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灰色的晦暗世界,暗紅色的巖漿流淌,地裂縫隙中不時噴出灰白色的冥氣。
一名身著道袍的青年男子身處其間,一旁懸浮著一口赤色飛劍,而在他的面前,倒下的是他師尊唯一的兒子。
擊敗,或者說是擊殺尹逸飛之后。
由于飛劍當中鑲嵌入飲血石的關系,赤劍將尹逸飛這兩年辛苦積累的殺氣、死氣盡數掠奪一空,混合劍主張烈本身的戰意,令神元化煞法門大為精進了一步。
從此之后,張烈每劍出手,都可以讓同階甚至比他更強的修者,感受到心神的巨大沖擊與震懾,令其實戰能力大幅提升。
戰意越強,對己增幅越強,對敵人的壓制,也就越強。
別說是通玄修界,事實上就算是凡間世俗中,對于人體“精氣神”的探索與研究也從未停止過。
世俗中的武者門派發現,一名自幼培養的劍士經過十年的苦練,下山第一次實戰殺人后,速度和力勁都會有一個較為明顯的提升——是心改變了,這就是實戰對武者產生的功效。
神元化煞法門,說穿了就是對這種現象的一種更極致應用,修者在修煉有成之后,對內更極限的激發修者的潛能,對外則以這種凝聚的心神壓制對手。
看似很強,實戰更強,但這種旁門左道法門,想要修煉有成需要有很高的資質與悟性,而且修煉過程兇險異常,一個不慎,輕則透支潛力摧折壽數,重則煞氣入腦,整個人因此精神崩潰甚至徹底瘋狂。
傳承這種旁門法門,對于正經宗門來說就是自己給自己挖墳。
整個宗門有多少弟子能稱得上“有很高的資質與悟性”,全部都修煉的話,別說瘋三分之二,弟子瘋掉一半他們也接受不了。
因此甚至連魔門,都不會輕易傳授此類功法。
即便隱秘傳承這種法門,也是傳授給像七煞道人尹天仇,像張烈這樣本身就是四靈根,在道途上并沒什么前景,但卻心志堅定、悟性與努力皆是不俗的弟子。
用此類法門消耗他們的數量,減少禍端,成則最好,便是失敗了,在宗門的立場而言也不算是損失。
而像尹逸飛這樣二靈根資質,本身根基扎得無比扎實的修士,去修煉這種法門,就純粹是他自己想不開了。
張烈以地煞劍經兼容統御神元化煞法門,當其戰意覺醒那一刻,體內的一切疲憊傷勢全部都被鎮壓下去了,一劍出手再復巔峰,不,甚至是過往十年修行中未曾抵達過的境界。
反觀尹逸飛被其戰意所懾,念頭遲滯,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操控的六口飛劍甚至都已經追不上張烈的劍遁了。
近乎毫無反抗的被其一劍擊在額前眉心處,在那一刻雙方的實力差距已經很大了。
因此在要將其頭顱打穿前,張烈心中閃過這些年師尊對自己的教導、照拂,在最后關頭張烈化刺為擊,化利為鈍。
赤劍砰得一聲刺擊在尹逸飛的頭顱上,在其眉心擊出一條血色劍痕,然而劍氣卻沒有透腦打出,只是將其腦內腦漿震碎了小半,在這一刻尹逸飛生機斷絕、神識潰散。
在修仙界的視角而言,他已經死了,因為形神兩散,但是以純粹生理上的角度而言,他的身體里還保持著一些生機。在上一世的概念中,被稱之為重度植物人。
張烈迅速將其拉起,往他嘴里塞入了一顆保命靈丹。
“師尊待我不薄,我實在不想他絕后,而且尹逸飛死在幽冥地淵這件事情是瞞不住的,我必須想個辦法讓他的死和我毫無牽扯才行。否則的話,以師尊的性情與多疑,我必然要在問神符下走上一遭,若是讓師尊知道是我動的手……他必殺我!”
七煞道人頗為欣賞自己,這一點張烈確信。
但是張烈更加確信,自己在師尊心中的分量絕對沒有獨子尹逸飛那么重要。
因此,在擊敗尹逸飛之前,自身的暴怒,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個:
如果沒有這個家伙的話,七煞師尊與自己,完全可以彼此相互扶持著,在這個修仙界走得更遠。
張烈甚至并不介意,以后大力扶助自己這位尹師兄。
事已至此,現在說什么都已經晚了。
在擊敗尹逸飛之后,張烈就已經開始在考慮怎樣善后了,讓自己給尹逸飛償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如實說出,否則自己必死無疑。
“我需要不在場證明,我甚至需要其它目擊者為我作證,我身上不能有任何與尹逸飛相關的東西,最好,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進來過。否則以師尊的性情必會對我使用問神符。”
“我們的觀念不同,師尊問是不是我殺了尹逸飛,我完全可以說不是,但問神符的效力可以讓他提問三個問題,以我的神識強度有把握扭曲第三個,但是第二個問題怎么瞞過去?”
因為接下來還要趕往四階鬼府爭命,同時要處理好眼下這件事情,張烈只覺得自己腦袋里的腦漿都快要沸騰了,卻強行控制自己冷靜下來。
他先是以控物法訣拿起了尹逸飛的乾坤袋,發現他隨身帶著十二個乾坤袋,而他自己的那一個,并沒有防護法訣可以直接打開的。
在那乾坤袋里面,不僅僅有靈石、丹藥、符紙、上品法器,甚至還有一支玉簡:七煞劍訣。
看了看這打開的乾坤袋,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尹逸飛,張烈漸漸明白過來了,這個家伙似乎也并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失手死掉的可能。
“已經死了都還要再陰我一招?”
如果自己本身沒有地煞劍經,那么七煞劍訣的誘惑性實在是太大了,尤其是在剛剛見識過七煞劍訣的威力后,不可能不想要學習參悟。
然而張烈想了想,又將乾坤袋扔回到了尹逸飛的身上,他身上的東西自己一件都不能沾,否則也許就是致自己于死地的原因。
張烈只是將乾坤袋中的靈玉取了出來,放在尹逸飛的身上,然后又在其四周布下陣旗將之隱藏起來。
此時此刻在他的腦海當中隱隱有著一個脫身構想,只是現在的變數還太多了,實在是不知能不能用出來。
在將已經變成白癡的尹逸飛隱藏起來之后,張烈身旁的赤劍劍光一卷,將他整個人帶向了四階鬼府方向。
說到底,不解決斬殺紫府陰魔這件事情,現在想這些全部都是白想,所有人若是都要死在這里了,還想那么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