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風水雜亂,濁氣聚集,不是修行的場所。此地山林鋒芒畢露,以銳利對天,必遭逆勢,這就觸犯了堪輿之道當中的極大忌諱。”
張相神長于卜算,對于與之相關的堪輿之術當然也有極深的了解。
堪,天道;輿,地道。
堪輿即天地法度之道,順其勢者昌逆其勢者亡,張相神對于張烈當然是沒有保留的,將自己所知所學盡皆言說出來,哪怕不是主修,也希望可以增加張烈的道法底蘊。
世間常有博而不精者,卻從未聞精而不博者,道法修持,亦是如此。
“哈哈哈哈……”
“赤陽谷張家張相神,當真是名不虛傳,這種情況下依然視我等如無物,還有閑情來教導族中后輩,憑此一點我就敬你三分。”
“待我殺了你后,定然要去黃山赤陽谷將你張氏一族滿門屠絕,免得你家后輩當中再出英才,給我等造成后患。”
攻擊從這一刻就已經開始了,那狂笑之聲與充滿殺意的低語,猶如實質的污濁水波般擴散開來,侵蝕影響著這片現實環境。
心靈神識修為不夠的修士,很容易在這威脅話語聲中心魔橫生墜入幻境。
張相神與張烈不肯走入那處早已然布置好的陣法當中,一身道袍的女冠五云散人極為謹慎的退步其中,以陣法之力將自己隱藏保護起來。她退入進去,而五道身影卻一瞬浮現,下一刻閃爍間就包圍住兩人。
“張相神,我敬你也是一位豪雄人物,你現在與你身旁的那名紫府后輩一起交出法器與乾坤袋,讓我設下禁制,不僅僅可以留得一命,日后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也不必再為些許的靈石經營家族那般辛苦。”
伴隨著那名黑袍首領的話語,四周凌厲殺氣沖天而起。敵方在場六名修士除了作為誘餌的五云散人以外,皆是紫府境修士。
在此情此境下被圍攻的張家兩人,一人筑基九層,一人初入紫府、沒有四階法器,無論怎么看都是散修盜賊一方勝券在握。
他們為惡多年,身上的法器很是精良,神識、法力修為亦是不弱。
“張相神,放棄抵抗吧,你們是絕沒有勝算的!”
“交出乾坤袋!”
第一句話語,是黑袍首領所說。
第二句話語,是四周四名修士的同時厲聲怒喝。神識、法力鼓蕩之下罡風烈烈,撼動心神。
“交出乾坤袋,是指這個嗎?”
盡管對方幻法頗為不俗,可是張相神與張烈根本就沒有受到影響。
幻法之術,最好是在對方心中生出強烈情緒的時候,順勢而為,以一分的法力達到十分甚至百分的效果。
而不是對張相神與張烈這般,沒有太大情緒起伏波動的修士使用。那就只能以法力強行壓制,展現不出幻法精髓了。
伴隨著話語,張烈取出一外觀上破破爛爛的簡陋靈獸袋,雖然是四階下品法器,但觀其寒酸,就好像是被以“低階法器三十六種保養手段”保養了幾百年的祖傳靈獸袋一樣。
玄黃大世界底層修士修行艱難,因此在低階散修當中的確會有這樣的情況,他們能將一件低階法器以各種堪稱奇思妙想的法門,保養使用個一百年甚至幾百年時間……其法門之詭奇,連尋常金丹、元嬰境的修士都想象不到,當然也沒必要去推想。
然而這種寒酸的感覺,隨著張烈將手中靈獸袋輕輕拋向面前一名紫府修士驟然結束。
“那個靈獸袋不對,別接!”
五名紫府散修盜賊當中為首的那一位,除幻法以外還別有際遇修煉過一些高深道法,他敏銳察覺到不對,出言提醒,可是卻已經太遲了。
天地元氣驟然之間劇烈動蕩,耳邊傳來大海巨浪席卷咆孝之聲。
彷佛無窮無盡一般的玄冥黑水,虛空凝成旋渦以一種驚人的勐惡速度瘋狂擴散開來。
“汪汪汪汪汪汪!”
似是家犬的吠叫,然而那聲音卻巨大到足以充斥天地。由此帶來一種極為恐怖的感覺,涌上眾人心頭。
張烈的手上,的確是沒有特別合用的四階法器。
但是紫府后期戰力,蠻荒異獸何羅魚他卻收伏了一頭。
蠻荒異獸何羅魚則號稱遇水不死,無限恢復,這種異獸的生命力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玄冥水法亦修煉得如海如淵,汪洋無盡,運用時猶如驚濤駭浪,磅礴難當。
以至于張烈面前那名并未掉以輕心的紫府散修盜賊,剎那一瞬之間就被席卷而至的黑水旋渦鎮壓下去了。
不是他不盡全力,而是敵人實在太過勐惡超乎想象。
四階妖獸已然可以肉身飛行、紫府境人類修士也是如此,因此盡管何羅魚本質上是海中兇獸,可是此時此刻駕馭漫天激流旋轉的巨量玄冥黑水,依然是兇威赫赫妖氣滔天。
巨大陰影籠罩住整個戰場,不時凝聚玄冥水雷集束而攻,四面橫掃,處處爆炸。
張烈臨時收伏了一頭河羅魚這件事,他并沒有隱瞞張相神,因此張相神還看過這條河羅魚,深知其戰力強橫。
張相神自己可以對付一名紫府初期修士,紫府散修的話短時間同時牽制兩名也不大是問題。
全力爆發的河羅魚亦至少可以牽制兩名紫府修士,這還是其野性被馭獸道法壓制,且其主人不擅馭獸的緣故。
而一對一的話:之前張相神曾經親眼見過,張烈單人獨劍挑殺“天心五絕掌”皇甫絕。
現在張烈盡管一身法器沒換,但是他的修為已然晉升到紫府境界了。
“搶劫?難怪此次出門之前卜卦,卦相顯示大利西方,我初時還以為是能在黑市交易會上撿到漏,沒想到卻應在這里。”
心中雖然這樣思索著,然而張相神祭出的無相飛刃卻是連半分遲滯也無的斬殺向對手。
雖然被突然出現的蠻荒異獸何羅魚震懾,一名紫府散修盜賊見此也立即祭出本命飛劍迎敵,紫府境修士就可以煉制自己的本命法器了,只是本命法器至關重要,絕大多數紫府修士難以在紫府初期、中期收集齊煉制材料而已。
但是在場的五名紫府散修盜賊,當然是比大多數紫府修士富裕很多,因此他已經煉制出四階中品本命飛劍,御使從心威力不俗。
然后雙方交手數招,這名紫府散修就發現自己被壓制住了,無論怎樣加強法力、仗劍攻殺都如陷巨網般不能掙脫。
正常來說這是不可能的,紫府境修士神識運轉法力雄渾都遠遠超過筑基境修士,換而言之飛劍劍速,施展法術的速度都遠遠超過筑基修士。
張相神即便神識法力雄渾遠超尋常筑基九層,但他也不可能突破大境界的限制。
可是劫殺刀訣就是這樣一門御刀法訣,以推衍預判之快,壓制純粹劍速之快,張相神自創這門刀訣的最高境界,是“看破未來,逆亂因果”這八個字,暗合有無相生,難易相成之法理。
用于以強擊弱,迎戰絕對戰力不如自己的對手時,往往輕描澹寫幾招,看起來刀光也是慢吞吞的,卻能輕易把對手苦苦修煉的劍術劍訣輕松破去,將刀抵在對方喉嚨,對于對手信心打擊之大無可估量。
用于以弱擊強,迎戰紫府境修士時,卻又可以憑借大量的定式與刀招劍術衍算,以慢打快,以不如對手的修為做到壓制對手的效果。
張相神所自創的這門劫殺刀訣,唯一的破綻就是修煉入門太過艱難了,基礎就要極為通曉推衍卦術,有驚人的推衍之能,其次要求修煉者神識法力境界雄渾深湛遠超同儕,否則即便推衍的過來自身也跟不上,一樣無法發揮出這門劫殺刀訣的完美威力。
以至于張相神雖然不介意傳承,可是整個赤陽谷張家上上下下,除了他沒有人能修成這門高明刀訣,就連劍術根基深厚到無以復加的張烈學起來也覺得費時費力,因此他就將劫殺刀訣融入到自身劍術體系當中,將整套刀訣衍化為一式大衍劍訣,現在也只能說略有原版的三四成威力火候。
而在這個時候,何羅魚的玄冥雷網也已經鋪天蓋地般的全面展開了,此妖肉身強悍,多條觸手瘋狂揮舞掄砸,身處于水中就幾近不死,而它所修煉的玄冥水法可以生化無數玄冥水雷起起落落,威力驚人,可謂是攻防兩極。
如果是在其它情況下,五名紫府散修盜賊中的首領,可能就直接讓手下拉開距離,不與這巨妖正面硬撼了。
然而此時此刻在那玄冥黑水旋渦當中最中心處的,卻是己方五名紫府修士中的一人,他在戰斗的初期略差一著直接就被卷進去了,此時此刻正在漫天水雷轟擊煉化下苦苦的堅持掙扎。
四名紫府圍攻一筑基九層一紫府初期,就算再加上一名紫府大妖,直接退卻也有些過分了,再怎么樣也得把自己人撈出來再說,拉一名能信得過的紫府修士入伙也并不容易。
“事情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張家張元烈不是才剛剛晉升紫府未久,他在哪收伏的一頭紫府后期的大妖?他怎么就能收伏?”
那名散修盜賊首領心中極為疑惑,只是這個此刻卻并不是考慮這件事情的時候。
他身形籠罩于黑袍當中雙手持訣,以其身形為中心,四周空間都彌漫開一片詭異的波紋氤氳。
下一刻,黑袍首領揚手之間向虛空站立在何羅魚頭顱一旁的張烈,打出初時十余道、其后不斷翻倍增多的半透明劍氣。
此謂虛空幻音劍,看似純粹法術實際上已經動用身上法器的力量了,劍氣凌厲、劍音惑神可引人入幻,而在電光火石的修士斗劍間心神失守,是什么樣的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因此,也堪稱是一門不俗的劍術。
張烈一直虛空站立俯覽注視著此人,一直到其劍氣幾乎臨身之后,方才驟然出手反擊,其手腕處有靈光隱現。火紅、土黃,水藍、木青、純金五色劍光以其身軀為中心驟然飛出,先是直接將虛空幻音劍盡數彌散,又在其身后組成如輪劍陣而后才驟然如爆發一般激烈攢射而出。
劍光如電,劍音如雷,勐然劃破虛空,斬裂大氣。
幾乎剎那之間,就反向殺到了那名正在準備后續手段的盜賊首領近前。
“劍氣雷音!”
高階修士的感知力是以神識為主,五感為輔的,因此即便張烈的劍速快狠到超越音速的程度,可是對面的那名黑袍首領依然可以及時反應,只是他心中的驚駭卻并不會因此少了半分。
大多數修士都是在金丹境界才可以修成劍氣雷音手段,哪怕是以劍氣修持筑基的純粹劍修,可以在紫府境界修成劍氣雷音手段的也寥寥可數,而眼前這個家伙,才紫府初期境界。
修士居然能在紫府境界修成劍氣雷音這等劍術,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哪怕是在中洲東洲這樣的仙道強盛之地,亦復為無雙劍客,足以名傳天下。
意味著其劍術:快、狠、準,不需什么繁復高妙劍術劍訣,僅僅只是單純御劍刺殺斬來,就足以壓制大多數紫府境的修士。
當然,施展此等上乘御劍之術的消耗巨大,就算以張烈的法力基礎亦不可能劍劍都爆劍氣雷音,可是即便如此也已經足夠可怕了!
雙臂一展施展遁法,身形在幾個詭秘化影變化之后雖然狼狽,但那名黑袍首領還是躲避過張烈的五行飛劍一輪攻勢。
在同一時刻,何羅魚也已經在張烈的意志操控之下,揮出百條觸手,掃蕩開了攻向場中的最后一名紫府境散修盜賊。
控制著一頭紫府后期的何羅魚,僅僅只是為了能穩定控制住它,張烈的神識就大半被占用了。但此時此刻飛劍品階低階卻也有好處,僅僅只用這些少量的神識,張烈就可以將控御飛劍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
“你不是沒有四階飛劍,怎么還可以施展出劍氣雷音!?”
“用了一點小技巧,不過你沒有必要知道是為了什么。”為對手解除疑惑這種事,張烈只習慣在對方死去之后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