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炎洲又被世人稱之為南荒,在這里人族修士與妖獸間的生存空間競爭才是永恒的主題。
因為與九域之一的妖神界域空間重疊度較高,因此南荒獸潮幾乎有殺不勝殺之感。
但凡南荒宗門亦或修仙家族,任何一家與妖獸間都有著血仇,在這片區域,種族矛盾是大于道統斗爭的。
因此,某人滅掉白骨淵后,方才會引起玄光山正魔兩道的共同震怒,出手討伐。
魔道宗門白骨淵固然惡貫滿盈,但是也只有部分丹藥需要以人為材,其存在的確極大緩解了玄光山修士的丹藥壓力。
無論是身受內傷,還是增益功力突破瓶頸,有代價的恢復與突破,總要好過根本沒得選。
現在失去了這一支柱,玄光山就要重新發展自己的丹藥體系,可能大量時間大量資源投入進去了,也還沒有白骨淵道統來得好用。
盡管,只要是有識之士就會知道這一步是必須要走的,但邁出這一步的過程中,也必然會伴隨劇烈的陣痛。
無回崖極樂仙鄉的魔修,同白骨淵的道統傳承體系一樣,也是為惡甚深的同時,帶給玄光山一域修士一定的好處。
極樂仙鄉的“女兒”們分為兩種,一種是修煉此宗道法的,一種干脆就是從外面搶掠過來的。
摧毀精神、打掉尊嚴,以種種心身折磨進行調教,最后教養出好女兒來賣給愿出高價的修士,謀取暴利。
另一種自幼培養的傳承弟子,就有一些幻心教通幽心訣道法傳承者的意思了。
以雙修功法從心靈至身體,牢牢控制住中意的男性修士,使他們從此對極樂仙鄉死心塌地,任憑驅使。
這種道法在玄黃大世界各洲都有一些流傳,但永遠都不是主流,用得好了煉人煉心,用得不好,那就是針尖上翻跟頭的險事,轉智成毒,火里栽蓮,形神皆毀。
絕大多數修士,還是更加適合那種一步一腳印,一境一法力踏踏實實的路數。
廟外陰雨綿綿,一群年輕散修男男女女正在破舊的寺廟里烤著火,恢復神識法力。
在寺廟火堆旁的地面上,堆放著許多低階妖獸的頭顱、皮毛,鮮血淋漓猙獰可怖。
這群修士是一群年輕的散修,缺少師長傳承,沒有靈根資質無法拜入好的宗門,偏偏又半只腳踏入通玄界,不愿放棄道途,因此三五好友結成小隊與天爭命,獵殺妖獸積累修煉資源。
這在通玄修界是很常見的事,絕大部分人都不是宗門家族弟子,身世不出眾,天賦不出眾,還想要爭自己一份道途,那就只能爭奪有限的修煉資源,有人選擇與人相爭,有人選擇與妖獸相爭。
就仿佛是養蠱一樣,只有最有資質、最有智慧、最有能力、最有運氣的修仙者才能在這殘酷的競爭中脫穎而出,涉足到通玄界的頂端。
而在這破廟里的絕大部分人,隨著年華的逝去、承受一身暗傷甚至身體的傷殘,能夠修到更高境界的,也不過寥寥數人。
“這次多虧了穆姑娘啊,若不是她在最危險的關頭,引走了那頭三階妖獸,我們怕是都要死在山里。”
“是啊,穆姑娘真是個好人,明明已經晉升筑基了,還愿意帶著我們這些老家伙一同獵殺妖獸,分利也很公道,也愿意顧著我們的生死。”
破廟內的十幾個人里,明顯是以最中央處的那名黑衣冷艷女修為首的。
其它人大多四五十歲的年紀,許多滿身傷痕,此時此刻彼此扔著酒葫蘆,吞喝著里面滾燙的黃酒,放松著身心的疲憊。
“熬吧,熬吧,我這輩子是沒有道途了,但我再干幾年,至少能給我家那小子留下一本好一些的功法,一代一代的人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終有一天我們家會出一位筑基修士,搬到玄光山上去住,再也不會被人看不起。”
“唉,你怎么還是那么想不開?看看跟誰比,我們與那些高階修士固然是沒法比的,但是對于凡人來說,咱們也是神仙中人,嘿嘿。”
“你小子當然是想開了,你小子的兒子拜入牧云宗去了,再干兩年你就可以就去牧云宗看店養老了,當然是什么都不用愁了。”
眾人喝著酒,交談著,從篝火上的鐵鍋里撈出加入藥材的獸肉,獵殺妖獸雖然要冒生命危險,但是靈肉總是能吃到的,對于眾人來說,這應該是比做靈植夫,最大的好處了。
除穆云仙在煉氣吐納精純修為以外,破廟當中還有一個人蜷縮在角落里,冷漠注視著廟內的一切。
這是一名一身破舊黃衫失去一條右腿的年輕人,他氣質陰冷與四周的環境格格不入,廟中的眾人不是沒有瞧見他,但似乎都有些不愿意招惹他,分酒肉時雖然會分他一份,但卻并不會與其過多交談。
驀然,這名黃衫年輕人拂地起身,撐著鐵拐離開這里,走到廟宇的邊緣處望著外面的大雨。
“怎么不進去和大家一起吃飯?”
就在這個時候,身后傳來柔和的女聲。
那名年輕男子似乎清楚的知道,來的人是誰,頭也不回地言道:“吃飯?只憑吃飯,我的這條腿就能長回來?”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這樣難受下去也于事無補。我們已經在一起攢靈石準備購置續接丹了,只要積攢幾年”
“幾年?”
“一切順利的情況下,我們要積攢十幾年,甚至二十年!你現在已經是筑基修士了,你等的起,我等二十年后,我這一輩子還有希望沖擊筑基境嗎?”
黃衫青年猛地回過身來,怒視著面前的黑衣女修。
“當年若不是為了救你,我也不會失去這條腿。”
修士求道是為了渡過苦海,肉身是其中重要的依仗,是渡海的寶船。寶船一旦損毀,必然要斷送道途。
失去一條右腿,不僅僅是少了一部分精氣神總量、法力精進速度比旁人慢而已,但凡稍稍高明的道法,幾乎全部都涉及到周身的四肢八脈,也就是說修煉的前提就是身體健全。
“可大家都是需要靈石討生活的,我可以把我那份都給你,其它人怎么可能?我都貪都占的話,用不了多久隊伍就散了,那個時候我們就更沒有希望了。”
“我不管,我要我的腿,我的右腿!你欠我的!”
就在這個時候,正在爭吵的男女突然間愣了一下。因為在這一刻兩人都發現,好像太過安靜了,兩人周圍除了雨聲以外,身后寺廟內的嘈雜鼎沸之聲,現在已經半點也無。
“怎么回事?”
不再是言語,而是黃衫青年以神識傳遞過這樣的疑問。
“不清楚,但不是妖獸,沒有一種妖獸,是會導致這種情形的。”
廟中的眾人,是兩人多年的同伴了,雖然明知道危險,但說什么也不可能就這樣轉身離去。
否則,如何面對那些同伴的家人親屬?
夜色,大雨。
穆云仙施展遁法,身如鬼魅一般撲向正廳,揮出法力,推向廳門。
吱呀一聲。
法力未至,廳門就已然先一步無風自開,現出了內里的場景。
獵妖隊伍里的眾人,此時此刻都躺倒在地面上,仿佛沉睡,也不知是生是死,而在正殿中央處,有位披著輕紗的美貌坤修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她雖然已是中年,但依然稱得上是花容月貌,眼角眉心不見皺紋,渾身無一處不透出一股女人意味,無一處不勾人心魄。
縱然同樣身為女子,穆云仙注視著面前之人,也是感到一陣口干舌燥,心跳加快,不敢再視,避免被對方蠱惑得心神搖動,想入非非。
極樂雙劫,奼陰夫人!
無回崖極樂仙鄉,當代護法修士之一。
在玄光山一域修行,又怎么可能不知曉這位魔修的名頭,只是沒想到也不希望有一天會真的遇上而已。
無回崖極樂仙鄉的采補秘法、極樂仙丹、都堪稱是南荒通玄界獨步的,令許多修士既心生向往,又有所恐懼。
“容貌天成,元陰充沛,身具內媚,兼且外剛內柔,擅于戰斗,呵呵呵呵,也不枉本夫人這一次親自出手了。”
羅夫人的神通法力,當然是遠遠不及“九幽真魔”獨孤寒那般長于戰斗的。
但是論及以強凌弱,魔功萬化,獨孤寒卻又遠遠不及這位羅夫人。
雙方僅僅只是前一刻的瞬間對視,穆云仙就感到自己四周的整個世界都隱隱不同了。
但到底哪里不同了,她又答不上來。
就在下一刻,那位羅夫人的身旁,突然出現一位穆云仙怎么都不敢相信的人。
一名失去右腿的黃衫青年,畢恭畢敬的來到羅夫人身旁施禮參拜。
“夫人,我所想要賣的貨物,就是她!”黃衫青年猛地轉過身來,一手指向穆云仙,剎那之間讓她寒徹心扉。
“嗯,兩萬靈石,的確值得。我極樂仙鄉雖是魔門,但也自有規矩,不是由‘貨物’重要之人賣給我們的,我們是不收的。”
注視著穆云仙的雙眼,羅夫人嘴角含笑一步步地走了上去。
“兩萬靈石,你出賣我?就為了區區兩萬靈石,你出賣我!”驟然祭出一口飛劍,黑衣女修整個人如同癲狂了一般,人劍合一,瘋狂撲攻上來,體內法力洶涌運轉,似是心神失守想要玉石俱焚。
然而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雙方的法力差距實在太大了,當人劍合一沖到半途的時候,隨著羅夫人伸手前揮,黑衣女修整個人就如同陷入一片有質無形的水球當中般。
又猶如琥珀當中的黑色蝴蝶,幾乎就要被徹底困束。
“啊!”
總算是根基不俗,幾乎耗盡了自身近半的法力,黑衣女修穆云仙勉強掙脫倒飛了出來,但是如此狂暴的運轉法力,依然還是讓她承受相當不輕的內傷。
“穆云仙,你所修煉的功法是我家傳的功法,你現在的性命,是我當年舍命所救下的,沒有我父親,沒有我,哪里會有你的今天?現在你把這一切還給我怎么了?求求你了,安分點跟隨夫人回極樂仙鄉,就算是報償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這個時候,那個黃衫青年又一次出現在羅夫人的身旁,注視著穆云仙的眼睛,這樣不停勸說道。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他越是這樣言說,穆云仙就越是覺得自己這些年的感情與付出就好像是喂了狗一樣。
頭腦當中劇痛,過往的種種記憶接踵而來,撐脹得自己腦海,一片混亂。
而羅夫人眼神當中閃爍著妖異的邪光,不斷接近著,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她抬起了右手抓向穆云仙的頭顱前額。
就在這個時候,廟宇的上方處突然有一道身影一閃而落,手中灑出混合著劇烈尸臭的毒粉。
這種程度的毒粉,對于練氣境修士來說當然是大殺器,甚至對于筑基境修士來說也有著一定威脅,但是對于紫府境的修士來說,理應沒有任何威脅可言。
可是羅夫人生性愛潔,眼前毒粉中的強烈尸臭,讓她微微皺眉,微退數步揮手將之排開。
而趁著這個時候,那道人影一耳光打醒了已然陷入巨大混亂中的穆云仙。
看著眼前的人,穆云仙再一次愕然,因為,眼前之人正是那個黃衫青年,自己當年的戀人。
“剛剛那是幻術?”
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穆云仙還未及從悲喜交加的情緒中緩和過來,她就看到一道光虹透過了黃衫青年的胸膛,讓滾燙的鮮血噴在自己的臉上。
“走啊!”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黃衫青年還在全力推動著僵在那里的穆云仙,在他氣絕的那一刻,眼神當中閃過的也是悲哀之色。
“嘖嘖嘖,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個孩子直到死的那一刻,都在關心著你。可是,你配嗎?”
羅夫人再一次一步步的走到近前,看著抱著青年尸體在那里已然陷入精神崩潰中的黑衣女修,輕聲問道。
真真幻幻,幻幻真真,幻真,真幻,這就是羅夫人所慣用的蝕心道法。
摧毀精神、打掉尊嚴,在完成這些步驟之后,后續的調教就容易得多了,一位完全沉溺于欲海,再也不思其它的妖姬也就誕生了。
然而就在這一刻,羅夫人突然感到身體一寒。就仿佛是被籠罩在了一片陰影當中。
她想要回身,可是那人出手的動作卻是更快。
再下一刻,伴隨著一道黑虹劃過,猶如漆黑色的月弧快刀一般,這位在玄光山一域頗有魔名極樂仙鄉極樂雙劫之一的羅夫人,便被長幡斬首了。
鮮血噴濺,尸體伏倒。
現出其身后,一位身材高大容顏清俊的道袍青年。
張烈看著這滿廟昏厥過去的眾人,以及眼前抱著一片空氣,哭泣得幾欲死去的黑袍女修,微微皺眉。
“上……上師,她是中了我師尊的七情化心咒!若不及時按照秘法解除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心力耗竭而死。”
這名顫顫巍巍、說話上牙打下牙的少女,便是張烈一路追逐而至的真正目標,她此時此刻站立在破廟中央,恐懼得看著一擊之間就斬殺了眼中幾乎視之為天的師尊,恐懼得難以自制。
“不必那么麻煩。”
說著,張烈左手驟然一指擊點在面前黑袍女修的眉心處。
伴隨著磅礴的法力轟入進去,女修耳邊似乎傳來一聲洪呂大鐘般的轟鳴巨響,下一刻就醒轉過來了。
疑惑看著懷中戀人的尸體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時間難以分清真幻之別了。
“你找的那個人在你身后側那里,若是我沒料錯的話,在你進來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被制住了。”
在這個時候,張烈腳下被其一幡斬裂開的中年美婦尸體突然化為一張符紙。
化劫替死符,這種高階符咒珍貴不說,想要化劫不死還要修煉與之相應的某種功法,是既耽誤精進也影響戰力的,因此除非有些身價又特別怕死的人,很少人會長久持有這種符咒。
但在張烈看來是沒有什么意義的,因為化劫替死符激發之后,能把施術者瞬間傳送走的距離并不遠,人家能殺你一次,自然也不差這點距離再追上去殺你第二次。
因此,化劫替死符雖然是罕見的,少數在紫府境界時就可以初步涉及空間道法的高階符咒,但事實上意義并不大。
這里多說一句,地煞劍經當中所記載的瞬獄殺劍,天縷劍衣,前者就是涉及空間一道的瞬劍術。
后者,在晉升紫府境界后,張烈覺得就算是自己,在元嬰境界前也根本不可能將這套劍術真正修至大成。
將無量劍氣煉劍成絲,保持穩定狀態,形成永遠無法被擊破的天衣,越是深入理解,張烈就越是感到創造這種劍道神通的修士深不可測,無法想象其境界高度。
“化劫替死術施展得這么沒有煙火痕跡,就算是有化劫替死符也需要與之相應的神通搭配吧?這應該是我此生見過最為無用的神通了。”
伴隨著一道黑光沖宵而起,那名羅夫人的女弟子已經被張烈卷入到太陰白骨幡當中,再下一刻,那道黑光便以一種極速向著羅夫人所在的位置追殺而去。
在晉升紫府中期境界后,張烈的一身法力已經是尋常紫府境修士的十二倍左右,混元五行氣運行之間氣海無盡,磅礴難當。
“石道友,小妹到底是何處得罪了?您放我一馬,小妹……妾身、奴婢將來必和身以報!”
羅夫人怎么也沒想到,張烈的神識敏銳以及遁術竟然達到了這種境界地步。
她的化劫替死符術,已經救過她不知多少次性命,因此對于自己這一手段,她也非常自信。
卻沒想到,張烈識破的快,追殺上來的更快。
“殺!”
對于羅夫人的話術,張烈根本就不作任何理會,他在一揮袖間,五色劍光紛飛而出,每一道都幻化為十道,最后共計五十道火紅、土黃,水藍、木青、純金五色的劍光,層疊如雨襲去。
這才是大五行滅絕劍陣的真正本象,原本至少也該是金丹境真人才能自如駕馭的劍陣,被張烈憑借深厚的神識法力,以及三階五行飛劍與五光鐲的配合,在紫府中期境界就做到完成了。
劍氣劍光如江河洶涌,五劍相合,隱隱形成彩色的蟠龍嘶吼。
羅夫人身價豐厚,她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手,一味逃命避而不戰。
但當張烈催動兩口飛劍施展出劍氣雷音之時,這位羅夫人還是逃無可逃了。
兩道劍光交尾猶如彩虹化剪,交錯疊加,殺傷破壞力奇大,再加上劍氣雷音之術,羅夫人雖然撐起法器防御,但還是被斬落下來。下一刻她的眼前黑光漫卷而來,整個人被鎮壓入了太陰白骨幡當中。
雖然被鎮壓入太陰白骨幡當中,時間稍久就會被煉化為幽冥鬼眾增強魔器法力,滋補、滋長自身修為。
但是如果有意壓制煉化速度的話,短時間內鎮壓生靈也是可以的,只是在無盡的黑暗中,時間太長了,哪怕不進行煉化人也會徹底瘋掉,不過張烈會注意時間,不會關押那么久。
“我只鎮壓不煉化,極樂仙鄉那邊一時半刻也無法知道她們的宗門護法出事了。”
“待我煉死羅夫人的時候,也已經離開玄光山了。妙真圣母姬無瑕若是想不開,就與蕭師拼殺去,但恐怕她沒有這個膽色。”
這樣想著,張烈整個人化為一道遁光,剎那轉瞬,離去無蹤了。
而半空中的這一幕幕斗法畫面,全部都被穆云仙看在了眼中。
整個過程中,張烈所展現出來的神通,手段,都讓穆云仙感到目眩神迷,無法想象,難以理解。
不,就算是極樂雙劫之一奼陰夫人所展現出來的法力手段,就已經足夠讓她嘆為觀止的了,而這樣的高階大修士,在張烈的面前根本撐不過兩劍。甚至若不是有替死符,僅僅只是一擊就身死了。
“哎喲!”
“啊!”
伴隨著這樣的聲音,廟內的一眾散修紛紛蘇醒,爬起身形。奼陰夫人雖然手段毒辣,但是本身卻并不嗜殺,因此這些人都沒有死。
那個黃衫青年,也逐漸從昏迷中醒轉過來。
然后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昔日戀人穆云仙,當雙方目光對視之時,黃衫青年因此愣了一下。
緊接著,穆云仙把自己身上的法器、丹藥,一件接一件的取了下來,放在黃衫青年面前,最后連乾坤袋都放在了他的面前,而后跪下,給對方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筑基境修士,給練氣境修士磕頭,雙方還年齡相仿,這一幕讓在場的眾都為之愕然。
黃衫青年一開始也是有些懵的,但是漸漸的,他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了,眼中的神色竟然漸漸溫柔起來。
“何師兄,云仙對不起你。但是云仙要走了,經過今日之事后,云仙已經清楚若是繼續糾纏下去,你我皆是俱毀而已。”
“反倒是分開,你我也許各自還有一線道緣。”
磕頭過后,黑袍女修穆云仙起身就走。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身后的何師兄突然喊道:“師妹,你要好好的,你以后越來越好了,師兄才會真的開心。過去那幾年抱歉了,你別記恨師兄。”
有些事,發生了就只有接受。有些人,失去了就只有放手。當師妹離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失去比擁有更踏實。
自從失去右腿之后,我日日夜夜都在恐懼,都在怨恨,做得噩夢都是師妹離我而去時的背影。
但是這一刻看到她離去,我的心反而安定下來了。
穆師妹并沒有做錯,我們兩個繼續這樣糾纏下去,就只有雙雙自毀這一條路而已,她的主動離去,反而是一種擔當,讓我們都可以,放下一切重新面對自己未來的道途。
“何賢侄,你怎能就這樣讓姓穆的丫頭走了?她可是你們何家養大的,你可是為救她失去了一條腿。”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名老資格的修士獵人來到黃衫青年的身旁,這樣焦急言道。
然而面對的,卻是黃衫青年回過身來之后那平靜到有些冰冷的神色。
“這是我何家與穆師妹之間的事,與你們何干?當年救師妹,我沒了一條腿也是我自愿的事,不需要你們替我不值。”
在黃衫青年的目光掃視之下,在場一眾修士面面相覷,皆是不敢再說什么了,這幾年姓何的失去一條腿后,性子漸漸轉為陰狠殘毒,很是修煉了幾門厲害的毒術。
在筑基修士穆云仙離去之后,這里就變成他說了算了。
并且不同于穆云仙的心慈手軟,這個姓何的性子又陰又狠,因為其父余蔭,在場又有人支持他,反而比穆云仙更加有掌控之力。
另一邊,張烈先一步來到了十年之前,約定好的集會地點,揮幡抖出了羅夫人的那個弟子。
經過接連幾個時辰的無光、無聲、黑暗絕域,這名女修剛剛落回現實界時,整個人恍惚了一下,好一會才漸漸緩和過來。
“呼呼……”
幾次調整呼吸之后,她恭恭敬敬地來到張烈面前深一施禮,柔媚言道:“道長慈悲饒恕蘭兒,但有所命蘭兒一定無所不從。”
注視著面前這個可以迅速調整自身身心狀態的女孩,張烈嘴角微微勾勒。
他似乎隨意地拿起蘭兒腰間的一個佩飾,摘下后拿起問道:“這是什么東西,你得自何處?”
“這是熏香球,里面藏有桃花血,燃之遍體生香引人情欲,是無回崖中極為長見的一種飾品。”
“那這個呢?”
張烈又隨意挑選了蘭兒身上的一些物品,眼前這個女孩大多都可以對答如流,就算說不大上來的,也能給出一個出處。
直到,張烈拿起那枚金晶的一刻,蘭兒的回答出現明顯的思索與停頓:“這件佩飾在無回崖中僅僅只有師尊才有一枚,我有一次曾聽師尊提起過,此物原本是上代祖師探索穢云天后得來的收獲,但是研究數百年都沒有任何的進展,后來傳到了當代老祖手中。”
“有一次師尊調教出一位不俗的美人,很得老祖喜歡,老祖就將此寶賜予師尊了。師尊暗地里對此還頗有怨言,說白費了許多心血。”
“僅僅只憑這一句話,你師尊就死得半點不冤。”張烈心中這樣暗道,也并不在乎這個蘭兒是否窺破了自己的心思。
因為無論是蘭兒的話,還是羅夫人的話,他都是不打算完全信的,這一刻張烈已經打算修煉太陰玉冊當中的搜魂術,這門法術雖然有傷天和,但是在修仙者漫長的人生當中,總會有需要用到的時候。
不過這個蘭兒畢竟還沒有什么惡跡,以羅夫人血祭搜魂術之后,獲得并證實了有關宙光金晶的訊息,張烈也并不是一定要殺她。返回家族后將之塞給張傳鴻那個浪蕩子,也是收收其心,多為家族增添修士血裔。
在蘭兒的服侍下,張烈在這個地點居住了幾日,修煉道法,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死尊念空、明風老道解景良,逐一守時到來了。
見到解景良的那一刻,張烈也頗感意外。
“道友不是打算,這一次探索就不再來了嗎?”臨時洞府之內,蘭兒作為侍女沏茶倒水,張烈則與眼前的老友敘舊。
“思前想后,覺得還是來吧,我就是不出來,也活不了幾年了,倒不如最后再出手一次,為家族多積累一些財貨,這樣就算解家沒落了,也能夠多支撐幾年。”
對于解景良的決定,張烈并沒有多說什么,僅僅只是舉杯以茶代酒,與老道共飲。
沒過去幾日,魏元辰與魏元虹也先后趕來,然后與兩人同行的還有一人,身著灰色道袍頭戴斗笠。張烈觀之,只覺得其氣機淵深難測。
而當這個人摘下斗笠的那一刻,張烈也是因此神色為之一變,然后立刻就深深施禮拜下,卻被對方伸手攔扶下來。
“元烈,這十年來辛苦你了。”已經數百年未曾離開五嶺山蕭山真人,這樣緩緩言說道。
為了自己的成道契機,這一次他竟選擇親身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