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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黑色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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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讓素心不去,那素心就不去了。”

  出乎張烈預料的,面對自己這樣的要求,眼前的女子連絲毫的猶豫也無,便點頭這樣說道。

  略一沉默后,張烈方才開口言道:“那我送素心你回玄藏山吧,這樣我也安心一些。”

  “不必,素心按原路返回就是了。好吧,那就謝謝夫君了。”見他堅持,又想到以張烈的遁速,這一來一回其實也用不了多久時間,秦素心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素心,我觀你平日里修煉也頗為刻苦,怎么這次上修講道說放棄就放棄了?難道你并沒有更進一步之心?”

  在返回的路程中,張烈這樣問道。

  “說是完全沒有也是不可能的,但是素心知足,素心所出身的秦家原本也是一方勢力不小的修仙家族,只是在素心六歲的時候,便被仇家攻破,男子斬盡殺絕,女子為奴為婢。”

  “素心因為靈根資質不錯,自幼便被單獨培養起來,雖然那些都是很小時候的事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就好像是刻在腦子里面似的,怎么也忘記不掉。所以對素心來說,從小到大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老天對我不薄,讓我又遇到夫君,素心現在已經別無所求,因為我知道我的運氣在遇到夫君的時候就已經全部用盡了。”

  突然輕輕抓住張烈的手,然后秦素心把自己埋在身旁男子寬厚的肩膀上。

  “修煉,修煉到什么境界,素心都不在意,能夠陪在夫君身邊素心就已經很滿足了。我有時候會幻想,夫君修為越來越高,逐漸成為紫府、金丹境的強大修士,而我還是現在的筑基修為,在一天天的等待中逐漸老去,終于有一天您回來看我的時候,我已經很老很老白發蒼蒼了。”

  “那個時候您憐憫我,抱著只剩最后一口氣的我去看夕陽。允許我最后死在夫君的懷里……可以有這樣的結局,素心就知足了。”

  聽著耳邊這樣的綿綿情話,張烈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好在,玄藏山很快便到了。

  張烈將秦素心送入洞府中,然后自己再重新前往蘭芝山。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醫。

  張烈一時間幾乎有些畏懼秦素心,他隱隱覺得,當年的王婉儀若是有這般情意,自己可能已經死在北域寒洲。

  “呼……”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張烈壓下這些心思,重新整理狀態,然后飛遁進入蘭芝山坊市。

  道德真修浮云子上人的開壇講道,就快要開始了。

  張烈雖然來得比較晚,但是徐錦程與楊山月兩人當然會為他留下合適的位置,甚至是兩個位置。

  “石先生您終于到了,意,秦道友這次不來嗎?”道場當中,徐錦程親自迎向張烈,這樣言道。

  “哦,內室因為一些事情耽擱,因此這次上修講道便無法前來了。”

  “這樣,那實在是太可惜了,浮云子上人對于道法的領悟,可稱是一絕的。對了,跟先生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友李恒,李恒,這位便是我常常與你說起的石軒石先生。”

  在徐錦程的撮合引見之下,張烈與眼前干凈的年輕道人相見了。

  是的,“干凈”,這是張烈見到李恒后第一個直觀印象,這個李恒已然有筑基后期的修為了,換而言之至少也已經在修仙世界混跡過幾十年之久,可是除了強大的修為以外,張烈沒有在這個年輕道人身上看到感受過任何一點世事的沉積。

  張烈給人的感覺是穩重,昂揚,如山石大地般堅厚,如火焰巖漿般暗含熾烈。

  這是他兩世為人,又在這個世界經歷過許多風霜故事后產生的氣質。而李恒,就好像是清泉流淌過石板,未曾沾染半點塵埃的感覺。

  在徐錦程的引薦之下,兩人簡單交談了幾句。

  必然是簡單交談,因為時間沒有過去多久,紫府修士浮云子的講道便開始了。

  在南荒百宗當中,絕大多數宗門并沒有元嬰修士,基本全部由金丹境修士頂門立戶,因此南荒一域又將金丹真人境修士,稱之為結丹宗師:已經可以開宗立派的修士。

  而僅次于金丹修士以下的紫府修士,當然是南荒一域各宗的高層了,基本無論走到哪里都能受到尊重,除非有人想要結怨甚至發生宗門戰爭。

  開壇講道,吉時已至。

  一名白發黑袍,面容清俊的老者,在道殿上空憑空而現,緊接著緩緩飛降下來,氣度雍容。

  “弟子,拜見師尊!”

  道殿之內外,在場所有的修士,無論師承譜系如何,乃至過往有沒有見過這位浮云子上修,此時此刻要聽人講道,皆是盡數恭敬起身,行以大禮參拜。

  這是尊道,亦是古禮。

  道不可輕授,法不傳六耳,上修開壇講道,這已經是很大的恩德。

  若是再不予以足夠的尊重,那簡直就是在與在場所有修士為敵,因為在這一刻,在場所有的修士,都是紫府上修浮云子的弟子。

  “看來,是我多想了。如此人物,如此風采氣度,當不至于做那中途截殺低階修士賺取財物的事。”

  當臺上的清俊老者,不發一言,端坐于蒲團之上,拿起身旁的小玉錘,輕輕砸在身旁玉磬之上。

  “叮~”

  一聲悠揚,全場肅穆凝神、針落可聞。

  講道,開始了。

  一息,兩息,三息~

  道殿內的所有修士都稟氣凝神,全神貫注,注視著法臺上的浮云子,然而這名老者卻始終都沒有說話。

  然而漸漸的,口雖未開,瀚海呼嘯之聲,卻漸漸開始充斥整座道殿全場。

  在這一刻,很多人本能地閉上眼睛,聽到了海風,口鼻間充斥了大海特有的氣息。

  講道,未必要用講來進行:

  我演繹我法,我道之領悟,汝等能夠領悟多少,全看各自悟性。

  隨著時間的推移,道殿之內越來越多的修士閉上了雙眼,竭力感應著此時此刻已經充斥道殿當中,那近乎有質無形的瀚海道韻。

  慢慢的,張烈也僅僅閉上了眼睛,這種時候閉上眼睛,似乎是一種正確的選擇,因為這樣可以凝聚心神,體味感悟到更多的上師法意。

  但就好像是天生逆骨似的,張烈本能地就不愿意閉上眼睛,他堅持著,掙扎著,一直到那瀚海道韻法意將自身身心完全淹沒吞噬,在閉上雙眼的前一刻,張烈彷佛看到法臺之上的黑袍清俊老者,在他的背后有一輪彷佛黑色彎月似的器物浮現。

  “黑月?那是一件本命法器!”

  修士未入金丹真人境界,就無法祭煉出真正的法寶,但其實在紫府境界時,就已經可以祭煉本命法器了,人功合一,人器合一,本命法器可真正意義上收入修士體內,于高階修士身體任何一處打出,操控如意,并且可以不斷反復祭煉提升品階,以自身神識法力溫養,讓法器在隨著修士晉升的同時獲得本質晉升。

  不過張烈師出根基頗厚的名門大宗,他是知道的,許多金丹境功法中根本就沒有本命法器的煉制法門,而且紫府境修士想要湊齊材料煉制出本命法器也是件頗為難的事,極為消耗資源。

  卻是沒想到,這位紫府上修浮云子成功煉制出來了。僅憑此法器,這位修士在紫府修士中就已不是弱者了。

  黑色的月輪,懸于浮云子頭頂的同時,月輪一旋,形成的黝黑的環圈當中彷佛有無限恐怖的風暴正在醞釀,一個巨大的黑水旋渦生出。

  無窮無盡的黑水在其中激蕩著、噴涌著,吞噬一切、湮滅所有的氣息迫不及待地透出。剎那之間,那輪黑色的月輪恍若化身成了一口黑水泉眼,在下一個瞬間就會引來無量黑水將周圍盡數化作汪洋瀚海。

  當道殿當中眾多的修士,自那浩瀚無盡的水行意境中回過神來的時候,道殿中央,法臺上的老者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留下下方似乎若有所失的眾修士。

  “精彩,實在是精彩。浮云子上人對于水行道法的領悟與闡述,實在難以用言語形容。”

  道殿之內,逐漸充斥著這樣的贊嘆之聲。

  張烈于水行意境當中緩緩睜開雙眼,在贊嘆之時,眼神中也略略閃過一抹疑惑之色。

  他修煉先天五行五太功法,練成了五德法身,對于五行法意天然就有著輔助領悟效果,尤其張烈還精益求精,苦苦修煉五行遁術、五行劍術,在五行一道上,他的敏銳與領悟要超過這世間絕大多數筑基境修士,甚至許多初入紫府的修士也遠及不上他。

  至少張烈可以確定,王婉儀在五行之道的領悟上,就有些略不如他,尤其是自身在逐漸吞噬領悟其道法領悟后。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所惡,故幾于道矣。”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但那瀚海黑月,卻又有怎樣的深意?”

  “石先生?石先生?!”

  突然,身邊有這樣人說話,張烈回過神來,卻見是徐錦程、楊山月與李恒三人。

  若是在頓悟狀態的話,是會有一定靈氣波動的,那種狀態下,這三人不會打擾張烈,反而會保護他不受他人打擾,以免耽擱了頓悟,但正是確定張烈只是在琢磨什么,并沒有進入悟道狀態,因此三人才會打擾。

  “石先生,距離黑市拍賣會還有幾天的時間,不如我們幾個邀二三相熟好友,一起舉辦一個小型法會,坐而論道交換體悟心得?”

  徐錦程目光誠懇地這樣建議言道,對于他這樣的后學末進而言,能夠與張烈、李恒這樣的人坐而論道,必然是大益道途的。

  “如此,那便恭敬不如從命,遵從徐道友的安排。”

  張烈也知曉徐錦程的心思,因此也并不拒絕,他作為徐家的客卿長老,什么事都不做年年有徐家的靈石分紅,這點人情當然是要還的。

  在講道完畢之后,浮云子上修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此作為徐家家主、蘭芝坊的坊主,徐錦程動用全力發起的小型法會,匯聚的盡皆是這一帶頗有名望的修士。

  只是這些至少也是筑基中期,很多甚至是筑基七八層筑基后期的修士,在面對張烈或者說在面對“五毒邪劍”石軒的時候,都是面露善意甚至畏懼之色的。

  當年虎煞婆婆盤踞于虎煞山千尸林,就算是將蘭芝一帶視為自留地的紫府修士徐家徐長云都不敢輕易碰觸,怕一擊不死,遺禍無窮,對于虎煞婆婆的存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然而這樣一位老魔,帶著自己百年積累下來的親信弟子,被一人一劍斬盡殺絕了,而且這個人也是一位殺人無數、滿手血腥的魔修,對于絕大多數修士來說都是不愿得罪的。

  法會之上,因為剛剛才聽過浮云子上修的講道。

  所有人心有所感,都拿出了自己不少修煉上的領悟、疑問,有人提出疑問,就有人解答。

  一名修士怎么都想不通的疑問,在另一名修士那里可能就不算是什么了。

  同樣這名修士的疑問,在其它人那里也可以獲得解答。

  這個探討,甚至于是辯論的過程中,就算是張烈,也感到自己得到許多裨益。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大家還是收著的,畢竟一些細節涉及到自身行功的秘法,很難公之于眾的直接講出來,這也是正常的事情。

  眾人當中,唯有一人不同:李恒,這個年輕道人講法,幾乎堪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除了一些師門所傳實在是沒辦法說明白以外,但凡是他知道的,他都愿意與人交流。

  這樣的修士實在是太少見了,簡直有上古修士的風儀。

  “‘轉輪劍’李恒,浮云子上修的四大親傳弟子之一,同時據說也是最受寵愛喜歡的那一個,一身水行道法已得真傳。”

  楊山月已經與張烈頗為熟悉,因此他持著酒杯來到張烈的身旁低語說明。

  “浮云子上修在南荒百宗中極有聲望,可以說是這幾百年以來最有名的紫府修士之一了,因此他來這里講道,就連圣教都不會阻攔,有人說如果這位上修想要建立宗門的話,無數散修甚至無數家族都愿意提供幫助。”

  “是這樣啊。楊道友,你為什么愿意跟我說這些?”

  “……石先生不覺得此人很奇怪嗎?他太干凈了,干干凈凈的就好像沒沾染過世上半點骯臟一樣,一名修士修煉就好像一顆種子投入到泥土里一樣,沒經過屎尿,沒浸透過血污,沒消化過尸體汲取養分,怎么可能長得起來?”

  “……我很厭惡他。”

  猶豫一下,楊山月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緩緩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是這句話,引起張烈側目注視他,進而確定,楊山月這是真心實意的話語,他真的是厭惡這個干凈的人到了一定程度。

  “大道無所不在,無處不在,無有不存,無有不至,無論是干凈還是骯臟,青天還是屎尿。心性單純,是因為強大,因為強大的力量可以庇護這份心性上的干凈,所以凡人常常說:‘地主家才有傻兒子’。但這并不是干凈的錯,如果說錯,那也是這個世道的錯,不是人家的錯。”

  這樣言說著,張烈輕輕拍了拍楊山月的肩膀,然后也行走上去,與李恒對而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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