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地淵以內,天時幾乎全無變化,日夜相繼,純憑修士自我感知判斷時間。
在自身的估算中,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七日之多,而自己手中,靈草藥材已經有了幾株,可幽冥靈珠就僅僅只有一顆而已,這遠遠不夠。
幽暗大地,如天神斬裂的山壁間。
有一俊秀道人站在懸崖山壁邊緣,極目遠望,所見下方盡是茫茫霧氣,不見邊際。
更有空谷風聲激蕩,猶如陣陣鬼嘯,似乎是要將崖上之人卷入下去,同墜無盡幽冥。
但這里卻是地淵二層的入口處,十二方勢力精英匯聚之地。
“從這里飛下去,就是從英勇青銅區進入不屈白銀區了。大逃殺中對手的實力直接提升一個檔次,無論是斗法能力還是意識水平。”
張烈心中清楚,就算自己能夠在地淵一層大殺四方以一敵眾,一劍斬出,就讓一名同樣練氣后期的修仙者跪得利索,手腳顫抖得爬都爬不起來。
但是到了下面那一層可就未必了,自己肯努力,自己有際遇,人家未必就懈怠了,未必就沒有更大的際遇。
然而在提醒過自己之后,他還是沒有什么猶豫地飛落下去了。很快,那涌動中的茫茫霧氣就將其身形完全吞沒。
修士修道,什么時候都會面臨危險,若是僅僅因為恐懼就止步不前了,那現在就可以斷定他沒什么道途了。
直面恐懼,戰勝它,才有機會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當然,戰勝不了的話,往往就死在那里了:
任何道路的巔峰,終究是只有極少數的強者能夠涉足。這很殘忍,但很現實。
張烈自己也知道,自己各方面的資質都算不得極好的,但即便面對烈火,他也未曾后退。
七日之后,幽冥地淵的第二層。
張烈正在近地面的山壁角落處,虛空懸浮著,以木質的藥鏟,將山壁內的一窩老參小心翼翼地刨出來,這種靈藥猶忌金鐵,會損傷藥性的。
在他的臉龐左側懸浮著一面羅盤,四周山壁上則插著數根小旗。
這兩件法器都是張烈從之前遇到的那個白云洞道士手中拿到的,都不是什么上等法器,但都挺好用。
羅盤可以在注入法力后自行運轉,偵測四周的法力波動,數根小旗則可發揮奇門遁甲之力,令籠罩范圍內的人物與四周和光同塵化為一體,降低被發現的可能。
“幽冥地淵是陰氣凝聚之地,然而很奇妙的是這里盛產火屬性靈物,并且品質特別的好,血蛟須如此,這火靈參亦是如此。”
用木質的小鏟子,將山壁內的火靈參一家滿門滅絕,轉入玉匣內后,張烈心滿意足了。
靈參是一種很普遍的二階藥材,主要用于煉制為練氣境修士提升功力的輔修丹藥。
因為培養容易,連修仙家族都多有種植。
而火靈參卻是煉制筑基丹的輔助靈藥之一,比起尋常的二階靈藥來說,價值昂貴出太多了,若不是這一窩老參長得太旺盛了,有些許根須透出山壁,張烈他也發現不了。
但既然發現了,那么一家子就要整整齊齊。
“回去拿一根小些的,給四叔泡酒,四叔能拿酒葫蘆和他那些酒友吹完下半輩子。”
本來這次回去,就打算給四叔買壺好酒的,這下省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張烈身旁左側,那以劍氣托著的羅盤,突然緩緩轉動,指針微調,朝向一個方向。
張烈猶豫了一下,施展法訣加注法力,令四周小旗微微一亮,遮蔽之力更加強大了。
大概過了一刻鐘,下方有一名女修拖抱著男性修士駕馭飛綾全力遁逃著,而在兩人的身后,有五道遁光正在全力追殺。
當那名女修離近到一定范圍內時,張烈懷中的任務卷軸就已經微微發燙發熱起來,這是遇到同門了。
原本張烈是不想招惹此事的,哪怕是遇到同門也是如此,但在看清那名逃跑女修面容的那一刻,張烈就改主意了。
金虹谷立派時間較短,底蘊淺薄,再加上大長老青陽道人強勢,南征北戰開疆擴土,自然就有損失,因此全宗上下過萬人就僅僅只有二十一位紫府修士。
而其中坤修就僅僅只有四人,然而這四位女性修士每一位都很不簡單。
其中有一位文慧秀師祖是四階煉丹師,號稱金虹谷丹王,連青陽道人見了都要給些顏面,不敢輕易得罪。
而下面那個文笑珊同文慧秀是本家親族,因此其它人可以不救,這位卻是不能不救的。
哪怕文師祖一心向道,親情淡薄,但即便是再淡薄,文笑珊在她徒弟那里也是有臉面的,畢竟也是位精英真傳。
而在這個時候,下方的局勢也已發生變化了。
追殺文笑珊與那名男性修士的妄岳門道士彼此之間迅速交流:
“師兄,已經追殺頗久了,他們身上也未必有什么好寶物,僅僅只是懷疑……為了追殺他們讓師兄弟們法力大損,未必值得啊?”
提縱低掠的過程中,妄岳門的一名師弟這樣言道。
“住口,你懂什么?那個文笑珊是金虹谷紫府境丹師的親族。同這種人,要么不結怨,要么就要徹底弄死,現在已經動手了,不在幽冥地淵把他們兩個都滅口,以后遺禍無窮!”
說著,那名黑紗罩白服的中年道士,驟然伸手,從其袖中飛出一桿火紅小旗。
這面小旗在法力注入之下迎風見長,他持握之后調轉法力猛地向前一揮,一大片火浪憑空生成,呼得一下便順著旗勢揮擊,追上了逃命中的兩人。
而在這個時候,已經逃了一路的文笑珊也已經有些法力耗盡了,尤其是她還抱著一名負傷的男性修士,一百多斤負重對于一名練氣境修士來說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然而就在文笑珊眼看著火燒眉毛之際,一聲清悅的劍嘯突然響徹在場眾人的耳中。
緊接著一面厚重的鐵盾就突然落在了文笑珊的面前,將烈火沖擊擋了下來。
幾乎與此同時的,數道不知從哪里飛來的劍氣驟然攻向妄岳門的一眾道士:
絕影殺劍。
每一道縱橫穿梭的血紅劍氣上都附帶著一股駭人膽魄的戰意氣勢,令在場五名妄岳門修士都本能地或施展遁術或施展防御法術自保。
可是還是有一名妄岳門修士應對失誤了,剛剛那名同中年師兄交談的小師弟。
施展遁術整個人化為半透明的狀態向后疾退,也許這個法術曾經幫他成功渡過無數次危機。
然而這一次張烈的神識劍意鎖定更加穩定,下一刻赤紅飛劍就疾飛而至,繞頸一割。
噗,伴隨著血光暴綻,張烈幾乎可以感應到飛劍上傳來的狂喜,因為融入飲血石的關系,相比斬殺枯尸鬼物、相比點到為止,自己的飛劍更加渴望飲浴熱血的快意。
第一次飲血之后,飛劍劍光大盛,甚至連飛行速度都驟然提升半成,然而劍主卻已經拉著它逆轉而回了。
“走!”
召回飛劍與玄甲盾,張烈一拉那兩名男女修士的手臂,再一次御劍飛遁而去。
突襲之下,見好就收就可以了,真的以一挑四,即便能勝自己也有可能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師弟!師弟!”
那名手持烈火旗的中年道士撲過去,發現自己師弟的半邊脖子都已經切開了,已然是雙目緊閉必死無疑,一時之間牙都快要咬碎了。
“追,追上他們,殺了他們,為小五報仇。”
“是,張師兄。”
然而無論妄岳門剩下的這四名道士,恨得怎樣牙癢癢,張烈劍力蒼勁剛猛,御劍極快,哪怕是拉著兩個人,這個時候也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又能上哪追殺去?