,但劍術修為卻是高明。
在這五年內的宗門戰爭中,張烈曾經與其相遇過幾次,這家伙卻沒有死,張烈對其評價頗高。
元劍派的劍修傳承缺失嚴重,這個元赦子卻能憑借這份傳承修成人劍合一,一身劍氣也修得極為精純,稱得上是劍道天才了。
世間大多修煉法門積蓄法力,走得都是厚積薄發這條道路,哪怕張烈的混元五行氣也是如此,而這個元赦子所持內修法門另辟蹊徑,一口精純劍氣絲縷不絕,遠不若其它法門修煉到紫府境后那般聲勢浩大,但卻千錘百煉最是精純不過了。
他已經度過了修煉這種功法的最弱時期,晉升紫府開始受益,張烈對于他這一身別開生面的元劍派道法也是極有興趣,因此幾次見面,都未真正全力出手殺他。
反而助元赦子獲得好大聲名,在宗門的地位極大提升。
然而,元赦子有練劍的天賦,在宗門權勢斗爭上的天賦卻差得太多了,他數次面對丹陽宮“三尸魔君”張烈不死,很快就因此被捧到了極高的高處,元赦子不懂什么叫作捧殺。
只以為掌門重視,宗門厚待,也有些貪戀現有的榮光權勢,此時此刻再次面對張烈時,注視左右,最終卻選擇緩緩拔劍。
“三尸道兄,我知你厲害,可是宗門厚待恩重,我此時卻不能后退一步,更何況我們這么多人……你卻也未必護得住那個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