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日當空,一道赤紅色的光霞急掠而過。
正是駕馭火狐幡趕路的張烈。
雖然一名筑基境修士的些許薄名,應該不至于傳播這么遠的距離,從蘭芝山傳播到黃龍郡來,但張烈并不想招惹麻煩,現在主要使用的法器改為火狐幡與碧波青牛旗。
這兩件也是出于煉器名家之手的三階上品法器,至少在黃龍郡,除魏家外,尋常修士較少有機會見到這等法器。
附庸家族勢力,對于一個本地家族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力量補充,黃龍郡的五大修仙家族:魏家、張家、王家、劉家、朱家,全部都是丹陽宮的附庸家族。
丹陽宮有事,這五家全部都要出人出力幫忙解決。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五大修仙家族下面也有附庸家族甚至附庸宗門,比如說魏家的手底下就管理著幾家微小的道觀宗門,其中一家據說已有上千年的傳承,比魏家的歷史都要悠長得多。
主體家族為附庸家族提供保護的同時,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借助這些附庸家族的物資與人力,但既不能太輕也不能過分,當年族長張相神剛剛承繼族長之位,在最為艱難的時候,也從那些附庸家族抽調欠下一千多靈石債務,別看一千多靈石不多,在當時家族最艱難時候,這筆靈石就讓家族緩過一口氣來。
人多則勢眾,抱團取暖,這是南荒修士在巨大生存壓力下,進行的本能選擇。
在張烈思索的時候,神識向下本能地進行掃視時,意外發現一處山坳角落處,擴散著些許微弱的靈氣波動。
見此微微揚眉,控御著火狐幡降低速度,飛降而下,控御火狐幡打出一道劍氣,將那處散發著靈氣波動之地炸開,張烈發現一株月白色,擴散著微弱靈氣的花卉,正在向著自己搖曳。
“這是?四階靈藥?”
雖然并不識得這株靈藥,但是這等靈氣強度是騙不了人的。
只是世間靈藥種類繁多,就算用過功了,遇到不認識的也是常有之事,尤其對低中階煉丹師來說。
“早就聽說過有修士機緣深厚,在野外竟然找到野生的高階靈藥,賺取到一大筆修煉資源,沒想到今日竟然讓我碰到這樣的事。”
低伏身形,小心翼翼地采摘靈藥,這整個過程當中,張烈腦海中出現過各種預演:
或者是這株靈藥是某種木行妖物的偽裝,其妖物本體深藏地下,以這種方式來進行捕獵。
或者在自己采摘的過程中,有過路修士經過,雙方因為這株靈藥的歸屬,進而發生爭斗。
至少也該有妖獸護著這株寶藥,在自己身后發動驟然偷襲。
然而,直到張烈將那株靈藥采取放置到玉盒當中結束,這些腦海當中預演的情境全部都沒有發生。
在重新飛回到高空的時候,張烈自己都有些不信,自己莫名的就獲得了一株價值不菲的四階靈藥。
“……這種事情怎么可能?我的命格命犯貪狼。”
然而無論多么的不信,事情就是如此,僅僅只是路過荒野甚至不算是太過偏遠之地,張烈今日就奇遇到一株靈藥。
若他僅僅只是一名初涉仙道的修仙者,這株靈藥甚至有可能改易他一生的道途,或者向好的方向,或者向壞的方向。
好的方向是自己使用或出售此靈藥,進而修為大進。
壞的方向是處置不當走漏風聲,被其它修士暗中加害而死。散修無依無靠生存艱難,若是家族修士的話有家族勢力兜底,相對可以更大程度的化解此事。
在數日之后,張烈獨身一人抵達沛山白家族地。
南荒修士貧窮,凡人也就更加貧窮,沛山人口上萬,卻并沒有建設城池,而是在山林當中開辟出竹木寨子,傍山而建,竹木城墻上還站著持有弓箭的武士巡守。
竹木寨子后方的小山,便是白家的靈脈沛山,經過幾代人的努力這已經是一條二階上品靈脈,只要族中修士數量不是太多,白家練氣境修士在沛山靈脈上修行,一般不用擔心靈氣不足的問題。
“看樣子應該還沒有發生什么大事,氣氛雖然緊張但還沒有出現慌亂。”做出這樣的判斷,張烈飛降而下進入白家沛山區域,并且逐漸開始擴散自身的靈壓。
沛山山下是白家的基礎人口,山上是修士居住的地方。
白家的修士幾乎是聚族而居,在一片懸崖上開辟了幾十處山洞充當洞府。
因為修士較少,他們的山門上,也沒有修士把守,更沒有招待來客的知客。
張烈飛降而下的時候本以為作為山門所在,至少也會有一處護山陣法才是,結果什么都沒有,或者說原本有什么,但山林之間似乎不久前經過一場惡斗,許多地方還有切割燒炙的痕跡。
張烈自己人在半空中擴散開靈壓,本以為很快就會有人過來接待自己,結果靈壓一散開,下方幾十處洞府當中原本還有些聲息的感應,瞬間消失了,張烈神識一掃可以捕捉到里面的人在竭力隱藏。
“搞什么,這還是一個修仙家族?這還是我張家第一附庸勢力?”
就在張烈心中這樣腹誹,考慮著接下來應該怎么辦的時候,洞府石門卡察一聲被自內打開。
緊接著一位目光清冷,一身雪白道袍,僅僅只用一根荊釵挽住青絲,美貌異常的女道士行走出來。
這女道士生的身姿高挑,那一襲道袍如雪潔白,貼身合度,更襯托得這位女道士曲線玲瓏,風姿曼妙。
“沛山白家,白文靜見過道友。”
這名女冠右手拂塵、左手持道禮,雖然持禮甚恭讓人絲毫挑不出錯來,但是神色冰冷,用冷若冰霜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
更何況張烈久歷殺伐,當然能夠隱隱感應對方心中所隱藏的敵意。
不過這畢竟是本家附庸,張烈也不至于因為對方些許敵意就直接激發飛劍。
“赤陽谷張家張元烈,奉家中長老之令前來白家斬除妖邪,請問這里可是沛山白家?”
“赤陽谷張家?哎呀,張家可算是來了,你們可算是來了!”
張烈與那名持拂女修的交談,并沒有降低聲音,沛山山頂洞府中的修士都是能夠聽見。
此時此刻突然就有一大群人從那幾十處山洞當中擠出,為首的那名老者更是哭天搶地,讓人只是看到便覺得心生尷尬。
“怎么只來了你一人?是不是后面還有張家后續的援兵?”
那名瘦小白首的老者四面看了看,見張烈就僅僅只有一人而已,面露驚慌之色,這樣急聲問道。
“爺爺,張家上修一路遠行前來,還是先請人家進入府中休憩,再言說其它吧。”
那名美貌而清冷的女修士上前扶住瘦小白首的老者這樣建議言道,而后在對方點頭之后,作出邀請請張烈進入洞府當中。
白家洞府從外面看窘迫寒酸,但畢竟是經營多年的修仙家族,洞府內部頗為的建設精致,洞府采光,布置法度,即便是以張烈的眼光來看,也是頗為不錯的。
雖然二階上品的靈脈等級略低一些,導致靈氣濃度不夠高,不利于修煉,但是單純住在這里的話,倒也不至于會住得難受。
只是進入洞府客室,由白家修士奉上靈茶之后,張烈發現坐在自己面前的卻是那名瘦小膽怯的老者,那名頗有氣度的持拂女修則站在老者身旁:
這是有直系的親族譜系關系,否則的話,通玄修界一向是達者為師,不會是這樣的情形。
“老先生,麻煩您告訴我一下沛山白家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傳訊靈符畢竟不能把事情說得很清楚,如果事情特別嚴重的話,我會考慮進一步申請張家的修士來援。”
張烈的這句話當然是在安慰對方,現在張家的力量也已經極度空虛,如果沛山白家的麻煩連張烈都處理不了,那白家上上下下基本上就可以洗得干凈一點,準備相對體面的上路了。
“事情是這樣的,距離沛山不足二十里的黑水山,原本僅僅只是一處荒山野嶺,因為有水脈經過所以當地人稱之為黑水山。”
“其中多生有藥材、林木野獸也很豐盛,因此白家族人常有人去那里采摘狩獵,多年以來也是平安無事,可是前一段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很多族人一去不回,僥幸逃回來的幾個也都瘋掉了,本來我家老婆子僅僅只是嚴令禁制族人再去那里的,可是沒過多久經過那里的河水也被混入劇毒,毒死寨子里好多人。老婆子性子暴烈,不聽我的勸告帶著族中的精銳修士前去了,結果就再也沒有回來……”
“那沛山洞府前的交手又是怎么回事?我注意到沛山洞府前原本似乎是有護山陣法的,但是被人強行破掉了。”張烈事無巨細的一并尋問著,避免一切無必要卻可能發生的危險。
“老婆子死了,七叔,二弟,十四弟他們全死在了黑水山,附近盤踞的那些散修就集合起來,前來攻打我白家,為首的那個人叫周劍雄,聽聞原本是凡世當中一名大盜,不知怎么就得了機緣踏上道途,此人生性好斗嗜殺,上一次率眾來犯被靜兒以陣法靈符暫時迫退,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又會來犯。”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眼前這名白家老者眼巴巴地看著張烈,那種我把一切麻煩都拋給你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的表達出來。
在從白家老者這里獲得足夠的情報后,張烈又在心中匯總了一下家族情報。
眼前的白家老爺,白鴻舉,天生的三靈根資質,這在修仙家族來說算是不錯的先天資質了,可是他天生不喜修道,只愿烹茶飲酒享受人生,可他偏偏是個有福之人,生在白家主家,上一代白家家主看他如此不爭氣,便在外面的散修當中尋到一位資質性情出眾的厲害坤修。
從此將這位白家老爺管束起來,但白家大權一直都在那名女修手中掌握著,如此才有白家一甲子興盛,以及,白鴻舉身旁那名筑基修士白文靜。
“此女觀之,當是頗有幾分脾氣膽色的,否則我一臨門,也不會是她率先站出來抵擋照面,只是其一身氣息純而不厚,根基未穩,應該是以家族功法以及資源修煉至筑基境界,但是甚少與人爭斗,甚至連練氣境的法術也掌握得不多,如此修士也就壓一壓練氣境的低階修士,也難怪明明有陣法相助,依然應付不了那些山外散修。”
“張上修,沛山局勢緊張,您還是快些請求張家援軍吧,否則別說是黑水山的妖獸,就是周劍雄率領的那些散修也是難以招架啊。”在張烈思索的時候,白家老爺忍耐不住這樣言道。
“啊,好。”
說完,張烈取出一張黃紙靈符,虛空揮劃,而后那道靈符四周燃燒起毫光,下一刻驟然落地遁地而去。
像這種傳訊靈符,以修士法力為引,以地脈靈力作為催動,可以較快的速度飛行到標記過的另一處靈脈中,不過所能傳遞的內容不多,但對于修士來說已經夠用了。
“好,好!那就請張家上修在府中安住幾日吧,老夫這就為上修設宴,靜兒,你帶張家上修在沛山景色殊麗處轉一轉,切莫要怠慢了貴客。”
“孫女遵命。”
一直站立在一旁的白文靜行禮應是,只是眼神當中似隱藏著一股怒氣。
“張道友這邊請。”
“麻煩白道友了。”
荒野當中,能有此等殊麗絕色相伴,沒有男子會厭惡不喜,至少不會覺得討厭。
“張道友之前那道靈符,其實根本就不是傳訊靈符吧?”
一身白色道袍的女冠在前面行走著,突然這樣言說道。
從沛山到黃山赤陽谷的距離,就算借助地脈溝連之力也至少需要一名筑基境修士的法力與三階中品傳訊靈符,雖然不是很在意,但是張烈也不可能白白燒掉那些靈石。
只是被這樣直接揭穿,張烈卻是不能承認。
“從我到來之后就發現,白道友似乎滿心怒意,不知這怒意是針對何人,情志攻心靈臺擾攪,于修士道途可是大為不利。”
對于張烈的疑問,白文靜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而是在將張烈引到一處干凈的廂房之后,便告辭離去了。
但是沒過多久,獨自游覽沛山的張烈,就從白家上上下下的竊竊私語中,了解事情的大概:
白家族長白鴻舉的妻子,也就是白文靜的奶奶,以女子之身執掌白家一甲子,這一個甲子中白鴻舉都被壓制得老老實實的,因為她為白家帶來興盛發展,更培養出一位筑基修士,因此連白鴻舉的族中親族都擁護她。
然而黑水山一役,白鴻舉的妻子帶著族中精銳骨干修士,全軍覆沒,只剩下白文靜因為筑基未久,未曾陪同前去,現在連練氣大圓滿加上一眾精干的叔伯都全軍覆沒了,僅僅只有筑基初期且不擅斗法的白文靜當然更加無法為奶奶復仇,而在此后,白鴻舉的表現顯得有些放浪形骸,不僅僅是不思復仇而已,還與數名丫鬟不清不楚不干不凈,然而為人孫女,白文靜也無法出面制止什么,一口暗怒便積郁于心,難以拔除。
“是有些涼薄了,為自家操勞了幾十年的妻子尸骨未寒。不過,這是他人家事。”
如是低語一句,張烈整個人突然飛身而起,化為一道赤色光虹沖天,緊接再以神識掃描俯覽而下。
而在這個時候,已經有一伙人鬼鬼祟祟地來到了沛山山腰處,等待夜色降臨,準備進行暗襲。
沛山當中竹林密盛,以散修筑基修士周劍雄為首的一眾南荒散修,正逐漸靠近收斂氣息納影藏形。
可惜張烈前期修煉五感六識通論的洗煉法門打下極好基礎,而在參悟出昊天法目之后,更是將五感六識凝聚于一,對于殺氣敵意的感應猶為明顯。
本來按照張烈的性子,在白鴻舉講完黑水山妖獸的事情之后,他就會前往黑水山進行探查,盡快解決此事完成家族任務。
之所以還停留在這里浪費時間,就是要順勢解決攻擊沛山白家的一眾南荒散修。
為白家準備一道保命符,免得還要來回奔波。
“這位道兄,你是何人有話好說!”
一眾南荒散修頭目當中,一名昂藏大漢在祭出法器的同時急聲開口。
然而隨著一聲破空劍嘯,無數赤火劍氣已然宛如長江大河,呼嘯而落,遠遠觀去竟有蜿蜒山川雄渾瀑布激流而下的氣象。
而直到此時此刻,沛山山頂的白家當中才有一道清靈遁光飛出。卻是白家唯一的一名筑基修士白文靜,急匆匆地飛遁而來。
“張家那名修士怎地如此莽撞,周劍雄他們人多勢眾,本來我們兩名筑基修士可以穩穩將他們壓退,他竟然不管不顧也不事先知會一聲,直接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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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恢復日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