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剛剛那座廢棄的寨子,只是此時此刻它已然多出幾分陰森聲息。
只見一名身著黑灰色道袍,身材高大卻瘦削的道人,正一手搖動手中銅鈴,一手揮舞手中幡旗,其身旁還飛懸著一只葫蘆。
一個人同時操控三件法器,忙得不亦樂乎。
只見伴隨著他腳踏詭異步法,口中念念有詞,以其身軀為中心,整座廢棄的寨子當中有一縷縷黑灰煙氣鳥鳥繞繞地從四面八方飛舞而至,糾纏上身。
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其全身上下都籠罩在一層猶如斗篷一般的黑色煙云之中,無數扭曲人面就在他的黑灰煙氣上若隱若現,作無聲哭嚎狀。
手中銅鈴、幡旗招魂引魄,那只飛懸著的碧色葫蘆,卻噴出熊熊碧火,將四周的眾多白骨腐尸點燃,這些陰火燃燒,隱隱形成一枚符號形狀,甚至可以串連起一具具骷髏作扭曲舞蹈,在那黑灰色道袍道人身周,真的猶如是百鬼夜行。
然而這個時候,張烈、張傳書與張傳鴻三人已然來到近處。
張傳鴻向張傳書耳語幾句之后,轉過頭來向張烈言道:
“元烈,這一場你給我和傳書壓陣可好?傳書性子老實沒有足夠的斗劍經驗,時日長久了必然有他吃虧的時候,不如趁著現在有你我這些親族給他掠陣,讓傳書多練練手也好增長經驗。”
張傳鴻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亮閃閃的、興致盎然,明顯是他烏光黑煞鉤在手,想要找人斗劍了。
不過他理由找得扎實,張烈剛剛煉成五口上品飛劍,也不想用眼前功力還不如自己的邪修開鋒,因此也就點一點頭道:
“小心一些,這類修士手段陰毒詭異。”
“定然如此。”
若是張烈在自身修為低弱之時,遇到眼前這種情境,第一他會在那邪修在煉法的最關鍵時刻,再出手偷襲,第二會等夜色過去,太陽升起的時候再出手。
而張傳鴻答應得好好的,可實際上卻半點耐心都沒有,下一刻就與張傳書一起御劍出手。
張傳鴻手中的烏光黑煞鉤,張傳書手中的碧血丹心劍,皆是出自張烈的煉劍手筆,也盡皆是貼合家族傳承功法所設計煉成的。
因此在張傳鴻與張傳書手中,一道烏光斜攻而挑,一道碧色劍光當空斬落,俱是劍光凌厲,氣勢不弱。
然而邪修煉法,就沒有不做第二手準備的,不做第二手準備的也很難修煉到高深境界。
那名黑灰道袍修士,驟然遇襲雖驚不亂,他本能地就搖晃一下手中銅鈴。
鈴鈴鈴,輕脆銅鈴聲響起,
落入到張傳鴻與張傳書耳中,卻轉化為最想念親人的呼喚,讓兩人俱是為之一愣,手中飛劍去勢不由得就緩上幾分。
而在下一刻那名黑灰道袍修士四周的碧火勐烈燃燒而起,遠遠望去,竟彷佛數條火龍,夭矯飛舞,跟張傳鴻與張傳書的飛劍惡狠狠地斗在一起:
碧火,黑霧,勾魂,這名修士的手段竟然極是不俗。
烏光黑煞鉤在張傳鴻的手中有三階上品飛劍的威力,碧血丹心劍本身更直接就是三階上品,然而那名黑灰道袍修士的一身碧火凝煉不俗,使之硬斗飛劍竟不弱下風。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手中不時搖動的銅鈴,有著勾魂奪魄異能,時不時使用一下,卻讓張傳鴻與張傳書兩人不得不分出近半的心神來防備這件法器。
“嘿嘿,就憑你們這兩個小輩,也敢來觸道爺的霉頭?道爺我好心勸你們早早束手就擒,否則被道爺擒下,剝皮拆骨抽魂煉魄是少不了的,惹得道爺惱了,把你們全部都做成藥人,讓你們上百年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邪修魔修,恐嚇駭人之術那是張口就來。
然而張傳鴻與張傳書兩人也并不是被嚇大的,更何況身后有同族掠陣,這若是都怕了,那還是趁早回山抱孩子,為張家多多生兒育女吧。
一位筑基修士,其神識法力通常只能夠同時控御三件同階法器,有些修士技巧精妙、法器眾多,看似同時控御四五件甚至更多的法器,但那種情況多是迅速切換精妙,而不是他真的能夠做到同時進行復數控御。
張傳鴻與張傳書都是傳統路數,三件法器一件主攻,一件主守,一件尋找機會尋隙攻擊,這是最扎實也最不容易犯錯的路數。
而那名黑灰道袍修士,則是早早已然把自身法力與自身所修煉的碧色火焰融煉一體,平時將那碧火藏于法器、丹田之內,遇到敵人的時候動念可發,快捷如電,操控威力也極是不俗,所以現在可以同時應敵兩口三階上品飛劍也不落下風。
但是這種練功方法,很容易就會污染法力異化肉身,極大降低自身在道途上更進一步的潛能。
碧火縱橫,兩道劍光如電,雙方在斗過七八十招之后,張傳鴻與張傳書兩人固然是有些氣勢衰弱,但還能堅持,他們還能時不時的打出靈符輔助攻防,反倒是那名黑灰道袍修士此時此刻有一些氣喘。
以一敵二本就吃虧,更何況眼前兩名張家修士絕對不是弱者,不是隨隨便便散修可比。
“不行,不能再這樣僵持下去了,這兩人靈符法劍皆是不俗,功底也深厚,怕是什么大宗大族出身的修士,誰知道附近還有沒有他們的人?我當速戰速決,殺掉一個擒拿一個,這樣即便是有他們家長輩追過來了,我也有談判籌碼!”
此時此刻這名黑灰道袍修士雖然不確定附近還有沒有張家的人,但他卻確定“四周”并沒有對方其它幫手。
一方面是神識反復的擴散掃視,另一方面是手中法器引魂鈴已經反復使用過,若是四周有其它同階修士的話,應該早就受到影響至少露出一些形跡,除非對方是紫府境修士。
“小輩,是你們不知死活,入了寶幡當中,可莫要怪道爺心黑手狠了!”言罷,黑灰道袍修士勐地揮動手中寶幡一招,那虛空游走,正在與兩口鋒利飛劍斗得激烈的碧火火龍,在這一刻一一飛回,落入歸納修士手持的寶幡當中。
張傳書與張傳鴻對視一眼,雙方眼中皆是有喜意與狠色閃過。
再下一刻,兩口飛劍以一種更加迅快絕倫的劍速,刺攻而至。
與這類邪道魔修對敵,最不可信的就是對方的一張嘴,此時此刻張傳書與張傳鴻更加相信,是對方法力耗竭在準備跑路。
然而,就在烏光黑煞鉤與碧血丹心劍兩口鋒利飛劍,幾乎及落到高瘦道人身上的時候。
一只有些虛幻半透明卻依然透出著無限魔威的白骨手爪,一把將兩那口飛劍齊齊抓住。
這只白骨手爪,是從那高瘦道人手持的幡旗當中探出的,僅僅只是手爪就已然巨大無比,此時此刻緩緩從中幡旗當中爬出的白骨邪靈更是無比夸張,巨大的身軀顯露出驚人的戾氣魔威。
然而,見此一幕,張傳書與張傳鴻兩人再次對視一眼,而后齊齊罷手彎腰施禮道:
“我們認輸。”
“哈哈哈哈……這個時候才知道認輸,你們……嗯?”
驟然之間,就感到自己身后頭頂上突兀無比的出現一道氣息。而這種事情,通常意味著——要出人命了!
就好像脖頸僵硬住一樣,一點點地艱難轉過頭去。那高瘦道人看到身后,一名身形高大、氣質硬朗的男子,眼神俯覽冷漠地注視著自己。
再下一刻,澹金、赤紅兩道劍光于這名道人袖中電射而出,這兩道劍光交錯猶如彩虹化剪,殺傷破壞力奇大。
那名高瘦道人只覺得手臂一涼,緊接著頸間一涼,快得幾乎不分先后,然后整個世界就驟然翻動旋轉起來了。
大多數筑基修士御使同階法器,一攻一防再留有些余力以靈符法術彌補破綻。
少數長于劍術修士,專注于一口飛劍橫掃當世之敵。
而張烈卻是長于同時控御兩口飛劍,再以一套五行飛劍布下劍陣或攻或防。
現在不計五行飛劍,僅僅只是其雙劍合擊之術,便已然稱得上是當世一絕。畢竟誦讀地煞劍經一甲子了,許多道法漸漸潛移默化滲入身心骨血。
“不要殺他,我們還要從他口中撬出一些消息!”
張傳書有些慌急地飛身而至,然后抵到近處后方才看清楚,剛剛兩道劍光雖然掠過那名高瘦道人的身軀,卻并沒有真的切開其身體,劍光僅僅只是一掠而過,以劍氣封閉了他周身的各處經脈、竅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