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寒風吹刮,靈機清氣游蕩。
哪怕這段時間里,金虹谷內的南越修士大量匯集,可是地廣人稀仍然有很多區域人跡罕至。
陣法師不能跟著人氣走,要跟著地脈走向走,人氣匯聚與地脈交匯的重疊之地是很罕見的,因為地脈太強,往往導致地殼活動頻繁,就往往是不適合人類聚居的,哪怕修仙者也是如此。
地脈強、地殼活動還不頻繁的地方,往往匯聚大量凡人聚居,也就是所謂風水寶地的由來,此為天然形成的。
修仙者一方如果足夠強大的話,就可以施以道法調和地脈,讓其形成一個穩定的循環,這就是靈山福地的由來,此為人力形成的。
金虹谷升級六階靈脈的大部分問題都已經解決了,三位祖師中的赤眉祖師便是一位高階陣法師,他苦苦參悟鉆研多年,又從其它大洲宗門勢力手上購得六階陣圖,臨摹施術。
因此金虹谷的六階靈脈是沒有問題的,張烈現在每日處理的,都是一些陣法運行過程中的磨合,可是能夠帶人參與維護這樣高等級大陣,還是讓張烈感到很滿足。
天地有日月星辰,人體有諸多竅穴,天地有山川湖海大河江流,人體有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天地有陣之法度,修者有氣行百脈、奔涌不絕。
從古至今修仙界都不乏有修士,從陣法之道中領悟出自身修行之道,或者干脆就觀天覽地,直接師法自然。
參與維護如此高等級的陣法,只要能夠從中領悟出百之一二,對于以后的修行都是有益處的。
金虹谷后山,又是一日的辛苦過后。
“張師叔,我們走了。”
“師叔,您老也休息一下吧。”
對于眾人的問候,張烈有些渾不在意地點頭應付,任由那些面現疲憊倦怠的練氣境修士們散去,休整一段時間。
剛剛他們才一同成功解決一處陣法運行中的氣機不暢問題,因此眾人對于這位張師叔,很有幾分發自內心的尊敬的,畢竟每處理解決一處這樣的問題,參與者都會獲得一定的宗門善功獎勵。
而這些師侄弟子們離去了,張烈卻沒有離去。
這段時間他研究陣法研究的有些入迷,一開始接下這個任務還有一些原因是為回避王婉儀、拖延時間。
現在研究過一段時間之后,張烈可以明顯感覺到自身陣道修為的提升,雖然沒有晉升三階陣法師的地步,但是也大概有二階中下品的程度了,
有所得有所進境,當然就因此更加用心些。
“能夠這樣容易的若有所得,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繼承著赤眉祖師的法統,兩相印證方有此進境。”
“不過,這一段的陣法怎么總讓我覺得那么奇怪?仿佛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覺。”
通過紫心大法,張烈繼承了赤眉祖師很多功法研究資料,而人的習慣很多時候是難以掩飾的,尤其是在無意識情況下。
這段時間以來,天天游走于陣法中,越是研究其中變化,張烈就越是覺得有些奇怪。
此時此刻獨身一人,他雙手虛按互轉,其中有道道靈氣穿梭,模擬著此地靈機走向。
半空中是一座飛行懸浮中的山岳,按照某種規律軌道運行著。
下方是一名人類修士,推衍著其中氣機運轉中的莫測變化。
當然,以張烈的修為研究這種陣法神識總量差出太多了,數次模擬后,張烈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昏沉,這是神識消耗過度才有的感覺。
“這些天的確是過分投入了,六階大陣我有不懂的地方才是正常的,若我真的處處都能理解領悟,那就說明這陣法有問題了。”
苦笑著搖搖頭,準備就地休息一下。
這樣想著,張烈雙手十指交錯掐訣,片刻之后,他四面八方的土石一時間猶如軟化般,被賦予活性將其身軀包裹覆蓋起來,與四周環境融為一體。
五行遁術厚土遁,這項遁術張烈根本就不算是掌握了,在戰斗中無法應用。
但是,有充足時間慢慢反復施術的話,還是不影響一些基礎應用的。
以修仙者的性情,就算是在宗門內,也無法適應毫無防護的休整、放松。自己,算是其中安全感不足尤其嚴重的。
恍恍惚惚,時間不知過去多久。
當張烈從自身深層內觀狀態結束,神識法力恢復到一定程度時,耳朵不禁地微微一動。
驟然睜開雙眼,透過包裹自身土石層縫隙:
一名周身黑色袍服的修士,正在鬼鬼祟祟地進行施術,將張烈等人剛剛修復完成的陣法,再一次做出改動變化。
“此人是誰,他又抱有何種目的?”
現在金虹法會召開在即,谷中不僅僅有本宗的宗門修士而已,還有大量心懷鬼胎、不知抱有何種心思的它宗修士。
張烈也是打算在青陽子祖師突破之時,趁亂離開金虹谷。重創王婉儀,將仇恨限于兩人之間,甚至就連詐死的替身人選都已經準備好了。
但張烈畢竟是與宗門有著很深感情的,已經生活三十年的地方,就算以后要分道揚鑣,張烈也希望金虹谷能有好的發展,自己與王婉儀的恩怨只限于兩人之間,并不關金虹谷上萬弟子的事。
因此,在注意到眼前這名鬼鬼祟祟的黑衣蒙面人時,張烈心中,殺意驟起。
而那名黑衣蒙面人對此毫不知情,張烈的厚土遁雖然沒修到可以土遁施法自如穿行的地步,但是遮掩斂息的效果還是不俗的。
黑衣蒙面人依然不斷控御著手訣,打出道道法力。
直到隱藏在其身后的張烈,體內劍氣運轉激發到極致,再也隱藏不住的那一刻。
以其身軀為中心,山石崩解劍光沖天。
張烈雙手作握劍狀,雙手間憑空現出一柄古樸鋒銳的長劍:天鈞!
其上氣鋒長度瘋狂暴長,下一刻其身軀身形驟然無影無蹤。
再一次出現之時,已然到達黑衣蒙面修士的身后幾十米處,劍光斬落斜揮而出。
踏云劍式,因為是近身偷襲的原因,所以身體負荷小而劍氣威力卻提升至相對極境境界。
張烈身隨劍走,瞳孔當中的殺意凝聚,正待殺招出手,忽地眼前發花,那黑衣蒙面修士怪叫一聲,其身影于驟然之間一分為三。
“哪個是真的?”
“不對,都是TM是真的!”
練氣、筑基,紫府、金丹,任何一個境界,都有如張烈贈予尹孟安的七曜環般,自動防御護主的法器。
不過真正的斗法高手,通常是不會購買這類法器的。就算身上有,往往也是以戰利品的形式獲得。
理由很簡單:貴,并且此類法器的防御力還比需要主動操控防御的法器,稍差上一些。
這些斗法高手都自己遇到驟然之險時的應對手段,便如眼前這名筑基后期修士一般。
張烈一劍暗算襲殺,劍氣猛烈到極點。
可是那名黑衣蒙面修士驟然氣機三分,并且一模一樣,任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會稍有猶豫試圖判斷出真幻之別。
可是這樣一來,劍勢就迅速衰弱了。
張烈也微愣一瞬,但他應變極快下一刻就不管不顧地一劍揮落斬殺出去。
那蠻橫狂烈如弦月般的璀璨劍光,斜斬在張烈正前方那名黑影身上,如山似岳般沉重,將之轟擊得直落地面。
與此同時,身旁另兩道黑影,一道低聲嘶吼一聲,猶如野獸般撲來,雙目腥紅爪刃鋒銳現出碧色,雖是人形卻猶如野獸。
另一道迅速抽身疾退,遁法高明,每退一個方位身形四周必然變幻出兩道幻影,令人難辨真假,顯然這個才是修士本體。
“煉尸術!分光化影遁法?”
張烈的周身陡然旋轉起極為劇烈的水藍色漩渦,那頭絲毫不遜色于筑基后煉體修士戰力的煉尸撞入其中,瘋狂揮舞雙爪卻被巨大水力越推越遠,絲毫沒有辦法。
就算它身上的猛烈尸毒迅速將碧波青牛旗匯聚的水行法力污染成青綠之色,也是無用。
碧波青牛旗上融入了許多的四階材料,三階尸毒短時間內根本就難以污穢其靈光。
最重要的一點是,尸毒只是對生命活體侵蝕厲害,對于固體物質的腐蝕性,相對有限。
“吼!”
張烈揚手一揮間,巨大的蔚藍色如虹水柱中一頭巨大的青牛虛影奔跑沖撞。
水柱、青牛虛影,直接將那具煉尸沖擊出去好遠。
雖然下方,那具幾乎被天鈞劍斜斜斬成兩段的煉尸,依然掙扎著飛起,但是這個時間間隔對于張烈來說已經足夠了。
“百鬼火獄,去!”
隨著張烈的道術施展,以火狐幡為中心演化出大片大片頭生利角的骷髏鬼首,觀其數量竟有數百上千之眾一擁而上,并且每一顆骷髏鬼首之上都暗藏著強烈的劍氣,遇物即炸,實際的殺傷威力要比正常的火炎骷髏強出很多。
以幻克幻,以眾凌寡!
“可惜我的五行遁術還未修到高深境界,運轉轉化間有一個停滯。否則高攻高速、毫無停滯,我的斗劍廝殺能力還可以大幅度提升!”
張烈是在心中這樣感慨遺憾著,可是在那名黑衣蒙面人眼中,眼前這名后輩的修為戰力已經達到了不正常地步境界。
自己以毒術、煉尸、分光化影遁法三門神通縱橫百余年,除了早年功力未成時,從未有被逼到這種地步過。
當眼前劍火臨頭時,黑衣蒙面人心中不由得戾氣滋長。
他驟然仰天厲嘯一聲,雙掌張開間,以其身軀為中心,擴散開一片有形無質的波紋。
其附近范圍內,大量的草木落葉甚至于土石巖層,都被迅速腐蝕出沙沙的聲響。
“去死!”
呼,伴隨著這聲低嘯,以黑衣蒙面人身軀為中心,似乎盤旋飛舞起一片的人形白骨骷髏漫天飛舞。
它們最后匯聚成一柄白骨長矛,長矛之上,陰魔鬼氣纏繞,黑白相間交雜,更帶有隱隱鬼哭之聲。
筑基神通·絕滅一擊。
可以將平生所殺之人的怨魂厲魄凝聚,匯聚全身功力鎖定對方神識,攻出必中一擊。
除非自身功力遠遠遜色過對手,否則,此招一出,對于修為不如的修士幾乎堪稱必殺。
“呼!”
“砰!”
絕滅一擊所凝成的白骨長矛,挾帶著一股疾速徑直沖入百鬼火獄當中。
并且精準無誤的正中作為百鬼火獄氣機中樞的火狐幡,令漫天劍火于剎那之間一潰而散。
“噫?”
“這是怎么回事?”
心中產生疑問的不僅僅是駕馭赤陰飛劍趕來,接住掉落火狐幡的張烈,滿心疑惑的人里還有那名黑衣蒙面人。
張烈疑惑,是驚訝于對方反擊的猛狠強烈,剛剛那一矛看似樸實無華,但是連自己手中的火狐幡都第一次被擊出些許裂紋,看來不溫養修復一陣是無法繼續使用了。
甚至嚴重一點的話,可能會導致法器品階威能下降。
而黑衣蒙面修士疑惑的點在于,絕滅一擊已經是自己瞬間爆發攻擊最強的術法了。
并且這一擊必然是會鎖定敵方主體的,怎么會打到那件法器上?
雖然心中驚疑,但是這一擊過后,黑衣蒙面修士已然沒有再戰之心,他身旁不遠處的兩頭煉尸陡然化為黑霧飛回卷入他的身上,而這名修士也同時向遠方疾速遁逃。
就在上方的張烈因此眉頭一皺,打算斬出身旁的赤陰劍時,他驟然間神色一變,再一次轉過身形,感應到遠方有一股強大而熟悉的神識正在迅速靠近。
因為這一個耽誤,那名神秘的黑衣蒙面修士已經遁逃的無影無蹤了。
片刻之后,一名鷹目勾鼻,背上斜負著長柄鐵劍的高瘦道人,駕馭遁光迅速飛至。
“師……師尊!?弟子張烈拜見師尊。”
張烈原本是警戒狀態的,但是在看清并確認來人之后,迅速執禮言道。因為眼前所飛來的人,正是張烈的授業恩師尹天仇。
“烈兒,這里剛剛發生了何事?為師返回之時恰巧感應到此地劍氣升騰,因此就過來看看,卻沒想到遇到了你。”
“師尊,事情是這樣。弟子這段時間負責統計修繕宗門陣法脈絡,今日就地休息的時候,意外遇到一名神秘修士行不軌之事,本想將他擒拿下來,但是弟子學藝不精,讓他成功遁逃了。”
“哈哈,你若是也算學藝不精,這金虹谷內絕大部分真傳弟子都應該去死。”
注視眼前的戰斗痕跡片刻,七煞道人撫須笑言道: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金虹法會在即,難免有一些宵小之徒有所行動,在你而言通知庶務殿清查此事同時加強巡邏即可。”
“弟子遵命。”
不知為何,張烈只覺得這一刻師尊的心情似乎很好。只是這僅僅只是他的感覺而已,當然是無法證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